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隼游阴阳中 上
作者:无桐不梧      更新:2019-08-18 07:16      字数:2529

陈元与孙五相识多年,从未见过身为彩戏师的孙五做过什么准备。常常是解下腰间的丝绦,冲天一丢,随时随地就消失不见。直到眼前的景象逐渐真实,他才明白为什么孙五说这次的神仙索难保安全。

周围仍是一片黑暗,但这黑暗中的每一口空气陈元都异常熟悉。在这黑暗中,他从容的按下墙上的开关,一朵莲花般绽放的大吊灯忽然亮起。刘天刑与陈晓被突如其来的白光闪得急忙躲开眼睛,待慢慢适应后,脸色仍如白纸一般的苍白。

也许,他们都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吧。

时间将近凌晨五点,这几个人在未知宇宙飘荡了几乎两个小时。没有人知道他们会飘到哪里,可能直接在那浩瀚的宇宙中化作尘埃,亦或者像当年的孙五那样,飘到了某个错乱的时空。

墙面上有一张条幅书有三个大字。字体混而有力,气势十足,却不见落款也没有题跋,不知何人所书。

陈元从未想过彩戏师的神仙索还能够穿过土地,直直的把他们投到这里。这是陈元最熟悉的地方,也是他投放满腔心血的所在——隼游馆。

孙五说的没做好准备,指的就是在如今这片大地上,没有他的心系之处吧。

为了寻找陈元,他再一次置身于未知的环境,重新面对湛然一新的文明。他所看到听到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陌生而孤独。

可他还是不顾一切的穿越时空的来了。

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把荒芜之地当做天堂的孩子,在他心里,世间已没有天堂。所以,身处何方又有什么区别呢。

孙五是命运的孤儿。如今他仗有一技之长可以游戏人间,所填补的也仅是内心无尽的黑洞。他从未长大过,因为他永远孤独。陈元知道,孙五不顾一切的将他推向通天索是彩戏能够成功的唯一希望。

如果是由孙五控制绳索,一行人必将在宇宙中迷失,或者说,是迷失在孙五空荡的内心。

也许陈元是他唯一的牵绊,或者是仅存的一份温暖。所以孙五挺身扑向炮弹,为了保住陈元所想保住的那栋小楼。

那团炸裂的火光在陈元的眼前熊熊燃烧。他试图从记忆中找到孙五的身影,想知道爆炸后的孙五究竟怎样。

可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出爆炸后的孙五究竟是否还活着。在那一刻,他瞬间被彩戏师的游戏带走,不管怎样回想,留给他的最后一个画面都是那恐怖的火光。

耳畔长而空的鸣响还保留着爆炸后的余韵。孙五在他耳边大喝的一声‘起’,仿佛成为了最后的道别。

他不禁惆怅,看向陈晓,也就是过去的自己。他不知道,四年后该是以怎样的方式与他道别,与自己道别。

他心中升起了一股悲凉,不是为自己,也不是为过去的自己。而是实实在在的为了陈晓,他此刻不再把陈晓看做过去那无能的自己,而是单纯的把陈晓看做另一个人,一个切实的,另一个还在成长的孩子。

为他而感到悲凉。

他知道,陈晓的内心也是孤独,并且无助。

架子上有一把打刀,是他曾经的配剑。他一直觉得,只有当陈晓有真正能力的时候,才能将这把打刀交到他的手中。现在他不这样想了,他要用这把武器给陈晓以力量。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力量,也可以让他孤独的时候不再无助。

他将刀拿起,像是与老友重逢,那种深沉的情感仿佛与孙五再次相见般一下子涌出,甚至要化作泪水涌出他的眼眶。他赶紧调整情绪,是时候让陈晓知道他的“父亲”是做什么的了,让他明白自己的未来和使命在哪。

一旁的刘天刑正背过双手望着墙上的条幅,似乎察觉到陈元正在背后。刘天刑缓缓转身,问道:这幅字出自何人手笔?

陈元说:既然您看出来了,又何必再问。

隼游之意取自太极。太极图有阴阳两面,鱼游其中。如果说阴阳相衡象征着生死和谐方为天道,那么隼游,就是彻彻底底的隼游于阴。而隼游于阴,就是死中求生。成功者,才有资格担起‘隼’这一字。

陈元转过身去,推开屋子的大门,喧闹声迅速灌了进来。

“来吧。”陈元说,“带你们看看我的隼游馆”

眼前的一切都与那幽静的小屋是完全相对的存在。

小屋的墙上悬着书法,桌上有茶,案上有瓷,架上有古剑。颇有番闲情与雅意。而一门之隔,血腥味扑鼻而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石壁上火把的闪耀下疯癫一般齐齐的大声吼叫,目不转睛的盯着中央的四个菱形铁笼。

浸淫武林多年的刘天刑马上反应过来,失声说道:这是地下黑拳!

偌大的石室挤满了扭曲的灵魂。如果说酒吧是凭借酒精使人们兴奋,那么眼前纯粹是靠血腥让人性丧失冷静。

而且已经很具规模。

四周的墙面是冷峻的石头,不知道这仅仅是装饰,亦或者根本就是挖开地面,凿石而建。地面拥挤的人群上面还凿有一圈游廊,以供人们可以居高临下观赏场中的生死搏杀。再抬眼向上,头顶黑蒙蒙一片,像是噩梦中的天堂。

刘天刑不可置信的看着陈元,眼神里既有惊恐,甚至还带有一丝鄙夷。

黑拳是绝对枉顾文明道德的存在,唯一的价值就是将人性的贪婪与残忍无限制的膨胀,使庄家从中获益。

菱形铁笼中的角斗者不再是人,而被催生成的嗜血野兽。

“陈元,你该不会是参与到黑拳里面了吧!”刘天刑厉声质问,看到陈元冷静甚至冷漠的神色,他马上明白了,“你,你竟然是黑拳市场的庄家!”

陈元不置可否。

四个铁笼只有一个还在进行角斗,已经是最后一场,所有人都围在那里,这景象让刘天刑不寒而栗。

没错,武的根本存在是夺人性命,但绝不是以此为乐!

铁笼的六角都杵着一只火把,石室中没有风,火光却躁动的跳跃。

人的气息已经可以与风相媲美,可见其中的疯狂。刘天刑抬头向游廊望去,那游廊也是菱形,六面上分别有六个人坐在太师椅上,每人的周围都立着三五人等。

他马上认出了其中一人,是心意六合拳的一代宗师。此人早在三年前就被传身亡,始终下落不明,成为了武林中的一桩悬案。竟然出现在了这里!缕着不剩几根的山羊胡子还甚为悠哉的看着场中搏斗。

另一人也马上在刘天刑的印象中逐渐清晰,是四年前就宣布退出江湖隐居世外的蜀门高人!也是当世唯一一位蜀中四门申、岳、杜、赵四大拳种的集大成者。

再看其他几人,不仅有刘天刑也要礼让三分的一方宗师,甚至有通缉多年的杀人嫌犯,自然也是武林上有名高手。

无一例外,他们都已经销声匿迹了多年。没想到,竟一齐出现在了这里!

联想起小屋中那条‘隼游馆’的横幅,分明是前任老省长的笔迹。难道,陈元的势力已经如此强大!

为的,仅仅是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