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作者:湖月沉香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076

看着萧文一口一口地喝着精心准备的“金玉汤”,宝珏笑容满面,然而想到要因此禁欲一个月,却又微微有些沮丧。

韩秀娟看她脸上又喜又愁的,暗暗好笑,心想:公主也真会哄人,好似离了驸马就谁都不称心了似的。紫玉就不去说了,墨珠那孩子难道放着是做摆设的吗?如今驸马身子不便,自然是让墨珠近前伺候,驸马是明白事理的人,当然不会让公主陪着禁欲一个月不是?

她却不知,宝珏的确是打了这个主意。

萧文喝了“金玉汤”,把碗放在托盘里,韩秀娟命身边的丫鬟端了托盘下去,自己却留了下来,笑着向公主驸马说道:“公主驸马可别嫌我多嘴,我可是过来人,有些事情我可得再提醒你们一遍。第一,从今儿个起,驸马可得静心养性,万万不可和公主同房。”

此话一出,当即又把萧文闹了个大红脸,宝珏全没在意,笑嘻嘻地问:“有一必有二,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韩秀娟笑着看她:“第二么,自然是要公主配合了。这一个月里,有事没事的,别去骚扰驸马,若是让他情动泻了精,这生娃娃的事情可就泡了汤了!”

宝珏吐了吐舌头:“不行房,我帮他泻火都不成?”

“公主!!”萧文急叫道,恨不得立刻有个地洞好钻。

“驸马别害臊,这是夫妻间常有的事,若是大家都没有的,我又怎么会想着提醒你们呢?”韩秀娟抿着嘴笑道,“你们年纪轻,又是头一回,自然是要我这过来人来提点你们,日后可是要驸马爷来提点过门儿的小爷了。”

萧文一听,心头一冷,满腔的柔情顿时烟消云散。

只听韩秀娟继续娓娓道来:“公主要帮着驸马泻火,平日里自然是可以的,只这一个月里却万万使不得!公主驸马可要切记切记!”她看宝珏听的认真,便又笑着说道,“这第三么,却是要看驸马的了!”

萧文疑惑地看着她,先前的不快此刻已经半点都顾不上了。

韩秀娟看着他微笑:“驸马平素身子骨可好?”

萧文想了想,“倒是没生过什么大病,偶尔发个热什么的,也曾有过。”

“那就是不错了。”韩秀娟点点头,“这就好,我会按照规矩,给驸马准备滋补身体的营养之物,驸马身体健康,调理的方子就可舍了不用。驸马你可得老老实实地把送来的补品都吃了,饭可以不吃,茶可以不喝,这进补的事情可是万万马虎不得的!”

萧文听她说的严重,忙连声答应:“一定的,一定的,我照韩管家说的去做便是。”

“另外,驸马在养身期间,不宜动怒,不得熬夜,酒是碰不得的,辛辣之物也要忌讳。”顿了顿,润润嗓子,她又接着说道,“不要看太久的书,不要长时间站立,字可以写,画画却是不行……”

“为什么?”萧文困惑地问——这也不行,那也不许,难不成这一个月是把他当猪在养吗?为什么写字可以,画画却是不行?不都一样的吗?

韩秀娟知他不懂,和颜悦色地解释道:“写字用的是墨,画画却要用颜料,有些颜料里面有微量的砒霜,养身期间接触不好!”

“啊?!有砒霜?!”宝珏惊得跳了起来,一叠声地叫道,“不画了,不画了,从今往后都不许你画画了!”

萧文瞠目结舌地看着她,自己也有些害怕起来。

韩秀娟看这对夫妻实在有趣,尤其是公主“草木皆兵”的模样,看了实在是好笑,“公主你别急呀!”她努力控制自己,免得放声大笑起来,让公主夫妻下不了台,“我是说,这一个月里碰不得,若是平时,画画当然是没问题的,要不然,我朝那许多画师岂不是早就死绝了?”

宝珏擦了擦满头的冷汗,低声抱怨:“说话还兴大喘气!你早说不就好了吗!”

韩秀娟知道她在给自己找台阶,也不答茬儿,只是吩咐秋住:“好好照顾驸马爷,这一个月里可别让他累着,若是有什么事情不明白,就来找我,知不知道?”

秋住此刻是一脸的大义凛然,“韩管家,你放心!驸马就交给我!一个月后,我一定把一个白白胖胖的驸马爷交到公主手上!”

韩秀娟听了,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赶紧捂着嘴巴退了下去。

萧文没好气地白了秋住一眼,暗道:什么白白胖胖的?原来真是把我当猪在养么?!你这家伙,口无遮拦,都在浑说些什么!

宝珏见韩秀娟退了下去,忙凑到萧文跟前:“文儿,韩管家说的,你可都记住了?”

萧文朝她点头:“记住了,怎么?”

“那个……”宝珏不好意思地在那里搓着手,平时早就恨不得立刻扑上来抱着萧文亲嘴儿了,此刻却依然老实地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既然你都记得……那……那这一个月里……我若是不对你搂搂抱抱的,你可要多担待,千万不要多心哦!”

萧文羞得低下头,两只眼睛只敢盯着自己搁在腿上的双手,一声不吭。

宝珏以为他生气了,忙着解释:“韩管家说了,你这一个月不能动情,我……我要是老对你上下其手的……我,我怕自个儿会忍不住……到时候,你又舍不得拒绝我……那不在就糟了嘛……”

“谁、谁舍不得拒绝你了?!”萧文似怒似嗔地白她一眼。

妩媚的眼神顿时又把宝珏的心激得一荡,“不行了,不行了,我得找地方躲躲去,否则,真要变狼扑上来把你给吃了不可!”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跑了出去。

萧文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

秋住在一边喃喃道:“主子,公主她……可真是……”

萧文回头对他一笑:“你若羡慕,我和公主说说,把你收了房如何?”

秋住摇头笑道:“主子您可千万别有这念头,公主虽好,终究不是我们这样的人配得起的。原也只有您这样的人物才能站在她的身边。我呀,还是现实一些,找个老实勤快、知道疼人的女子嫁了就行,我不稀罕荣华富贵,只想象您一样,找个真心疼我的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我也就知足了。”

萧文原还嘴角带着笑,听他说来,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是啊,秋住的梦想,是找个疼惜他的妻子,自己虽然已经找到了这样的妻子,可是,却不得不在未来将她拱手让出去,和其他的人一起分享,这是不是也算是他得到幸福必须付出去的代价呢?

宝珏劈头从翠竹苑里冲出来,被外面的风一吹,头脑慢慢地冷静下来,情欲也就散了。

站了一会儿,她正要回芙蓉院去,冷不丁韩秀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冒了出来,顿时把她吓了一跳。

“韩、韩管家,有什么事吗?”宝珏一边拍拍自己受惊不小的胸口,一边结巴着问。

韩秀娟也不答话,只是看着她笑。

“韩管家,你别光笑啊!”宝珏被她笑得有些毛骨悚然,“有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公主,这一个月里,你不往驸马那里跑,你自己打算怎么办呐?”韩管家笑得有些古怪——依照公主这些日子夜宿驸马处的频率来看,公主在未来的一个月里的夜生活,可要好好的费一番思量了!

“我?”宝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还用问嘛!吃饱了玩儿,玩儿累了睡,睡醒了接着吃!”

韩秀娟一个没站稳,险些跌到地上:“公主啊!,我是问你,没有驸马在身边伺候,你打算招谁来侍寝!”

看来她太高估公主了,居然还是小孩子心性!原来还是没被驸马纠正过来多少!驸马今后的路还真是辛苦……自己的担子短时间里看来是轻不了了。

“侍寝?”宝珏怪叫一声,“我以前有叫人侍过寝吗?”

“墨珠不就是嘛!”韩秀娟以为宝珏见惯了驸马的绝色姿容,嫌弃起了墨珠,忙给那个老实本分的少年说起了好话,“前年他才满十四的时候,不是就侍奉过公主了么?怎么?莫非是他的表现不尽如人意?……难怪后来公主都不召唤他了……那我再替公主选几个合适的给你挑挑?”虽然墨珠这孩子不错,但公主要是不喜欢,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只好另外想办法了。

宝珏满头的冷汗:天啊!猥亵未成年!墨珠十四岁的时候就……这到底该算是强*奸,还是诱奸?无论哪个,可都是在犯罪啊!

想到那个爱哭的少年原来早已经被“宝珏”破了童贞,宝珏的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感觉十分的微妙,好象是惋惜,好象是愧疚,好象是妒忌,好象是欣喜……总而言之,五味杂陈,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公主……公主?”韩秀娟看她站在那边发愣,紧着声叫了几遍,才把宝珏的魂儿给叫了回来。

“啊?……哦……这事儿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宝珏慌里慌张地夺路而逃,不敢面对韩秀娟疑惑的眼神。

且不说她找地方躲起来想心事,只说萧文。

萧文本已经和衣躺下,奈何人虽歇息,心思却歇息不得。他独自琢磨了半天,思来想去,惟有长叹一声,不得不妥协认命,遂吩咐了茱萸去芙蓉院,把墨珠唤了过来。

绿衣少年规规矩矩地站在驸马跟前,垂头聆听主子的教诲。

“墨珠,你不必如此拘谨,”萧文斜卧在如意榻上,淡淡地笑道,“我叫你来,是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驸马您只管问,墨珠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绿衣少年恭谨地回答。

“你跟在公主身边伺候,有几年了?”

“回驸马,墨珠九岁起跟在公主身边,如今已经七年了。”

“七年……”萧文喃喃道,“那……你可知道……这府里,谁是公主的‘一侍’吗?”

墨珠沉默了半晌:“是原先跟在公主身边的红珊……早死了……”

萧文顿时一凛:公主早前弄死过两个小厮的事情,大街小巷早有耳闻,却不知道里面竟还有个“一侍”!

原来这虹王朝的规矩,通常,破了女子处*女之身的男子,日后都会顺理成章地成为二房小爷之一。

因为“一侍”大都是从小就跟随女子身边的人,可说是青梅竹马,加之又是女子情窦初开时自己选中的第一个对象,较之日后娶过门的其他二房,地位自然便有所不同,有时即便是正室,见了“一侍”也要礼让三分,不敢当面开罪。

“一侍”的出身倒没有严格的讲究,有些是旁系的亲戚,有些是世交的公子,贴身小厮若被点为“一侍”也是平常的事情,只是小厮若想进门不比前两种只须女子做主,还须征得正室的同意,但通常情况下,正室并不会违拗妻子的意思。

萧文原想找出这个“一侍”,自己不便和公主亲热,总得选个合适地去陪陪公主,却没想到此人已经亡故。这么一来,他倒有些犯难:“一侍”反正早晚都要进门,又和公主有过前缘,找他来自然是再合适也没有的,然而现在却……偏偏秋住也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哎——若是苓珑还在就好了……

沉默了半晌,萧文突然想到当日墨珠与妻子嬉闹的场景——那时,墨珠与宝珏的亲密姿态……若不是有了那层关系的,应该不至于在自己面前都毫不避讳……想到这里,他的精神又是一震。

“墨珠……我再问你一句,你可要老实说,”萧文盯着墨珠脸上的表情,一丝都不肯错过,“你有没有侍寝过公主?”

墨珠顿时涨红了脸,僵直着身子站在那里。

萧文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所料不差。

他过门之后便风闻这个少年颇得公主喜欢,公主既然从不上自己这边来,又碍于皇室体面不能到外头沾花惹草,必定是找身边的小厮下手。紫玉不依,那就只有面前这个柔顺的少年在床上服侍公主了——想到这里,不觉微微地妒忌了起来,转念又一想,不禁哑然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公主如今对自己可是千依百顺,过去的陈年老醋自己还去吃它做什么?今天找他来,原也是为了解决公主的侍寝人选,既然墨珠已经是公主的人了,找他自然可以省却今后的许多麻烦,况且他人又老实乖巧,总比找些不知底细又不安分的人要好些……比方说,当日的那个狐媚少年温伶。

“墨珠,想必你也知道,我如今正在修身养性的阶段,”萧文深深地看着他,“不方便照顾公主,你跟在公主身边,可要尽心服侍才是。”话中别有深意,只是不知道眼前的少年能否听得懂了。(我来解释一下:萧文这两句话的意思是说,你只是我的替身,负责晚上代替我履行某些义务,但你必须要知道进退,明白自己的身份,做的好的话,日后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让你进门也是可能的。)

墨珠的眼睛对上萧文别有涵义的眼神,一下子便明白了驸马话里的意思,低低地应道:“墨珠知道,请驸马放心,墨珠会小心伺候的。”

萧文甚为满意,点点头:“如此甚好。我这里没事了,你回芙蓉院听候公主差遣吧。”

“是。”墨珠恭敬地向萧文行了个礼,退了出来。

花间的小路上,清风拂过他的衣袖,吹起了他轻柔的发丝,墨珠不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仰望着碧空白云,痴痴地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