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虞结结巴巴道：“不，不需要……”当歌轻轻扫他一眼，清了清嗓子，道：“劳烦姑娘为我们引路，我们要去缥缈殿。”女子不动声色，轻然施了一礼。
子虞和姜蓠顺着当歌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前方悬着几道指路标。无极殿分四个小殿，虚无殿，极乐殿，缥缈殿和浮云殿，他们要去的缥缈殿，是观赏歌舞的地方。
一路上子虞警惕地东张西望，步子都迈不开，似乎生怕哪个娇媚的舞娘近了他的身。姜蓠掩嘴偷笑，乐得眉眼开花。
演出已经开始，坐无虚席，但不少人或站或靠，没有座位也在看着演出。三人不敢惹人注目，又不愿浪费钱财去仅剩的雅间，便挑了个较远的位置站着观赏。台上六名妙龄女子，衣衫□□，却并无猥亵之态。她们腰肢柔软，宛若无骨，胸口缀着幽蓝的宝石，白皙修长的腿在轻衫薄纱之中若有若无地显现。
当歌津津有味地看着，同为女子，也不禁为她们精绝的舞姿而赞叹。为首的一个女子突然挥出长长的袖子，一道紫光闪过，空中慢慢悠悠落下无数花瓣来。众人急忙看去，发现她袖口缀着一朵莲花，慢慢盛开来，空中突然荡漾出一股奇异的香味。
众人一顿，高声叫好，鼓起掌来。当歌他们随着拍了几下手，饶有趣味地调整好姿势，打算接着观看。
舞台下方突然有人大喝了一声。
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道黑色的身影已经窜上了舞台，再一眨眼，领舞的女子已经被人拖下台去了。顿时响起女子的尖叫声，人群骚动起来。
当歌警觉地一瞥，心中暗暗觉得不妙。突然有几个彪型大汉从舞台上方闪出来，往舞台飞去。人还未至，舞台上便已经是火光四射，乌烟四起。
人群忽然如决堤之水倾斜下来，尖叫声、吵嚷声、打斗声交织成一片。当歌着急地喊道：“快走！”拽起姜蓠，就要往门口溜。两人才跑了几步，姜蓠哎呀一声，道：“子虞那家伙被困在那边了！”
当歌停下来往后看，身后已经是乱麻一团。她拉住姜蓠：“你我二人灵力低微，又是女子，贸然闯进去只会给子虞添乱的。我们先出去，他那么机灵，逃出来不是问题。”随即拽着姜蓠，佝偻着身子往外窜。
姜蓠连连回头，已经有不少人慌乱地往门口跑，当歌和姜蓠的手几乎要被冲开。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当歌感觉姜蓠脚步一滞，随即两人已经被人流冲散了。
她着急地转身，一头撞在一个人的身上。当歌急急说了句抱歉，便挣扎着往后方挤。越来越多的人往门口涌来，当歌脚步吃力，又被人流携着往前走了几步。她费力地伸头张望，哪还见得着姜蓠的影子。
手腕突然被人握住，当歌脸色一变，凝起灵力就要往腕上劈去，突然被人阻住，“当歌，是我。”她心中一跳，这声音！不可能……慌乱间，来人又低低说了一句，“行漠。”
当歌费力地转过身去，行漠仍是黑羽遮面，抓着她的手。当歌焦急道：“我朋友不见了……”他伸出手指，指向缥缈殿的一个侧门，当歌顺势看去，发现姜蓠子虞二人的身影一晃而过。她微微松了一口气，行漠握紧她的手，道：“我们也快出去。”
两人从慌乱的人流之中挤了出来，回到大殿。
殿外没有受到半分影响，仍有身材曼妙，红唇妖娆的女子来回穿梭，卷起一阵阵香风。“为舞姬打斗实乃常事，没有受惊吧？”“无妨，无妨……”当歌忙答道。
行漠不再言语，放慢步子，负手走在当歌身侧，似是饶有趣味地看着当歌的男装扮相。
当歌不自然地笑一声，道：“好巧啊，竟然又在无极遇到你了。”行漠微微一笑，“同乐。”当歌一个踉跄，被他伸手扶住，“小心脚下。”
当歌稳住身子，道了一声谢，耳根却已经红透了。她四处张望一番，假装在找姜蓠他们：“哎呀，那两人莫非是已经出去了……”随即转过身子，向行漠行了一礼，“真是谢谢你了，三番五次为我解围，不过我朋友估计还在等我……”
行漠摆了摆手，笑起来，“既然都来了，不好好转转就走？”当歌一咬牙，心里的小算盘被打翻，只好挤出一个笑容说：“好呀，只是我朋友……”行漠又笑起来，凑近她说：“那个侧门，直接通往浮云殿的迷宫……你朋友，怕是要费点时间才能出来了。”
当歌哑然，面上笑容都快挂不住了。行漠笑起来：“走吧？”当歌眼珠子一转，点了点头。
他将当歌护到自己身后，避开那些酒气熏天的男人，当歌低头乖乖走着。两人在一扇质朴的门前停了下来，“虚无殿”三个大字漂浮在上空。当歌有些迷茫，“这是虚无殿？”行漠点点头，拉开门。
当歌瞪大眼睛，月沉湖？她定睛一看，不对，虽然有几分相似，但这并不是月沉湖。行漠径直走了过去，转过头看她一眼，随即一跃。当歌一声惊呼，只抓到他的衣角，再仔细看去，水面上竟然没有一丝波澜。她细细打量一番，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于是一咬牙，也随着跳了下去。
有凉风拂过，只觉得身子一轻，当歌已经着地了。周围一片混沌，行漠面带微笑着看她，当歌道：“还以为你要寻死……吓我一跳。”行漠轻咳一声，“这条命，我还是爱惜的。”
他话音刚落，周围气流突然动起来，当歌心中一紧，凝起灵力来。他道：“没事，虚无殿本为娱乐所设，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当歌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发现混沌慢慢散开，周围景致清晰起来。
素雪纷飞，铃音缠绵——当歌一惊，怎么突然到月沉湖来了？一股凉气直入脚下，她忙看低头查看，湖水成冰，冰上舞？远处西珩等人正在朝她招手，她心中一颤，这不是那日的情景吗？
她正欲朝几人走去，行漠突然长袖一挥，两人又回到了混沌之中。
“虚无殿可以化为你心中所想所盼，刚刚恐怕是你想起了往事。”行漠声音淡淡，向当歌解释。当歌还沉浸在看到故人的震惊中，没接他的话，有些失神。
行漠看着她，也不再说话。当歌突然开了口：“他们能看见我吗？”行漠摇了摇头。
当歌掩下失落，道：“那你心中所想的是什么？”行漠负着手，周围气流又开始流动起来。
风声慢慢靠近，当歌觉得眼前一暗，努力睁大眼睛适应光线，绵延起伏的沙丘映入眼帘。一轮巨大皎洁的月亮悬在半空中，清辉洒满两人衣衫，空气是干燥而冰凉的。当歌叹道，“这是你心中所想？”行漠嗯了一声，盘腿坐了下来。当歌看他一眼，也坐了下来。
远处传来一声狼嚎，高昂，清幽。当歌察觉到一个小小的黑影飞快地穿梭在沙丘上，朝着月亮靠近。影子突然不动了，定定立在月亮之下，发出一声更加昂扬优美的长啸。行漠看向那只狼，下巴微微绷紧，嘴角是一个上扬的弧度。当歌有些无聊地抱起膝盖，也随他看向那只一直在嚎叫的狼。
突然，沙丘上传来细碎的声响，当歌坐直身子，一只体态优美，步伐轻快的狼在向月亮靠近。当歌这才明白，这是一头雌狼，被雄狼的嚎叫所吸引。
她纳闷地瞥了行漠一眼，这家伙，竟然带自己来看动物求偶……两头狼在月亮下亲昵地玩闹着，行漠面带微笑地看着它们。突然，它们的前肢开始退化，毛茸茸的大尾巴也开始缩短，眨眼间，两个俊美壮硕的年轻人便出现在了月亮下。
男子有着琥珀色的眼睛，流线形的肌肉，光洁的胸膛在月光下泛出健康的光泽；女子有着一头长长的黑发，包裹住婀娜多姿的身体，眉心间一处小小的光亮若隐若现。他们开始跳起舞来，唱着古老神秘的歌谣，步伐轻快，姿态优美。
当歌捧着下巴痴痴看着，不知不觉间心中也是一片欢快。
歌声慢慢低了下来，男子动情地看着女子，碰起她的脸深深吻了下去，两人慢慢倒在沙丘之上……当歌猛然起身，拽住行漠。
行漠轻轻咳了一声，拉起当歌，一挥袖子，两人又回到了混沌之中。
当歌仍有几分窘迫：“这虚无殿真是神奇……”行漠颔首，随即问她：“可还想去什么地方？”当歌似是疲倦一般摇了摇头，“一番下来，倒是有些累了。”行漠了然一笑，“那我们走吧。”
当歌随他走了两步，突然觉得不对劲：“我们是跳湖进来的，要怎么出去？”行漠轻笑一声：“敢随我跳下来，怎可能出不去？”随即毫不避讳地牵起当歌的手。
当歌的手往后一缩，又慢慢舒展开来。行漠转过头来，眼底墨色翻涌，语气温柔地说：“跟我跳。”当歌一挑眉，疑惑地看向他，行漠握紧她的手：“朝着你脚踩的地方跳，别怕。”
当歌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跺了跺脚，那么结实的地啊……她舔舔嘴角，却发现行漠在看自己。我当歌就不是胆小的人！她心一横，朝着行漠扬起一抹笑来，“好！”
两人并肩，一起往不真切的脚下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