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飞龙升天1
作者:冷月寒剑      更新:2019-08-01 06:09      字数:43321

第二卷飞龙升天第十三章宴会风波(上)

拖雷军被大汗窝阔台安排在潼关西侧扎营。\www、qb⑸、com\\

是夜,窝阔台请拖雷与帐中众豪杰,到大汗金帐赴宴,以示接风。途中忽必烈对萧枫言道:“师傅,我大哥蒙哥亦在那处,待会我介绍与你相识,可好?”

“嗯……待会再说吧。兴许你大哥事忙,就不要扰他了。”萧枫不置可否的说道。

忽必烈听了忙说道:“不会,不会,我大哥他最是敬佩英雄;倘若让他得知有师傅这等大英雄到了,他就算有天大的事,那也是会放于一边来望你。”

萧枫听了呵呵笑道:“我是大英雄?小王爷,你别说笑了,若是让别人听去,定会笑话我师徒二人,说我们自吹自擂。”说完,是哈哈大笑。

唐三小姐听了二人的话,也不禁嘴角微抿,甚觉其逗。众人一路信马由缰,没一会就到了窝阔台大营。

营外哨兵老远望到拖雷大纛,口中号角连吹,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号角声,‘嗡、嗡’的响彻大地。两队蒙古兵身着亮甲,头带白色羽翎,奔到营外,即跳起了蒙古族特有的迎宾舞,刚阳而柔美。

萧枫一干人等正瞧的欢喜,那些蒙古兵忽然向两旁散开,从中又走出一队人来,为首之人却是窝阔台,此时的他已然卸下戎装,换了身锦袍,大步踏来。边走边笑道:“哈……哈……好,都来了,拖雷,你我兄弟好久没一起喝过了,今日定要大醉一场。”

拖雷躬身一礼,也笑道:“悉听大汗尊命。”二人相视一笑,把臂而进。萧枫也随着众人亦步亦趋的往里进去。

此时大营之内,中间已是腾出一块空阔地,空地中央还划了一土圈,四处篝火熊熊燃烧,有的在烤牛羊,有的在翩翩起舞,有的在大声划拳喝酒,更有些人喝的性起,自去中央土圈内摔起了跤,边上众人看了也在大声喝彩,犹如过节一般。

萧枫等一干人见了,‘呼啦’一声随即融于其中,不管识与不识,先吃喝了再说。

蒙古人素来习惯于幕天席地的生活,在原野中高歌起舞,策马奔腾,是以一般盛大的活动俱是摆在露野。今晚的宴会也是如此,萧枫倒是无所谓,自小就已习以为常,就算进了重阳宫后,整日便是修心养性,那亦没什么讲究。其余众人也都是一些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之人,倘若到了帐内兴许还会不惯,这次实是合了心意。

这时窝阔台与拖雷已然安坐,军中各元帅,将军俱是上前行礼拜见。拖雷微笑着向他们一一摆手还礼,说不尽的融洽。萧枫瞧瞧没什么自己的事,就找了处人后空地,盘膝坐下,凝望着这一切,瞧着各人的嬉笑怒骂,一举一动,不禁神游。

在旁注意萧枫已有老半天的唐三小姐,此际见正没人理会萧枫,趋步上前,笑意殷殷的道:“萧先生,一人在此不嫌闷吗?你瞧那小道士与那番僧都在饮酒,你怎不去?”

萧枫望了望她,淡笑道:“其实在事物之外瞧着那事物,对我也是一种修炼。”

唐三小姐抿起嘴笑着道:“萧先生太用功了,你的武功已经那么高,再这么练下去,恐怕你就要成神仙了!”

萧枫瞧着她俏笑倩兮的面容,不由有些呆了。

心中暗暗的把她与小茹作比较,只觉二人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一种是既文静有涵养,雅丽高贵的感觉……冰肌玉骨;一种则是既亲切又羞涩,婕娜多姿的感觉……天真烂漫。正在二人各怀心思的时候。

“哟,你们二人真是好雅兴啊,小王子正找萧先生呢……怪不得……原来萧先生是在这里和我那唐妹妹谈心呀……咯咯……”杨妙真一步一摇的走了过来,用那暧昧的眼神打量着他们二人。

萧枫那经过这种,不由微感尴尬。唐三小姐更甚,玉脸通红,朱唇轻颤,之后话也没说,只用那俏眼白了白杨妙真,便飞也似的逃了。

这时萧枫方才回过神来,望着杨妙真肃容道:“杨姑娘,日后如若萧某有甚事,你最好不要来打扰我。”

杨妙真被他呵斥,也没恼怒,只是挺了挺酥胸,娇笑道:“萧先生,你怎么厚此薄彼呢,唐妹妹长得漂亮些,莫非我就这么不入眼吗?”说完,尚且故弄风情的眨了眨眼。

萧枫顿感一阵恶心,叹了口气道:“杨姑娘,你误解了,我……唉……我也不想解释什么了!”话罢,就待离开,他心中委实不想和这蛇蝎美人多打交道。

“师傅,师傅……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老半天了。瞧……这就是我大哥,蒙哥,他可是大汗手下的一等一的勇士啊。”忽必烈突然拽着一个年约二十许,肩阔腰细,英伟不凡的青年来到萧枫面前。

紧接着又朝那青年道:“大哥,这就是我师傅,萧先生,他可厉害了,前日在无名山谷一战,倘若不是我师傅力挽狂澜,接了那么多箭弩,兴许小弟我就为国捐躯了。”说完,“呵呵”地笑将起来,颇为自己有萧枫这样的师傅感到无比高兴。

萧枫打量了蒙哥一眼,见他额角宽广,相貌堂堂,身形间极具威势和气度,心下暗赞:果不愧是拖雷王爷之子,瞧他气势,已是大有父风,日后成就必不低于王爷。转念又想:不低于王爷那是什么,眼下王爷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要高于王爷那便是大汗了……呵呵,我可真会瞎想啊。

那蒙哥此时也在观察萧枫,适才听四弟忽必烈言道,他师傅萧先生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高明;又说道,那藏传佛教格鲁派的宗主咯巴大师就被他打的心悦诚服,[wap.fywap.net]甘拜下风;还说道,他一人在数万金兵中披靡,如入无人之境。

他蒙哥自是不信,想那咯巴何许人,他可是藏土的神佛啊;那数万金兵可更不得了,那可是大金国耗尽百年心血,磨练出的最精锐的部队‘忠孝军’,虽说只是预备队,那也是千里挑一的勇士。就凭他……蒙哥不禁暗自摇头,瞧他样貌,明显就是一个南朝的赴考秀才而已;怎会有忽必烈口中所说的那般英勇。

这时,萧枫双手一揖,作了一礼,口中说道:“萧枫见过大王子。”

蒙哥即忙道:“唉,萧先生,怎的这般多礼,你是我四弟的师傅,自然也就是我的长辈,以后切不可如此,不然你让我何以自处?”虽说他心中,对萧枫的实力实有怀疑,脸上却不露丝毫,从中就瞧出此人城府甚深。

“是啊,是啊……”忽必烈道:“师傅,你以后就别和大哥这么多礼了,我瞧着就别扭。”

萧枫也是爽快人,何况修真悟道,本就讲究个自然而然,率性而为,因而道:“好,既是如此,以后我便不客气了。”

“那就对了,哦……还有,待会我介绍一人与先生认识,此人乃是高丽国人,擅用拳术,想来萧先生必定乐意一会”蒙哥紧接着说道。

他心中对忽必烈的话实是怀疑,因为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是以他就计算着让那高丽人朴正雄掂量一下萧枫。这高丽人朴正雄可是高丽国皇庭三大高手之一,拳术精微而猛烈,曾经赤手与数十名蒙古搏跤勇士比试,一举获胜,威震大军。倘若这萧枫连朴正雄都斗不过的话,那就劝四弟快些换了师傅,省得让萧枫耽误了四弟的进境。

萧枫听他一说,不知是何意,也不曾多想,微笑道:“甚好,甚好,能与异国高手一会,也可增长一下我等的见识。”

第二卷飞龙升天

第十三章宴会风波(下)

蒙哥听他已然应了,心道不如打铁趁热,谁知待下还能找到他否。忙道:“既是如此,萧先生……请!”说罢,右手前迎。

萧枫随着蒙哥一路行去,绕过几个营帐,走至一堆人群边。那群人俱是蒙哥的直属,是以见到蒙哥等人,顿时站起行礼:“末将等见过大王子,四王子。”

蒙哥微微笑道:“免礼……今日高兴,诸位将军就不要多礼了。”说到这里,忙向他们介绍萧枫:“噢……这位就是四王子的师傅萧先生。”那些将军们听了又是拱手作礼,萧枫亦是连连还礼,甚感其累。心道:早知这么烦人,我便不来了。

这时,蒙哥对着一位身材瘦小,目光如鹰的汉子道:“朴将军,你是本帅帐下的第一护卫;而这位萧先生是我父王帐下的首席高手;只是不知是我眼光独好,还是我父王更胜一筹?”

那朴正雄一听已然明白大王子的心意,他这数年的护卫可不是白做的,当下正色道:“大王子,末将西至中原,本就为了观摩中华武学;可这三年多来,实让末将失望不已;是以末将请求与萧先生一战,得尝心愿。”

萧枫一听暗底苦笑,心下寻思:你要观摩中华武学,风语可以去那少林寺,又或者来我重阳宫,为何单单要找我么,难道是我相貌看似好欺?

忽必烈在旁连连叫好,在他心中,他这个师傅实是已然无敌天下,又怎会惧这高丽人;倘若师傅待会大发神威,自己面上岂不光彩,也好让大哥知道他适才并未夸大。他虽然表面大咧,心底委实细致,对于大哥的心思,早已明了一切。

蒙哥笑了笑道:“朴将军,你想与萧先生切磋,怎的来找本帅,要知道萧先生可不归本帅管,这应是不应,自有萧先生自己决断。”

萧枫听得这二人一唱一和,其目的无非就是想与他比试一番,当下也不推却,只是心下暗道:你这高丽瘦候子,固然想拍你主子的马屁,可你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待会我瞧你如何下场。萧枫因为被这二人这等耍弄,此时也不由起了捉黠的心理,心底暗念等一下定要让那高丽人朴正雄知道中原人的厉害。

一群人行到那中央开阔处,其时有很多人已然瞧到他们,只是不知他们有甚事,待看到蒙哥在前领头而行,心里已是明白亮堂。只因这蒙哥王子自从出征以来,不知与那贵由王子比试了多少次,每次比试都是手下好手尽出,斗了个人仰马翻,这早已是全军皆知的事,此时见到蒙哥料知他又是要和谁较量,就算不是蒙哥王子亲自出马,那也必是他属下的勇士。众人自是急急的腾出地方,好让那蒙哥王子尽兴。

萧枫随着一群人走之中央之时,那咯巴与小道士张三枫已然瞧见,心下困惑,心道难不成又是比武,即忙赶来随在萧枫的身后。

咯巴大师问道:“萧施主,何事?”

萧枫见到他们,苦笑道:“那高丽国的朴正雄朴将军,定要与我比武,唉……真是没有一处清净的地方。”

咯巴不禁微窘。

小道士张三枫在旁说道:“萧大哥,让我来吧。”

听他这么说,萧枫失笑道:“你?别开玩笑了,那‘太极拳’你才练了十日而已。”他可不想张三枫上场与人比试,输了事小,万一伤残,岂非罪过。

张三枫倒是不惧,朗声道:“萧大哥,你放心,不过是切磋而已么,趁着机会,也可了解下自己的进境。”还未待萧枫回应,他人已奔入场中,大声道:“那位是朴将军?我大哥萧先生命我上阵,我唤张三枫,还请多多指教。”

萧枫见他已跑上场,若再不允,似也晚了,再瞧他在场上似模似样的充那老江湖,不禁发笑,心想,看他怎生比斗,若是情形不妙,我便出手解救,想来亦可。念及此,心下一定,当即微笑着望着他。

那朴正雄见萧枫居然派了个小道士出战,对自己轻蔑藐视可说已到了极处,但想:我一拳就将这小道士打的重伤吐血,激得那萧枫心浮气燥,再和他动手,当是更有制胜把握,当下也不多言,只说:“小道士,出招罢!”

蒙哥见了,暗暗冷笑,心道:是了,我早说这萧枫绣花枕头,不堪重用,眼下果是如此,心虚之下,竟唤一小道士出马。哼……

这时张三枫忽言道:“我新学了一套拳术,乃是萧大哥多年心血所创,叫作‘太极拳’。我亦是初学乍练不过十余日,未必便能领悟拳法中的精义,倘若百招内,不能将你击倒。那是我学艺未精,并非这套拳术不行,这一节你须得明白。”

萧枫听了不由暗笑,心道:哪是多年心血,你小子倒会替我乱盖。

朴正雄听了,不怒反笑,话也不说,踏上一步,呼的一拳,便往张三枫胸口击去,这一招疾速如电,拳到中途,左手拳忽的抢上,后发先至,撞击张三枫面门,招术之诡异,实是罕见。要知这高丽拳术乃是融合了我中土大唐,东瀛扶桑及高丽国本身的‘花郎道’于一炉,博采众家之长而成,是以也不可小觑。

小道士张三枫自得萧枫教会“太极拳”之后,在这十余日中,无时无刻不在默念这套拳术的拳理,拳诀。

眼见朴正雄左拳击到,当即很是自然的双手一摆,虚握成,蛇盘尾式,右脚实踏,左脚虚提,运用“绕”字诀,粘连粘随,右掌搭住他左腕,吐劲虚发。

朴正雄给他这么一按,只觉自己这一拳中巨大劲力,犹似打入了虚空山谷,无影无踪,无声无息,身子却被自己的拳力带得斜跌,不由自主的向前一冲,跨出两步,方始站定。

旁观众人见此情景,齐声惊噫,大为不解。

朴正雄一惊之下,怒气翻腾,双拳连攻,臂影晃动,便似有数百条手臂、数百个拳头同时击出一般。众人见这他这等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心下暗惊,只叹这小道士,恐是命不久已,烦恼皆因强出头…可怜啊…

张三枫却是不慌不忙,双手成圆形推出,刚者直竖,柔者灵活,右撩左收,伸缩抑杨,这几招使得犹如行云流水,潇洒无比。

朴正雄只觉上盘各路已全处在他双手的笼罩之下,无可闪避,无可躲御,只得强运劲力,硬破那太极浑圆,只盼有个两败俱伤之局。

不料张三枫双手一环,如抱太极,一股雄浑无比的劲力融成了一个力量旋涡,只带得他在原地急转五六下,犹是落在了海滔旋浪之中,好不容易勉强定住身形,却已满脸涨红,狼狈不已。

此时众人大声喝彩,那些蒙古人何时见着这等神奇的武学,直觉那小道士似是没甚用劲,就把那平时飞扬跋扈的高丽国高手搞了个难堪。

忽必烈对着蒙哥道:“大哥,我师傅的‘太极拳’神功乍样?没想到如此神妙吧?有没开了眼界?”

蒙哥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又不是你师傅亲自出手,我怎知道?”

朴正雄听得旁人喝小道士张三枫的好,只气得脸色发青,妒火上涌,大吼一声,纵身扑上,左手或拳或掌,变幻莫测,诡异之极;右手却纯是硬爪功夫,拿、抓、点、戳、勾、挖、拂、挑,五根手指忽而似刀剑,忽而似枪戟,排山倒海一般攻来。

张三枫太极拳拳意尚未纯熟,登时手忙脚乱,应付不来,突然间嗤的一声,衣袖被撕下了一截,只得展开轻功,躲让闪避,暂且避让这从未见过的硬爪功夫。朴正雄吆喝追赶,却那里追得上他,接连十余抓,尽数落空。

萧枫在旁见了,不禁着急,心道:这个笨蛋,起初尚好,眼下却是这般糊里糊涂,‘太极拳’被他使得这等样子,简直丢光了脸。焦虑之下大喝道:用法须用自然法,*风*语*小*说*窃机须窃造化机。动乎其不得不静,静乎其不得不动。

张三枫听了,心中一动,顿时双手划圆,屈指绕腕;只见一个圆,一个圆,忽大,忽小,忽斜,忽直,忽上,忽下。这下变招,张三枫果然体会了太极拳旨中圆绵不断,欲取先予的精微奥妙之处,心中的舒畅,委实妙不可言到了极点。

朴正雄只觉就算用再大的力,再巧的招式此时已然无用;整个自身完全陷入了那圆弧的世界,昏昏然然,不知何谓。在这迷糊之时,就感一阵挡不住的大力向周身涌来,无可挣扎,就此昏了过去。

“好……好功夫”窝阔台拍着双手,大声喝道。众人见大汗到了,既忙行礼拜见。这时窝阔台笑着说道:“免礼,免礼,小道长你好功夫啊,是何派弟子呀?”

张三枫打了一僭手说道:“贫道出自武当山真武观,然拳术却是有这位萧先生所授。”说完用手指着萧枫。窝阔台顺着手指望去,萧枫即忙行礼叩见,言道:“在下萧枫,流落江湖,蒙拖雷王爷抬爱收留。”

“先生,好武艺啊……我欲聘先生为我大蒙古帝国武道教官,不知先生允否?”窝阔台一番话,惊得萧枫不知所措,半晌无语。

旁观众人更是惊异不已,要知这前任大蒙古帝国武道教官可是草原英雄哲别,后官封‘国王’,乃是成吉思汗大帝最为心腹的数人之一。能攀上这官位,可是众多草原男儿一生的梦想,先不说带来的光耀名誉,但是大汗的亲近,就受用不尽了。

众人心底虽说有些不满,怎奈是大汗亲自提议,又有何人敢说一个‘不’字;只是眼光均是望着萧枫,瞧他怎么答复。

只有忽必烈暗暗兴奋,心想:师傅成了大蒙古帝国武道教官,我脸上岂不大增光彩。心念及此竟不由的笑出声来。在旁余人只感好笑,直觉这四王子小孩心性,倍感亲近。

第二卷飞龙升天

14潼关会战(1)

二日转瞬即逝,这日蒙古大军全军出动,直赴潼关城下。

萧枫身着蒙古军万夫长制式铠甲,威风凛凛,自也一同随军出征;在途中,萧枫再忆起那日情景,只觉如同做梦一般,不可思议。在窝阔台大汗再三的询问下,萧枫方才醒悟过来,即忙拜见谢恩。之后就是这两日的盛大庆祝,直把他搞的精疲力竭,众人方才罢休。又想道:只是不知恩师邱真人,倘若知晓自己被大汗聘为‘大蒙古帝国武道教官’之后,会是何样神情,此时萧枫脸上不由现出一丝孺慕。

他那知道,此次窝阔台授他官职,实因于拖雷的建议;只是拖雷也未想到大汗会封萧枫那般重要的职位。这时忽必烈在旁言道:“师傅,今日大战,我定要一显身手,让我大哥知道,我可是真正的好汉子。”萧枫笑笑,并没言语。

其时天正当拂晓,旭日才刚露脸,这时萧枫跨坐骏马,遥望远处的潼关,就觉的好似亘古的洪荒巨兽,正张开着噬人的血口,矗立于那,高大,坚固,威严,磅礴,气势迫人,真乃一座盖世雄关,非人力而可为。

心中只在叹道:此次破关,不知又有多少热血男儿,一去不返,不由唏嘘不已;早闻说,那潼关守将完颜呼邪乃是大金国第二大高手,擅用的‘五行神锤’法且是无名仙人所授,神诡莫测,奇妙绝伦。待下不晓得是否要与他相遇为敌。正在他暗思之际,不觉已到了潼关城下。

大汗窝阔台到的城下,勒马止步,手中钢矛上举,顿时大军息而无声,但闻马嘶啾啾;九羽大纛,随风猎猎。

转眼间,左、后、右三军成月牙大阵,内外分离,横枪立马;前军手中钢刀出鞘,藤盾护身,杀气冲天;中军紧随其后,三人一队,手拉攻城车弩,呈半伏身状,仰射城内,威势逼人。整个行军布阵,除了兵器撞击,铠甲摩檫,大军哑然无声。这等声势对于守城的金国士兵,无形中更为摄人。

金军潼关守将‘锤神’完颜呼邪,接得小校军报,说道蒙古大军已至城下,急令关上众将士严整备战,随即手持‘五行神锤’跨上战马,直驰关口。

这完颜呼邪的‘五行神锤’与他人的不同,别的人俱是双锤,而他却有五个锤,分为金、木、水、火、土。锤大如瓜,各有其形,上缚钢链,可御锤贯顶,这五锤如若被他施展开来,则是“六经波荡,五气倾移”,可谓举世无匹。

完颜呼邪到了城楼,向下一望,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只见城下蒙古大军,层层迭迭,黑压压的一片,似江河波浪,无头无尽。

这时平章政事白撒和平西大元帅哈达也赶了过来,瞧了之后,那哈达因是武将出身,到亦尚可;白撒却是双膝发抖,嘴皮轻颤,说道:“完颜……完颜将军,这、这、这怎生是好?”

完颜呼邪,用极是轻蔑的目光盯着他,沉声说道:“白大人,你倘若觉得身子不适,可先回府歇息,这里自有我‘忠孝军’全军将士把关,你便宽心好了。”说完也不去理他,只顾向下观望,估量敌军来势。

那白撒怎敢离开,先不说这临阵脱逃,罪大莫及;但是万一城破,而自己尚在府中不知,岂不束手;因而他只是讪讪的笑笑,退往一边,不再多言。哈达见他这般,不由偷笑,心道:还算你识相,不然惹的‘锤神’火起,一锤毙了你,你也白死。呵呵……

这时有一蒙古军校策马前行,奔至城下,大声喝道:“传我大蒙古国大汗谕旨,潼关守城将军完颜呼邪,快快出城来降,不然破城之日,便是尔等授首之时。”

完颜呼邪站在城头,气势凛然,喝道:“蒙古大汗听着:我大金与尔蒙古昔年本是同盟,儿女结亲,今日你蒙古何以来犯我疆界,害我百姓?只要有我大金‘忠孝军’在此,你等休想占得便宜,若不急速退兵,待我大金援兵四集,管教你这数十万蒙古军死无葬身之地。”

他这几句话中气充沛,气运丹田,字字句句,清晰无比的送向城外。城墙虽高,相距虽远,但这几句话数十万蒙古兵将却俱是听得清清楚楚。

大汗窝阔台听了也不答话,只用那钢矛一挥,蒙古大军顿时齐发大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刹那间,战鼓滔滔,喝声阵阵,直冲云霄。空中的飞鸟,惊骇的散开,有一只无措的离群之鸟,妄想跃过潼关,待得山风吹过,立时坠落城下。

呐喊声中,蒙古军开始大举攻城,巨型投石机,‘砰、砰、砰’的石落似雹,攻城劲车弩,‘唰、唰、唰’的矢如暴雨,纷纷向城中打去;接著前军驾起云梯,四面八方的爬向城头。城中守御极为严密,每八名兵士合抱一条大木,将云梯推开城墙。此时蒙古军,远程攻击,已然歇整,ap.fywap.et深怕砸到本军。

攻拒良久,终有数百名蒙古兵攻上城头;顿时蒙古军中呼声震天,一个个百人队蚁附攀援,争先恐后。猛听得城中哨子声急,箭墙后闪出一队弓弩手,羽箭劲急,直迫得蒙古援军无法上前,接着又现出一队金兵,左手举火,右手浇油,焚烧云梯,梯上蒙古兵纷纷跌落。

城上城下大呼声中,城头抢出一队彪捍勇士,长矛利刃,向爬上城墙的蒙古兵攻去。这队勇士不穿金军普通服色,而是全身着铠,恍如天兵;攻杀之际更是队形繁复,身手矫捷,下手尤为狠毒,俱是必死之招。

攻上城头的蒙古兵将也均是军中身经百战的勇士,向来捍勇无比,但遇上这队金兵,搏斗不过数合,即被一一杀败,或横于城头,或碎尸墙下。窝阔台见得,面不改色,仍然钢矛上举,全军扑上,城下劲弩又射;金兵一见,顿又藏于墙后,静待时机。

此时蒙古大军,已被激起血气,浑不惧怕,奋勇争先,重又登上城头,为首几人,更是军中有数的数员捍士,交战中以命换命,只求杀人。

这时只见那完颜呼邪,‘五行神锤’摆动,来去,变幻莫测,迅捷无伦,一见金军中有人受厄,立即纵身过去解围;锤身滚处,蒙古兵将无不披靡,直似虎入羊群一般。

城头上数千名蒙古兵,一会儿就被完颜呼邪给杀得没几个了,只有远处尚有最勇悍的十余个百夫长,手持矛盾,兀自在城垛子旁负隅而斗。城下的传令兵急吹号角,数个万人大队复又攻城,想趁此良机一举破关。

完颜呼邪,心道不妙,纵声长啸,飞跃纵去。十余名蒙古百夫长,不畏己身,合而围刺,直想刺死金军主将,立那绝世功勋。完颜呼邪,不避不让,五锤直击,破空厉啸,长矛荡飞中;跟着左足飞出,踏在一名百夫长的盾牌之上,借力直升,飞鹞翻空,齐御神锤。

顿时漫天锤影,普天而盖,那十余名名百夫长虽勇,怎挡得住这盖世绝艺,登时被砸得翻落城头,筋断骨折而死,城上金兵喝采如雷,战鼓擂威。城下蒙古大军见他如此威猛,当即攻势一滞,不复原勇,士气大沮。

第二卷飞龙升天

14潼关会战(2)

与此同时,窝阔台大喝道:“勇士们,有谁为我取了潼关,我便封他为潼关城主。”传令兵急急的传令下去,立时全军皆知,士气复振,杀气腾腾,每一人都红了双眼,直射城头,只望这天大的好运就是自己。

数番进退,你夺我争,蒙古大军自到潼关后,从未这般猛烈攻取过;适当太阳下山之时,城下尸骸遍布,断枪折矛、凝血积骨,惨不忍睹;整个攻城大战足足有了六个时辰。

拖雷见己军士气已丧,体力疲惫不堪,于是便策马上前,至窝阔台处,低声道:“大汗,你看是否明日再攻?”

窝阔台大手一摆,肃容道:“今日不攻下这潼关城,我就不回营。”

蒙古大军重又攻城,喊声阵阵;谁知此时那潼关城门忽开,从里闪出一彪重甲铁骑,当头之人正是完颜呼邪,马似狂风卷过,锤如怒雷压顶;身后三万“忠孝军”好比地狱魔兵,杀气凛凛,跨下骏马,龙背鸟颈,嘶吼似雷,蹄下生风般的已冲入蒙古大军。

蒙古军士全未想到这潼关金兵竟敢出城御敌,他们那知这也是完颜呼邪在无法之下,方才如如此的。只因这蒙古大军,从昼到夜,攻城不断,城内金兵早已疲惫,就是那“忠孝军”的预备队都已用之耗尽;起初以为这蒙古人,到夜就会退兵,可怎料窝阔台发了脾气,就是要连夜进攻。

完颜呼邪在困顿之下,方才派出这大金最为精锐的“忠孝军”,只望在蒙古人无备时,一举克敌,击退敌军。

这一下突袭,当真如迅雷不及掩耳,蒙古大军在城下的十余万众,惊惶失措,你推我挤;只见完颜呼邪奔马向前,便如摧枯拉朽般破坚直入,一口气冲到了蒙古大汗窝阔台的中军阵边;大汗身边的守军强弓硬弩,向外激射,完颜呼邪所率的‘忠孝军’无视箭雨射来,舍身忘死般的长驱直入。

蒙古大军一见情势不妙,大汗危急,顿时人人奋勇,节节争先;数个万人队,围住了大汗,绵延数圈,盾牌手、长矛手、斩马手、强弩手,一层一层的,将那窝阔台围得相似铁桶。大汗窝阔台自己亦是身经百战,是以不惊不惧,勒马中央,亲自督战,身旁百多面战鼓敲得‘咚咚咚’的直响,震耳欲聋。

但见一个个千夫长、百夫长,挺身向前,舍身护驾;窝阔台见完颜呼邪横冲直撞,当者披靡,在数十万军中来回冲杀,所向无敌,蒙古大军虽多,竟是奈何他不得,不由得皱起双眉,传令道:“有谁杀得完颜呼邪,立赏黄金万两,官升三级!”重赏之下,大军士气更盛,蜂拥向前。

军中忽地越出四个万夫长,喊声如雷,纵马向前,刀矛一起,直攻完颜呼邪。谁知那完颜呼邪瞧都不瞧,金锤直冲,木锤斜绕,水锤狂泻,火锤横砸,土锤围身,五锤豪光大作,罡气奔涌;“啪、啪”的几声,一名使刀的万夫长,手中的大刀刀杆震断,跟着断刀杆透胸而入。

两名万夫长双枪脱手,被罡气所撞,立时狂喷鲜血,倒撞下马;另一名万夫长最是悍勇,眼见同伴三人丧命,仍是挺矛来刺,但怎料忽从侧后砸来一锤,尚未觉悟,又是一锤,重重击在他的头盔之上,只打得他脑盖碎裂而死。

蒙古军士见那完颜呼邪,在刹那之间连毙四名勇将,无不胆寒,虽在大汗驾前,一时之间亦不敢与之争锋,只是不住的放箭。完颜呼邪纵马欲待抢上,但数百枝长矛密密层层的排在大汗身前,连抢数次,都是不能近身,突然间胯下坐骑一声嘶鸣,前腿软倒,竟是胸口中了两箭。众蒙古军兵大声欢呼,拥了上来。

窝阔台见了也是一阵欣喜,正待大笑,忽见人丛中完颜呼邪纵跃而起,手臂夹枪刺死了一名百夫长,跳上了他的坐骑,枪挑锤砸,霎时间打死了十多名蒙古官兵。

又战良久,忽听得蒙古大军一声呐喊,完颜呼邪一惊,放眼望去,只见蒙古左、右两军似波浪滚滚直冲城头。原来是蒙哥见到己军拥挤,一时不能上前援救大汗;心道还不如趁此天赐良机,一举破关;是以急令左、右两军猛扑潼关。

这时完颜呼邪见情势危急,又冲不到大汗跟前,挥锤砸开身旁几名敌兵,拾起地上弓弩,弯弓搭箭,疾向窝阔台射去。

这一箭去势好不劲急,犹如奔雷闪电,直扑窝阔台。护驾的左右亲兵大骇,两名百夫长闪身挡在大汗面前,‘噗’的一声长箭疾穿过一名百夫长,但去势未衰,又射入第二名百夫长前胸,将两人钉成了一串,摔在了窝阔台面前。

其声势威若奔雷,猛烈骇人,就是那窝阔台此时亦是面色稍变;第一箭,方才射罢,紧跟第二箭又至,窝阔台身边这时众人已然惊呆,不知所措;说是迟,那时快,忽然萧枫纵身前越,双手太极浑圆,含住箭弩,旋得三圈,趋势才衰,抖手间反腕回射;只见箭弩在途中,忽化为碎屑,[wap.fywap.net]似天外流星,疾驰金兵,有的直贯马腹,有的奔入人胸;顿时数百个‘忠孝军’骑士跌撞马下,死于非命。

完颜呼邪面色大变,只惊这蒙古军中何时有此绝世高手。

其时夜已三更,皓月当空,月朗星稀,天上云淡风轻,一片祥和,而地面上却有数十余万人在殊死恶战。

这一场大战自清晨直杀到深夜,双方死伤均极惨重,兀自胜败不决。金军那是占了地利,蒙古军却是仗着人多。

完颜呼邪一见情势危急,倘若再不退兵,或许今日这三万‘忠孝军’就要覆于城下;急切间,朝得萧枫望了望,长啸一声,身先士卒,往回破去。萧枫见他离去,也不追赶,只想道:我只保护好窝阔台及拖雷便可,争斗杀人,我却不去。

这时蒙古兵翻翻滚滚,不住向两旁散开,完颜呼邪带着‘忠孝军’在刀山枪林中急驱而前,犹如大船破浪冲波而行。蒙古大军喊声虽说惊天动地,实已胆寒,不敢上前。

萧枫凝目遥望,见金兵队伍严整,人数虽少于蒙古军数倍,可捍不畏死;蒙古军如潮水般冲了一次又一次,却那里撼得动敌军分毫。

不多久,竟被金兵冲回城下,蒙哥见着,速命左军配合中军围敌,右军兀自攻城。此时城上金兵个个杀红了眼,舍身忘死般的抵御蒙古大军。

有的断了腿,仍伏在城垛子上,挥刀砍敌;有的缺了手,仍趴在地上,用脚推那云梯;上的城楼的蒙古士兵尚未歇脚,就已被兵刃残破的金兵,抱着一起跌落城下。

整个潼关的金兵,疯若似虎,勇捍无比,临死之时,口中尚念叨着:“忠孝,忠孝”这两字。

窝阔台见了,不禁自问:数年之前,我蒙古大军,倘若遇到这般死捍之军,能胜吗?

想当初这金国大军,号称雄师百万,时至今日,不过尚留半余;并不是这金兵畏死,实是那朝中奸党肆虐,军中缺少良将之故。

又想到:金国女真初兴,天下谁能相抗,太祖、太宗威加中原。后到了熙宗、海陵年代,虐政横行,荼毒中原,金国方才衰落;直到出了个世宗皇帝,以仁易暴,休息养民,金国才有这百余年的基业;而如今,崇尚奢华,民力衰竭,盛极衰始,内斗困惫,土崩瓦解之日已是不远。

心念及此,不由朝着拖雷看看,随即转头而回,把手一摆,战鼓立止,侧头望着众将道:“谁能今日与我除了这完颜呼邪,我便封他为‘大蒙古国第一勇士’”。诸将一听,跃跃欲试,数人自恃勇武,已然策马前冲,去夺那‘大蒙古国第一勇士’的威名。

第二卷飞龙升天

14潼关会战(3)

其时,那完颜呼邪左冲右突,当者披靡,手下更无一合之将;蒙哥心下大怒,纵马提枪,枪如毒龙出游,含舌吐信,‘哗、哗、哗’的抖出数朵硕大枪花,挺枪疾刺。

拖雷老远见了,不禁大骇,心道这不是送死么,转头瞧向萧枫;萧枫知其意,呼啸一声,纵身上跃,在那蒙古大军的头上,提气跳落,见盾沾盾,见头点头,似鹏鸟一般滑翔飞奔。

完颜呼邪陡见蒙哥枪至,土锤一摆,金锤砸破边上一百夫长的天灵;火锤如火山喷射,激透五个蒙古兵的胸腔;水锤待发,木锤似枯藤绕树般,缠向蒙哥,用力一扯,蒙哥还想稳住,但怎及得上完颜呼邪之神力,顿失重心,栽落马下;周围蒙古兵将,见得王子坠马,急急避让,惟恐误伤。

完颜呼邪一见,心知蒙哥定是个要人,只想生擒;右手前伸,就待抓住袍带,提于马上;忽觉几股沛沛然,泊泊然,强劲无匹的剑罡,直射而至;即忙五锤迸发,六气合运,只闻的‘砰’的一声,周遭蒙古兵将俱都弹开,完颜呼邪滚落下马。

完颜呼邪抬头一瞧,又是萧枫,也不恋战,掉头就回;‘忠孝军’重重围上,护住主将。萧枫也任由他去,实说此刻在他心中,极为钦佩完颜呼邪,但见他为了一个没落帝国如此忠心奋勇,不畏生死,那便是一个大大的英雄,是以倒盼他能入了城内。

蒙古兵士见到,披靡的敌将竟被己军大将击落马下,不由军心大振,各个刀矛齐举,奋勇争先。

斯时,但闻城内一声炮响,从关内冲出一队金兵,数约过万,大声呐喊中,冲入蒙古军中,率头人却是完颜尚。原来那日完颜尚战败而回,被完颜呼邪罚于禁室;哈达见到危急,急忙命人释他出室,令他领军来援完颜呼邪。正当及时,那完颜尚一彪人,养足力气,似虎入羊群,劈首砸肩,开膛破肚,犹入无人之境。

蒙古生力军却在后头,虽喊杀震天,只是冲不过来,只见你推我挤,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抛旗投枪,溃不成军。

窝阔台一见,心知蒙古兵军心已沮,知道今日即使再拚力攻城,也是徒遭损折,决然讨不了好去,眼见城下蒙古军积尸数万,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士,心中大是不忿,然见潼关城墙坚固,守备严密,‘忠孝军’更是捍不畏死,实是无隙可乘,不禁叹了口气,急令鸣金,蒙古大军缓缓而退。

完颜呼邪本想再次挥军复攻,可见蒙古大军除了前军,其余各军,阵形整肃,后退时井然有序,先行者不躁,殿后者不惧;又见本军,血染衣甲,战马困顿,将士疲惫,实已不可为,只得叹气一声,率军回城。

这时天色已然大明。这一场大战足足斗了十二个时辰,四下旷野里,黄沙浸血,死尸堆积如山,断枪折戈、死马破旗,绵延十余里。

完颜呼邪率军回城。骑马间,完颜呼邪低声问道:*风*语*小*说*“尚将军,谁放你出来的?”

完颜尚一听,冷汗直冒,呐喃的道:“是……是……哈达元帅。”他知道,这位叔叔素来治军谨严,铁面无私;别说是他,纵是帝王贵胄,也是一般,是以心下忐忑,惟恐再次受罚。

完颜呼邪见他神色,莞尔一笑,说道:“此次你出师不利,本该重罚,但念你此刻大功,那就功过相抵罢了。”

完颜尚长出一气说道:“叔叔,你吓死我了。”

谁知完颜呼邪听了,沉声道:“本帅早就与你说过军中无叔侄,你又忘了不成?”

“是、是、下次不敢了……不,决无下次!”完颜尚即忙赔笑带保证的说道。

完颜呼邪也不去理他,只顾拍马进城。

完颜呼邪到的城内,只见满目苍夷,不由心愤,茫茫然策马前行;所见俱是伤残满地,尸骸遍布,心下更悲。

要知道完颜呼邪自掌‘忠孝军’十五年来,最是爱兵如子,别说那三万正规军,就是那几万预备队,他都能一一唤的出他们的姓名。而今遇到这次惨仗,望着那原先都是生气活泼的好男儿,如今却是死的死,嚎的嚎,不禁泪湿沾襟。

“统领……统领……”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忽的传来。完颜呼邪转头回望,一看正是一个跟了他已有十年之久的老兵阿祥。

此时的阿祥血污满脸,左臂已断,孤零零的趴伏在地,倘若不是完颜呼邪眼利,他人或许一时还认不出他;完颜呼邪纵身下马,疾步趋前,双手扶起阿祥,低声道:“阿祥,阿祥你怎么样?”

“统领……统领……呜呜……我对不起你啊,更对不起我手下那些弟兄啊……统领,小友死了,他是断了腿,还砍了五个蒙古狗后才死的;小贾也死了,他是用矛刺进自身,与蒙古狗同归于尽的;还有阿铁……老束……”阿祥一个人在那哭泣着,断断絮絮的说着。

“大胆,怎么和统领讲话的?”完颜尚忽而在旁不合适宜的大喝道。那些原想靠拢过来,与统领说说话的金**士,顿时脚步一滞,不敢再前。

完颜呼邪一听,登时火气直冲,腾地站起,用手指着完颜尚,满面涨红的道:“你、你、你给我滚。”原想就地便揍那小子一顿,可瞧瞧周围,实在不适,是以叫他快滚,不想再瞧见他。

完颜尚见他恼怒,即忙灰溜溜的跑了。

这时完颜呼邪对着满城伤残,双目通红,忽地双膝跪地,哽咽着道:“弟兄们……是我没用,是我无能啊,是我完颜呼邪对不起你们!”说完,‘咚咚咚’的叩了三个响头,叩得极重,额上微见血迹.这时整个金国守城大军先是发会呆,继而群情激哀,万人恸哭,有些人更是嘶哑着嗓子,悲叫道:“统领……统领……你老快起来,快起来……千万别伤了身子。”

这等场面,使得哈达与白撒,都甚为震撼,还是白撒尤为细心,既忙上前扶起完颜呼邪,口中说道:“完颜统领,你可得当心身子,这潼关现在可不能没你啊。”话是说的不错,可他想的还是自己,倘若没有完颜呼邪,这潼关早被蒙古人给破了,城破了,那也没他好日子过。

第二卷飞龙升天

14潼关会战(4)

完颜呼邪顺着搀扶,就势而起,大声说道:“弟兄们,待得这次蒙古兵退了,我必定上奏皇上,为此次守城之战,牺牲的弟兄们,修一义冢,让我大金的千千万万后世子孙,能记得他们,是为了我大金国的千万生灵而捐躯的。”说完掉头就走,实是不忍再睹这般惨象。

到的府内,完颜呼邪居中而坐,两旁各是白撒与哈达,厅前还有一高大黑衣人,跪身伏地,只是此人浑身冰冷,杀意涌涌,令人不寒而栗。

这时,完颜呼邪对他言道:“即刻令‘铁血堂’潼关支援组,今夜全体去那蒙古大营,暗杀百夫长以上之将佐,不得有误”。话音中透着一股肃杀和快意。

“得令”黑衣人应声下,呼的一闪即已不见,动作好似鬼魅一般。

片刻后,哈达在旁说道:“完颜统领,我平西大军中亦有‘铁血堂’的好手,不如与之同去,不定尚能扩大些战果。”

完颜呼邪听了,忙说道:“甚好,就照着去办。”

白撒与哈达,站起行礼,迳自去了。

完颜呼邪望着二人背影远去,忽的猛捶桌案一拳,口中狠声道:“窝阔台,拖雷,今夜我要你们不得好过。”

这‘铁血堂’乃是金国海陵帝时所创,原先只是刺探政敌情报,暗杀一些政见不合的顽固分子;如今却是用来在战场上扰敌后方,寻机暗刺敌方高级将佐;整个大金就不过是数百人而已。

蒙古中军大汗金帐内,此时窝阔台正猛挥着鞭,鞭打着数个奴隶,望着那几个奴隶在地上,哀呼嚎啕,嘶声悲叫。窝阔台此时心里已是好受了些,又发泄了会儿,他猛地把鞭往地上一扔,大叫道:“滚,给我滚”说完气粗粗的往大椅上一坐。

一双虎目凝视着帐下众将,缓缓的道:“诸位,此次攻城,我大蒙古国损兵折将,士气大跌。诸位若是有何良策,尽管道来。”

谁料想帐下众将相顾而视,竟是无人出言,当下各自心底惶惶,深恐大汗怪责。

拖雷见及,清了下嗓子,微笑道:“大汗,微臣有一番话不知当不当说?”

“说,四王弟,你尽管说。”

“大汗是否尚记得父汗临终遗言。”

“你是说……”

拖雷正了正身子,说道:“父汗在六盘山临终时曾言道:金国精兵,西集潼关,南据连山,北限大河,我军若攻,即使战胜攻取,也恐不能速灭;惟有借道大宋,宋、金世仇,必肯许我,然我军兵下唐邓二州,直捣汴梁,金都被困,定要征兵潼关,那时缓不济急,已成无用,就使援兵远来,千里赴援,人马疲敝,也不是我军的对手,灭金其不容易!”

说完望着窝阔台又道:“眼下唯今之计,惟有遵照父汗遗命来办,方可灭了金国。”

窝阔台听的哈哈大笑,大声说道:“今世惟有四王弟方能助我成就大业,拖雷啊,你可真是我的贵人啊……哈哈……好,就安计行事!”此时帐内一片欢腾,已不复适才的肃穆。

萧枫一人独自坐在帐内,心中只在沉思:瞧今日蒙金之决战,两方士兵俱是那般舍生忘死,勇捍无匹;倘若他们对上的是大宋军兵的话,恐怕是不用费多少力,便能将之击溃。思至此,不由长嘘短叹,深为国忧,只觉这大宋天下恐亦将不远。

今日白天见到咯巴大师用‘毗卢遮那印’为蒙哥治疗伤腿,竟在极短的时间内使他复元。萧枫瞧了,不禁大为惊异,既忙向咯巴讨教。

这时他才知道,原来那‘毗卢遮那印’不仅仅能用于对敌,且还是密宗僧侣修炼金身的一种高深秘诀,其用奥妙无穷,神秘莫测。这‘毗卢遮那印’最早是佛祖大日如来升佛之前所传,乃是佛法最高之体现。

而咯巴虽说自得此印,苦修六十余年,但所得不过二三,一直深以为撼,今生不能亲眼见得此印的最大威力。

听到萧枫向他讨教,虽说那日切磋,败于萧枫,他心里实是对萧枫钦佩万分,在这般年纪就有如此功力。再经这些时日的交往,瞧见萧枫平时为人平和,待人挚诚,更是喜欢,只叹在这古稀之年,竟交得这般小友。

是以,他对萧枫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得萧枫一下就能把‘毗卢遮那印’练到最高层,亦好使他一尝心愿。

起初萧枫尚不能得窥诀奥,可他用‘毗卢遮那印’与自己一直毫无进境的‘北斗七星诀’相糅合,竟颇有妙悟。修炼时,直觉万物俱寂,宇宙中心仿似就是他自己,人天相映中,似是肉身散尽,又化为虚无,顺着万字法轮,遨游天穹;不知多久,又感万气聚身,内蕴七星,似觉非觉中,‘毗卢遮那印’终与‘北斗七星诀’融汇一脉,不分彼此。

待他行功完毕,只觉神清气爽,身具万般神通。

正当欣喜之时,竟觉心有惊悸,大感不对。‘嗤’的一声,忽有一人破帐而入,人匕合一,恍如一道黑箭破空射来。就在这千钧一刻,萧枫身影一晃,陡地不见踪影。那刺客本在心喜,以为目标必将匕到人亡,可是这般情形,固然在他刺客生涯中从未遇过,纵是听亦没听过。

心下惊惶,正待溜走,突有一股旋力绕体而上,骇异之下,只见自己的手臂,腿足,被那旋力硬是扯的一一离体溅开,脑中一晕,就此挂了。

萧枫在避让之时,感到又有三道杀气迎身扑来,势极汹汹。是以他大为恼怒,出手间已不容情,极速的解决一个,用那初始刺客尚未落地的离体肉身,抖劲甩去。虽说只是肉身,但隐含了萧枫的金液丹元,实不亚于利刃锐矛,穿帐而去。

另三个刺客还未见着目标,就已各自了帐,临死之时,口眼不闭,大是不甘。

萧枫知道这些必是金国遣来的刺客,担忧拖雷,忽必烈等人,当下抢步出帐,越过那些闻声而来的蒙古兵,飞足疾奔。到的拖雷帐前,瞧见并无异样,护卫往来有序,心下顿宽,本想通报进入,突闻帐内传出兵刃出鞘声,急忙掀帘入帐,瞧的竟是蒙哥与忽必烈二人正在低头赏刀,不由的啼笑皆非。

二人见到萧枫,忽必烈高兴地道:“师傅,你怎么来了?”

萧枫并未应他,只是心神外放,察视大营,心知这金人既派刺客来行刺,定然不会就那几个。果然,不多久,真有数十余道杀气在营内奔驰,且是往中军大帐汇去;萧枫既忙展开全力,飞升腾越间已到大帐。

此时大帐周围紧紧排着一队护卫勇士,执弩竖盾,围成一圈;帐前已然一片混乱,数十个黑衣劲装的刺客,正与数百名护卫在激斗,且还占的上风。

此刻,刺客首脑的心中正在懊恼,本来完颜统领吩咐的是刺杀百夫长以上人即可,偏生自己立功心切,妄想杀的那几个蒙古最高统帅,一举功成,亦好留名千古。谁知眼下不知量力的结果就是被蒙古大军包围,而且四处涌来的兵士越聚越多,今日潼关‘铁血堂’恐将尽墨于此,实是自己无能所至。

须臾后,忽必烈居然赶到,手中且提着适才的宝刀,瞧的这般情形,亦不思虑,是否是其对手,血气方刚的冲将上去。萧枫望到,不由大骇,既忙上前营救。那些蒙古兵瞧见监国王爷的四王子亦来助阵,不禁士气大振,在厮杀中还让出一条路来,以便忽必烈更易搏杀。

刺客首脑见着忽必烈衣着扮相,不类小兵,心道:来了条大鱼,今日突围成不成功,就全落在你头上了。思索间,手下一紧,猛挥数刀,逼开身边的几个兵士,身形一矮间,纵步跨跃,转的几转,闪眼片刻,即已到了忽必烈面前,右手长刀冲击,荡开忽必烈的那柄宝刀,左手化为厉爪,疾伸而去,迳直锁喉。

忽必烈急退数步,慌忙间手中宝刀,毫无章法,只知胡乱劈砍。边上蒙古兵见王子危急,俱是不顾性命的猛扑上来。忽必烈眼见就要遭擒,忽觉身后一双大手拎起自己,迷茫间瞧的那黑衣人似被一嗜,跌落在地,抬头一瞧,方知又是师傅萧枫救了自己,心下感激。

这时只见师傅萧枫放下自己,忽地周身冒出万丈金光,缓缓浮于半空,宛如佛祖临空,使出那咯巴大师的绝艺‘毗卢遮那印’,一个个金色万字法轮交相迭浮,法轮所现出,那些个黑衣刺客一个个被击倒在地,不再动弹。蒙古士兵们见到与他们缠斗甚久的刺客,竟被萧枫数招间击败,也不由大声呼喊,以表喜悦。

忽必烈瞧的大叫过瘾,直嚷威风,缠着萧枫定要把这炫人的绝艺传授于他。萧枫笑笑,说道:“你功力未够,若想学的话,须得勤练《金关锁玉诀》,达至第六十句,方可使用。”

忽必烈一听,顿时萎焉,只因他的《金关锁玉诀》,练了这十余日,才练至第一句,若想练至六十句,恐将数十年都不够用。

窝阔台与拖雷听到士兵们的欢呼,也均从帐中出来,蒙古兵士见了全都拜伏在地,大喊万岁。

窝阔台笑道:“萧教官,今次又是你救了本汗,前后已有二次,我实是不知应该如何赏你了?”

萧枫笑道:“在下身为帝国武道教官,击退刺客,自是理所当然,何敢当大汗赏赐。”

“哈哈……好,萧教官真乃真英雄,淡泊名利,不过今趟本汗也不想赏你,而是把此恩赏赐于你师门,可好?”

萧枫一听不由大喜,躬身叩拜道:“谢大汗恩赐,萧某感激万分。”

第二卷飞龙升天

14潼关会战(5)

这时有人来报,四处流窜的刺客,已被各个招徕的武林豪杰所击溃,死的死,擒的擒,这次来犯之人,全军尽墨;只是我军死了二个千夫长,三个百夫长重伤。

窝阔台听报大为高兴,以往金人来行刺,只要数人,便可使蒙古将佐元气大伤,且不定还被他们遁去;而今日足足来了百余人,只不伤皮毛的杀得两个千夫长,重要的是尽数而获,怎不叫他欣喜。不过他心中也在暗自庆幸,恰好今日举行重要军事会议,让全体万夫长俱都出席,不得缺勤;否则给刺了几个万夫长之流的,那损失就大了。

是以此时的窝阔台,脸上竟显出那久违的憨笑,使得拖雷都暗讶不已。

自潼关血战后,窝阔台命使臣绰布干等一行人,往宋借道。怎料绰布干到了宋境淝州,谒见淝州统制张宣,在金人奸细的挑拨下,再加上蒙古人的天性不羁,一语不合下,竟被张宣诛杀。

窝阔台得信,暴跳如雷,直叫着要先亡了大宋。后在拖雷的劝解下,乃命拖雷率骑兵五万人,竟趋宝鸡,攻入大散关,破凤州,屠洋州,出武休东南,围大宋军;复遣大将速不台取大安军路,开鱼鼈山,撤屋为筏,渡嘉陵江,略地至蜀。蜀系宋地,宋制置使桂如渊逃去,被蒙古兵拔取城寨,共四百四十所。拖雷尚不欲绝宋,大军东还,会兵陷饶风关,飞渡汉江,大掠而东。

前线警报如雪片一般,递入汴都,金主完颜守绪,急召宰执台谏入议。众臣均说蒙古大军远来,旷日需时,劳苦已极,不如在河南州郡,屯兵坚守,且由汴京备粮数百斛,分道供应;蒙古大军欲攻不能,欲战不得,师老食尽,自然退去。

金主完颜守绪听得阶下大臣献出此计,内心恼道:看似好计,怎奈各处不能坚守又将如何。一味直知坚守,守到现今,却已失去了祖宗的大壁江山。没想到我大金竟是养了这帮庸臣,平时只知争权夺利,临到危机一点用也没有。

于是谓然叹道:“我大金,南渡二十年来,各处百姓,献田宅,卖妻儿,豢养军士,只望他御敌国门,保卫家邦;今敌至不能迎战,望风披靡,直至京城告急,尚欲以守为战,如此怯弱,何以为国!朕焦思竭虑,甚觉士兵必能战,然后方能守。存亡有天命,总教不负吾民,朕心才安!”

乃诏京城戍卫大军二十万,屯兵襄邓二州,并促哈达、完颜呼邪两帅,速即还援。

这日潼关城太守府内,完颜呼邪对着哈达道:“哈元帅,今日皇上来旨,言道要我等二人领兵援救京都汴梁,你看……”

“既是皇上有旨,臣下的自无异议,不知统领打算何日领军去援汴梁?”哈达正色道。

完颜呼邪沉吟道:“自然是越快越好,只是这潼关乃是我大金重关,倘若我等去了,不知该是交给谁好?”

哈达道:“这简单,只须交于完颜少将军即可。”

完颜呼邪道:“不可,不可,完颜尚他好高骛远,这般重任怎可交托于他?”

听他这么一说,哈达愁道:“那该如何,常言道‘蜀中无大将,廖化为先锋’,眼下这般情形,不托于他,那该托于何人?”

完颜呼邪叹道:“唉,我那四徒完颜守坚在此就好了,虽说他风流成性,但他极重规矩,原则又强,倘若这潼关交托于他,我倒是放心。”

哈达见他迟疑不决,劝道:“只是眼下这完颜守坚,又不知在何处,而京城危急,我瞧就完颜尚吧。”

完颜呼邪无奈道:“惟有如此了,但愿待我等回来,这潼关尚在我大金手中。”

不提这完颜呼邪与哈达领兵如何领兵援救。

再说那萧枫这日接的大汗金令,命他率三万骑兵到邓州与拖雷会师。只是这窝阔台怎会突然命萧枫率军,起因有二,其一:大金京城戍卫部队,齐集襄邓,窝阔台恐拖雷兵力稍弱,是以再谴三万骑兵助他;其二:那大将速不台攻略蜀地,烧杀抢掠,涂膏遍野;早已引起蜀中武林群雄的义愤,竟不时的在蒙古大军后方捣乱,刺杀蒙古斥候;使得大军此时犹如盲了眼的猛虎,东窜西撞,寻不到金军的辎重后勤路线,陷入困境。是以想借重萧枫本身的实力,及重阳宫的威名,来与群豪谈判。

对于窝阔台的种种心计,萧枫是一无所知。

翌日,萧枫与小茹二人泪别,并把小茹托付于忽必烈。忽必烈壮言道:“师傅,你放心,小如姑娘既然给了我了,我便会一生一世的照顾她,让她不受半点委屈。”

然小茹听了他的话后,却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接着粉颈低垂,玉颊通红,心道:萧大哥怎会收了这么个呆子徒弟,只说让他暂时照护我,谁知……谁知他竟这么说,岂不让人误会。

萧枫瞧到她的小儿女情形,不由哈哈大笑,只觉这二人倒是甚为相配;一个憨厚正直,大好男子汉,一个娇小俏丽,玲珑美佳人。

这时小茹对萧枫道:“萧大哥,我不在你身边,你可要多关心自己啊!”

唐三小姐在旁见了,心中暗喜,即在旁说道:“小茹妹妹你放心好了,萧……大哥,我会照顾他的。”说完,偷偷的瞥了萧枫一下。

萧枫此时只觉心怀大悦,暗忖:有这么多人关心我,那在小时,可是不敢想的事。

一路无事,三万骑兵纵马疾驰,萧枫只在马上沉思,那日他所擒的金国刺客,竟被窝阔台全体虐杀,死状极惨。想到这不由叹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

这时,唐三小姐向萧枫言道:“萧大哥,这一路你老叫我三小姐什么的,这个你不觉太见外了么?我单名唤雪,你以后可以唤我为‘雪儿’。”话虽说完,但低垂臻首,脸儿全红,这一番话,她在途中实已酝酿了许久,直到时下,方鼓足勇气道出,甚怕就此被萧枫瞧低。

萧枫闻言道:“甚好,其实一路上,我也挺不惯的,但又恐雪儿你见怪,是以只得在那小姐长的,小姐短的乱唤。”话音刚落,自己却是‘呵呵’的笑了。

唐雪心下欣然,说道:“那就这般说定了。”

“嗯——!”萧枫微笑而应。

第二卷飞龙升天

15唐家事变(1)

大宋绍定6年,斯时正是理宗赵昀执掌临安朝廷,他们偏安江南,暖风熏人,早已是忘了中原的故土。与此同时,北方中原却是正值如火如荼之际。蒙古大汗窝阔台承父汗成吉思汗的遗志,誓师伐金。从绍定二年到如今,这场征战,足足已是打了四年。与他们同样是游牧民族的女真金国,时下也仅剩河南一省了。

红红的夕阳缓缓西坠,直映得天边火一般的亮。晚霞满天,一片又一片的火烧云,把天空织成美丽的锦缎。地面上一条大江,滚滚东逝,偶尔一两帆影在波光粼粼中隐没。在这无限美好的风景里本该是闲适地伫望远方,或是吟哦诵怀。

从远远的天边突然传来一阵如雷似的马蹄声,随着前方烟尘翻滚,旌旗飘舞,一彪雄壮的人马,在夕阳的映衬下,渐渐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这彪人马奔得甚速,不过须臾,已是近了江边。

为首一员年青英武的将军,驰到近处,蓦然勒马直立,那马长嘶一声,前蹄不住的在虚空踩踏了数下,方才落于地面。身后的数万骑兵顿时也伫停于他身后,但见怒马腾跃,铁甲锵锵,好一支军容肃壮的无敌骑兵。

在那年轻将军勒马四顾,伫望大江时,一名绝美的女子策马跟上,行到跟前说道:“枫哥哥,我们到汉水了,离邓州还有两日的路程。到时,见了拖雷王爷,我们也便算是交差了。”

年轻将军微笑道:“不错,是到汉水了。大汗交予我萧枫的任务,也是快结束了。”说罢,甚是高兴的放声笑起。女子这时并未说话,只是凝眸托腮的瞧着他,心底里默默感受着他的英雄豪情。

过了片刻,待他笑声渐落,女子揶揄道:“枫哥哥这般盼着快些完成任务,莫非是急着要去见小茹妹妹?”

萧枫大窘,赧颜道:“雪儿,莫要胡说,小茹只是我的妹妹,她在我心中就像是我的亲妹妹一般,我对她决没另外的心思。”说到这里,想起自己小时流浪长安城内,若非小茹的母亲马大嫂收留,只怕自己早已与其余的孩童一般遭到乱兵的屠杀。

自己从全真学艺归来,原想好生孝敬她老人家,怎料天不假年,马大嫂竟而在一场蒙金攻城战中遭流矢射中,意外身亡。遗下小茹一人孤苦伶仃。思至此,他是黯然神伤,望着大江东去,直觉世事变幻,难以揣测,惟有这大江却是万年依旧。

如此嗟叹半晌,忽而觉得对心性修炼大为不妥,索性轩眉笑道:“听雪儿的口气,我怎么闻到股酸味?”

这么一反问,便轮到雪儿羞涩了,当下忸怩地转首顾望,只作未闻,心下却是甜丝丝的如浸蜜水。萧枫见及,直道她是暗生恼怒,不禁大呼后悔,寻思自己的言语,岂不有些轻薄的嫌疑。

在这尴尬时刻,幸喜有一骑人影从江边的一侧急速驰来。

萧枫道:“斥候来报了,听听江岸可有甚敌情。”这话一说,适才的难堪气氛瞬时化为乌有。雪儿闻言,也掉转臻首,望着那斥候奔来的身影。

斥候到的跟前,“嘘”的一声,勒缰止马,从动到静仿佛就是那么一眨眼便已完成,整个动作利落干净,极是飒爽。萧枫暗赞一声,心想,不愧是蒙古精兵,随便一斥候,都有这么精湛的骑术。

斥候高声道:“禀将军,汉水两岸并无敌踪,只是在北岸发现有一汉子,浑身浴血,倒在地上,似是被江湖人物追杀。”

萧枫诧异,沉吟道,此刻中原蒙金交兵,战祸连绵,江湖中人不好生安分,仍在搞这些仇杀之类的事,当真是不知所谓。思忖间,他道:“带我去看看。”

“是——”斥候转身拍马而去,暗忖这年轻将军真是没甚架子,说话居然这般和顺,单说他不称本将军,只称你我,便可瞧出他非是那种跋扈的性子。

萧枫随着斥候到了汉水岸边,果是见到一汉子,倒在血泊中。他纵身下马,疾步向前,右手前伸,搭住那人的腕脉,探知伤势。

“啊,唐福……是唐福,他怎的会在此处?”雪儿猛然在他身后惊喊道。

听她一喊,萧枫心知眼前这人与雪儿有着莫大的干系。即忙金液丹元急涌而入,要知这金液丹元可是修真人的本命真源,莫说是重伤之人,便是那死了不久的,也能使他回光返照,交代些遗言出来。

瞬时,唐福缓缓睁眼,模糊里瞧见那多人围在身边,顿时大骇,先是往后撑了下,待到雪儿唤他,方是醒觉。当雪儿那丰姿绰约的倩影逐渐映入眼内,他急声道:“小姐,小姐我终于找到你了;快,快,庄上紧急,紧急,紧……”。话音未落,头一侧,又是昏厥过去,想是见到雪儿,一时激动所至。

“枫哥哥,怎么办?怎么办?”雪儿急切的拉住萧枫的手说道。听得家仆之言,她情知家中必有大事,也不知何故,首先想起的便是向萧枫求援,更且自然而然,半点都未觉得有甚不妥,直如亲人一般。

萧枫自奉师命下了终南山,然后入了蒙古军营,也仅是一年而已。在这一年的随军生活里,更是从未与一个女孩子这么肌肤相亲过,不由面红过耳,吃吃地道:“这?先、先去你家,瞧瞧吧!”

雪儿见他面露窘相,当即醒悟,急忙松脱萧枫的手臂,一双柔荑迳自在那搓来搓去,显然便是一副小儿女态。

心下懊恼,自己怎的这般真情流露,可千万莫要让他看轻啊;但转眼瞧他那从未现过的模样,倒也好笑,谁叫他平时总是一副飘飘然,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眼下却是可爱。心念及此,差点笑出声来,不过想到家中大是危急,也没了心思,只在那边低声垂泣。

萧枫瞧她哀痛颇感怜惜,低声劝慰道:“雪儿不哭,我们这便赶到你家去,瞧瞧谁有这大的胆子,竟而惹到我雪儿的家,倘然遇到了,定砍他个大卸八块,怎样?”他这话说的极有水准,巧妙的便把自己与雪儿紧密的联系一起。

雪儿一听,不由破涕为笑,娇声道:“什么你的雪儿啊,厚脸皮。”女孩儿就是如此,明明心里想的要死,口中却全不是那么回事。

萧枫见她已然好些,转头朝着三万大军大喝道:“急速渡河,加急行军。”身后三万蒙古大军登时轰然响喏。

渡河之后,唐福在萧枫的真元治疗下已是神气俱佳。唐福原是唐家庄的内府管家,据他所说,不知为何?前些时日,蜀中武林群雄忽而争相赶至唐家庄,齐声喝问唐老庄主为何遣一对儿女去蒙古军中效力。

须知这唐老庄主可是蜀中武林的老前辈,一手千变万化的暗器功夫,奠定了他在江湖中,五绝六霸之一‘哮霸’的高超地位。别说是寻常的江湖人物,纵是蜀地名门大派,峨嵋、青城等派的掌门人也均不敢喝斥他。

但这趟来的群雄不知是仗着人多,还是背后有甚后台,居然毫无应有的礼节,在庄上吃拿吆喝,全然不顾唐老庄主的面子。唐老庄主是忍无可忍,与他们起了些冲突,本道他们会知难而退,怎料竟遭群起围攻,现今被锁拿于庄中地牢内。后来峨嵋,青城两派的掌门人赶了过来,可他们也说什么众怒难犯,须得少爷,小姐回庄,方能化解此事。

雪儿听到这里,已然俏眸红肿,珠泪不断,直说是自己连累了父亲。

第二卷飞龙升天

15唐家事变(2)

萧枫慰道:“雪儿,莫哭,你尽管放心便是。反正待我们去了,定是设法先救出令尊,稍后再与哪群贼子好生理论一番。若是不然,那再大大的教训他们一顿。如何?”他平素对哪些仗势欺人之辈最是鄙夷,何况又是雪儿的家事,更是义不容辞。

雪儿闻听心上人的温言温语,不由甚感依赖,只觉自己的眼光并没瞧差,泣声不觉渐渐息了。我见尤怜般的望着萧枫,说不尽的教人迷醉。被她这么深情无限的望着,纵是一木人都怕会动上三分心,又何况是萧枫这么个大活人。

其时,正值初冬。

大江边寒风刮过,拂起衣裙。雪儿一人骑在马上,似觉有些澈骨颤抖。萧枫大生怜惜,情不自禁的猿臂长伸,一把搂过了唐雪,置于身前,微笑道:“还冷么?”突兀的举动,直教雪儿大惊,刚作挣扎,骤闻他的窝心话语,当即浑身舒坦,如只小猫一般偎于萧枫胸前,玉脸绯红,芳心微颤,但觉此时即便天崩地裂,也决然不从他怀中出来。

萧枫这时也在诧讶,为何会不由自住的做出这种惊人之举。本还有些忐忑,待见到雪儿毫无不满,反而依偎胸前,方是心安,直呼侥幸。同时,对自己的修行定力也是大感怀疑。他却不知,这异性相吸原是天道,妄说他这寻常的修真,纵是天仙人物也难以悖反。

唐福在旁见了,心中机灵,暗道:看这般,这领军的蒙古大将怕是小姐的心上人吧。可惜他是蒙古人,不知老爷会不会应了这门喜事。

沿路奔来,均是宋境,蜀地守军见了这等彪捍军队,早已是慌了神,那敢出战阻敌。俱是心惊胆战的求神拜佛,直到他们远离,方又长出一气,只叹好运。

萧枫眼下统率的这三万骑兵均是蒙古大汗身边的精锐侍卫部队。

此趟任务原是大汗窝阔台念及宋境江湖蠢动,又则拖雷王爷以五万军马在邓州独抗大金精兵二十万,委实险极。这才命全真掌教丘真人的嫡传弟子萧枫领兵去援。一来,想以萧枫的师门威信和他本身的能力来震慑大宋的江湖人物。二来,这些年与大金交兵,军中骁将被刺甚多,一下要派出能压摄得住这三万精锐骑兵的大将,他数来数去着实不多。

而萧枫则不然,他在蒙古军中的这一年里。首先便是连胜营中招徕的那些中原群雄,随后又在潼关大战金国第二高手完颜呼邪,种种神异的表现,让他在那些桀骜不驯的蒙古勇士心里,竖下了赫赫声威。故而,由他来率领这三万精锐骑兵,大汗窝阔台当真是放心得很。

这三万骑兵由于均是精锐。故此,寻常骑兵只配两匹马,他们却是足足配了五匹,一路上人休马不息,日夜急驰,不多日便到了离唐家庄不足百里的万县。

当望见万县城墙,萧枫觉得此县倒是与一路过来的其他地方不同。城墙筑建的甚是坚固宽厚,心想:这县的父母官,约莫还算不错,否则早与别城一般样的萧条破败了。

唐福瞧着未来姑爷在万县城外勒马伫足、按缰不语,以为他是想挥兵攻城,不禁着慌。忙自驱前说道:“将军,此县的知县大人乃是我家老爷的挚友。先时,小的也想来求他救老爷。但转念想想,这县衙的衙役有甚用处,如是遇到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岂不枉送性命。是以小的便没来。”

萧枫随口应道:“哦,是挚友啊!”猛的脑中灵光一闪,又道:“唐福,我有一计不知好不好用,你且听着……”

万县县衙,今日大门紧闭,县衙后院正在唱着一出“生离死别”剧。

只听那知县夫人哭道:“老爷,老爷你随我们一起走吧。”

知县大人正气凛然的高声道:“不行,异族寇境,本官作为一县父母,岂可不御而逃,休作此言。”

他原是慷慨激昂,但转目瞧着妻儿,又不免英雄气短,哀声道:“夫人,你快走,只要你带着成儿离开万县,也算为我徐家留了一条根了。”说完,望着夫人怀中那还是襁褓里的男婴,不由更感悲痛。

婴儿此时却是不懂,仍在那边笑着,以为父母尚在逗他。

便在这时,院外忽有人来报,说道有人求见。

知县甚感讶异,心想此刻时辰危急,还会有谁来访?一些家资厚实之人,早已离城而去。无奈,只得说道让来人在客厅稍候,说罢整了整官服,理了理仪容,迳直去迎。到的县衙客厅,知县认识来人,正是蜀中大名鼎鼎的唐家庄的内府管家唐福。

知县“呵呵”迎上道:“本官道是何人?原是唐管家来访,不知有何见教?”心下却思,莫不是唐家庄派人来助我守城?

唐福听他客套,若在往日依他本身的性子,必是与这知县大人好一顿闹磕。可自家老爷危急,眼下实也没这心思,当下也不废话。迳直把唐家庄的现况如实说予知县听了。

知县心想,好么!原道你们是来助我守城!怎料,时下的意思约莫是唤我派人去救你家老爷。

他这当儿尚在暗自思忖,唐福却是絮絮不断地说着自己的事情。“大人,这城外的蒙古大军乃是小的请来去援救我家老爷的,所以大人先莫慌。小的,这里还有件事情,想与大人说道。”

知县一听,那里肯信,说道:“唐管家,你休要与本官说笑。这蒙古人与你家唐老庄主非亲非故,焉会派人来搭救?”

唐福无语,心想,这倒确实!若非我亲眼所见,这事还真难以取信他人。焦急里,他忽而忆起自家小姐与那蒙古将军之间的暧昧举止,不由灵光闪现。朝着知县微笑道:“大人,你有所不知,这蒙古领军大将其实是我家小姐的姑爷。”

这下,知县老爷信了。他也知道,唐家小姐可是蜀中有名的大美女,天资国色,犹是仙子下凡。每日里登门求亲的人,那是排着队的。闻说还须得早上去,下午去了,就算排着了,等轮到了,也是半夜了。他又想,这蒙古将军可是一怒为红颜啊,千里迢迢疾驰而来,就是为了救那岳丈大人。

一时,他对那位蒙古将军倒是大生钦仰,觉得这种才是真汉子,大英雄,比那些只会嘴上唠叨的却是高了不少。寻思着,这桩事迹又可为万县添上一段姻缘佳话。

待听唐福说,这蒙古大军想要冒充宋军前去搭救唐老庄主。其利有三,一来为免百姓恐慌,二来可让群豪少了借口,三来借着官府的名义去营救唐老庄主,让那帮江湖人也好有所忌惮。

那知县老爷坐在边上,心内暗自盘算:本官倘是不应,只怕这蒙古将军恼羞成怒,血洗屠城,到时满城百姓就遭了他的毒手;若是应了,又恐是蒙古人的诡计,一路想来骗关越境,这可怎生是好?

唐福见他一幅碍难的神色,不禁怒道:“我家老爷与大人可算故交,眼下蒙难,大人居然见死不救?算我瞎了眼还来找你。”当下便想拂袖而去。

知县老爷怎愿舍他离去,即忙挽住他,说尽好话。

唐福原也不想走,刻下见知县既已服软,那也顺势息了怒气。

知县见他不像有假,心下委实又怕那蒙古将军因恼成恨,屠戮黎民,便道:“唐管家,此事本官一力担待,只是这蒙古大军定要说话算数,事后须得尽速离我宋境。”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你不信我,可得信我家姑爷,他可是将军啊!”唐福也满脸堆笑道。他这话说得委实毫无道理。知县心道,将军便不会说谎么?常言道,兵不厌诈,可想这领军的人物必是阴险得很。不过时下,主动权均是掌握在他人手上,自己也没辙。

知县不晓得,这话其实是唐福一时兴奋脱口而出,那里经得起推敲。想他这些时日,一直为老爷的安危四处奔波,久处黑暗里终得曙光,焉不教他欣喜若狂。

只是可怜萧枫在全然不知下,已是成了唐家的姑爷,而唐雪也被她家的管家,许给了萧枫。若他们眼下在此,当真是啼笑皆非,但也无可奈何。

第二卷飞龙升天

15唐家事变(3)

唐家庄位于万县东南百余里处,依山势而建,顺水流而设,周围青山围绕,庄前一条小河缓缓流过。东面飞瀑高悬,喷珠溅玉;西面漫岸葱茏,花燃绝壁;北面白鹭行行,群山葱茏;好一幅自然美景。

萧枫初见就已迷上了这里的好山好水,只觉这自然万象,生机盎然,无一非道之所在。

正面庄门开约十人宽,檐下砖雕斗拱,宏伟壮观;门上有一大匾,上书‘唐家庄’三个烫金大字,其笔力飘逸,走笔遒劲,更显华丽庄严。

三万大军只有三千余人一溜排在庄门前,其余均在后面远远的缀着,这些蒙古骑兵虽未更换衣甲,但身后大旗已然是‘宋’及‘徐’这二字。

大军怒马腾腾,衣甲锵锵,更显威武非凡。

知县老爷见到这等军队,心中直道:倘若这大军真是大宋的便好了,到时,还有谁敢来犯?念及此,心下着实叹息。

又瞧瞧那领军大将萧枫,岁约仅是二十许,额角宽广、剑眉斜飞、身着一件镏金丝战袍,头上系着一顶燕翅盔。尤其那双黝黑深邃的大眼,睁眨间精光四射,顾盼威凛。再看他身边的唐家小姐,脸如朝霞,肤如白雪,一双点漆似的美眸,水汪汪的灵气四溢。

男的是俊伟不凡,女的是绝美出尘。二人俱是一般的飘然脱俗,仿如神仙。

此刻,若非雪儿躲在萧枫身侧,两人在那眉来眼去,凭她那身军士衣甲,只怕这知县老爷也认之不出。

瞧着雪儿一脸焦急,萧枫对她微微一笑,意示要她放心便是,一切由他来办。雪儿心下顿宽,对萧枫应承的事,她是半点忧虑也没,但觉只须他出马,那就万事皆易。

这时,庄里已是有人出来询问。徐知县按着早已排好的剧本,打着官腔道:“快去叫你家老爷出来接旨,不然误了时辰,当今怪罪,恐是本官也救不了你们。”

那人一听,顿时大慌,急急的奔进庄里去通报了。

与此同时,唐家庄的大厅内,一众群豪正在吵吵嚷嚷。其中一个身材魁梧,面似锅底的大汉叫得最凶:“这唐老贼勾结蒙古人,有甚话讲,一刀剐了再说。”

“哈哈,现在你纪老二倒本事大了。那日若不是唐老爷子手下留情,怕是你早就不会说话了。”一个上唇稀稀有着几茎黄须,双目炯炯有神的中年人在那嘲笑道。

不知是谁尚在此刻为唐老庄主说话,众人当下望去。原是青城‘四剑’之一,流云剑杨士杰。此人性格孤僻,最会揭人之短,是以江湖人缘极差。也不晓为何,唐老爷子与他倒是一见如故,两人友情已有十年之久。

此趟这人来的稍晚,否则若要擒下唐老爷子,恐还会有些波折。只是这人隶属青城,眼下青城掌门‘无非子’与门下三十位太灵级剑手均在此处,群豪倒也不敢同他随便理论。

那纪老二瞧是杨士杰调侃他,也只得忍耐,心里忿忿地唾道:“格老子的,以后别让老子单遇,不然老子定会悄悄的灭了你,拆你骨、扒你皮。他转眼顾睨,计上心头,朝着左首一相貌温雅、脸色白净的中年男子恭谨说道:“齐掌门,你们峨嵋剑宗可是我蜀中武林的泰斗,这件事由你来决断。”

须知,蜀中武林里向来便是青城、峨嵋并重。他时下单向峨嵋掌门问询决断,实有贬低青城的意味。说完,纪老二忍不住得意的瞄了杨士杰一眼。心想,老子就是要挫挫你们青城的威风。

峨嵋剑宗掌门齐金羽听他这般言语,当即抱拳道:“纪英雄过誉了。”说完,神色间显得甚是轩轩,继而从椅上站起,望了眼厅中诸人,说道:“诸位,诸位,眼下朝廷大军便在门外,若是不让唐老贼子出门接旨,只恐朝廷今日里不会罢休啊。”

他此言一出,登时群相耸动。

大厅上众人本来各自在高谈阔论,喧哗嘈杂。突然之间,大家都静了下来;站得远的人原是听不到齐金羽的话,但忽然发觉谁都不说了,自己说了一半的话也就戛然而止;霎时之间,大厅上鸦雀无声。

齐金羽甚为满意这样的结果,给了他一种领袖群伦的感觉。只听他又干咳了一声,慢条斯理地道:“我等俱是有身家的人,倘是得罪了朝廷,日后各位的买卖也必是难做。我瞧不如先放出这唐老贼子,让他接了旨再说。”

众人一听,顿时又喧哗嘈杂了起来,一个个私下讨论。其实众人心下忧虑的均是;若是放了唐老爷子,岂不等同放虎归山,那日我等擒他之时,已然得罪颇深,日后他若来一一的寻仇报复,我等当真与自裁无疑。

是以,厅上众人大都不愿。

甚至有人嚷道:“这唐老贼乃蒙古人的狗腿,就算他平时大仁大义,那也必是假的。咱们自当将他除了,何况他恶性已显,为祸日烈。倘若他远走高飞,倒是不易追捕。也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居然让我等给抓了,若是让他去接旨,一不小心被他给逃了,岂不冤枉。”

众人的态度惹恼了‘流云剑’杨士杰。

只听他对着先前讲话的人怒道:“咱们都是铁铮铮的好男儿,岂能不分是非;这唐老爷子是蒙古人狗腿,还是大大的英雄,此时还未明了。倘若他真是胡虏狗腿,我杨某第一个跟他拚了。要杀唐老爷子,怎么数,都轮不到你这蠢货,在这里罗里罗唆,滚过来,老子来教训教训你”。

那讲话人见得这般,当即把头一缩,不敢再言。

众人见杨士杰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唐老庄主说话,心下大为不虞。心道,若非瞧着你是青城的弟子,今日便教你走不出这唐家大厅。思忖间,众人的目光不由均向一身着青色道袍的老道望去,此人正是青城掌门无非子。群豪盼他能有个说法,最好便是可以止住杨士杰的狂妄。

无非子感受到众人的忿忿,寻思自己也需表态了。否则,稍后被杨师弟这么搞下去,定会引发众怒。

他缓声道:“唐老爷子遣儿女去蒙古军中效力,屠我汉人百姓,实乃丧心病狂,行止乖张之举。本来嘛,他也曾是敝派的好友,便在最近,贫道尚与他一起喝过酒。”

说到这里,他声音渐趋响亮,显得甚是慷慨:“可是大丈夫立身处世,总当以大节为重,一些小恩情,也只好抛之脑后了。他是我大宋的死仇,敝派诸位师兄弟虽是受过他的好处,却不能以私恩而废公义。常言道大义灭亲,何况他眼下犯了这等莫大的过错。依贫道看,这旨还是要接的,不然我等岂非与他一般造孽。只是放他出来之前,须得废了他的武功,让他以此来以赎罪愆。诸位……你们瞧如何呀?”

无非子的这一番话,众人听了甚觉有理,既不得罪朝廷,又没了后顾之忧,是以大声附和。齐金羽但觉无非子抢了自家的威风,心下却是恼恨不已。

第二卷飞龙升天

15唐家事变(4)

杨士杰一听,急声道:“师兄,怎可如此草率行事,那唐老爷子的儿女尚未回来,倘若怪错,岂不糟糕?”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有人在厅侧“哈哈”大笑道:“诸位,别来无恙吧?杨老弟,老夫先谢过你的慷慨激言,听了你的话,老夫觉的你这朋友没白交。”

众人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大惊,急忙回过头去。

见到一个须发如银,身穿黑貂长袍,腰束黄色腰带,神态甚是威严的老者。边上还有两人搀扶,一个是挺拔威武,飘逸出尘的年青将军;一个是穿着小兵衣衫,体形瘦弱,貌相却极是俊美的少年,这两人正是萧枫与雪儿。

边上两人,群豪自是不识,被搀扶的老者却是被群豪囚于地牢的唐老爷子。

只看他此时脚步蹒跚,神色悲愤,到了大厅中央,朗声说道:“诸位,老夫来给大伙儿一个解释。大伙儿听完之后,若还想弑杀老夫,那就尽管便是。老夫决然不做半点抵抗。”

说话这当儿,俊美少年从边上端来一个凳子,置于唐老爷子的身后,悄声道:“爹,你坐下说,别累着。”

唐老爷子朝着少年看看,眼光里蕴涵欣慰,抖索地坐在登上,朝着众人道:“要解释之前,先替诸位介绍一下老夫身后这二位。”当下指着边上二人道:“这一位是小女唐雪。”雪儿听到后,顺手把头上的头盔取了下来,只见那满头乌丝仿如瀑布下泻,充满动感,衬上白里透红的冰肌玉肤,就这瞬间,委实教人神为之夺。

众人皆感心驰神摇中,唐老爷子的话语依然继续,指着那年青将军又道:“这位小友是小女的朋友萧枫。”

萧枫双拳一拱,表示了一下礼节,群豪也相互还了一下礼。

待喧哗过后,唐老爷子方缓缓地道:“老夫在前些时日,得知蒙古大军欲将伐金。想那金国女真乃是大宋世仇,可我大宋怯弱至今,一直毫无起色。老夫想的便是,眼下既可假手于人,岂不快哉,因而才遣儿女前去助阵。想要一举破金,洗我大宋这百年的耻辱。”

说到这里,他瞧了瞧众人的神色,又道:“那料这蒙古异族也是狼子野心,伐金尚未结束,铁蹄竟已临我宋境,拔城取寨,辱我大宋,老夫深以为恨。正当老夫想召回儿女,怎奈诸位到此,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囚禁了老夫,使老夫想说也说不得啊!”这当儿,他是无限唏嘘,颇为自己遭到这般下场,感到伤心失望。

齐金羽未待旁人发言,已是大大咧咧地道:“唐老爷子,此言差矣,你这么一说谁知是否真有此事?况且这蒙古大军犯我宋土倒是确有,你遣儿女助纣为虐也是有之,因此今日之事,定要做个了断,也可给我等有所交待。”

萧枫听他不愿罢手,不禁蹙眉,当下问道:“那你想要怎生了断,又想有什么交待?”

这时,无非子插上道:“这很简单,只须唐老爷子自废功力,那我等今日马上就打道回府,从此不再踏入唐家庄半步。”

群豪闻言,俱是点头称善,大声叫好。有些个脸上更是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甚而有些人色眯眯地盯着雪儿一个劲地打量,颇有垂涎欲滴的意味。

瞧着这群不分善恶的江湖中人,萧枫怫然道:“诸位是一心想置唐老爷子于死地喽?”

“那又怎样,这唐老贼丧心病狂之极,倘若不废去功力,难道待他蓄足力后再来寻我们报仇么?”一个年青人忽而跳了出来道,说完还极是得意的朝着雪儿示威地瞪了一眼。

雪儿听得群豪均想废了她爹爹的功力,芳心内实已惶惶,不由很是自然地靠向了萧枫。

那年青人见了,胸腔妒火直往上冲。这年青人非是旁人,正是齐金羽的心肝儿子齐逾常,也就是峨嵋剑宗的少掌门。这齐逾常曾是雪儿的求亲人之一,可雪儿瞧不惯他平时的风流纨绔,便没应他。唐老爷子对雪儿也是疼若心肝,她不应,自然他也不应,哪次实等于给了峨嵋剑宗,老大一个耳光。

齐金羽原以为唐老爷子虽说有些势力,可凭着自家在蜀地的实力,必是巴结万分,断无不允婚事的道理。那料这唐家庄竟而拒绝这门亲事,使他本就扭曲的虚荣心,受到了极大伤害,当场发誓一有机会定不饶过唐家庄所给予他的羞辱。

出于这个因由,这次他才借助今日大好的机会,想把唐老爷子往死里整,而他说要待唐老爷子的儿女回来,其实想掳去雪儿,一尝儿子的心愿。

唐老爷子在边上一瞧这形势,情知今日不能善了,担心的看了看女儿,心下暗忖:听那齐逾常的口气,他们今日是定要老夫这条命了。罢了罢了,老夫也活的够久了,今日就给他们一个交待,只是须要他们饶过雪儿方可。念及于此,说道:“诸位,既是这般,老夫便应了你们,可小女无知,诸位须得高抬贵手,放过小女与她朋友。”

众人听他答应,皆是心内窃喜,只道了了一帐心事,省去日后的忧心。

无非子此时心内叹道:只怪自己蠢笨,听了江湖传言,说道唐家庄有什么仙家秘诀《太阴剑罡》,以为可手到擒来,怎料在这庄上寻了月余却是一无所获,还结了这么个大仇家。幸喜他被我等逼的要自废功力,否则日后的提心吊胆,想想都觉的可怕。

便在这时,齐金羽道:“功力那定是要废的,可唐雪就要在敝派幽禁三年,否则我等前脚刚走,她后脚又去投了那蒙古人,咱们不是白费力了么?”话一说完,内心思忖:这会你唐老儿没辙了吧?唐雪到了我家还不是被逾常随意狎玩;你功力又废,到时好比那没牙的老虎,只会叫,嘿嘿……

唐老爷子大惊,指着齐金羽道:“你、你、你……咳、咳……”对他的落井下石,唐老爷子委实感到震愕,由于心旌受激,一时居然说将不出话来。雪儿听父亲咳嗽,连忙轻抚他的后背,替他柔柔的捶着。

萧枫见这帮群豪这么欺侮雪儿父女,早已勃然大怒,喝道:“今日唐老爷子既不废功力,雪儿也不会随你等前去,有甚手段,在下自会接着,诸位尽管放马过来。”

第二卷飞龙升天

15唐家事变(5)

群豪一愣。起初,除了那齐逾常外,他们均未注意到萧枫,自以为是一寻常将军而已,万没想到关键时刻,竟是他首先跳出。

齐金羽大声斥道:“姓萧的,你来强行出头,到底受了何人指使?”

萧枫回道:“我只望诸位能和唐老爷子罢手言和,并无谁人指使在下。”

纪老二道:“哼,要我们跟唐老贼罢手言和,那是难上加难。这姓唐的老贼那日射了我一针,先让他吃我一刀再说。”说完捋起了衣袖。

萧枫道:“哦,难道这位纪壮士,觉得自己的刀法很是厉害吗?”

纪老二阴恻恻地道:“厉不厉害,你来试试便就知道了。”说话间,‘仓啷’一声已然拔出他那柄配刀,对着萧枫,脸上满是挑衅。他想:瞧这小子年纪不大,往那一站,初看颇有气势,其实必是草包一个,待我好好的教训他一番,一来除了一个祸患,二来宣扬我纪老二的威风。

群豪均是望着萧枫,思量这个朝廷将军会如何处理这桩棘手之事。他们只道萧枫是大宋将军,对于他的来历,实是一无所知。

萧枫微笑道:“纪壮士,你想显示刀法,我便成全你。”话音方落,身形一闪,众人尚未瞧清,就见纪老二此刻目瞪口呆矗立在那,恍似丢了魂一般,手中的钢刀却是到了萧枫手中,而萧枫也回到了原地。

萧枫又道:“一个刀客,保不了自己的刀,还在这丢人现眼不成?”

纪老二听完,喷出一口鲜血,大觉羞恼,只感众人此刻均是对他指指点点,转身便即离去。不多久又是回到大厅,不过面上的跋扈之色已然大减,瞧着萧枫的身影,但觉心下悚悚。

萧枫笑道:“纪壮士可是在外面瞧见什么?所以脸上这么苍白。”

纪老二闻言,神色讪讪,默然不语的退往一边。

群豪原就骇异萧枫那尤似鬼魅般的身法,时下又瞧见纪老二的神色,更是对萧枫生出诡谲莫测的感觉。心中暗忖:看来今日又有的麻烦了。

齐逾常却是不服,他在人后瞧见萧枫的出彩表现,登时妒火大烧,且又望见雪儿迷人的双眸直直的盯着萧枫,那眼中所含的关切,便是傻子也看出来了。恚恨难当下,即越众而出道:“凭着身法迅疾,有甚高兴,你可敢与我比较一下剑法?”

他迫不及待的出场,实想给萧枫一个好看,让雪儿晓得选择萧枫而放弃他,那是多么错误的一件事。只是萧枫适才的身法委实太为迅捷,他也没甚把握,只得先用话语挤兑,让他弃长取短的来作比试。

他这样的表现,齐金羽瞧在眼里,心内暗许。

萧枫转眼睨视,望着这个油头粉面的家伙,着实厌恶,不屑地道:“你想比剑?待会可莫哭。”这话说的既豪爽又轻蔑,教人听了不由忍俊不禁。

雪儿“噗嗤”失笑,唐老爷子对女儿的这个未来,也是大为赞赏。武林中功力高低,那是自然,只须苦练也终可有所成就,但是本身的生性却是与天自来,那是练将不出的。萧枫的豪爽,着实合他胃口。他是轻捋长须,微笑眯眼,愈看愈是欢喜。

萧枫这话说的干净利落,在众人听来,却是极为猖狂,嚣张无比。这峨嵋派剑宗创派三百余年,素来就是以剑法威制蜀中,名杨中原,与青城派并称为蜀地武林的泰山北斗。闻说齐逾常虽是纨绔,可实底里早已得了齐金羽的六成真传,在同龄人里可算得上是翘楚。

眼下这大宋将军弃长取短的要与齐逾常比剑,岂非‘寿星佬吃砒霜----找死’?众人均是拭目以待,等着萧枫被齐逾常一剑毙命之时,那就是一拥而上收拾唐老爷子之刻。心下皆道:这杀官差的罪名我们不要,可你唐老爷子那是定然要死的,不然日后睡不安枕。

齐逾常听及雪儿笑声,早已怒极,心想,你这贱人好不识趣?今日里,本少爷不弑了你这姘夫,誓不为人。哼,到时,再看少爷怎生收拾你。念及此,不禁瞧向雪儿,见她姿态优雅地站在唐老爷子的身侧,文静中充满撩人的丰姿,心头热血不由沸腾,脑海里陡然动起龌龊的念头。

萧枫瞧他磨蹭,催道:“怎么?运功要忒久?”

齐逾常蓦地惊醒,对着萧枫,他是更为嫉恨。也不应话,当下便向萧枫冲去,手中长剑上举,挥剑斜撩,直削萧枫手腕,去势既急又狠。

萧枫瞧得奇准,伸指在长剑的刃面之处一弹,身子迅疾的倒飞了出去。

齐逾常顿感手臂酸麻,虎口剧痛,长剑被他一弹之下几欲脱手飞出,心头大震。但他既然业已出战,岂可畏首畏尾,怒喝一声,身影急追,口中道:“兀那小子,怎的又仗身法?”身形展动间,手中长剑,忽挑忽捻,忽弹忽拨,极尽峨嵋剑法的奥妙。

齐金羽瞧了,手捻长须,点头微笑,心感儿子为他争颜不少。

萧枫这时一声长啸,啸声清亮朗耳。再看他拔身而起,在半空中轻轻一个转折,飘然落在丈许之外,说道:“在下只怕一动手,你就没了还手之时了。”

齐逾常一听愠怒无比,喊道:“你有甚手段,尽管使出,看你家少爷会不会怕了你?”

萧枫微笑道:“这可是你说的?”说完,就见他双臂一圈一转,使出自悟的“太极混沌圈”中的“崩”“旋”二劲。两人之间倏现甚多的异色光环,那一环套一环的绵绵不绝。瞬时便‘圈’中齐逾常的长剑。

齐逾常大骇,不知他这功夫到底是甚名称,怎的如此诡异。念闪下,便想抽回长剑,他这厢堪堪动念,萧枫那边右手食中二指已是抚琴鼓瑟般的轻捻住他的剑尖,随手抖动间,整柄长剑忽化为铁屑,满地落下。

齐逾常手执剑柄,怔怔站在中央,那满地的“当当”声,便如重锤砸在他的胸腔,一时不知该是怎生才好?只觉羞愤填膺,尴尬无比;那厮所言果然不差,只一出手,我便落败,但觉自己这十余年的苦修全都白废。又听见唐雪那动听如天籁的声音,一直在为萧枫喝彩。刹那间,只觉万念俱灰。

心想,自己在情爱方面不如他,时下连武功也是大大的不如,活着还有甚意思?虽是颇想就此了解自己,但想起家中那些莺莺燕燕,却又不舍。当即大为犯难。

第二卷飞龙升天

15唐家事变(6)

这会儿,群豪瞧的嘴巴大张,激瞪双眼,不知该是喝彩,还是沉默。萧枫所展现的神异功夫,着实令他们惊叹,可转念思起萧枫是他等的敌对,自是不能反喝,只得强自按奈。但也有几个神经稍粗之辈,在那喝好,可被旁人踢脚后,方觉不妥,不过为时已晚。

齐金羽瞧着儿子受辱,等同身受,‘呛’的一声拔出身边长剑,向萧枫疾刺了过去。口中喝道:“小子辱我峨嵋剑宗,今日让你血溅三尺。”虽是这样,众人看的却是暗自摇头,只觉如此与偷袭有何不同。

萧枫身形一侧,轻飘飘的让了开去。

齐金羽一剑不中,次剑随至,这一招来势更加迅捷诡异。

萧枫斜身又向后退避。

齐金羽第三剑,第四剑,第五剑“唰唰”的发出,瞬息之间,那剑气处,化成了万朵祥云,云雾缭绕中雷震电掣,只想将萧枫压制得无处躲闪,一举毙敌于当场。

群豪心道:完了,这青年俊秀就此被小气的齐金羽给废了。不过这峨嵋剑法当真非同凡响,适才瞧见齐逾常的下场,差点小觑了它。

须臾后,群豪才知自己所料谬误。

萧枫在这等狂风暴雨般的急攻下,居然是闲情逸致,闪动间如信步庭院,转动间仿行云流水,说不尽的潇洒自如。忽而手指轻弹,忽而手掌微拂,且淡笑道:“你峨嵋剑宗就这等剑法还拿出来丢人现眼,你不愧煞,我都替你羞了。”

他情知今日之事,怕是很难善了,有的群豪咄咄逼人,不如灭了他们的威风,让其知难而退。故此话语里委实嚣张狂妄得紧。

瞧着场中二人激斗,无非子暗叫要糟。不知从何处来了个臭小子,武功竟而高绝若斯。倘若今日不能处决唐老爷子,让他日后养足蓄力,岂不麻烦。又想,既是难以化解,就把这仇结深了,又待怎样?只是此间事了,须得去找那贱人,让她给个解释,为何耍弄于我?

心念及此,无非子瞅准机会,突地纵身前跃,大喝道:“青城弟子们给本座上。”刹那间,青城弟子除了流云剑杨士杰,俱是齐围上去。陡见三十余道剑光,仿似长虹贯日,聚汇于上空,剑气,融成青城‘**剑阵’。此阵有无非子领头,威力倍增。

萧枫蓦地变起仓猝,着实窘迫,不复适才的意态闲逸。转身间,金液丹元集运周身,‘太阴剑罡’嗤嗤嗤的连发数剑,以阻来势;左手画圆,圆绵不断,恍如天地运行;右手涨大,佛轮迭浮,仿似金刚显身。

场外群豪只觉目不暇接,无所适从。

陡然间,萧枫又是一声清啸,身形拔起,在剑气弥漫中急速盘旋,连旋四个圈,愈旋愈高,又是一个折身,像树叶般轻巧地落在数丈之外,已然脱离剑阵。

这几下交手,当真是兔起鹬落,惊险绝伦,刹那间青城派连攻了三十六招,招招是致命的凌厉毒着。萧枫在劣势之下一一化解,连续的死中求活、连续的死里逃生,攻是攻得迅捷无比,闪也闪得神妙至极。

在这一刻中,群豪的心都似要从胸腔中跳了出来。实不能想信这几下竟是人力所及,虽然过去甚久,仍是余威迫人。

雪儿在边上紧张的芳心怦怦,兀自惊魂未定。

萧枫脱出众人围攻后,朗声道:“想不到堂堂的蜀地英豪,俱是些背人偷袭,暗搞动作之人,实在让人失望,想来诸位今日定是要以多凌寡喽?”

无非子嚷道:“那是当然,对你们这种异族鹰犬,就须得赶尽杀绝。”

齐金羽也道:“无非子道兄,与他不需多话,只须灭了便是”。说完手中长剑跃跃欲试,不过他也想等众人齐上,眼下唤他一人的话,已是没这个胆了。

萧枫哈哈笑道:“你们想与我比人多,怕是打错了算盘。难道不知外面有我的三万大军么?”

他这话一说,隐在一旁的纪老二顿时一个哆嗦。也惟有他晓得庄外的威武阵仗,其他人均是不甚寥寥。

无非子讥屑道:“就凭你那三万宋军,恐还唬不了贫道等。谁不知眼下的宋军和田野里的村夫有甚不同?贫道劝你就不要依赖这一帮无知弱丁了。”说罢,他是得意笑起,颇为萧枫的虚言恫吓感到好笑。

群豪跟着哄笑,直笑地前俯后仰,轻蔑之意表露无遗。

萧枫也不多话,忽地前冲,罡气护身,似虎入羊群般,左冲右突。众人猝不及防,手足无措,一时自顾不及,只道萧枫想与他们拼命。怎料萧枫趁他们混乱,借力打力,蓦地跃出人群,左手搂住雪儿,右手挽住唐老爷子,急奔而出。

群豪一见当即傻眼,没想他斗的正狠,居然会落荒而逃,当下呼哨一声,跟着便追了上去。

雪儿被萧枫搂住,只觉浑身无力,似要晕去,再加老父就在边上,心中实是羞到了极处。虽说这般,但内心又企盼这路途到不了尽头,就此永远相偎。

群豪在后追着,心道今日定要杀个痛快;这些时日窝在唐家庄,确实快憋出病了,怎及的上往日快意恩仇的岁月,一个个脸色狰狞,满面凶恶。

待到他们到了庄外,瞧见那三万大军,不由俱自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这三万大军全是骑兵,马上骑兵一色都是玄色薄毡大氅,里面玄色铠甲,但见人似虎、马如龙,人既矫捷,马亦雄骏,每一匹马都是高头长腿,肌健勇壮。人数之多,气势之威,恐搜遍大宋全境也找不出一队来。弩上的利箭在夕阳的余辉下,散出摄人的寒光。

这时唐老爷子与唐雪已然躲在后头。唐福见到老爷得救,当下喜极而泣地冲上,一个劲地问安。

萧枫骑在一匹骏马上,似笑非笑地朝着群豪道:“诸位,如若今日定要分出胜负,萧某也必定奉陪;单对单,再或是适才诸位所说的群殴都可。”

群豪瞧着他得意洋洋的神色,恨不能上前就去砍他下马。可望着那彪悍无双的铁骑以及那蓄势待发的箭弩,实已心胆俱寒,战栗危危。

骇然相顾下,只望有人先去与萧枫交涉。

要知道,就凭这数百武林群豪,倘若与万余普通军士相斗,自是不惧,即便不敌,可要脱身,却是易如反掌;但要和眼下这般杀气腾腾,雄壮万分的骑兵去搏杀,那是万无幸理,等同羊入虎口一般。

齐金羽倒也不愧是剑宗掌门,越众而出,色厉内荏道:“萧枫,你想怎样?”

第二卷飞龙升天

15唐家事变(7)

萧枫微微一笑,淡然道:“我想怎样?我自是想心平气和的解决这件事喽。起初也是你们不依不饶的非要缠着,迫于无奈,我才动了手……不过……”

群豪听了先头几句,长出一气,只觉阳光明媚。其实那时天已暗淡;可当听到‘不过’两字,众人的心脉,立时跟着颤动了数下。

萧枫续道:“倘若你等还要没完没了的话,我也奉陪到底。”

无非子倒是甚识时务,情知自己等人若是一心强拗,必无幸免,由得这样,不如好言好语,先躲过这一遭。当下干笑道:“其实我等均是上了一个妖女的大当,方才做下这般错事。幸喜萧将军来得及时,让咱们不至于犯了大错,以至饮恨终身。贫道这厢先谢过萧将军了。”

群豪一听,均是点头称善,大说有理。心下却忖:这唐家小姐也不知从那里找的这般厉害后台,眼下不拍紧马屁,惟恐日后就要遭殃。那为首的马屁既已给无非子拍去,我等可不能落于人后。

这一刻,群豪顿时马屁如山,阿谀似海,直听的萧枫鸡皮疙瘩,毛骨悚然。

知县老爷听到蜀地武林群豪这样的奉承萧枫,不由哭笑不得,直叹大宋的悍气烈风,在官场上没地见,眼下竟连江湖上也是如此。唉叹,不知大宋何时方能与哪些个草原民族争一长短,恢复太祖,太宗时的霸业鸿图。

雪儿瞧着群豪的反应,晓得今日算是脱了险境,心旌大松下不由地失笑出声,大觉好玩。唐老爷子在后听了,却忍不住心想,自己往日怎的会与这群不知廉耻之徒称兄道弟?当真是瞎了双眼。

杨士杰瞧着无非子那般样的嘴脸,实感不快,索性拂袖而去。他这么一动,登时有数十名蒙古骑兵策马上前,把他围在中央。

萧枫知他英雄了得,非同眼前的这些人一般无耻,当下挥手放他自去。群豪见了心想,适才自己怎的鬼迷心窍,没和那杨士杰一同为唐老爷子说些话。否则,眼下岂非也能逍遥。想到外面的快活日子,他们的马屁更是拍得恶心,恨不能大呼万岁,三跪九叩了。

萧枫实在听不下去,摆了摆手。众人一见,立时住嘴,要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只是竖着耳朵,听那萧将军如何发落他们。

萧枫不由莞尔,朗声道:“此刻你们须得赌咒立誓,从此不再找唐老爷子的麻烦,也不得再靠近唐家庄百里。否则,要是让萧某知道那派犯了,必定率领这三万铁骑踏平那派。”说完,双眼盯着两派的掌门。他知道群豪俱是以两派掌门马首是瞻,只要两派掌门应了,其余的自然水到渠成。

那目光便似两道光剑,直刺他们的心间。无非子直觉心底悚悚,仿佛自己再也没甚**,便如**裸似的。不安里,他讪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今日既定下这规矩,日后谁犯了;不消将军动手,我青城派第一个就不放过他。”

群豪闻言,皆想,得……又被他抢了先手。一时个个心里赌咒,待这次回去,武学修炼暂且需得放一放,先把这怎生拍马,无论如何都要学透了;以防日后再遇到此般情形,处处让他人占了先机。又想,反正这武学修炼,瞧萧枫的那个程度,恐怕自己是再苦练个三十年都不够了。

思忖间,群豪竟相发誓,说什么日后若再冒犯了唐老爷子,便死无全尸,五雷轰顶;又有些机灵人,瞧着雪儿与萧枫好似情侣,便逢迎道,若是惹了唐家小姐,那就‘生儿子没屁眼’什么。

雪儿陡闻,嫩颜羞红,在旁叱道:“胡说什么,发誓就发誓,干么扯上我?”

群豪听她生怒,又忙自连连告罪,急急的撇清自己,对那‘生儿子没屁眼’之人,争相口诛笔伐,决不手软,场面之热闹,萧枫生平从未遇过。

听了半晌,实觉心烦,萧枫打断了他们的继续,问道:“适才听闻你们说道,整桩事都是有一妖女拨弄是非而来;萧某想问,不知这个妖女到底是何身份,又唤何名?”

群豪先是面面相觑,忽而想起这是一个绝好的阿谀良机。

可还未待他们开口,无非子已然道:“萧将军要问,我等岂敢不答。这妖女名唤杨妙真,本是山东抗金义军首领李全的妻子;三年前,李全被奸相所诬,杀官起事,后被大宋官兵诛杀,那杨妙真便也没了音讯。可前些时,她突然一一的拜访我蜀地的各门各派。说道自己三年来一直隐身于蒙古军中,以继其夫的抗金大业。只是这蒙古军中有些大宋的武林败类,处处与她作对,阻挠她行事。是以才来寻我等出山相助一臂,顺便……”

说到这里,他望见雪儿俏面含怒,心下着慌,不敢再言,朝着萧枫干笑道:“这下来的事,萧将军你也就知道了。”

这杨妙真,萧枫可是识之甚深。她非但与萧枫一样,均是蒙古大汗向中原大地各门各派征召的武学高手,同时也是拖雷王爷的计囊,许多对付女真高手的阴谋,都是她思起,然后献计予王爷。此女虽然貌美,但手底委实毒辣异常。

想到这里,他又想若非她当时在终南山下搞出那多事来,自己还不定能遇上恩师呢!一时对真人顿生思念之心。雪儿瞧他不说话,迳直在那思忖不已,当即走至他身后,用玉臂轻轻地拱了下他的后腰。萧枫猛然回醒,望着群豪随口道:“原是杨妙真呀!说来,她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实为寻常。”

他这话一说,非但群豪变色,纵是雪儿也娇颜大嗔。群豪心想,约莫这将军与杨妙真有那一腿,否则,焉会帮她说话。雪儿寻思,难道枫哥哥与杨妙真有甚勾搭?眼下在这等场合里,竟还替她说话。哼,当真气死我了。

萧枫这会也在寻思,杨妙真为何要对付唐家,莫非为了与雪儿平时的不和,就这般大动干戈,暗地嫁祸?思量里,他抬眼斜睨了下群豪,不禁诧异,心道他们怎地露出这种神色?又转首回望雪儿,见她薄怒生嗔,俏面含霜。陡然一个机灵,暗叫糟糕。

想是自己适才的话语,教他们误会了。他的意思原是,凭杨妙真狠辣的性格,诡毒的手段,像这种挑拨离间、坐山观虎,对于她来说,实为家常便饭,寻常得很。但由于适才心思多多,故此一个不慎,自己的话语里大是漏洞。

群豪见萧枫不置可否,一人在那神色变换,不禁心下忐忑。只怕他真和那妖女是同谋,此刻便想要杀人灭口。齐金羽壮起胆子,大声道:“萧将军,我等是否可以走了?”

群豪顿时急切地望向萧枫,只盼他示意,就可离去。

萧枫本就在思忖如何开口,让众人晓得自己确实和那妖女并无瓜葛,被齐金羽一问,立时念如电闪,微笑道:“我还有一条件,你们须应了,才能让你们走!”

齐金羽道:“将军请说!咱们洗耳恭听!”

萧枫道:“唐家庄发生了这么多事,追其原由,全因杨妙真一人之身。故此萧某这里要求大伙儿能在武林里传个信,通缉此妖女,顺便也可让大伙儿晓得此女的真面目,省去她日后再寻隙害人。如何?”

群豪闻言,当即大声喝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这妖女害人非浅,决不可让她逍遥。”

雪儿此刻也是心结尽去,嫩颜欢笑。

齐金羽又问道:“那咱们眼下是否可走了?”

雪儿对峨嵋剑宗素无好感,何况他们适才还想掳去自己。当下娇嗔道:“当然,难不成你们还想吃住唐家?”

群豪听她反问,大觉羞惭,急急的掩面奔去,心下均自发誓:有生之年,再也不来这唐家庄了。

待到群豪远遁,唐老爷子由唐福搀扶着,颤颤巍巍地道:“萧将军的援手之恩,老朽这厢多谢了!”边说边还想行礼。

萧枫急忙上前扶止,说道:“老爷子切莫如此,晚辈与令千金份属好友,这许小事怎劳前辈多礼。当真愧煞晚辈了。”

唐老爷子微笑道:“萧将军大德,既是不愿老朽行礼,那么便进庄上歇息会儿,也让老朽略尽地主之谊。”

萧枫闻言大是为难。此趟由他统率三万蒙古大军实为了增援邓州的拖雷王爷。王爷此刻虽与金兵相持不下,但以兵力相较,却是弱了不少。金兵是二十万,王爷只有五万人马,若非蒙古骑兵精悍,换了其他人,只怕早已兵败如山倒。眼下由于雪儿的事,已是耽搁许久,若再拖延,只恐贻误军机。

念及此,肃声道:“老爷子,非是晚辈不识抬举,只是兵贵神速。邓州城下实已凝血积骨,尸首如山,若再延迟,怕是反让金兵得了势。是以,晚辈一刻也不能待了,还望老爷子见谅。”

这一番当机立断的话语,唐老爷子听的是暗自点头,心想,此子果非寻常,办事不拖泥,该怎样便怎样,比我那两个犬子好上万倍。这么一来,不禁对萧枫的师门大为好奇,毕竟能调教出这般弟子的门派定不普通,他道:“萧将军武学神奥,功力绝高,不知是何门何派?”

吃他一问,萧枫猛地想起恩师在自己临别前的一段话,想起恩师的殷殷嘱托,自己岂可轻易暴露师门。当下抱拳道:“老爷子,晚辈的恩师乃一山中老者,并无什么门派,是以、是以……”

唐老爷子瞧他面有难色,情知他不愿告之师门。至于所说的什么山中老者,那定属胡说八道一类的话语,自不能轻信。

这当儿工夫,唐老爷子又是与那知县大人寒暄了半晌。雪儿不忍老父继续在寒风里叙话,说道:“爹,外面这么冷,你还是快些进屋。”

唐老爷子微笑而应,对女儿的孝顺,那是万分欣慰,接着又道:“雪儿,这次回家,你就不用再出外了,待在家陪陪爹吧!”

雪儿听了,侧首微睨萧枫,见他神色自若,不由气苦。怨道:“是,爹!”她这话说的极是响亮,别说左近的萧枫,纵是再后面的其余数万大军均已听到她的动听声音。

萧枫笑道:“雪儿,既然你已经回家,是该好生陪陪令尊。”雪儿本在恼他无动于衷,刻下那会理他,当下娇躯一转,迳是无声。

萧枫一愕,又向唐老爷子道:“老爷子,那晚辈便告辞了。”心下却想,莫非我那里得罪了这娇娇女?

第二卷飞龙升天

16春梦无痕(上)

萧枫领三万蒙古大军出宋境,直奔邓州。

一路上脑海里不断盘旋着唐家庄的事,只觉此事既是惊险,又是好笑,但也可悲。

惊险的是那日在唐家庄外,倘若不是觉得时辰待的太长,迳直进庄先救出了唐老爷子;那么唐老爷子不是功力尽废,就是已被弑杀;到时雪儿的眼泪恐怕可以把这三万大军给淹了。

好笑的是蜀地的武林群豪那般搞笑,在生命受到威胁时,竟而争相揭丑,群起谄媚。

可悲的便是大宋所谓的江湖好汉居然是这等小人,只恐不需敌国来犯,便先自乱了。

这时,他不由想起了此事的背后主谋杨妙真,寻思以后倘若遇到了,还不知应该怎样处置?虽说她行事手段令人发指,使人不得不畏她三分;可实底里也是为了抗金大业,一直在东奔西跑,比大宋的那些须眉男儿都要强胜百倍。

正在萧枫一路沉吟,忽有斥候来报,说离邓州城尚有一日路程,是连夜急赶,还是歇息一晚明日赶路。

朝着三万大军打量了一眼,见他们个个形态困疲,精神不佳。那有初出时那般的雄纠气昂。萧枫晓得这几日为了把唐家庄所耗的辰光给赶回来;三万大军毫无怨言的急行军了三日三夜,一路马不停蹄地疾驰,实已累极,乏极。

对这些军士,作为将军的自己,难道不该好生痛惜?当下丹田运劲,大声道:“今日就地歇整,明日一早出发,争取在日落之前赶至邓州城下。”

蒙古大军齐声应‘是——!’无喜无悲,从容之至。

这等亲口的传令方式也就萧枫可以办到,其余蒙古将领均是身无内力,只得依赖传令兵递送。但他总这么做,军中的传令兵几近失业,这些时日他们也颇多牢骚。

夜晚,弯月高挂,漫天星辰闪烁。

萧枫一人正在帐中细细推敲《北斗七星诀》和《毗卢遮那印》两种心法隐含的妙奥。忽闻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一人撩帘而入,抬头一看,竟是杨妙真。

这时的杨妙真头挽花髻,斜悬步摇,身着宫装,服饰为半透明的霓丝所织;罗衣香褂,素手轻拂,露出羊脂玉般的嫩臂,**若隐若现,一时间衣香鬓影,教人目眩神迷。

萧枫实感诧异,口中沉声道:“你来做甚?”

杨妙真素手轻拂云鬓,极尽诱致,淡淡笑道:“妾身不能来么?”这一声调极是勾魂摄魄,直教人心魄荡漾。继而又用极媚的语气道:“冤家,为何用这样的态度来吓唬妾身?你瞧,妾身的心儿都在怦怦地跳。”语气间,自有一股幽忧的气息荡人心扉,引人入胜。

说完姿态幽雅地坐在了他身侧,挺着惊心动魄的白嫩酥胸,眼媚脸媚的盯着他,那射出的糜**火直欲把他融化。整个举止虽是放浪,却不显半丝淫荡。

萧枫面色涨红,身子微微的向旁挪了挪,甚是尴尬。虽然对她极为忌惮,可她用出这等阵仗,教个从未见识过的他委实难受已极,一时手足无措了起来。

杨妙真却是不想放过他,以魅惑优雅的手势掀开了外裳,叹声道:“哎,今儿真热。”又道:“干什么吗?难道妾身吓着你了?”

萧枫呓语道:“不、不,怎么会呢?”心想,此刻明明时值初冬,又怎会热?他这么一想,瞬时觉得自己似乎也燥热起来,不知为何,体内金液丹元滚滚涌动;天地精气似百川纳海般的传入周身,以极玄妙的‘七星’运行图案来重易脉络。

帐中异香阵阵,催人血沸,使人心跳。

不觉中打量起了杨妙真,见她薄如蝉翼的裹体衣纱内,雪肌若现,**相交处,隐见黑草,紧身的亵衣束着裂衣欲出的丰满,如花的玉容没擦半点粉油,没施些许脂粉,但白里透红的冰肌玉肤却是炫人眼目。

便在他色授魂于这当儿,但觉真元越流越快,夹杂着万物精气,直欲撕碎百脉,不由呻吟出声,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杨妙真芳心偷笑,暗道,本以为你萧先生神功绝世,心志坚定,谁料你照样也避不了我独门的‘翻云覆雨散’,害我白担心了好久。她不知萧枫体内情形,直当全是药物之力以及本身的媚诱之果,但她也是欲海打滚之人,深知女人切莫主动,不然就教男人看轻了,是以只在边上作着各色诱惑。

萧枫只感体内真元猛地化作了七股,阳气弥漫,直要喷发,在体内左冲右突。双眼瞬时通红,戾气横溢。脑海里一个极残酷的念头缭绕着。但觉此时又回到了金戈铁马的战场,望见了无数的金兵在蒙古大军的箭弩下丧生;又瞧见了无数的蒙古兵被女真的‘忠孝军’铁蹄践踏。

转目四顾,惟见断枪折戈、死马破旗。突而瞧见大金高手完颜呼邪那矫捷奔放的雄姿,他在百万军中所向披靡;又瞧见自己在千军万马里浮腾,似龙似鸟,在半空俯瞰时,自己顿又化作了太极直冲虚空。

杨妙真见及,以为他在天人交战、忍耐欲火。心想,自己平生阅人良多,何时瞧见过这般君子,在中了药的前提下,美色当前依旧不为所动。思至此,内心大感钦佩,只觉当世男儿就数萧枫。但为达目的,又不得不做,思忖良久,终下决心。

只见她素手轻挥,已然妙体尽显,浮凸的酥胸,纤巧的玉颈,娇柔的香肩,撩人的香臀,不堪一握的小蛮腰,美腿修长而光洁,皮肤像凝脂白玉般柔润光滑,在油灯下闪闪生辉。那个男人见了,都会耳热心跳,在这绝世妙体上发泄一通,以展雄风。

极诱人的展示下,妙曼又丰腴的**顿时压在了萧枫身上。

萧枫此刻正当关键,那有余力阻止她的行为。

只觉七股真元融成万字法轮形,从百会推至丹田,只冲下阴,忽又觉‘太阴罡气’也不甘寂寞,直冲而上,须臾又缓缓退回,在下阴处牢牢固守。但双拳难敌四手,顿时被同化,经下阴绕至督脉,破任脉,又聚丹田。原先被撕碎的经脉刹时间修补柔和,真元直冲而下,固守通脉。

第二卷飞龙升天

16春梦无痕(下)

整个身内的金液丹元,凝聚成晶体,片刻间结成一粒粒的丹丸;约有数百粒之多,运行间,逐渐糅合,化作‘北斗七星’图自行流动;最大的北极丹,行止下阴处,分出少量晶体,凝壮阳物……

迷乱中,猛然翻身压紧身旁的冰冷。便在这时,突觉下体一阵凉爽,又顿感进入温暖柔和之处,似埋在土中的种子正在发芽,又似长刀冲击般的横冲直撞;耳中传来阵阵诱人的呻吟,似屈服,又似痛苦。

眼角余光只觉白色一片,隐见乳浪**。

他此时,但要发泄,撕碎,征服……

天色微见晨曦,萧枫睁眼醒来,顿觉一条白滑柔嫩的大腿,搁在身上,一只凝脂白玉的手臂搂住自己的脖子。大骇之下,立时坐起,双目凝视。只见杨妙真象白藕一般躺在自己的窝榻上,双眸微闭,颊生桃红,艳光四射,可爱媚惑到了极处。

不由惊问道:“你、你、你昨夜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杨妙真玉颊通红,含羞啐道:“孤男寡女的还会有什么?妾身没来责你为何那般凶猛,不知怜惜,你倒恶人先告状?”说完俏眼一红,‘呜呜’地哭将了起来。

萧枫原想斥她不懂羞耻,可瞧她啼泣,倒也不好再说,毕竟这事既已造成,若硬是要怪她,未免显得自己占了便宜就想逃卸,当下强忍厌恶,温言安抚。

其实昨夜情形,他也有些映像,只是不甘坦然面对;不过他也知道,昨日其实凶险万分,杨妙真进来之时,正是自己思索修真功法的紧要关头。待杨妙真暗放‘翻云覆雨散’,又以**诱他,只因自己原是童身修炼,欲火焚身下,体内阳元淤积,不得舒畅。

幸喜在最后关头悟通‘佛道同源’,以《毗卢遮那印》中的欢喜印,引动真元,又以杨枝印、甘露印,彻化全身;在杨妙真玄阴玉体的助力下,终至夺天地造化,窃得宇宙玄机,使自己臻至金丹大道。

这下他不知该是感谢,亦或是痛骂,真是大伤脑筋。内心里实是希望自己的第一次能和雪儿那般天仙化人同赴巫山;眼下却是被这人尽可夫的贱人引诱了去,想想便觉郁闷。

他又想到当日杨妙真也是色诱完颜守坚,就为了要他去偷盗“五行神锤”。当下向她望去,冷声道:“你有何要求,现在可以说了。”

杨妙真乃是大宋义军首领李全之妻的身份在数日前已被蒙古四王爷拖雷察破。那日在长安城宴会上,她处处针对萧枫,以拖雷的精明,当时便对她起了疑忌。随即派人至宋境查访,后得报告,先是隐忍不发,再见她在蜀地兴风作浪,实已触了大蒙古国在宋国的利益,就想立时除了她。

那料杨妙真也甚是机灵,觉得不对,立即远走高飞。可她尚有一个心愿还未完成,那便是她亡夫李全之仇。她潜藏蒙古军营,原想借蒙古人之力灭了大金,完成李全的遗愿;眼下这大金已是苟延残喘,离崩溃之日必是不远,她也算完成了大半。

但她在离开蒙古大营的前时,忽闻蒙古与大宋结盟,协约同灭大金,而大宋所遣的领军大将孟拱便是她的弑夫仇人。当年便是这贼子率军灭了轰轰烈烈的义军,他手上可说沾满了十数万义军的鲜血。眼下自己被逼离开蒙古大营,这弑夫之仇何时方能得报?孟拱不死,自己怎有脸面在黄泉下与李全会面?

是以她左思右想,只得来找萧枫。综观整个蒙古大营,要论武学第一惟有萧枫,既想刺杀孟拱,除了能依赖他的武力,实无它法可想。可她也晓得萧枫一直甚为厌恶自己,迫于无奈,只得用‘翻云覆雨散’逼他就范。在她看来,凭萧枫的性子,既是占了自己天大的便宜,必也愿意以此赎罪。

昨夜,萧枫在她万般引诱下,仍是神智不失,坚决不冒犯,让她大生钦仰;倘若不是为了李全之仇,只恐她早已放弃。须知她平时外表虽说妖媚放荡,实是守身如玉,即便有时为了色诱,那也决不愿真刀真枪的与人胡来。甚至可以说,世上再也没有在冰清玉洁上超过她的女子,至多也是同她一般。

怎料,萧枫在最后关头居然会狂烈的强暴自己。虽然本有这心思,可当事情发生后,自己实也觉得愧对李全。但想起丈夫那时的惨死景象,她又觉得委实心甘。只要孟拱能亡,纵是萧枫要求自己留在他身边做一性奴,那也情愿得很。

想到这里,不禁扪心自问,倘若不出于报仇,被他像昨日一般给强暴,自己会恼恨他么?思忖了半晌,心底居然生不出恨意。此刻内心彷徨不已,只觉对不起亡夫,想自己往日任是如何的对人献媚,一颗心永远是贞洁无比。而眼下,这颗贞洁无比的心竟也被他俘虏。

惶惶不安里,她偷眼觑视,只见萧枫神不守舍地坐在一侧,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面色尤为懊恼。神色间不时显出失望、愤怒、羞愧……似对某人有着无比的歉仄之意。

心想,他约莫是在向雪儿或是小茹道歉?又想,自己是何时牵挂他的?那时看见他和雪儿、小茹在一起,自己便觉的浑身不适,当时并未发觉有甚不妥。现今终于明了自己的内心。原是早已对他生了情意。

这时,她发觉自己好累、好累……既要灭那大金,又要伺隙复仇。自前夫死后,自己的手上确实满布罪孽,有时为达目的,那种不择手段的做法,睡梦里自己也曾悔醒。眼下,她觉得在萧枫身边,是那么的静谧温馨,仿佛天塌下来,也有他去顶的那种安逸。

心下又想,能和他共渡一宿,已是苍天赐于我今生最大的礼物,已不敢再奢求什么。念及此,她默默的闭上双眼,静静地用心去感受着那种安宁和踏实。一时,她直觉浑身似乎得到了升华,心灵似也得到了洗涤。

时辰便这么悄悄的流逝,直到帐外军号声响,马嘶啾啾。

萧枫陡然回醒,瞧着杨妙真玉体尽显,依旧不着一丝的端坐在榻上,不禁忿怨。又想起自己适才的问题,沉声问道:“那时你与完颜守坚不也是如此之后才提条件的么?你现今怎不说了?很难说么?”他这话委实说地伤人至极。

杨妙真被这喝问扰断静思,当下美眸流转,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若说原本静思中的她如同是一座玉像,那么眼下这双眸剪水的结果,便直教他心儿跳荡,热血沸腾。

萧枫不知,他适才的言语对于刚寻到温暖港口的杨妙真不亚于又是一场狂风暴雨,且是彻底地摧毁了她心目中的圣地。

杨妙真默然无语地穿上衣衫,整个动作极是缓慢,玉颊上清泪流淌。随着衣衫穿就,她只觉万念俱灰,天旋地转。适才的缓缓穿衣,实想给萧枫挽留自己的时间,但等了这么久,依然未听到他半句。若再等待,未免有些无耻。猛然间只感自己的**裸,是那么的羞煞、愧煞;一番痴情,换得这般冷酷无义。

她倏地抬起臻首,如泣如诉地道:“我没有要求,也没有条件,全是怪我自己不该勾引你。”说到这里,她是“呜呜”不已。可她这样,萧枫却当她是故作姿态,妄想用假像来蒙骗,当下攒眉道:“李夫人,不须这样了,其实在下对你的来历,委实了解得很。”

一种椎心泣血的感受,直直的刺入的杨妙真心田,她猛然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不了解,不了解!”话音落下,蓦地纵身跃出营帐,狂奔而去,帐内惟余下香风阵阵、珠泪串串。

萧枫大惊,思忖:莫非我当真错怪她了?或是她确实有甚难言之隐……思量间,不禁长嗅一气,闻着杨妙真适才的温香,颇感留恋,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穿起衣衫,迳自出帐集合。

到了帐外,唤来护帐的小兵道:“适才瞧见杨姑娘往那走了么?”

小兵回道:“禀将军,杨姑娘朝西北方走了。”

闻听是西北,萧枫不禁遗憾。他眼下要往东南,既然杨妙真往西北,想是不愿与自己会面了。当下又是一声无由轻叹。侧眼瞧及小兵的暧昧神色,顿时微觉尴尬,打着哈哈道:“传令,开拔。”

小兵大声回道:“是——!”他昨晚在帐外,实已听了一夜春曲,对这位萧将军打从心眼里佩服,武功又好,哪个又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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