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二十九 谬把仙姬看魔女
作者:已矣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958

“兰妹!”闻得柳逸安一声疾呼,沐珺兰也感觉后脊的猎猎破风之声,身如惊鸿一般飞起,一抹淡红幽影凝滞空中,身躯已轻如飞羽一般荡开数尺。沐珺兰回眸看去,只见梅如锦面目狰狞,双目赤红不见一丝白色,浸染薄霜的鬓发逆风乱舞,下唇已被牙齿咬破,渗出点点殷红。梅如锦手中长剑层进迭出,怒簇犹如寒梅花瓣,一剑数影,绵绵不绝,她见沐珺兰旋身避过,右腕一拧,一道白芒便如仙鹤冲天,剑气亢鸣破风,直直的追着沐珺兰胸腹而去。

“如锦,你作什么!”眼见梅如锦如同被妖魔附体,杀性之重,戾气之烈,当真见所未见,骆寅秋心中大骇,挺身上前欲待隔开二人,却见梅如锦目如冥火,面似蜡纸,看到骆寅秋前来阻挡,竟然不知收手,掌中长剑径劈向骆寅秋手臂。“如锦!”骆寅秋见梅如锦此时已经人性尽失,六亲不认,心中无限惊恐,慌忙侧让。梅如锦手中长剑应时而落,红色剑芒竟将骆寅秋滞留空中的灰白残影一斩为二。堂中所有人皆被这情状惊骇得不知动弹,更遑论上前劝阻。

“骆夫人!”沐珺兰初始见梅如锦对自己关爱有加,情真意切,现下却不知她为何如癫似狂的袭击自己,不忍加以还手,只知躲避侧让,身如花间蜂蝶,红衣粉裳飘舞,满堂皆是她优雅缥缈的倩影,让人睹之心旷神怡。

“恶魔!还我梅家一门命来!”梅如锦年近花甲,气力远不及往昔,数十招之内都沾不到沐珺兰衣襟,已觉呼吸不继,长剑章法顿失,却依旧踉跄逼近,胡乱劈砍。

沐珺兰已经被她逼至厅堂一隅,再也无处闪避,心中焦急便对梅如锦道:“骆夫人,你若是再苦苦相逼,我便要还手了!”说罢衣袖如猛风急灌,蓬蓬鼓起,葱葱玉指泛起赤红,滋滋烈焰在她指尖萦动,仿佛煞那间涂上了鲜艳的蔻丹一般,而那鲜红的火舌正一点一点滋长,犀利恐怖如同猛兽血爪。

梅如锦却如同充耳未闻,疾步扑来,手中长剑因无真气延续,已然失去红芒迭影。沐珺兰心中对梅如锦那些微的亲切感霎时荡然无存,迎着那迟滞的长剑,双袖一舞,拳罡如同霓虹一般斜挂而出,如瞬雷急电一般袭向梅如锦胸前。

形势陡变,堂上众人尚且处在惊愕之中,竟无一人出言劝解,梅如锦风烛之年,若受沐珺兰这两拳焉有半点生机,柳逸安心急如焚,厉声喝道:“兰妹不可造次!”便如流星飞羽一般飞起,倏忽的扑了过去。

沐珺兰闻言回眸,见到柳逸安满脸惊恐的奔向自己,顿时恻然心道:“只要柳郎不把我从他身边赶走,我受这一剑又何妨?”心中念及,双拳去势尽敛,呆呆的停在了半空。

柳逸安脸上浮现一丝欣慰,却见梅如锦此时心性全失,手中长剑复又擎起,慌忙惊喝道:“骆二夫人且慢!”

话音未落,那梅如锦已经挥剑斜斩而下,招式笨拙如同市井武夫,沐珺兰扭头看去,只见那剑锋耀着寒雪一般的光芒,斜斜的朝着自己左颊掠下,霎时仿佛又看到挥之不去的梦魇,忽地惊悚尖叫出声。童年时那划开自己脸颊的利剑,冰寒刺目,狰狞恐怖与眼前景象毫无二致,沐珺兰颤栗惊叫,双手熄灭的炽焰顿时熊熊复燃,如同游龙争珠一般遽飞而出,挑中梅如锦剑柄之后疾坠而下,仿佛流星划过寒夜苍穹,朦胧中仿佛仍然觉得她双拳停留在梅如锦剑侧,沐珺兰双掌形如鸟喙,迅疾的啄向梅如锦腹下,赫然便是那诡异拳法暮诀第一式:苍星落,只是快极惊至不啻当日沐珺兰嬉闹使出时百倍。

“哇”的一声,梅如锦张口喷出一线猩红,身躯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去,重重的跌在了檐柱之上。直到那一蓬血雨渲染在堂中的青石之上,场中所有人才幡然回神,一时惨叫哭喊,沸反盈天。沐珺兰哭泣着扑倒在柳逸安怀中,娇躯颤抖不止,瞳孔中依然是一片惊惧。

柳逸安只觉万籁俱寂,柔柔的拥抱着沐珺兰瑟瑟发抖的身躯,转身看向身前那一片绚烂夺目的寒兵雪刃。

“如锦!如锦!”骆寅秋抢呼着扑到梅如锦身边,见她嘴角鲜血喷出如同泉涌,顿时老泪纵横,悲恸难已,听见梅如锦断断续续说道:“老爷,她就是四十年前杀死我梅家满门的凶手,快……快……帮我报仇!”

刚才梅如锦连下狠手直要杀死沐珺兰,柳逸安本已心存愤恨,此时闻言不禁怒吼道:“骆二夫人,兰妹今年不过二九之龄,且不知她如何在四十年前杀了你家满门!”场中岁寒庄弟子本已拔剑霍霍就要应时把柳、沐二人刺个千疮百孔,此时闻言也觉梅如锦丧失心智,胡言乱语。

“招式,那招式……”梅如锦一阵抽搐,呼吸只出不入,说到此便昏死过去。幸而那苍星落只是惑敌之招,一味求快而失于力度,而沐珺兰也处于心神涣散之时,没有续以碧潮生一式相击,否则那梅如锦此时定已魂归地府。

“母亲!”

“师母!”

“奶奶!”

应着数声哭喊,门外一串人影接连奔入。

骆家次子骆万杰扑倒在梅如锦身前,撕心裂肺一般嚎啕大哭,他忽然凶狠的回头,看着被岁寒庄众弟子围困的柳沐二人,厉声尖啸道:“给我杀!”霎时一片呼喊之声汹起,如同闷雷,无数寒白锋芒刺向中央二人。

“不要!”骆万英正伏在梅如锦身上哭泣,抬头见状,正要奋身上前去搭救,却被一旁的丁竹与贺松儿架住了手足。

一旁柳逸安见情凶势险,自己难加辩驳,便搂起沐珺兰拔地而起,身如蛟龙出水,在刀光剑影之间跃出,仿佛狂风急电一般朝着前门飞去。

身后听见一片金铁交击的铿锵之声,柳逸安隐隐觉得又数道气息直追自己后脊而来,牙关一咬紧抱怀中娇躯,足尖在门槛上骤然一点,身形已经掠到一丈之外。

“想不到今日酿成如此大祸,却该如何是好!”柳逸安心中凄苦,然而当下却别无他法,只能先行逃出岁寒庄再行定夺。他心神一荡,却见眼前千万雪白丝线仿佛乱箭一般射来,却是一支拂尘狂旋而至,心中不由大骇,风字诀一出,身形顿止,却又发现身后凌厉杀气汹涌如潮,后背一阵发凉。柳逸安左手牢牢搂紧仍在颤栗的沐珺兰,扭身看去,却见一支牙钩银枪,一杆方天画戟,三把残月弯刀,两柄雪芒长剑,仿佛数支劲弩以自己为靶激射而出的利箭,穿空破风嗤嗤之声连绵不绝。柳逸安左足为轴,身如陀螺一般旋舞,借这急转之力,从那兵刃锋芒罅隙中穿梭而出,终究那数支兵器碧潮白浪一般的攻势太过猛烈,柳逸安脱出重围时,双肩已经被弯刀砍中,右膝也被那银枪挑中,嫣红鲜血淙淙而出,霎时染透衣襟。沐珺兰眼见柳逸安身受重创,终于从纠缠自己多年的噩梦中醒转,痛声哭泣道:“柳郎!”柳逸安强忍痛楚,皱眉笑道:“我没事,别哭!”

“恶贼,伤我母亲,纳命来!”骆万杰右腕一抖,手中长剑便如流星急雨一般攻向柳逸安正胸。

见到柳逸安身上鲜血,沐珺兰如同身受锥心刺骨一般的痛苦,眼见一柄长剑刺来,顿时双瞳戾色澎湃,挣脱柳逸安怀抱,双手如同擒着两条火龙一般,两道赤红躁动吞吐,一招红霞蔚如同泾渭合流,交接剪向骆万杰拿剑的手腕。骆万杰从事文职,武艺废弛多年,如何能够挡得住沐珺兰这如迅雷狂飙的攻势,惊怒回剑招架,却感一股炽浪袭来,喊了一声好烫,手中长剑撒手已经落到了沐珺兰皓腕之中。

“大人!”那使枪戟的二人慌忙护到骆万杰身前,身隔丈余,依然能够感到沐珺兰那有如崇山峻岭一般的迫人气势。

“呀!”听得一声略带稚音的清啸,袭来的七人之中一个身着白衫的少年如同白鹭惊飞,夭矫的朝着沐珺兰扑袭而来。

那少年是骆万杰独子骆之远,适年十五,嗜武成狂,兼得骆寅秋与骆家三位夫人悉心指点,武艺较之骆万英不遑多让。柳逸安在岁寒庄时多半是在病榻之上,只曾见过这英武少年数面,因其姑姑骆万英之故,这骆之远可谓对柳逸安恨之入骨。此时他见父亲被沐珺兰击倒,以为他已经受伤,按捺不住少年血性,提剑便杀向如同浴火凤凰一般的沐珺兰,骆万杰见状不觉惊恐万状,疾呼道:“之远回来!”

那使刀三人齐声唤了一声:“小公子!”慌忙举刀抢上前去,唯恐这骆之远损伤分毫。沐珺兰见柳逸安负伤,只觉将眼前所有人千刀万剐都不能消去心头之恨,眼见四道锋芒倏然攻至,冷声一笑,手中长剑恍如九天青虹,勾画出一道奇幻曼妙的七彩弧桥,悄无声息的迎向那一剑三刀,剑招虚渺劲急,肉眼不能摄其踪。

“寒沼啄豸!”那使枪使戟二人惊骇高叫道:“小心,此乃惊鸿剑!”话音甫落,却见沐珺兰手中长剑仿佛柔韧如丝,击向那刀剑煞那,便不可思议的将那四件兵刃绞在一起,那长剑旋即离手,衔着那如同铰链一般的结合处,疾旋而下,眼见就要将骆之远劈做两半。

那使刀三人是骆寅秋三大弟子,也如乃师一般,不愿入仕从军,喜好江湖的潇洒飘逸,如今在淄州各立门户,或建镖局,或开武馆,性情俱是刚直洒脱,义薄云天,武艺与为人尽皆效仿骆寅秋,江湖人称淄州三雄,那虬髯膘壮大汉是绰号火眼豹的莫皋,双臂有千钧之力,赤红面堂的修身汉子是人称赤面阎罗的乔纵方,诨名凶恶,然而性情温和,而那面庞白净,仪态儒雅的长衫男子则是人称血麒麟的瞿笛风,这血麒麟之名得自与他惯使的血色麒麟刀。柳逸安识得此三人,当日随骆寅秋赶到翠竹林的便是他们三人,骆万英离庄后,他们倾力找寻,未得音讯,此时听闻已然获悉骆万英踪迹,便结伴赶来。因为狄家父子沿途耽搁,风声不胫而走,已在他们赶到之前传遍了整个淄州地界。骆万杰前往汴京呈报剿灭孤山寇众一事,归程闻讯,便带领寒潭双雁赶到淄州,途中遇到追捕方绮云未果的通判蓟牧亭,便与之同路赶来,他不知骆万英已经归来,未到庄时,让蓟牧亭先行前来报讯,故而阴差阳错,生出此番变故。

淄州三雄盛名非是幸与,他们见沐珺兰招式凶险,三刀乍分即合,协力同心竟然化解了那长剑去势,沐珺兰面露一丝异色,右手五指钩拨,已借炎阳真气抽回长剑,施施然退返,身法轻盈有如仙子在云端翩跹弄舞。

“孤山贼寇,还不束手就擒!”那使枪戟二人此时仗器起身,成犄角之势围住沐珺兰,眉宇间正气浩然,枪尖戟锋跳跃着青碧色的荧荧光泽。沐珺兰与他们却是熟极,当初随宣安征剿孤山数年的便有这二人,那使牙钩银枪的乃是人称铜翎雁的薛坚,使方天画戟的乃是人称铁羽雁的陶劲,二人出师秦岭寒潭,合称寒潭双雁,他们本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士,不知为何转投淄州州府,改为朝廷效力。沐珺兰怒极出剑,未加思索,无异于自报家门,那铜翎铁羽但凭沐珺兰这一剑便知她与孤山沐剑凌脱不了干系。

柳逸安见状却觉如同堕入冰窖,心情紊乱至极,忽地双目精光陡现,瘸步走到沐珺兰身前将她护到身后,心道:“若是兰妹落到他们手中,有死无生,自己拼却一死也要护她周全!”

“统统住手!”忽然一声洪钟般的喊声从堂内响起,骆寅秋飞身而出,落在铜翎铁羽身前,低低的对骆万杰道:“杰儿,你母亲尚无性命之虞,只是要想康复却要颇多时日!”

院中诸人闻言皆如释重负,面上浮现一丝欣然,柳逸安绷紧的心弦也稍稍有些松弛。骆万杰脸上喜色猛然敛起,愤然起身,恨恨的指着柳逸安与沐珺兰二人对骆寅秋道:“父亲,不杀这二人难泄心头之愤!”

骆寅秋摆手示意他禁声,对柳逸安怫然道:“柳贤侄,你交出这姓沐的女子,先前诸事既往不咎!”骆寅秋顾及与柳应元多年情谊,故有此番言语。

柳逸安闻言面色一冷,愤然道:“骆庄主,令夫人道兰妹是四十年前杀她满门的仇人,纯粹是无稽之谈,更是连下杀手欲置兰妹死地,兰妹被逼无奈才出手还击,怎地你也不明是非,与她为难!”

“你口口声声叫这妖女兰妹,与她什么关系!”骆寅秋先前看出柳逸安与骆万英确已互通心曲,而此时见他与沐珺兰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不由得勃然大怒。

势成骑虎,柳逸安情知今日不能善了,回身对着沐珺兰风然一笑,将她搂到身前,深情款款的与她对视了一眼,抬头对骆寅秋道:“兰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今日之事一切后果晚辈当一力承担,让我置兰妹不理,想也休想!”沐珺兰闻言晶莹的双目霎时变得迷蒙,蜷缩在柳逸安怀中颤抖不已,心中无限甜蜜温柔泛滥,竟将四周的刀光剑影统统忘却,只觉心爱之人的怀抱才是自己能够赖以生存的天地。

“哼!”骆寅秋疾言厉色道,“你未得父母之命,与这妖女私相授受,苟且敦伦,也不怕败坏门庭!”

柳逸安听他言语不堪入耳,顿时竖眉鼓睛,怒吼道:“我与兰妹清清白白,天地可鉴。你若是再唤她妖女,坏她清白,休怪晚辈不懂敬老尊贤!”

“放肆!”骆寅秋须发戟张,抬起右掌,衣袖鼓动,猎猎生风,却被赶来的骆万英拉住:“爹爹,柳大哥和兰姐姐都是好人!”

骆万英回眸看向柳逸安,见他浑身鲜血淋漓,只觉心如刀绞,一汪秋水霎时溃堤而出,如断线珍珠一般洒落开来。柳逸安心中一痛,自己与骆万英历尽风波方才能够冰释前嫌,如今横生变故,今生今世与她真的要缘尽于此,心中凄然,顿觉双目肿胀,酸涩难耐。

“好人?”骆寅秋甩开骆万英双手,冷冷的道:“柳逸安身负绝世武功,无上心法,丹田之内却空空荡荡,他不敢在人前坦言自己会武,定然窝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姓沐的妖女所使的拳法,便是当年杀害我义兄满门那人所使的魔功,纵然她不是凶手,也与那凶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沐珺兰仰起姣美面庞,幽婉的说道:“柳郎,又是珺兰惹的祸,若是我不任性使出那套拳法,就不会……”

“嘘!”柳逸安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的按在沐珺兰樱唇之上,温柔的道:“有我在,谁都伤不了你!”说罢转头对骆寅秋说道:“骆庄主,当初传兰妹拳法那人不过借此报恩罢了,莫要说那人身分,便是连这拳法名称都不曾知晓,自然与你说的那凶手沾不上干系;至于晚辈,家师授艺之时,曾叮嘱晚辈不要告诉外人师承,晚辈遵从师命,断然无可奉告,只是晚辈可以言明,家师当年在武林颇有令名,非是什么邪魔外道!”当初棋仙要柳逸安勿显武与人前,不过怕日后柳逸安借他名号招摇,非是其他原因,只是柳逸安谨记于心,更不想因为今日之事累及棋仙声名,故而缄口不言。

“无凭无据,老夫如何能够信你!”骆寅秋愤然拂袖道。

柳逸安神情瞬间变得郑重肃杀,单膝跪地,二指戟指向天道:“我柳逸安方才所言若是有一字不实,天诛地灭,堕落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院中众人见他立下这千钧毒誓,皆默然互视,似为所动。

此时铜翎雁薛坚拱手对骆寅秋道:“老庄主,这姓沐的女子会孤山盗匪的惊鸿剑法,定然与那匪首沐剑凌关系匪浅……”

骆寅秋不悦的挥手打断他道:“老夫素来不问官府之事,休要多言!”

骆万杰闻言神情一懔,心中颇有怨气,岁寒庄常有那些杀贪除恶犯下罪条的江湖人跑来避祸,骆家二子劝解骆寅秋多次,每每皆遭痛声喝骂,眼下又见骆寅秋漠视沐珺兰罪犯身份,便上前说道:“父亲,姑且不论这女子身分,但是她击伤母亲一事,便不能与她善罢甘休!”说着扭头对铜翎铁羽道:“薛坚,陶劲,还不速速将这女子拿下!”

“二哥!”骆万英哭叫出声,正要上前阻拦,却被骆寅秋封住了穴道,让院中女婢将她搀回内堂。骆万英双眼水雾茫茫,贝齿直欲将下唇咬破,眼际清冽的泪水直淌而下,模糊的视野中恍恍惚惚只见那被如丛如簇的剑刃之中,红裙白衣纵横翻舞,如同在万紫千红中翩翩嬉戏的粉白蝶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