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认错人了。”

陈晓看了青衣男子一眼，不禁又盯住了那把古色古香的长剑。刚才长剑出鞘的鸣吟始终在陈晓的耳畔回响，斩断桌子的一剑更是给他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那该是怎样的一把宝剑，能操控这宝剑的，又该是怎样的存在。

长剑忽然在陈晓的眼前晃动了两下，少年说：“怎么，失忆了？不会把武功也忘了吧。”

反正，咱俩得死一个。

剑横在胸前，宛如嗜血的野兽嗅到了浓郁的血腥。难掩的兴奋之情已喷薄欲出，他顺势拔出了长剑。

沸腾的杀气逼得陈晓步步后退，身体逐渐僵硬，顾不得那再次出鞘的绚丽剑锋，面对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他声音已然发抖：我不会武功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杀气不止一团。屋子里没有风，背后却感到阵阵阴冷。少年郎略微侧眼，两把明晃晃的打刀在身后已经跃跃欲试。那二人一个皮肤白皙，甚至能看到淡淡的红色血管，一个平头，狰狞的脸庞像是露着尖锐的獠牙。

“有意思。”

少年郎嘴角一挑，收起长剑：那就陪你俩玩玩。

“别！”陈晓赶紧伸手说道，“你真的找错人了！”

凭刚才那一剑，陈晓知道就算三个人加一块也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他对那两位义弟吼道：唐宗宋祖，快去找陈元，快去啊！

楼梯中，拐杖落在木板的声音并不沉重，却像是编钟一般清脆，传进了屋子里每一个人的耳朵。谁都不再说话，静静的听那‘笃’地声音一下又一下，越来越近。少年郎的面色也凝重起来，看向门口，直到那人出现，他愣住了，变得目瞪口呆：你，你是….”

“我是陈元。”他说道，“你长高了，孙五。”

少年郎看看陈元又看看陈晓，一连转头看了几次，忽然放声大笑：有趣，有趣，真是有趣！”

可陈元的脸色愈发冷峻：“唐宗宋祖，你俩分出胜负了？”

话音刚落，听到陈晓插嘴说道：“他们是为了救我。”

陈元厌恶的撇了他一眼，又看到被劈成两半的桌子和掉在地上的花岗岩。他一瘸一拐的走到陈晓身边，只说了声给我，一柄竹剑就交到了他的手中。陈元没有看剑，转动了一下手腕才张开握剑的手臂，手肘微微向内弯曲，没有丝毫力道的骤然一落，紧接着手腕忽的向上一弹。

没有听到任何响声，花岗岩的中间裂了条缝。

陈元将竹剑扔回陈晓的脚边，脸色铁青，僵硬的像是带了面具。很少人会喜欢从前的自己，对于陈元来说，尤其更甚。

好在陈晓早已习惯，他用手沿着裂缝试图分辨花岗岩是否被劈成两半。才一触摸，随着细微的响动，那单单一条的裂缝又衍生出无数条细痕，眨眼间，整块的花岗岩石已经尽碎了。

见到陈晓的举动，陈元更加难堪，略指了指陈晓对孙五说道，这是我儿子。

孙五点了点头，仍看着陈元，玩世不恭的表情里也多了分忧伤：“怎么搞的，两年不见老成这样也就算了，竟然还把腿给弄瘸了。”

陈元皱了皱眉头。两年？时间与空间似乎永远也理不清楚。好在他也不打算弄得清楚。事实上，人类置身其中就像是仓鼠在转轮里奔跑，一切都是徒劳。恍惚间他有些惆怅：“算起来，我可是有五年没见你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不过，”他拍了拍孙五的肩膀，目光忽然一凛，“你不该杀那么多人。”

“多么？”孙五挠了挠头，扫了眼房间里的人后说道，”恐怕还得再添四个。”

“看来，你还没有放弃。”陈元淡淡说着，握了握手中的拐杖。

孙五说：“幸亏你在，没有变成那个小毛孩子。但你瘸了条腿，可别说我胜之不武。”

”放弃吧。”陈元说道，“你有多久没喝到好酒了？我们一起喝个醉生梦死，然后你就回去。”

“来这看你是要付出代价的，”孙五慢慢向后退了两步，“这代价，就是杀了你。”

陈元知道孙五是要动手了，二人相距一丈，这是孙五一击必杀的最佳距离。

四面已有了生命如风般的肃杀。孙五拔剑的同时汹涌而来，如同放肆的大潮。这不是孙五以往的风格，看来他的剑术确实大进，嚣张到可以让对手完全知道他的意图，却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因为太快了，这剑，太过凶狠。

只有一指的距离，穿透风的剑尖就能刺进陈元的心口。剑停了，一动不动。孙五看着他，四目相对，二人的脸上都布了层浓雾一般，就在眼前却看不真切。

再往前一寸，孙五的喉咙就穿过陈元的杖中剑上。他料到了陈元的杖中有剑，可怎么也没料到陈元的一个拔剑式就击败了他。

孙五不甘心，在该停下的时候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前，以命相搏。可陈元的剑没有半点退让，那冰冷的剑点破了皮肤，流出一滴温热的血。

“嘁。”

孙五的剑落，人也跟着松弛起来，装作无所谓般浅浅笑着，转过了身。

“想走？”陈元一把抓住他握剑的手腕，“还走不了吧？”

孙五的另一只手露出了三只白色的梅花镖：“你觉得呢？”

陈元看到了，他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还是觉得你走不了。”

短暂的沉默后，孙五放弃了。他扭过身来，无奈的看着陈元：可是你不让我走的。

陈元说：“把蓝色解药给我。”

陈元知道孙五的用毒，白色是见血封喉，红色是生不如死，蓝色是不知不觉在睡梦中死亡。

孙五从腰间的丝绦中摸索一阵，拿出了一个霁蓝釉的小瓷瓶子：给你可以，我有个条件。

“说。”陈元不假思索的回道。

孙五把小瓷瓶往前一递，说道：“让我留在这里。”

陈元没接，看着孙五摇了摇头：“不行，你得回去。”

“回不去了，我说过，来这看你是有代价的。”

陈元眉头一皱，认真说道：“你必须回去。”

孙五有些失落：真的回不去了。

“你不是彩戏师吗？你怎么来的怎么给我回去！”陈元的声音陡然变大，近乎于吼，他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当彩戏师真的无所不能吗？”孙五反问，又说道，“如果真是那样，我早就回去了。”

陈元知道，孙五说的回去是回明朝，是去找他爷爷。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已漂流许久。

“那你是怎么来的？”陈元皱眉问道。

孙五苦笑：“你是怎么来的，我就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