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二十八 一抔冰雪一抔尘
作者:已矣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234

闻得那家丁来报,柳逸安与骆、沐二女互视一眼,神情俱是一懔。沐珺兰支起身躯,离开梅如锦怀抱,怯怯的走到柳逸安身边柔声唤道:“柳郎!”

柳逸安嘴角轻扬,冲着她淡淡一笑,将她柔荑捉到手中抚慰道:“没事!”

那骆家三位夫人还未询问沐珺兰如何会与柳逸安同行,眼见他们举止亲昵,关系定然非同一般。再去看骆万英时,却见她面色只有几分焦急,似乎未曾在意柳沐二人的暧昧举动,三位夫人更是面面相觑,惊讶难言。

“愚兄去岁六十生辰,都不见狄老弟前来,许是不记得我这位兄长了么?”骆寅秋长身相迎,言语中似乎对那狄沧澜颇多诘责,眉目中却尽是喜色,显然与他相交匪浅。

“小弟被诸多俗事纠缠,分身乏术,未曾前来拜贺兄长大寿,今日特来致歉!”人未到,声先至。骆寅秋闻言大笑,上前接过来人。

只见一个全身青衣的男子沉步走入堂中,剑眉凤目,唇若涂丹,容貌十分俊朗,年纪许是四十开外,颌下三缕美髯飘然,双目半闭,不怒自威。“小弟与兄长却是数年不见了!”狄沧澜躬身向前与骆寅秋互抱臂膀,状若交情甚笃。

二人长吁短叹一阵,狄沧澜看见站立一旁的骆万英,双目陡然一寒,面色如同凝霜,冷冷的扫过一旁的柳逸安与沐珺兰,回头对着身后说道:“川儿,还不来拜见你骆伯伯!”

只见一个少年公子缓缓走出,双手缠满素纱,目光匆匆瞥了一旁的骆万英一眼,面色立变,似忧似喜,两道浓眉蹙做一处,正是那夜将骆万英从熙春阁中带出的狄昀川。他目光只在骆万英身上做片刻停留,旋即垂首对着骆寅秋深深一揖恭道:“小侄拜见骆伯伯!”

“哈哈!”骆寅秋忙上前扶起,朗声笑道,“许久不见,贤侄伟岸英武更甚先前!”忽而留意到他双手,不觉愕然问道:“贤侄你的手?”

当玉剑门弟子将双手几乎烧成一团枯炭的狄昀川抬回,狄沧澜雷霆震怒,命属下所有弟子前往青州城中搜寻骆万英与当夜那掳人的二人下落,次日便听闻骆万英与一女子打闹熙春阁,联系狄昀川描述当夜情形,狄沧澜便已猜到那行凶二人多半与骆家有旧,便带着狄昀川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往岁寒庄。路上顾忌狄昀川伤势,车马颇多耽搁,纵然柳逸安一行三人多半步行,狄家父子赶到岁寒庄时却已在他们之后。

狄昀川抬头看见一旁的柳逸安,不觉面露厉色,却见一个女子与他携手而立,自己竟觉颇为面善,略一思忖,便认出当夜便是这女子扮作男装,施以狠手险些将自己一双手掌烧残,顿觉心中恨壑难填,双目中滔滔仇恨更是不加韬敛,直直的落在沐珺兰脸庞之上。他牙关咬得咔咔直响,复又垂下头去,低声回骆寅秋道:“当日骆小姐误落贼人之手,小侄倾力救出,正待护送她回淄州,忽然遭遇两个歹人拦截,不问情由将骆小姐掳走,更是将小侄击成重伤!”狄昀川念及骆万英此时尚是待字闺中,误陷青楼一事于其声名有损,而且自己出入勾栏难以启齿,故而含糊带过,说话间余光锁定在沐珺兰身上,恨意澎湃而出。

骆寅秋闻言怒起,须发俱张,暴喝道:“贤侄可曾识得那二人模样,我骆寅秋倾举家之力,也定要为贤侄报得此仇!”

狄沧澜在一侧冷冷哼了一声,沉声对狄昀川道:“你骆伯伯自会与你主持公道,但说无妨!”

狄昀川瞠目扫过柳逸安与沐珺兰,却复又低头紧闭双唇不置一词。

沐珺兰情知此番事情不能善了,早已按捺不住,便挺身叱道:“你用不着闪烁其辞,当日废你一双爪子的便是姑娘我!”

狄沧澜见沐珺兰打伤自己儿子非但没有半点悔意,反而嚣张跋扈,盛气凌人,顿觉怒不可遏,手掌往身侧茶几一拍,只见那茶几并无甚异样,而地上的青石砖却被那茶几四足犁得四分五裂,一时堂中尘屑飞扬,石砾乱溅。世人只知玉剑门以无双剑术称雄武林,没想到狄沧澜内力修为却如此高深,这一手隔物传功将岁寒庄上众人大都震慑于地。却只有柳逸安与沐珺兰不以为然,棋仙一身绝技无一样不是匪夷所思,震古烁今,柳逸安耳濡目染却已经见怪不怪,而对于沐珺兰,当初那传他拳法的无名老者正在孤山脚下朝着那方死潭虚拍一掌,不见水面半点涟漪,然而片刻之后,整潭鱼虾纷纷浮出水面,竟被那老者的掌力生生震死,想狄沧澜这一手虽然不俗,与之相比却不值一哂。

骆寅秋见他二人面色夷然不惧,心中已然暗暗称异,却见柳逸安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的对狄沧澜施礼道:“狄门主,小生有僭!当日小生见骆小姐负伤,神志昏迷,误将令郎错认为伤害骆小姐的恶徒,未曾问明情由便动手相斗,其后兰妹更是失手错伤狄公子,皆因误会所至,还望狄门主海涵!”

那骆家三位夫人闻得骆万英曾经负伤,都惊呼出声,将她拉到一旁细细询问。骆寅秋闻言脸色霎时变得凝重,霜眉顿皱,问柳逸安道:“柳贤侄,你原来是会武的!”柳逸安若是会武,当初寿筵之时发生之事便要重新计较,而且他被骆万英刺伤以后,骆寅秋曾亲去探视,发现他丹田一团死寂,没有发现半点曾经修习内功的征兆。骆寅秋一时疑惑,难道柳逸安不修内息,只练招式?

此时狄沧澜恨恨的说道:“这位公子不但会武,而且比犬子的功力不知要高出多少!”狄昀川受伤后曾将那日情形详细的告知乃父,故而狄沧澜识得柳逸安便是那夜一掌便将狄昀川击败之人。

骆寅秋闻言却是又惊又怒,若果真如狄沧澜所言,柳逸安应该身负高明内功,而这种内功在丹田之中无迹可寻,与正道武学悖谬,定然是旁门左道,邪法魔功,更让他恼怒的是当日众人矢口认定柳逸安不会习武,使他险些亲手击毙骆万英,却不知柳逸安这般韬光养晦,瞒天过海意欲何为!略一斟酌,当初诸事众多疑窦霎时浮上脑际,骆寅秋沉沉的对柳逸安说道:“柳少侠,你好得很啊!”

柳逸安闻言懔然,抬头看去,见骆寅秋面色阴沉有如严霜笼罩,方才那少侠二字盘旋在耳,久久不去,去看骆万英时,发现她满脸惶急。柳逸安本来便知自己会武之事定然瞒不住,心中担忧无论自己如何解释,纵然骆万英从旁遮掩,都难免骆寅秋心生芥蒂。如今见骆寅秋已然处于盛怒之下,柳逸安心中惴惴,一时便失去了方寸。

沐珺兰狠狠的瞪着一旁的狄昀川,贝齿紧咬樱唇,蹙眉道:“当初本姑娘好心饶过你,如今你反要找我来计较!”

狄昀川虽然对沐珺兰武功颇为忌惮,闻言却还是怒极喝道:“当初虽为营救骆家小姐发生争执,但是在下自问没有冒犯姑娘之处,不知姑娘何以有饶过在下一说!”

“哼!你可记得当初你叫我什么?”沐珺兰往前紧逼一步,脸上悬着阴恻恻的笑容,竟将狄昀川骇得连连直退。

狄昀川方才忆起那夜自己没有认出沐珺兰是女儿身,曾经叫她刀疤脸,却不知自己情急之时失言,竟让她记恨至此,眼见沐珺兰秀眉紧簇,丹唇紧闭,浑身真气膨胀,鬓发飞扬间赫然可见那浅浅疤痕斜挂脸上,慌忙出言分辩道:“那日姑娘与这位公子不发一言便欲行凶伤人,在下认为姑娘是要掳走骆小姐的歹人,言语唐突却怨不得在下!”

“怨不得你?”沐珺兰眼中戾气陡盛,双掌赤芒吞吐,如同燃炭,狄昀川只觉灼浪袭来,浑身燥热,偏偏额头却是冷汗涔涔。

眼见沐珺兰的狂暴气势,狄沧澜与骆寅秋夫妇俱都惊骇莫名,堂中岁寒庄庄众弟子纷纷掣出长器围定四周。

“这位姑娘且住手!”骆寅秋尚未弄清事情始末,正要上前分解,却见沐珺兰手中真气转盛,轻盈衣袖飞舞,露出一双嫩藕似的手臂,又朝狄昀川径直的踏出一步。

“休得猖狂!”狄沧澜见状顾不得其他,拔出腰间青穗长剑,身如鹏举,凛凛剑芒直朝沐珺兰双腕切去,只是顾忌伤了这个少女性命,只使了三成功力。

沐珺兰本只待吓唬一下狄昀川,此时见到一片青白浪潮朝自己卷来,柳眉顿蹙,双臂成拢势,侧向前划,一招看似平淡无奇的晚云淡竟生生的粘住狄沧澜长剑去势,一招奏功应时变招,手捏兰花指,一道劲气便倏地窜向狄沧澜脉门。骆寅秋亦在武道浸淫多年,却从未见过如此诡谲玄妙的拳法,狄沧澜更是大骇失色,自己麻痹轻敌,竟然被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女一招击退,日后还有何颜面在江湖立足,一时面露痛恨懊悔颓靡诸般神色,电光火石间只得撤剑收防,仰身疾退,一定神发现自己手中长剑竟然已经落到了沐珺兰手中,顿时惊得双目圆鼓,挢舌难下。沐珺兰琼鼻轻皱,嘴角微翘,手中长剑剑柄掌握,剑身紧贴小臂,竟然反手仗剑,莲足一点,追着狄沧澜身躯趋上,右手成挥拳势向他攻去。狄沧澜缩颈藏头,勉强躲过沐珺兰这一拳,孰料拳罡甫过,剑芒又至,沐珺兰反握的长剑霎时挽着数朵剑花抹向狄沧澜颈项,绚烂多姿如同遽然绽放的午夜昙花。狄沧澜见沐珺兰招式俱皆出人意表,心中早已收起轻慢之心,双手敛起真气,未等沐珺兰剑花贯连,劈掌成剑须臾间只见手影飘忽,如同花丛蝶影,竟已将沐珺兰凶险剑招消弭于无形。

“咦?”沐珺兰讶于狄沧澜应变之速,心中顿起争胜之心,挥出的右拳骤然折返,手中长剑变削为刺,像极白鹤晾翅一般的轻灵舒展,那翼尖长羽霎时遮住了狄沧澜上盘数处要穴。狄沧澜势如悬卵,再难拆解,只得揉身疾退,衣袂落定时已经跃到了数丈之外。沐珺兰此招乃是惊鸿剑翼剑的振势,原为正手握剑,劈刺交迭,沐珺兰受那老者指点,改正手为反手,威力不啻倍增,只是在孤山时一直顾忌被沐剑凌见怪,从未在人前使用。

柳逸安霍然回神,慌忙跃到沐珺兰身前,劈手夺下她手中长剑怒掷于地,厉声喝道:“兰妹,你又要作什么!”

见到柳逸安剑眉怒簇,目光凌厉,沐珺兰慌忙收起真气,双瞳复归明澈,满头狂舞的秀发柔顺垂下,怯怯的应了声:“柳郎!”便螓首低垂,默不作声的退到一旁。

忽然两道青芒从堂外遽然扑至,竟是直指沐珺兰胸腹要害。沐珺兰此时立在一旁心中七上八下,生怕柳逸安责怪自己,一阵神思恍惚,竟然对那袭来的青芒未曾知觉。

“兰妹!”柳逸安骇然高呼,身形一纵已然扑至沐珺兰身前,仿佛厉电划过,空中只见柳逸安一道白色残影。如此迅疾的身法,直让在场所有人皆瞠目结舌,狄沧澜刚才被沐珺兰连连强击,徒能招架,惊魂甫定,又见柳逸安身法,心中暗惊:“怪不得川儿一招败北,这少年男女的武功果然惊世骇俗!”

柳逸安双掌雪白真气回旋,挟卷寒风凛冽无匹,后发先至印在那两道青芒之上,四道青白气练甫交即分。柳逸安收掌悄然立到沐珺兰身前,十指所向,白雾茫茫,他冷冷的看向那突袭之人,已经认出那人便是当日沐珺兰劫囚时被斩伤的那位通判大人。

柳逸安与他遥相对峙,各自催发磅礴真气,锏芒如玉,掌罡似雪。

沐珺兰待得看清来人,丧父之痛侵扰心头,娇呼一声,旋身而起,双掌齐出,仿佛双刀之势,斜挑而上,两道赤红掌罡直挂那通判两肋,听得咝咝之声,沐珺兰纤纤玉指拂过,周遭空气皆变得混沌炽热,所有影像俱皆扭曲起来。那通判面露异色,他开始见到沐珺兰催发炎阳真气,刚才与狄沧澜对敌的剑招似乎隐隐有惊鸿剑的意境,疑是当初劫囚时斩伤自己的那名女子,此时却见沐珺兰功力却远胜当初那黑衣女子数倍,而且赤色真气之中隐隐携有白色氤氲,与那黑衣女子驭剑时的纯粹阳刚丹息有异,心中一时狐疑难定,眼见她揉身袭来,掌罡凌厉,心中不敢怠慢,双锏顺拂而下,砸向沐珺兰双腕,却听得她一声娇叱:“红霞蔚!”那通判心中一惊,双锏略一凝滞,险些就要被沐珺兰掌罡削及肋下。

“白霜凝!”沐珺兰话音甫落,双掌刀势倏地急止,骤变幻作剑势,贴着那双锏锏身急戮而下,锋芒直指那通判丹田气海。沐珺兰变招如此之急,气势如此之盛,让人咋舌,那通判面上惊惶一闪即逝,双锏绕腕而转,锏锋朝下,双锏并垂,堪堪架住沐珺兰双掌指力。

柳逸安起初见到沐珺兰与那通判动手,心中担忧不已,后来见沐珺兰占尽上风,那通判疲于招架,本欲出言劝阻,听得沐珺兰频频道出招式名称,知道她在给自己演示那拳法晨诀,想不到此时此势她竟然还有心情作耍,一时哭笑不得。柳逸安心中虽然忐忑不安,但见二人过招凶险,便不作声以免分散沐珺兰心神。

见那通判双锏紧贴护住丹田,沐珺兰脸上浮现狡黠一笑,娇喝一声:“火凤翥!”但见其双掌差之毫厘停在那双锏青芒之外,忽然分开朝两侧斜飞,绚丽如彩凤双翼,一振之间便斩向那通判前胸。

那通判见状大骇,他锏招用老,虽然双锏坠势已尽,但此时回锏已是不及,却不知沐珺兰所使的拳法招招连环,互为铺垫,循序使出一步步将人诱入彀中。那通判见沐珺兰掌罡劈至,无处遁形,只得仰身疾退。柳逸安心中计较那通判先前多半认定沐珺兰已死,只要自己费些言语定能诓过,若是沐珺兰此时伤了他,到时局面便一发不可收拾,心念及此,便说道:“兰妹,这位大人许是有什么误会,你适可而止,不要酿成大祸!”

沐珺兰心中愤恨不过一时,念及这武官不过惟命是从,身不由己,而如果此时自己为了泄愤伤了他,后果堪虞,再者也不想拂逆了柳逸安的意思,手中本欲呼啸而出的赤焰霎时敛住,回头冲着柳逸安嫣然一笑道:“我听你的,不过这拳我要使完了给你看!”

骆寅秋沧桑阅尽,见沐珺兰非但剑招清奇,这拳法更是鬼斧神工,别出机杼,只觉赏心悦目,浑然忘却出言阻止场中激斗的二人,堂中岁寒庄弟子未见他下令,故而也不敢轻举妄动。

见沐珺兰与自己相斗时竟然和旁人谈笑,那通判一时火起,手中双锏便待朝着她腹下撩起,忽然看见沐珺兰回眸对着自己倩然一笑,心中略一踟蹰,本已蓄力的十指顿时松懈。“海龙腾!”沐珺兰一身娇叱,趋附着那通判折退的身形紧逼而上,赤红双掌划过两道瑰丽夺目的弧线,空中残影依稀,双手五指簇聚如笋,分从两侧戳向那通判鬓边太阳穴。

此时沐珺兰门户大开,破绽陡现,那通判见到她绝美无朋的容颜近在咫尺,心神一阵激荡,全然忘却要举锏还击。其实若非先前柳逸安喝止,沐珺兰已然重伤那通判心肺,若是他回锏相抗,这紧随而来的海龙腾一击便正可荡开双锏,直取其眼后。沐珺兰有心将这晨诀使全,一时竟然忘却自身安危,察觉那通判双锏便平置自己腹下,若是他骤起发难,自己定会殒命当场。却见那通判懵然未动,心中虽有诧异,但是也不加以思索,口中喝了一声:“旭日照!”双掌从太阳直下肩井,贴两肺两肋而下,至两侧髋骨去势方尽,沐珺兰无心伤这通判,故而掌风只是剪过他衣襟,不曾伤及他身体,拿捏之准,匪夷所思。这拳招却是舒缓至极,看似稀松平常,然而至沐珺兰收势,那通判身前还有万千残影,犹如两条火龙从九天俯冲而下,吞云吐雾,挟风带雨,坠落深潭之中。

那通判开始失神只是惊艳,此时僵立却全被这神妙拳法惊骇所至。沐珺兰见其全然放弃抵抗,心弦顿时松弛,回头对着柳逸安做了一记鬼脸道:“最后一招!”

柳逸安看到沐珺兰娇态,也不觉莞尔,见其未受心魔所困,心中释然,扣手浅笑着看向她,忽然余光瞥见那骆家二夫人梅如锦此时面色惊怖,浑身战栗,一动不动的盯着翩翩若蝶的沐珺兰身影,顿觉诧异,不明所以。

“九州明!”沐珺兰声如莺燕亢鸣,但见她掌心向己,指尖相对,双手手背击上那通判胸膛,但见空中滞留的万千残影顿时皆化作实形,哔哔剥剥之声骤响,犹如炮仗齐鸣,那通判外着的蓝炮顿时化作千丝万缕,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柳逸安见这晨诀只走刚猛,全无暮诀的阴柔,心中默默将那些招式名称连贯一遍,忽然心中涌起无限惨恻,似有所悟却匮于言辞将其喧之于口,一时心思不属,忽然听见梅如锦凄厉的一声叫喊:“恶魔!”柳逸安侧目时,却见她已经抢过狄昀川腰间的长剑,飞身而起,剑锋仿佛丹梅吐蕊,迅疾的朝着沐珺兰脊背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