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川止
作者:斛昑      更新:2019-08-01 19:24      字数:3349

颜禄招牵了马在客栈外喊叫了一声,小厮将毛巾甩在肩上乐呵呵跑出来,“客官,您几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先上点酒菜,再准备四间客房。”颜禄招爽快说着便跨进客栈内寻了一个桌子坐下。

“诶,我说叔笙,你这脸都冷了三天了,是不是该松一松面部肌肉了?如此僵着你不难受啊?”

叔笙冷冷看一眼颜禄招,颜禄招装作没看见继续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少了沐安一个,还有许许多多别的姑娘呢……”

叔笙扭头对一旁的女子道,“清舞姑娘,你觉得如何?”

颜禄招顿时闭嘴不再多言。

管云霄面容平静,用长者的眼神看着几人,听到颜禄招说出“沐安”二字也无半分情绪波动。

不过多时,小厮从内堂端出饭菜来,饭菜一上桌,四人便安静吃起来,正吃着,一人从旁走来,这人气质清朗,发间鬓角白发夹杂,白眉俊目不显老态,一时之间竟让人看不出年龄几何,只见他毫不客气挤到颜禄招的椅子旁坐下,笑嘻嘻道,“各位不介意拼个桌吧?”

颜禄招正愁找不到理由同清舞坐在一处,自然不介意此人大喇喇一屁股坐来,颜禄招笑呵呵坐到清舞身旁,清舞垂头往旁挪了挪。

但闻方才那白衣人高声朝小厮喊道,“小二,加副碗筷!”

“来嘞~”

白衣人视线扫过众人,见众人神色各异,又笑着道,“在下川止,来自东方镜海漂湮峰,漂湮峰知道吧?”

众人摇头,川止用一种你们没见过世面的眼神瞪了众人一眼,道,“与雾缈山齐名的!”

正巧那小厮拿来碗筷,川止连忙接过,还不忘同那小厮道了一声谢,说罢便将筷子伸到盐焗鸡的盘子里,无比精准且毫不迟疑地夹走一只鸡腿,随即又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见其他四人的视线都放在他夹菜的手上,川止置于烤鸭正上方的筷子顿了顿,抬眼扫视众人一眼,异常轻快地夹走一块鸭翅放进自己碗内,这才笑着道,“你们吃呀,不要客气。”

说得好像此处是他川止的家一般,明明他才是蹭饭那一个,反倒是他最气定神闲,不拿自个儿当外人。

叔笙提起筷子也吃起来,颜禄招见川止夹菜姿势凶猛,心中虽感激他为自己和清舞创造同坐一凳的机会,但也不能任由他将那好吃的菜扫荡干净,便也提起筷子往那几个硬菜盘子夹,筷子一转,清舞的碗里已有了小半碗肉。

饭毕,川止丝毫没有离去之意,叔笙放下碗筷,淡声道,“前辈,沐安同初怀炽二人已经离去,守着我们也等不到他们二人。”

川止笑笑,道,“嘿!我只是听闻凌浮出了妖物便想来见识见识,没曾想才到湖涤,就听闻息鸣山起了大火,凌浮城的百姓听说也安然无恙回家了……”

“前辈如此说,我倒是想起,之前初怀炽有把禄挽托付给您,不知现下禄挽人在何处?”叔笙面容严肃,那道狭长的疤痕在左眉之上略显凶狠,再加他说话时冷声冷气,倒让川止一愣。

“额……那小姑娘啊,我将她交托给慎岳了,同我一块去楹溪镇不安全。”

颜禄招闻言皱眉,不由嘲讽道,“你们师徒二人还真是一个德行!”

川止并未在意颜禄招的嘲讽,顺势看向颜禄招时,恰好看到清舞,右手一探越过颜禄招精准捏住清舞那只受伤的手臂。

颜禄招反应并不慢,瞬猛扭身五指成抓朝川止袭去,然那川止好似更快,气定神闲收回手,随即略略连人带凳后退一步,颜禄招扑了个空,气劲猛涨,又要探手而来。

“小兄弟,且慢!”川止笑嘻嘻说道,然颜禄招攻势不减,川止只得再退,又道,“这小姑娘的手或许能治。”

颜禄招闻言收手,川止这才拖着凳子挪过来,边摇头边叹气嘟囔道,“年轻人啊,就是心浮气躁!”

“你真能治?”

“方才我探了一探这姑娘之手,应是被妖气所伤,内里骨肉尽碎,想来小姑娘这手已然毫无知觉了吧?”

清舞白着脸点点头,方才那川止抓在她手腕上她其实半点感觉也无,若非颜禄招动作,她都不知自己的手已被人抓住。

“西南玉虺驱心散,混合了一点蛀木粉,还有蛇毒‘醉梦红’,这用‘药’之人用得相当随意啊。”

叔笙不由皱眉,那川止如此说,他总觉有些不太舒心,毕竟这用药之人是沐安。

颜禄招听闻川止说了一个“毒”字便紧张起来,然还未开口又听川止道,“不过虽然用得随意,倒也没有大错,至少,保住了小姑娘的一条胳膊。”

说罢,川止看向颜禄招道,“少年,若真为这姑娘好,半月之内,寻到一株去腐生肌之药便可让她的胳膊起死回生。”

颜禄招看着清舞,目光坚定,“药都棠辛镇!那里一定有让你好起来的药。”

川止笑笑着说道,“少年,既如此,还等什么,快马加鞭去吧。”

“啊?”颜禄招愣住。

“啊什么啊?小姑娘的手等不住了,半月之后,‘醉梦红’之毒失效,她个胳膊便会腐烂,到时候,就算你找到‘半霜独椹’也无济于事!”

“可是,禄挽……”

叔笙道,“你带清舞姑娘去棠辛吧,禄挽那交给我,既然川止前辈信任慎岳,想来禄挽不会有大碍。”

颜禄招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川止,迟疑片刻,便带着清舞离去。

川止笑笑,乐呵呵道,“聊了这么半天,也该回归正题了,那妖物当真被烧死了?”

叔笙不答话,管云霄便道,“我醒来之时,已然看不见那妖物了。”

川止往桌子中间凑了凑,小声说道,“你们可知息鸣山这妖物来自何处?”

管云霄被捆缚成“粽子”挂在树上,自然不知,叔笙却是知晓的,那槐妖是承意与红鸢二人魂灵纠缠而化,算起来也是来自雾缈山。

川止也不在意无人回答他,继续道,“那槐妖来自雾缈山,你们可知楹溪镇那姓洛的来自何处?”

叔笙道,“洛前辈原是雾缈山修行之人。”

川止笑意更深,继续问道,“你们可知为何出自雾缈山的妖物在人间犯下如此恶事,符邱殿竟至此时还未曾派人前来?”

管云霄这下算是听出川止想说什么了,然他不知是否在梦中,总觉自己曾深陷险境,是被那雾缈山的修真之人救了性命,便没来由对雾缈山有一种好感,此时川止如此说,管云霄便道,“川公子有话不妨直说,犯不着拐弯抹角。”

川止伸出左手食指在眼前晃了晃,“话说得太直白就没意思了。”

“川公子字字句句影射雾缈山,意欲何为?”管云霄语气有些强硬。

川止闻言疑惑道,“影射雾缈山?我话里话外明明很直接了当的在说雾缈山包庇息鸣山槐妖啊。方才我所说之语,你们只需顺着推导,便能得出‘雾缈山符邱殿包庇息鸣山槐妖’的结论。”

管云霄怒而拍案,震得桌上的筷子都掉落在地,厅堂内一时寂静无声,管云霄怒道,“川公子不可胡言乱语!”

而正在此时,三人所坐饭桌正上方的客房内,初怀炽靠坐在窗沿边,盯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道,“下面可是要打起来,你还是不出面?”

半响无人应声,初怀炽转过头来,看着床上盘腿而坐正在调息的青衣女子疑惑道,“流暗?”

“打不起来的,川止看着比云霄年轻,云霄向来不爱以大欺小,而且……”

沐安睁开眼,笑着看向初怀炽,道,“他虽未出声,但也并非放任川止和云霄二人如此,若那二人真打起来,叔笙定会阻止。”

初怀炽郁闷极了,方才还不如不问,问了反而心塞。

然他确实有些忍不了,三日前流暗虽说要同叔笙道别,然她却仗着自己还能绕过心口那枚锁神钉调动一丝微弱的仙力,隐匿在叔笙周围真的当起了看客,可他初怀炽不想啊,陪着她看她的心上人如何过日子?

如此还不如她参与进他的生活里,那样至少她还有点活力,至少他偶尔还能见她如当年那般开怀一笑,虽然那几率微乎其微,但总是有的,总比此刻她隐忍着好,这般分而不离的姿态,他初怀炽最是不喜。

思及此处,初怀炽跳下窗沿,掸掸衣摆耸耸肩,故作轻松道,“走吧,去见见川止师父,你也并非有意要出现在他面前,谁叫川止师父偏偏同他在一处呢。”

初怀炽心中涌上一阵酸涩,想来天底下定然没有像他这种人了,明明自己劝服她离他而去,此番又要给她寻个借口去接近他,如此一想,他倒成了一个笑话。

初怀炽抬腿开门走下楼,他不怕她不跟上。

而楼下,那管云霄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勉强收敛怒气坐下,厅堂恢复如初热闹。

叔笙问道,“之前我听初怀炽说,川止前辈与楹溪镇的洛前辈是旧相识?那洛前辈是川止前辈的何人?”

川止勉强笑了笑,装作不在意的语气道,“哈~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之人罢了。”

初怀炽恰巧听到此言,不由得道,“嘿!能让你用上‘不值一提’四个字的人定然是非常值得一提的人了,川止师父,有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