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七十九
作者:已矣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718

‘我如今有要事北上,你二人继续去寻找那契丹贱婢,不必跟随了!‘一行人马不停蹄,此时已远离庐州五十里之遥,瑶璟见那二人依旧跟在身后,也不勒马,回首遥遥的道了声。

‘我二人一路跟踪,察知那女子如今定在淮南左近逃窜,此番正要前去捉拿,恰与神女同途!‘察答答道,他与木龙多徒步奔行如此之久,说话时中气却依旧充沛。

瑶璟闻言神色颇有不悦,一记狠鞭抽在马臀之上,朝远远行在前头的柳逸安飞速驰去。

夜幕已临,钩月悬空。

前方闻得水声潺潺,一条河流出现在眼前,由西而东蜿蜒而去。隔岸见得灯光点点,与满天星斗遥相辉映,乃是一临河而建的城镇,颇具规模。

‘天色已晚,我们就在此镇落脚罢!‘柳逸安松开缰绳,任身上马匹去饮河水,回头对瑶璟道。

‘你方才为何生气?‘瑶璟轻踢马腹,让坐骑缓缓行到柳逸安旁边,也不看他,凝目身前粼粼波光,细语问道。

柳逸安半晌沉默,忽而悠悠叹了声:‘没什么,我并非生你的气!走罢!‘说罢掉转马头,沿着江畔朝远处的青石桥徐徐行去。

‘邪与正,胡与汉,个中恩怨纷争,貌似风马牛不相及,究其根源然则大同小异。你如今眼中的正邪还是昔日的正邪么?‘瑶璟冰雪聪明,方才却是明知故问,听得柳逸安隐而不语,轻轻哂了声道。

柳逸安闻言一懔,正凝思间,忽见对岸一画舫在渡口停泊,一脊背佝偻的老者从舱中探出头来,四下环顾一遭,再入舱中引着一身段颀秀的女子出来,缓缓走上岸去。就着朦胧灯光,隐约可见那女子身着淡绿衣裙,背负一绛色皮韔,一手扶腰,一手掩口,隐隐听得轻咳之声。

‘神女……‘察答遥遥看见,大步踏上前来,还未说完便被瑶璟示意打断。

‘就是那个女子?‘瑶璟轻声问道,见得察答颔首,便努嘴笑道,‘却还是巧了!既是今日适逢其会,我便帮你们拿住那女子!走,我们先过桥去!‘

柳逸安正失神间,不自主的也随着三人缓缓走过桥去。夜色幽幽,马蹄跫跫。

忽而闻得瑶璟讥诮那二人道:‘我初还道你们二人武艺大有长进,未料竟然连这样一个柔弱女子都收拾不了!‘

察答、木龙多闻言脸色讪讪,赧颜不语。

‘你也是一个柔弱女子,且让他们二人来捉你试试!‘柳逸安随口说道,自然领受了瑶璟一记白眼。

遥遥望见那一老一少折入路旁一旅栈中去,且见那旅栈旌旗招展,灯笼高悬。淡淡的酒醪芳香随着晚风飘来,瑶璟与柳逸安嗅到鼻中,不由得口齿生津,身不由己的策马急行。二人互望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狂热的神采,异口同声的骂道:‘酒鬼!‘行到那旅栈门前,那酒馥越来越浓烈,二人忙下马栓缰,大步抢入其中。忽而瑶璟转回对察答与木龙多道:‘你二人在外面候着!‘那二人虽不明情由,却仍点头称是。

瑶璟踏入门去,心中暗忖:‘这酒单单嗅着便让人生出醉意,喝到口中定然无比甘醇。未料这城镇非州非府,还有此等上品。这二人倘一进去便与那女子动手,岂不坏了我酒兴?‘

柳逸安一落座,便闻出那怪异的酒香乃是从对面一处酒桌传来,只见那盛酒的瓷瓶色泽光润,缀花别致,一见便知是名窑烤制。他不由暗叹:‘单看酒瓶,便知其中所盛必是美酒!‘慌忙招呼酒保,道,‘将那桌客官所买的酒,给我端十瓶上来!‘

他此时酒瘾大发,声音倍显朗然,对面那桌上三人闻声齐刷刷的把目光投来。首座一人年若五十,脸膛红紫,长髯飘秀,两道刀眉下目光炯炯,有如厉电。东侧是一年四十余的中年妇人,身着素装,可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然俏丽姿容下却有掩饰不住的勃发英气。西侧坐着一个年二十五六许的男子,星眸朗目,英气不凡。柳逸安只顾目不转睛的盯在那酒瓶,对这三人却是视而不见。柜台侧面灯光昏暗的角落则坐在那老翁和少女,因见柳逸安相貌颇是怪异,也谨慎的用余光瞟了数眼。

‘客官有所不知,这酒小店没得卖的!‘那酒保答道。

‘怎地,你怕我们给不起酒钱不成?‘柳逸安还未说话,这厢瑶璟一脚踏在长凳上,一手便拽住那酒保的衣襟,怒火烧天的道。旁人见恁小的姑娘忒大的脾气,不由得纷纷摇头叹息。却不知这小姑娘素来最爱扮乖巧,今日若不是腹中酒虫作祟,他们看到的定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娇娇女模样。

‘客官说哪里话来哉?‘那酒保连天价叫苦,‘小店委实没得卖,那酒是那几位客官自带的!‘

‘嘁!‘瑶璟闻言,将那酒保放下,鼓着香腮道,‘本姑娘也知你们这种穷酸店铺没有此等好东西!‘转身伸手就朝柳逸安怀中探去,反手拈出一粒珍珠来,小跳着跑到对面酒桌,娇滴滴的道:‘我拿这个跟你们换一瓶酒,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一连三个好不好,软的发酥,甜得发腻,顿让那三人面露笑容,如何也推脱不得。待得看清她掌中托着的那粒明珠,价值委实不菲,不由都多了几分惊讶。

‘小姑娘,你一个女孩子家,要酒做什么?‘那妇人本是面若冰霜,此时见瑶璟活泼可人,心中很是喜爱,便挽住她胳膊轻声问道。

瑶璟本最忌讳那‘小‘字,此时为讨那酒,便强将火气压了下去,眼睛骨碌碌一转,便道:‘我小时候被坏人打了一掌,身子经常突然发冷,要靠饮酒才能忍得过去,不知不觉、不知不觉就……‘这话说得三分真,七分假,瑶璟素来最喜作弄别人,自然说得维妙维肖,不露半点破绽。那妇人听见,眼神立见悲悯,伸手探到瑶璟脉门,一阵查探,果然见她手太阴心经之中脉象紊乱,阴寒之气大盛,确是被人阴毒掌力击伤的症候,不由长长叹了口气,抚摸着瑶璟秀发说道:‘好可怜的孩子!‘说罢从行囊中取出一个与桌上酒瓶一模一样的瓷瓶来,送到瑶璟手中,爱怜的道:‘这酒我送与你罢,珠子我们不要!‘瑶璟内力雄厚,经络中气息可操控自如,此时略施小计,自将那妇人瞒了去。她见那妇人只拿出一瓶,觉得很是不够,却不好开口相讨,甜甜的道了声谢,便拿着那瓷瓶走回柳逸安这桌来。

‘来,我们对半喝!‘柳逸安还未等瑶璟坐下,忙不迭的把酒杯递了上来。

瑶璟一把将酒瓶藏到怀里,扮了个鬼脸嘻嘻笑道:‘你要喝酒,自己去讨!‘

柳逸安一时无计可施,面庞上刹那阴霾密布。瑶璟却是乐不可支,缓缓的启开瓶塞,顿时馥郁四溢,沁人心脾,使得柳逸安嘴角的涎液都差点滴淌下来。

瑶璟就着瓶口浅酌了一口,长长的呼了口气,作回味无穷状,连连叹道:‘好酒,好酒!‘兀自品味了一番,瑶璟转身朝向对桌,好奇问道:‘这酒,怎会如此甘醇香郁呢?却是在何处购得?‘

此时那青年男子放下杯箸,面带笑意的道:‘此酒乃是取用岭南冰泉,掺入灵山香荔的汁液,酝酿之后封藏廿年而制成,故而如此香郁!此酒名为香如雪,历久只供雕龙堡自用,普天之下无处可买。‘

‘香如雪?雪本无嗅,这酒名字倒是好生古怪!‘瑶璟又饮了一口,忽而咦了一声道,‘雕龙堡?你们是岭南钟家的人?‘

‘姑娘年纪轻轻,见识却是广博,敝派地处南陲,极少走动江湖,未料你竟然有所听闻!‘那美髯男子朗声笑道,他便是雕龙堡之主钟庭义。

瑶璟既受人美酒,便恭维几句道:‘刀菹醢,剑凌迟,武林中声名赫赫。岭南雕龙堡位列五行之一,江湖上威名远播,钟堡主方才所言却是过谦了!‘这番话说得动听,然瑶璟面容上却没有半分谄媚之意。

柳逸安本酒瘾发作,喉结耸动,此时听得瑶璟言语,霎时便没了半分饮酒的欲望。钟家与狄家齐名于武林,又是姻亲,柳逸安因杀母大仇,对钟家也是深有恶感,此时白眉纠结,暗自哼道:‘你钟家的酒,便是酿得再好,我也不会喝一口到腹中!‘

钟庭义闻言不由鬯怀大笑,旁边那妇人也莞尔道,‘这小姑娘可人得紧!‘

‘能不能再给我一瓶啊,这酒好好喝!‘瑶璟一手捋着发辫,一手摇着那空空酒瓶,撒娇说道。

不过须臾间,这小姑娘竟将一整瓶酒喝了个一干二净,那妇人不由得面露讶色,然神色一缓,旋即笑道:‘过来,我再给你一瓶!‘

‘你要酒喝,将这干人杀个一干二净便好,如此卑躬屈膝作甚?‘柳逸安满面忿色的低声说道。

瑶璟见他很是不快,略一思索,便参破其中缘故,便也不去上前索酒,淡淡的对那妇人道了声:‘我要醉了,不能喝了!‘

钟家三人闻言将她打趣一番,瑶璟只顾小心翼翼的看着柳逸安脸色,不去搭理他们。

‘店家,结账!‘角落里有一个娇虚无力的声音传来,瑶璟循声看去,却见是那个绿衣少女,此时方才想起此时进这客栈所为何来,当下直起身躯,不动声色的去打量那老少二人。

‘客官不在小店住宿么?天色却是不早了!‘那酒保哈腰接过银钱,笑着问道。

‘不了!‘那少女惓惓的答了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却见她面容极是消瘦,容貌虽是美丽,然少有血色,乍看如同蜡纸一般。那老翁也颤巍巍的立起,跟在那少女身后朝店门走去。

‘等等!‘瑶璟忽而拦到那少女身前,扑闪着双眼道,‘这位姐姐,能不能把你的弓借我玩玩?‘

那少女闻言神情一懔,半阖的眼眸猛地睁开一些,却又缓缓的闭上,轻轻咳嗽了数声,细弱蚊蝇的说道:‘我的弓不随便借人的。‘说罢便欲从一旁绕过。

‘不过借来玩玩,怎地这般小气?‘瑶璟脚下不动,又如影随形的逼到那少女身前,因瑶璟与她身形相差甚远,这一幕未曾落到钟庭义眼中。

那少女神色骇然,想已知晓瑶璟来者不善,柔柔的道了声:‘借你玩玩也无妨……‘说罢从背上解下皮韔,取出一张碧光隐隐的长弓来,在这灯光昏暗的客栈中,便仿佛被幽火包裹一般,煞是夺目。那少女手臂也分外纤细,此时慢慢的将弓弦张起,系到弓的另一端,平托着递给瑶璟道:‘给你……‘

瑶璟见她竟如此轻易的将兵刃交与旁人,心中顿时迷惑不解,暗自运气防备,小心的将那弓接了过来。那少女勾住弓弦的一指却仍不松开,待得瑶璟握住弓身,便迅疾的往后一拉,但见一道碧光离弦而动,快若厉电的朝瑶璟胸前袭来。

柳逸安本便注意那少女动静,此时见异变陡生,怒吼一声拨剑荡来,拦在瑶璟身前。却是霆不及发,电不及飞,速度之快远非人眼可能捕捉。闻得一声暴响,空中火光迸发,邪螭与那碧光撞击过后,剑身依旧嗡嗡鸣叫不已。那女子弦上无箭,单凭一指之力,竟然射出如此猛烈诡谲的劲气,在场众人无不瞠目。

‘我如今知晓,兀术要的不是你,却是你身上这张奇弓!‘瑶璟嘴唇不动,却将这番话一字不落的送到那少女耳中,见那少女惊得容颜更是苍白,瑶璟似有似无的一笑,便弃了那弓,哭着躲到柳逸安身后,抽噎道:‘她是坏人,小璟好怕!‘

那少女惊魂甫定,无神的双目强睁开来,无比恐惶的看着瑶璟,此时屋外又有两道人影扑至,掌风灼烈,径朝那少女攻来……

却见空中闪出一点荧荧绿光,似萤火虫般栖息在那女子指尖,不住的闪烁着光芒。察答,木龙多二人掌风未进那少女方圆五尺内,便见那一星碧光陡然一亮,厉电似的一闪,咝咝尖啸着朝察答腹下袭来,弓弦一弛,复又一张,似乎没有半点间隙,那少女勾住弓弦将弓身一转,第二箭又呼啸而出,直朝木龙多双掌射去。

察答虽体态臃肿,然身手却极是灵便,此时他觑清那碧光走势,单掌在客栈墙上一拍,震得整个客栈的砖瓦嗡嗡作响,泥沙簌簌下落。察答借这一拍之力,在空中横移尺余,右脚一着地便猛然一蹬,这一落一起之间便已经逼到那少女身前。那边木龙多瘦高的身躯腾空一转,闪过那真气箭矢,旋势不停,猛踏着地面从侧向攻至。那两道碧光劲射而去,击在那客栈大门之上,闻得砰然巨响,两扇门板碎成数十块,仿佛风口上的枯叶一般,飘摇着飞出数丈,砸落在街道对面的泥墙上。扬起的尘屑有如凋飞的碎絮,纷纷扬扬,良久都未落尽。

那女子见二人攻至,神情反而变得安定,右手葱葱玉指频频拨动弓弦,却见数十道碧光如同平地绽放的焰火,或疾或缓,或明或暗,首尾相接的朝察答与木龙多袭来。一弓一弦,在那女子手中却如同万弩齐发,一时箭矢如蝗,劲风刺面。察答与木龙多和这辽国郡主几番交手,已颇有心得,此时不退不挡,足下疾蹬,在那疾风暴雨般的箭网中左闪右避,总可有惊无险的闪避了去,然而二人却始终不能近那女子的身,被阻隔在那以攻代守的箭幕中,无可奈何。却见那女子亭亭而立,在璀璨耀眼的碧色光芒中,一手持弓,一手拨弦,似用一具奇特的乐器旁若无人的弹奏着一支诡异的乐曲,急管繁弦,琤琤泠泠。那一胖一瘦二人以那女子为轴心,绕着数尺径的圆圈不住腾挪闪跃,便似在应着那乐声滑稽伴舞一般。

这客栈在三人一番打斗中,被那箭气毁得千疮百孔,壁断垣残。柳逸安侧举邪螭,几个当拨,弹开箭气,护着瑶璟走回桌上正襟坐下。

‘要是那两人久攻不下,你就出手去帮帮他们罢!‘瑶璟斜睇着场中打斗,轻声对柳逸安说道。

柳逸安目不斜视,自顾自的夹着桌上的菜肴来吃,沉声应道:‘呆会吃饱,我们便走!‘此时客栈中已经被毁得一片狼籍,独独柳逸安这桌与钟庭义那桌完好无损,却是二人各仗兵刃,运使如风,在身侧布下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

‘爹爹!……‘那青年公子低声对钟庭义说道,此人便是钟家独子钟靖元,在江湖的青年俊彦中,广有声名,风头正劲。

‘静观其变!‘钟庭义手中长刀疾舞,神色凝重的环顾着这客栈中人,不动声色的答道。

那合攻少女的二人身法,掌法,心法皆不是正派路数,他们虽骨骼奇特,然动作迅捷,步伐刁钻,能在那凶猛如潮的箭幕中来去自如,非是等闲之人可以办到。而那少女手中的一张弓更是神奇,虽古时有虚弓射雁的典故,然不过是借机取巧,吓死惊弓之鸟罢了,那女子仅凭手指纤纤,射出的这无形之箭较之真正的箭矢威力不啻百倍。若今日见闻他日传遍武林,这少女难免被天下武林觊觎,成众矢之的。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对首坐着的那个对场上战局视若无睹的诡异男子,亦是让人惊骇,他手中那把巨剑估摸不下百斤,却能举重若轻,只当柳条一般挥舞,身处此等险恶情势中,还能好整以暇的饮茶吃菜。

‘这几人来历不明,武艺更是大违正统,还须小心应对才是!‘钟庭义收回目光,暗自忖道。而那个躲在那男子身后,神情很是惊怕的娇小女孩,自未引起他的注意。

‘我想把那弓夺来玩!‘瑶璟见柳逸安不依,一张小嘴顿时高高噘起,扯着他衣袖嗔道。

‘那弓本是那姑娘自家的东西,你如此强取豪夺,又跟强盗何异?‘柳逸安只想远离是非,此时很是不愿去涉这趟浑水。

‘数百年来,契丹人在宋边打草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且去跟他们说道理去!辽人粗蛮,如何能制成这般神奇的兵刃,想必也是从宋人手中强夺了去的!‘瑶璟神色已很是忿怼,见柳逸安闻言脸色大变,便接着凄然的说道,‘半月来,我被你当婢女一般使唤,可曾有半句怨言,这一路北上陪你去寻人,可有半点不满?如今我求你帮我办一件事,你却这般搪塞!‘

柳逸安闻言语塞,良久轻叹道:‘我吃罢便去给你夺来便是!‘

瑶璟闻言笑逐颜开,附到他耳边哈气道:‘这才是我的好弟弟!‘

这般亲昵动作,暧昧言语,使得柳逸安好难生受,手上动作登时变缓,险些又几支箭气透射入来。瑶璟未经人事,方才举动乃是率性而为,却已无意间让柳逸安心神大乱。

‘柳逸安,你是禽兽!‘暗自骂了自己一句,柳逸安心绪渐而安定。二人言语之时,场中局势已经有了变化。

那女子此时似有疲态,苍白的脸庞已看不到半点血色,娇喘吁吁,香汗如雨。手上动作明显缓了下来,几次险些被二人突入。

‘这女子似是气力不济,看来无需我出手了!‘柳逸安看了一眼那女子,便对瑶璟道。

‘小妮子使诈呢!‘瑶璟微眯着眼,轻哼了一声道。

正说话间,只见那女子将弓弦拉成满月,琤的一声松开,却不见有碧光射出。听得猛然一阵咳嗽,那女子怀抱着那弓弯下腰去,似是十分痛苦。察答见这难逢的机会,焉肯错过,一声怒喝,劈掌便朝那女子天灵打去,若是打实,难免她颅开脑裂,香消玉殒。察答身如雕鹏,疾扑而下,便要攻到那女子身前时,却见她突然直起身躯,暗中紧紧扣住弓弦的四指倏然松开,四道碧光齐射而出,快如流星,疾胜闪电,并排着朝察答怀中扎来。察答此时身在空中,眼睁睁看着那四箭便要穿胸而过,身躯却挪不开半点。

木龙多见状大骇,口中怪吼连连,疾扑而来,后发先至一掌打在察答身上,将他朝一侧震飞开去。那四箭照势打来,木龙多身在空中无法闪避,只得含胸拢背,坠肘沉肩,高瘦的身躯缩得如同侏儒一般。然他却仍被其中一箭射穿肩膀,那箭余势未尽,在他脸上划过一道血痕,将木龙多头顶的毡帽也掀了去,一时血流如注,痛呼出声。他头顶没了遮蔽,露出的前额光秃秃的被剃得极是干净,余下的头发扎成辫子盘在脑后。察答受这一掌,伤势也是不轻,口中连连吐出几口鲜血,倚着墙壁才勉强立起。

‘鞑子!‘钟靖元此时怒吼拔刀,便要上前动手,却被钟庭义制止住。

那木龙多挣扎坐起,给肩头伤口止血。却见那少女冰冷的容颜上露出微微笑意,缓缓的将弓朝他转过来,紧绷的弓弦上有幽幽的光芒在闪动。此时二人已是鱼肉在俎,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瑶璟,却见那小姑娘把脸庞藏到柳逸安身后,瞧都不让他们瞧见。

二人只叹今日必然无幸,身死异乡,但就在那少女要将光箭射出的刹那,有两道暗影自丈外朝她飞了过来,虽不急不徐,然劲风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