3.我只是回家路过
作者:斛昑      更新:2019-08-01 19:24      字数:3256

“哟~这不是十九嘛。”川止笑嘻嘻扭身。

初怀炽皱眉,纠正道,“我叫初怀炽。”

叔笙却盯着初怀炽身后那人,眼中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你……你呀!”川止看着沐安有些震惊,然不过开口说了一个“你”字,却是再也说不出其他来,早在十八年前他见她那次就知她会如此,只是没想到她变成这幅模样竟如此快而已。

川止猛然想起管云霄还在此处,遂将视线投到其脸上,然见管云霄除却乍见沐安时惊呆于她的素淡外并无其他多余神色,好似沐安在他眼中是陌生人一般。

沐安淡笑着,对川止道,“怎么?见到我竟无话可说了?”

“嘿!你呀,也不学学别的女子描一描。”川止面露嫌弃之色,毫不客气数落起沐安来。

“你也不是不知,那些对我无用。”

沐安话毕便行至叔笙一旁坐下,自嘲一笑,对叔笙道,“我只是……只是……”

沐安思索半天都寻不到好的说辞,耳闻初怀炽在旁道,“叔笙,你别误会,我们只是要回家,恰巧顺路。”

沐安垂下眼,无奈道,“对,我只是回家顺路。”

沐安确实有些无奈,如此拙劣的说辞还不如方才怀炽所说的来看川止,而川止恰巧同叔笙在一处,然初怀炽已然说出口,再说别的也是多余。

叔笙却是看着沐安轻轻一笑,低声说了个“好”字,就如那天清晨,在息鸣山上,她说她要同他道别,他也是说了一个“好”字,只不过那时他的眼神是冷的,今日却是柔和的。

沐安莫名觉得叔笙更像那人了,看着他左眉骨上那道张扬的淡疤,沐安不自觉笑起来,这一笑,原本素淡如雪的面容生动了许多,双颊梨涡同那嫣红的泪痣交相辉映,眉眼弯弯的模样灵动无双。

川止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初怀炽,闲闲道,“十九啊,多年不见,你怎越发像那天上的喜鹊了?”

“唔?喜鹊同我有何相似之处?”

川止摇摇头,并未过多解释。

“川止师父,我交给你那小丫头呢?”初怀炽心虚地看了一眼叔笙。

川止亦心虚地看了一眼叔笙,讪讪道,“都说了,交给慎岳那小子了。”

“行了行了,明日一早就带你们去楹溪镇找她。”川止说罢一闪身,人已经到了客栈外。

“诶?川止师……”初怀炽“父”字还未出口,只见白影一闪,川止又出现在众人面前,笑盈盈看着叔笙和管云霄问道,“敢问二位如何称呼?”

管云霄并非小气之人,拱手对川止道,“在下管云霄。”

川止点点头,又看向沐安,沐安无奈一笑,川止戏做得挺足,明知故问都如此理直气壮又不着痕迹,只得道,“这是叔笙。”

“书生?”

“叔度陂湖之叔,笙磬同音之笙。”

“哦,叔笙啊,叔笙叔笙,好名字好名字。”川止捋了捋干净的下巴,摇头晃脑的模样像一个教书先生。

“十九,你有何话要说?”

不待初怀炽开口,川止又道,“即无话,就别耽误我了。”话未落音,川止又是一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徒留初怀炽在原地气急败坏喃喃道,“我还想问他与那姓洛的有何关系呢。”

次日清晨,叔笙被敲门声吵醒,一开门,沐安赫然出现眼前,“叔笙,该走了!”

叔笙勾唇笑起来,抬手理了理沐安鬓角的发丝,低沉的声音略有些暗哑,他道,“有些乱了。”

沐安不置可否,确有些乱了,非但乱了,就连这清晨的温度似乎也高了些,此刻她竟有些感谢心口那枚锁神钉,纵然心已乱,面容仍能波澜不惊。

“快些,川止师父和马在楼下等着呢。”初怀炽没好气道,说罢扭头就走,他真是有些不忍看那画面,甚至有些恨恨地想,为何站在那处轻拂她鬓角的人不是他。

叔笙收回手,沐安道,“我去叫管前辈。”

“无妨,昨夜父亲来信,邀管叔去漳澻一聚。”

沐安和叔笙下楼时,只见川止背对着他们站着,初怀炽立在一旁面色有些难看,沐安四下看了看,别说马,就连驴的影子都未见到。

正诧异间,川止斜了斜身,这才露出一尾枯草般的马鬃,沐安朝前几步望了望,但见川止身前立着一匹棕红色小马,体型瘦削如犬,马背离地不过半人高。

川止自然知道几人心思,轻拍了一下马背,那棕红色小马会意转身,缓步朝前走去。

“这马?”叔笙看了看马又看了看川止,有些不明就里。

“你别看这马瘦小,它可比你还年长。”

“这马有何来头?”沐安问道。

川止偏头看向初怀炽,初怀炽摇摇头,川止看向叔笙,叔笙道,“据称西南有一种马体型矮小,能穿行于果树之下,便得名‘果下马’。”

川止赞许点点头,打趣道,“我就说你这名字取得不错,叔笙,书生,定是看过许多书,不像某些人,满脸写着三个字,没学识。”

初怀炽忍了忍不作声,毕竟川止也是他师父,在嘴皮子功夫上,他初怀炽道高一尺,那川止便魔高一丈。

川止捋了捋下巴,道,“此马确为果下马,三十年前从灵溪镇跑出,被好心人捡到养着。此行楹溪,少不得这老马带路咯。”

初怀炽看着面前颤巍巍如同行将就木之人的棕红色小马,疑惑问道,“去个镇子而已,寻个人问问不就行了,为何还要这马带路?你瞧瞧,按这马的速度,得多少天才能到那楹溪镇啊。”

“自然是因为楹溪镇被隐匿起来了。”

沐安又问,“一个镇子并不小,如何能隐匿起来?”

“楹溪镇人杰地灵,盛产果树茶叶,擅养果下马,因着这些楹溪人生活富足,世人都谓‘饱暖思**’,然楹溪人却并不如此,他们追求寿与天齐,长生不死……”

川止顿了顿,接着道,“许是楹溪镇灵泽盛气,有一年迎仙节时,仙神亲临,然自那后,整个镇子便隐匿起来。据称三十年间,也有不少人前去寻找,只见原本楹溪镇所在之地无半点人烟之影,只有一大片红花楹树。”

叔笙问道,“川止前辈既然也是修行之人,可有办法在一夕之间将一个镇子隐藏?”

川止跟着小马踏进一条小道,笑着道,“嘿!我修行之术还不到家啊,话说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我倒是可以施个障眼法让你看不见那楹溪镇,可要让所有人看不见楹溪镇就难了,更何况这一障还是三十年。”

沐安闻言笑了笑,道,“既然那洛姓人便住在楹溪镇,想来楹溪隐匿一事与其有关,如此说,那位曾在雾缈山修行的洛姓人比川止你修为高很多咯?”

“怎会?当年她还是……”川止适时闭嘴,讪讪道,“不说那人不说那人。总之对于楹溪镇的传闻有很多,也有人说那楹溪镇是被神仙带上了天宫,想想也是可笑,若升仙如此容易,怎还会有那么多人终其一生扑在修行之事上。”

初怀炽看着那棕红色小马颤抖着四肢跨过一条并不宽的沟壑,摇摇晃晃半响才稳住身形,他舒出一口气,看向川止问道,“为何定要这老马带路?”

“老马识途啊。诚然,也不限于马,但凡有灵性的动物都能顺利找到进入楹溪镇的入口。”

“川止师父,我看你同那姓洛的关系匪浅,何以如今才想到要去楹溪镇?”

“要不是我最近才得到消息,怎么会让那女人……”川止猛然顿住,好像一不小心又说了不该说的。

沐安挑眉,笑着说道,“原来是女子啊!”

川止俊秀的面庞瞬时一阵红一阵白,连忙正了正身走至果下马一侧,垂手拍了拍果下马的背部,只见一缕白气从川止手心冒出,幽幽钻入果下马体内,那果下马长嘶一声,甩开蹄子猛跑起来,看得初怀炽一愣一愣的。

“快些走,天黑之前务必要到那片红花楹树处!”川止没好气说着,头也不回跟着疾驰的果下马而去。

“嗬!一说到姓洛的女人就这样,不是仇人就是爱人。”初怀炽说罢,前方正在疾走的川止身形一顿,随即又快步而行。

“流……臭丫头,你可跟得上?”初怀炽返头问沐安,他总觉沐安最近又素淡了些许,想来用五百年攒集下来的那点可怜仙气在遇到叔笙后挥霍了不少。

沐安点点头,一抬眼又见叔笙面露担忧之色,便扬起脸朝他笑笑,道,“无碍,你别担心。”

叔笙亦笑了笑,垂在身侧的左手往前一探,抓住沐安右手牢牢握住,轻轻道了一个“好”字。

沐安有些心惊,只觉右手腕那手链又忽冷忽热起来,这是他第三次说“好”,每次神色不一,可那眼中深藏暗涌,她好像看懂了,又好像没看懂。

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总觉叔笙自息鸣山清醒之后,有些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沐安隐隐觉得,眼前这人好似,好似与那人越发相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