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湖心相会
作者:东海马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524

渔之乐看了一下众人,说道:“此地人多眼杂,不如我们再找个地方,这样明日正午,我们在半月湖中心,过时不候。”径直向楼下走去。

胡不凡突然听到耳边有个声音说道:“明日你也来,早点到。”他环视了一番,见旁人毫无反应,只有渔之乐似乎向他微微点了点头,心里顿时明白,这是传说中“传音入密”的功夫。

当下他也跟着离去,楼上众人也没拦他。巧妹已经惊得路都走不动了,胡不凡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放心,这些都是江湖人物,不会欺负你这样的老百姓的,再说不是还有我吗?”

巧妹抬起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长长的捷毛抖动着,见胡不凡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眼中满是温情,不由心中大定。原来她还为自己不信任胡不凡治病而深深自责,见他没有丝毫芥蒂,又见了他救自己的身手,一种安全感油然而生。

当下,胡不凡带着她进行一阵大采购,什么花布、酱米油盐家里常用的,他都想到了,结果两人身上都挂满了货物。

巧妹本来只是来看看,每次来县城都是这样的。可没想到胡不凡只要一见她看什么就买什么,弄得她再也不好意思看了。

眼前来到了牛马市场,胡不凡想给村里买头耕牛,可胡不凡不懂,只好听中介的胡乱吹嘘,没想到巧妹最后跳了出来,用手语跟那些人讨价还价,最后只化了三十两银子就挑了一头最好的牛。只见那牛口大、腹圆、胸宽,身躯长而腰短,背部平直,巧妹满意得看了看耕牛笑了。

胡不凡又顺便买了头牛车,两人把货物放在车上,这才坐在车上高高兴兴地离去。

一百五十两银子只剩下了六十两,胡不凡把剩下的全都给了巧妹,巧妹脸色一红,却是不接。胡不凡笑道:“你一个女人家不管家,难道叫我们大男人管,行了,以后呢,赚钱的事就交给我,管家的事呢就交给你。”

巧妹这才伸手接过,心中满是甜蜜,不时的思忖:“他说让我管,是不是就是”大凡陷入爱恋中的男女,对对方的一言一行都会不由自主的分析,一般都会朝向往的一方面去想。

胡不凡却丝毫没觉察出巧妹的心神不定,他正在考虑以后怎样走。自己只会医术,经商太过复杂,斤斤计较,他不喜欢;当官没这个心术,门党相争,活得太累;还是行医好,既能帮助别人,又是自己所好。

想到这儿,醒来以后的郁闷顿时消了大半,于是放声高歌:“天穹如圆盖哟,大地落棋盘哟”巧妹受她歌声影响,也是大为开心,心里希望这条路就这样永远走下去。

路再长,终是还是要到的,不到黄昏,两人就到了家,大壮正坐在院门口四处张望,一见两人坐着牛车回来了,赶紧就迎了过来,。

“兄弟,这牛车是哪雇的,哟,这车上的东西是谁的呀,这么多。”

“大哥,这都是咱自己买的,来,帮我一起拿。”

大壮简直不敢相信,见一旁的妹子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恍过神来:“哎,兄弟,你别动,别累着,这些都我来。你们好好地休息一下。”

三人进了院子,巧妹找了一把好草料去喂牛了,大壮感紧把胡不凡拉进屋子,胡不凡把事情经过简单地一说,弄得大壮直后悔自己没跟过去。

晚上三人把剩下的菜重新热过,又拿了一点酒,吃得十分畅快。

熄灯时分,巧妹端着一盆洗脚水进来了,红着脸要帮胡不凡洗脚,木盆洗得很干净。他们家的木盆本来就一个,又当面盆,又当脚盆,有时还当鱼盆。胡不凡哪里敢让她这么做,慌忙伸手相扶,这一忙一乱之间,盆翻了。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巧妹突然眠嘴一乐,拿着盆连忙跑了出去。

第二天,胡不凡自然是第一个起来,又转着村子跑了几圈。一回来,大壮已经下地去了,床头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针脚密密麻麻,极是精细,料子正是昨天自己买的。胡不凡心中一热,这是她昨天晚上连夜赶的。

当下就把衣服换上了,裤脚腋下无不妥帖,这姑娘还真是一副巧手!

巧妹已端着早食进来了,竟然是昨天买的米熬成的粥,两人一起闷头吃起来,胡不凡想打破沉闷,开口问道:“大壮呢。”

巧妹用手示意,大壮已经吃了,下地去了,要到中午才回来。

忽然,巧妹一伸手把胡不凡下巴的一粒米摘了下来,把米放在了自己的嘴里。胡不凡一愣,巧妹腾地一声红到了耳根,原本这是她从小爱惜粮食的习惯,现在却变得无比暧昧。

胡不凡再笨,也明白了姑娘的意思,只是他现在刚来,脑海中不时还会出现另一个姑娘的模糊面孔,不好那么快接受人家的感情,当下也闷声不响,大口吃饭。

巧妹心里一下子凉到了脚跟:他不喜欢我,他肯定嫌弃我是个哑巴,也是,他这么俊,又这么有本事,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凭什么能看上我一个哑巴。

沉闷中结束了早食,胡不凡跟巧妹打了个招呼,说自己出去一趟,中午可能不回来。当下驾着大壮的小渔船向湖中间驶去。

半月湖的规模并不小,也有几百里的水泊,湖面也并不清澈,倒有点水塘里水的样子,周围长满了连成一片的芦苇,只是秋风萧瑟,叶子都已经黄枯,摇曳之间,倒充满了萧杀之意。

远远的湖中心,停滞着一叶轻舟,一个老渔翁一动不动,在那里垂钓,随着秋风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飘了过来:“南有嘉鱼,?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

南有嘉鱼,?然汕汕,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

胡不凡听其歌声苍凉,甚有韵味,一时兴起,也放声高吟:“

草芊芊,波漾漾,湖边草色连波涨。

沿蓼岸,泊枫汀,天际玉轮初上。

扣舷歌,联极望,桨声伊轧知何向。

黄鹄叫,白鸥眠,谁似侬家疏旷?

泛流萤,明又灭,夜凉水冷东湾阔。

风浩浩,笛寥寥,万顷金波重叠。

杜若洲,香郁烈,一声宿雁霜时节。

经?水。过松江,尽属侬家日月。”

那老渔夫听了哈哈大笑:“可是昨日小友,快请过来一叙。”

胡不凡足下运劲,小舟如箭,霎时来到渔之乐面前,腾身轻轻一跃,落在那叶轻舟之上。

渔之乐忽然说了声:“等一下,鱼上钩了”手一抬,一尾鲫鱼落入舟中,一回手又把那鱼重新放入湖中。

胡不凡大为不解,渔之乐笑道:“你可知何为钓鱼之乐?”

胡不凡答道:“钓鱼之乐,不在乎收获,而在乎心情,独坐水边,享受孤独,鱼获满护,自得其乐;空手而还,也未必义愤填膺。”

渔之乐笑道:“不错,惟有钓鱼,自成一趣,无须功名利禄,无须勾心斗角,更无须患得患失,一人一世界,融入这山水之间,何其乐也。”

说着把鱼钓重新抛入水中,忽又叹道:“可惜世人往往被功名利禄迷花了眼睛,忙于争名夺利,又有多少人能真正体会到这钓鱼之乐,否则世上又那来如此多的纷争。”

两人静了一会,胡不凡忽道:“前辈之话,我只同意一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前辈自然是看不惯,可前辈有没有想过,这天下能象前辈一样心无所求的的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日夜奔波,只为糊口,为了家人能够生活好一点费尽了心机,这有何错?错的只是手段,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这种人为帝则责难天下;为官则伤害百姓;入了江湖也会掀起血雨腥风。”讲到这里,脑中不由地浮现出大雪山石壁上的“名利”两字,难道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渔之乐却不想胡不凡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一向自诩淡泊,对老子的小国寡民极为倾倒,当下反驳道:“你不认为天下纷争的源头不是由于争名夺利引起的吗,如果每人都淡泊一点,不是天下要太平的多吗。”

胡不凡微微一笑:“前辈,有错,这天下纷争是由争名夺利引起的,不过没有纷争,天下就不会进步,难道你认为老死不相往来要比现在的繁荣要好吗?不过天下纷争更重要的原因是分配不公,这王候将相,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

正说到此,忽听水的东面传来一声长啸,一只渔船自水面飞快飘来,一个大汉正站立在渔船中央,庞大的身躯压得渔船吃水很深,令人担心渔船会随时沉下去,此人正是霍霆。

只听见霍霆高声叫道:“应老前辈所邀,晚辈前来相会,请恕晚辈无礼,先行放肆了。”

说罢单手擎斧,往平平地一压,渔之乐顿时觉得劲风压面,好象一座大山凭空飞来似的,整条船都往下深深地一沉,当下钓杆往上一弹,划出一道劲风,立刻把大山划为两半,小舟两面水花溅起多高来,唯有小舟丝毫不动。

渔之乐点了点头,“嗯,不错,好你看看我这一招。”手一抖,那条渔线倏地伸直,直往霍霆的手腕缠去。霍霆大斧横向举,就如同前面拦了一道土墙般,把渔线撞了回去。

就这样两人一来二回就战了开来,胡不凡大开眼界,把一招一式和自己的胡家四式相验证,一时大有收获。

就这样大约四十几个回合过后,渔之乐的渔杆顶在了霍霆的大斧之上,两人相持不下。

渔之乐的渔杆成了弓形,但这渔杆不知是何材料所制,却丝毫不见折断;霍霆连催了几次内力,脸上黄气大盛,每次只是使渔杆更弯一些。

渔之乐大喝一声,脚死死地定有轻舟之上,手运足内力一抖,霍霆象一块巨石一般就抖上了空中。他刚想在空中调整身形,挥斧再劈,那渔杆紧跟着就到了,一下子抽在巨斧上,顿时人被抽飞了出去,落入水中。

那霍霆还不会水,在湖面上扑腾,渔之乐渔线一抖,把他卷回渔船之中。看着浑身**的霍霆,渔之乐说道:“如果在6地上,你能多接我三十招,不错,如果再练三五年,当可以取回玉佩。”

那霍霆朝渔之乐拱了拱手,也不说话,转身驾船离去,他倒是拿得起放得下,胡不凡暗暗点了点头,是条好汉。

这时一条花船出现在两人视野之中,谢云娘一身舞娘打扮,浓装艳抹,坐在船头,手那一根洞箫,正吹着妓院里常用的风流曲调,她本是天生丽质之人,这一打扮,姿色倒是减了几分,让人觉得有点俗。

渔之乐没有说话,旁边却突然有个声音道:“谢云娘,你一个商女来凑什么热闹,这儿可没有你找的小白脸。”只见一条游艇从西面的水面飞而来。这游艇本是唐代一种战船,用来哨探侦察,度极快。艇上坐定两人,一个俊眉朗目的年轻人,正是白玉书,另一人是个穿着淡紫色的锦袍中年人,面如冠玉,颌下的三缕须?,眉眼之间和白玉书有六分相象。说话的正是这个中年人,满脸带着讥讽之色。

这时众人忽然觉得就在耳边有个声音回答道:“白剑雄,你个老家伙终于出来了,我以为你会当缩头乌龟的呢,怎么?打了儿子,老子出头来了。”众人见远远地有一条竹筏飘了过来,中间高瘦的正是老瞎子,旁边那小姑娘正买力地划着竹筏。

白剑雄冷哼一声:“天明老瞎子,昨天你一个前辈欺负晚辈,也不怕江湖中人笑掉大牙吗?”

“好了,正主都到齐了,废话少说,现在谁先上。”渔之乐说道。

白剑雄说道:“渔老前辈,本来我们不该车轮战的,不过我们都是晚辈,自然可以承这份情。可这老瞎子可是你的同辈呐。他怎么打,你就先请话吧。”他知道这帮人当中老瞎子的功力深不可测,所以先出言将其稳住。

果然天明说道:“白剑雄,你跟我少来这一套,今天我不出手,自会有人来争夺,我不会坏了规矩。过了今天,我再跟他算旧帐的。”

白剑雄高声说道:“好,天明前辈一言九鼎,那晚辈就当仁不让了。”

说着,缓缓抽出身上佩剑,蓄势待,只见他身上的紫袍慢慢鼓起,手中的剑猛然一亮,忽然之间身子动了,从游艇上一跃而起,白茫茫的剑势从空中一泻而下,把渔之乐的全身都罩住。这是他祖上观庐山瀑布时悟出的“观瀑剑法”中威力较大的一招。

渔之乐脚尖使劲,轻舟飞快后退,紧盯着白剑雄的剑势快跟进,待剑势稍弱时,倏地渔杆一伸,点在白剑雄的剑尖上,铮地一声,白剑雄浑身一震,回身弹回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