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作者:湖月沉香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865

陶妙彤开开心心地告辞而去,宝珏一人坐在屋里怔怔地出神。

宛秋一边收拾茶杯擦着桌子,一边嘀咕道:“老太婆就是唠叨,几句话就能说完的事,偏要拐弯抹角绕那么大的圈子……嘴皮子真是有够碎的……”

“你都听到了?”宝珏淡淡地笑着看他,“不是让你在外头伺候的么?没想到你的耳朵倒是挺尖的。”

“还好……还好……”宛秋笑得有些尴尬——偷听这种事情,毕竟不怎么光彩。

“做官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这个毛病,”宝珏看他掩饰性地努力擦着桌子,暗暗好笑,“你虽然不必日日和她们打交道,但待人接物总是难免,有些官面上的客套话还是要好好学学,可别露了陷儿让人笑话公主府里的人不懂规矩。”

看宛秋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睇着自己,宝珏忙安抚他道:“你也别担心,不难的,我让紫玉多和你说说,日子长了,自然就记得了……这里头的学问要真是深究起来,没个一年半载的也学不来,眼下你只需学会如何应付那些上门老找我打秋风、穷巴结的人便是。该拿的也拿,别和她们客气,横竖都是民脂民膏,不拿白不拿!”说到这里,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宛秋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气鼓鼓地说道:“我是爱财,不过我可不稀罕贪官的孝敬!若是让我知道哪个鱼肉百姓、吃人饭不做人事,我头一个就为民除害去!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最讨厌的就是自己没本事赚钱却挖空心思从别人手里抢的人了!那不叫聪明,那叫狡诈!他最讨厌狡诈的人了,虽然聪明人也很讨厌!

“是,是,宛秋是个劫富济贫的大英雄么!”宝珏笑意盈盈地逗他,“幸亏我没做过亏心事,否则尊驾是救命的活菩萨,还是要命的冷阎罗,可就很难说了,是吧?”

宛秋森然一笑,嗜血的寒光在眼中一闪而逝,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刹那间竟显得阴森恐怖,然而只一眨眼的功夫,却又笑得天真无辜,仿佛刚才是旁人看花了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他讨好地看着宝珏,一副贪财嘴脸尽览无疑,“所以,一定要给我多加薪水!我保证你会物有所值的!”

宝珏对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可没有一丝错过!因此自然就发现了他下意识中流露出的浓重杀气。她心里其实一直都很清楚,这个少年并不如表面上那样简单,否则年纪轻轻如何能有人愿意出大价钱雇他来保护自己?他平日里的言行,究竟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谁也弄不清楚!都知道他喜欢钱,又在花菲那里受了情伤,可是除却这些以外的呢?他只是把他愿意给大家看的一面,展示了出来,可是这一面的真实可信度究竟有多少,谁也不知道!

宝珏暗暗叹气,随即安慰自己:好在这少年目前是友非敌,自己倒也不必过于担心。根据她从电视剧里学来的常识,不论是杀手还是保镖,总之都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宛秋既然接了任务收了定金,自然是会尽忠职守的,只是……她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和这少年相处,还得事事小心,若是不经意间招惹了他,恐怕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这家伙,才做了一天小厮就要涨工钱,”看着宛秋讨赏的样子,宝珏佯怒道,“人家紫玉跟着我都七八年了,还从来没象你这样子开条件过!你要是在我手底下做得久了,岂不把我那点家当都给谋了去?罢了,罢了,我这小庙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爷,你还是趁早另谋高就吧!”说着,装出一副不寒而栗的样子道,“否则,早晚还不让我一家老小都喝了西北风去……”

“你放心,他呀,也就嘴上说得热闹,”一道清亮的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宝珏的话。

宝珏和宛秋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花菲双手抱胸,斜依在门口,笑盈盈地正往这里看,“真要做却没这本事……谁叫他笨呢!”

“容容,你来了。”宝珏笑着朝他招招手,“快进来里边坐。”

花菲施施然走了过来,顺手在气得直跳脚的宛秋脸上摸了一把,故意轻佻地说道:“怎么?我说你,你还不服气么?是担心在你新主子眼前把你抹黑了是不是?”说着,坐到椅子上,扣起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道,“要替你说好话还不容易?去!给老爷端杯茶来!”

宛秋看着他颐指气使的派头儿,气得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站在那里浑身直抖,敢怒不敢言。

“哎呀呀,你有羊角风这毛病,我怎么不知道?!”花菲假做惊讶地说道,“要不要我给你看看呐?你放心,我的医术很好的,保管……”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回过神来的宛秋早一溜烟地跑了——让花菲看病?没病都得折腾出点病来!他可还想太太平平地多活几年咧!他爹还指望他招媳妇儿回去传宗接代呐!

花菲见状又忍不住大笑,宝珏见宛秋不战而退,也是有些诧异,但想到花菲平日的所作所为,也能猜出个大概来,在一边也只能无奈地摇头苦笑,心里对宛秋倒起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心思。

“刚才那个老虔婆来做什么的?”花菲笑过之后,侧过脸来,很认真地注视着宝珏问,“这么晚来,肯定是有目的的,能不能说来听听?”

敢情你的直觉倒也是挺敏锐的,一点都不比宛秋的耳朵差多少!宝珏悻悻地想着,说道:“其实……”

才开头两个字,她猛然警觉:自己早就答应了花菲要娶他过门,若是让他知道陶妙彤来的目的,万一他从此不肯给月清澄看病岂不糟糕?就算肯接着看,依旧半死不活地这么耗着,光干活不出力怎么办?

“其实……”想到这里,她自然支吾着就开不了口了。

“其实什么?”花菲双目炯炯有神,似乎能够看穿人心。

宝珏把心一横:“其实她来给我提亲,不过……”话音未落,就见花菲已经“噌”一下子站了起来,卷着袖子就往外走。

她赶紧上前几步,拽住他的袖子问:“你要干吗去?”

“毒哑那个死老太婆!”花菲冷冷地说道,“居然敢觊觎我的东西!我没要她的命就算客气的了!”

谁是你的东西啊?!宝珏无力地朝天翻了个白眼:你有没有搞清楚你的身份啊?!要说也应该是我说这句话才对啊!你到底有没有身为女儿岛中的男子的自觉啊?!

“你别去了,我已经回绝她了。”宝珏抓着他的袖子说。

“不成!”花菲倒来了劲头儿,鼻孔朝天,理所当然地说道,“总得给她点教训的……”

“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宝珏气结,忍不住喝道,“我是女子,又是公主,这里的大小事情都是我说了算!不许和我顶嘴!否则,我就不娶你了!你听见没有?!”

花菲垂下眼帘,微侧着头看她,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把宝珏看得心里一阵阵发毛,先前的勇气早就泄了个干干净净,勉强死撑着面子嘴硬道:“看……什么看?……眼睛大就很了不起么?……”

花菲突然一笑,脸颊上现出一对深深的酒窝儿:“你不娶我?恩?你不想娶我?恩?”语气温柔地说着,微笑着低下头,在宝珏的耳边吹着气,“你舍得吗?……你舍得我吗?……恩……看来得先给你点教训……让你以后不能胡乱说话才好……你说是不是?……”

宝珏被他舔得耳根子直发痒,心湖不觉微微荡漾了起来,抬眼朝他看去,禁不住迷失在那双黝黑动人的眸子里,花菲的唇凑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张开了嘴,两个人相拥着纠缠在了一起……

“公主,晚膳来了。”

紫玉进门的声音把两人惊得分开,趁着紫玉从玄关绕进来,两人都赶紧整理了一下鬓角衣衫。

紫玉带着橘红绕过玄关进来,两人手里都托着装满饭菜的托盘,显然是才从厨房回来。

“花太医?你怎么在这里?”紫玉看见花菲,犹如见了猎豹的刺猬,立刻进入战备状态,匆忙放下手里的托盘,横身插在两人中间。

花菲笑而不答,举目另眺,就是不看紫玉,显然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那个……”宝珏讪讪地开口打圆场,“是……是我要他过来……陪我说说话的……”

紫玉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道:“陪你说话不还有宛秋么?做什么寻满肚子花心的人来聊天?等我回去告诉驸马,看你怎么跟驸马交代?”他伺候宝珏多年,知道只有驸马萧文才镇得住宝珏,因此便把这块大牌子给扛了出来。

宝珏看着花菲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暗叫“糟糕”,忙拦道:“紫玉别胡说!花太医是我叫来的,来者是客,你可得放尊重些。”

“哼!”紫玉气恼地白了她一眼,扭头走到桌边,把托盘里的菜一样一样地端出来,等菜都摆好了,他才忽然想起了什么,“宛秋呢?怎不见他在跟前伺候?是不是躲哪儿偷懒去了?”

“这你可冤枉他了,”宝珏笑着说道,一边凑到桌边,用手捻起一片“金丝肚片”放进嘴里,边嚼边说,“我又不是他正经主子,眼下他只是暂时投靠在我这里,日后回国,我就放他自由,刚才陶妙彤来找我,他在跟前不方便,我便打发他出去玩儿了。”说完,手又往“芙蓉鱼片”伸去,被紫玉眼明手快“啪”的一下,拍回了手。

“又没人和你抢,你急什么?!”紫玉一边埋怨着,一边把她按在椅子上,拿了橘红递过的毛巾,细细地替她擦手,嘴角泛起甜蜜的笑,“其实,宛秋的性子爽利得很,在主子跟前倒也热闹,一时不见了人影子,就觉得有些冷清了。”

橘红在旁边一个劲儿点头:“所以呀,宛秋哥哥还是跟着公主身边好,看他原来在花太医身边,老是委委屈屈的,听说他还偷偷哭了一天呢,正好被赵统领撞见,好好劝慰了一番才下了决心离开花太医的……我还是喜欢现在活泼爱闹的宛秋哥哥。”说着,还用力点了点头。

他这么大大咧咧地说着,全然没有顾忌一边就站着被他批判的花菲,花菲的眉角跳呀跳的,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宝珏一听,哑然失笑:这个橘红,怎么什么消息都瞒不过他呢?宛秋哭了一天?还真不能想象他哭的样子呢!赵统领……想到这个人,宝珏的脸不觉有些发烫:紫玉曾说过自己酒后失态,而且正是赵统领把她送回卧房……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总觉得有些尴尬,因此这几日总是能避就避,避不开就当作没看见。心里总觉得有块疙瘩。

紫玉把一双象牙筷子塞进宝珏的手里:“公主,现在可以吃了……你看,这菜可对你的胃口?”

宝珏才要举筷,眼角扫到一边站着的花菲,顿时有些尴尬,讪讪地放下筷子道:“花……太医……你也过来一起吃,如何?”

此言一出,花菲顿时满脸春风,忙不迭地走过来,坐到宝珏左手边的位子上;紫玉却立刻眉头皱紧,满心的不快。

他精心准备的,本就是只为公主一人,如今却要招待这姓花的……他对花太医成见颇深,又有了先前结亲的阴影,想到自己辛苦的成果竟要被他糟蹋,不禁暗暗生气。

“紫玉,你也坐下一起吃吧,”顺口说着,宝珏一回脸,却见紫玉微撅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柔声道:“怎么?莫非紫玉不愿意陪我一起吃饭么?哎呀呀,真让我伤心啊!”

“有花太医这做官的陪着,稀罕我这个做奴才的么?”紫玉扭过脸去,赌气道。

“唉,可不能这么说,”宝珏站起身,拉过紫玉,把他按坐在右手的位子上,“做官又怎样?脱了衣服可不就和平常人一样么?众生平等,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的。”

可男女终究有别啊!只凭她女子的身份,就比身而为男子的我要高贵许多了!紫玉想到这里,恨恨地磨了磨牙,暗道:死庸医,最好你识相离公主远些,若是教坏了公主,我回去就禀告驸马,请驸马在皇上、凤后面前大大的参你一本,看你这太医还做的成做不成?!

花菲坐在那里也不老实,对着一桌子花花绿绿的菜式笑道:“瞧这菜倒是有几分样子,只不知道味道如何?可别是象那做菜的,绣花枕头一包草吧?”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瞥了紫玉一眼。

紫玉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别吃!反正本来就没你的份儿!”

花菲老神在在,慢条斯理地举起了筷子:“哎——我也不想啊,不过既然公主盛情邀请,我总得给你个面子,否则岂不是让你下不了台?”说着,一脸委屈地朝宝珏看去,“你看,我多听话?”

宝珏笑也不是,骂也不是,僵硬地坐在那里,只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疼。

紫玉冷笑道:“敢情还是‘委屈’了你了!”说完,一伸手,冷不丁地抢过花菲手里的筷子,“你肯‘屈就’,我还不愿意‘高攀’呢!这一桌子菜就是全都倒了喂狗,也不给你吃一口!”

花菲一怔,看了看紫玉,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尴尬的宝珏,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喂狗……哈哈……”

紫玉先还不觉得什么,看他越笑越放肆,就连一旁的橘红也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又看宝珏脸色难看,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顿时面红耳赤,心急慌忙地向宝珏解释:“公主……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

宝珏暗暗叹了口气:看来紫玉也不是花菲的对手!这样一来,自己倒是心理平衡了……不过,总得找个能压得住他的人去……也只有指望家里的文儿了……

安慰地摸了摸紫玉的头,宝珏笑着打圆场道:“你呀,这么认真做什么?花太医那是逗着你玩儿呢!我心里有数,知道紫玉为了准备这桌子菜花了多大的心思、费了多大的功夫,花太医医治月国皇子有功,我这次是‘借花献佛’了,事先没和紫玉你商量,你不会怪我吧?”

紫玉低着头,眼眶微微有些泛红——他自然清楚公主这么说是为了给他下台阶,只有把方才的事情当成一桩玩笑,才不会追究他“以小犯上”的罪名。

“好了,好了,菜都要凉了,你们不吃,我可不等你们了……饿死了……”说着,宝珏举箸加菜就往嘴里送,“啊——真是好吃,好吃……花太医,你也尝尝,味道很好的!不吃可要后悔哦……紫玉,累了大半天了,好好吃点东西,饿坏了身子,墨珠可是要哭的……”她一边说,一边往两个人的饭碗里布菜,饭桌上,就听见她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花菲却不领情,拿着筷子在饭碗里捣啊捣的,把宝珏给他夹的菜都戳了个稀八烂,漫不经心地问:“公主这是……替他向我陪礼吗?”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大概就是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也能听个清楚明白了。

花菲抬头朝宝珏粲然一笑:“公主你何必如此袒护他呢?一个小厮而已,不知礼数,不懂进退,看来也是公主平日对他太过纵容了,以至于现在成了这么没规矩的一个人,实在是有失公主殿下的体面……”眯起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公主殿下若舍不得让他皮肉受苦的话,花某可有的是手段,公主要不要花某帮忙管教管教呀?”

宝珏的汗珠子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对着花菲阴森森地笑容,只好硬着头皮说:“这个……不劳费心……他……我……我自己来就好……”

花菲语出威胁的时候,紫玉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如今看宝珏因为自己而落了下风,他却怎么也忍不住了——他这人的脾气就是这样,最见不得自己袒护的人被欺负,以前护着墨珠,现在护着宝珏,总之自己和她们耍性子可以,旁人若是有一丝半分地瞧她们不起,他就非得跳出来护短不可!

因此,紫玉看着花菲,也是一脸的冷笑:“人说‘越俎代庖’,‘不自量力’,我还不信,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今天,我可是开了眼了!一个芝麻大点儿的绿豆官儿,居然妄想插手公主的家务事……哼哼!我虽然不比某些人,念过几年书,自诩是懂道理的,可我也知道,我是公主府里的人,做事不对自有公主驸马亲自管教,几时要什么不相干的人来多管闲事?!别说我是公主跟前伺候的,就是一般百姓家里的奴才,恐怕也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多嘴多舌的!……哼,还说旁人不懂规矩,真正是可笑至极!”

花菲被他这么一说,也很难堪——本来么,以他现在“妾身未名”的样子,口出狂言要管教宝珏的近身小厮,的确也是趱越了。

不过,他却不肯就此认输,“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不想也是个蠢牛木马!自己没规矩,跑出来丢主子的脸,这样的奴才要来干吗?还不趁早赶了出去!趁着年轻还能找个好婆家,否则,连白送都没人要!”花菲恶毒地说道。

“你!”紫玉气红了双眼。他最忌讳的就是这个,自己如今进退两难,本来已经够烦的了,又被花菲这样当面说,气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花菲见戳到对方的软肋,立时得意洋洋,抱胸笑道:“我怎么了?又没说错,先前你主子要把你送我,幸好我没有贪图你的美色,如今想来竟是有先见之明的了!没规矩的美人儿有什么用?娶个懂进退的丑八怪都比你强!”此刻,他又觉得男扮女装其实也不错。

紫玉一张俏脸气得煞白,浑身发抖,两手垂在身边,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宝珏看这两人剑拔弩张,心里暗自后悔:早知道这两人不对盘,自己怎么还让他们凑一桌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可是今后他们两个总得相处的呀!……天老爷啊!这可真是一对前世的冤家对头了!连吃顿饭都要吵!

磨磨蹭蹭地站起来,看了看左右两边,宝珏轻轻扯了扯花菲的袖子,反手指了指自己,又冲花菲抱歉地笑了笑。

花菲明白她是在说:瞧她的面子上,别和紫玉太计较,看了看对面的少年,花菲自己也觉得很有成就感,想想这种感觉很不错,可不能一次过瘾头儿了,下次就没机会了,因此就打算学猫抓老鼠的伎俩,暂时放他一马。所以他笑着看了宝珏一眼:“好吧,看你的面子!”

宝珏又去拉紫玉,紫玉狠狠瞪了她一眼,别过脸不理她,心里对她颇有些怨怼。

宝珏也不知道他为了什么突然就使性子,以为是为了刚才斗嘴输了阵,忙笑着安抚:“好紫玉,莫生气了!花……太医那是在逗你玩儿呢!谁说紫玉没人要,驸马就很喜欢你呀,墨珠也喜欢……”

她才说到这里,花菲在旁边“扑哧”一声撑不住笑了出来,她回头白了一眼,再转回头,惊见紫玉哀怨地看着自己,想着方才的话,不禁又出一身冷汗:该死!那两个都是男的,而且都是她自己的老公,喜欢紫玉有屁用?又不能娶他进门的?

想到这里,她慌里慌张地赶紧补漏洞,“……我……我也很喜欢紫玉呀!”

此言一出,非但花菲,紫玉,就是一旁的橘红也瞪大了眼。花菲细细地眯起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心里暗暗盘算。

紫玉瞪大了双眼,惊讶地看着宝珏,半晌,泪珠慢慢涌了出来,他跌坐回椅子上,人象是泥胎木偶一般,两行清泪却不有自主地顺着脸庞滚落。

这下,宝珏可真的是手忙脚乱了:“紫玉,别哭呀!紫玉,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花菲冷冷地插嘴:“你调戏他,他还不哭?”

“我哪有?!”宝珏委屈地大叫,“明明是你把他欺负哭了,别想赖到我头上!你这家伙,栽赃嫁祸……未免也太卑鄙了吧?!”

“我卑鄙?”花菲呲着满口白牙,笑得恶形恶状,“我再卑鄙,不也是你的……”

宝珏赶紧扑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嘴,抱怨道:“大神医,你别添乱了行不行?我求求你啦!”

花菲一笑,斜着扫了她一眼,轻轻拿下她放在自己唇边的手,笃笃定定地翘着二郎腿,在一边看白戏。

宝珏难得见他如此合作,自然十分满意,朝他嘉许地点点头,一转身,拽着自己的袖子去替紫玉擦眼泪,一边嘀嘀咕咕地劝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也知道你和墨珠亲近,你学他什么我都没意见,只这个是万万不能去学的,伤眼睛,知不知道?”

紫玉也不说话,推开她的手,自己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低着头不说话。

宝珏见他两人水火不容,发狠道:“我说,你们就不能让我安安生生吃顿饭吗?!个个都摆脸子给我瞧……我这主子做得忒窝囊……不吃了,不吃了!一点心情都没有了!”说完一甩袖子起身便要离席。

花菲和紫玉见她发脾气,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出声挽留:

“公主,我三箴其口不说他,这总行了吧?你还是坐下来用膳吧。”

“才吃了几口就走,半夜里又要喊饿了,到时候我可再变不出这一桌子菜来。”

宝珏见他二人暂时和解,目的达到,也就不再演戏,当即坐回原位,又吃了起来。紫玉低头闷闷地扒着白饭,花菲把先前诋毁紫玉厨艺的话全都抛到了脑后,照吃不误。

一顿饭,三个人都秉持着“吃饭不说话有利于消化”的原则,总算是勉强安全地结束了。

湖月开始磨刀了,恶狠狠地磨,用力地磨,争取在春节以前,把一个后妈的本分做完——虐紫玉、虐凤后,至于虐的地道不地道,大家自己看着感觉吧,希望看在“现在的虐是为了将来的好”的分上,不要朝湖月扔砖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