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潜龙腾渊
作者:冷月寒剑      更新:2019-08-01 06:09      字数:39318

1

第一章

拜师学艺古都长安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它雄踞关中,巍峨耸立,曾镌刻了汉唐无数的辉煌。www.qβ5、c0m/它非但是汉人历朝历代的政治、文化中心,更曾集中体现了整个汉族经济的晴雨之变。如今,却是被北方游牧民族,女真人占据,并且在这里大肆荼毒北方的汉族百姓。

长安的辉煌,犹如过眼云烟,飘然淡去。但是这座永恒的伟大城市,就像一部世上最巨的史书,一幕幕,一页页记录着华夏民族的沧桑巨变,同时也承载了一个神的诞生。

在长安城的西门,正有一个脸如朝霞、肤如白雪的十二岁小姑娘拉扯着一个清秀少年的衣袖,在那嗲声嗲气的乞求着:“枫哥哥,你带我去么!带我去么!”

那少年先是微蹙双眉,随即叹声道:“小茹妹妹,不是哥哥不带你去,你知道吗?那终南山虽有飞来飞去的神仙,可也有吃人不吐骨的妖怪,万一……那哥哥岂非后悔终生?”言下之意已是尽露恐吓。

那小茹原就与他嬉笑已惯,焉会信他这般谎话,当即娇嗔道:“枫哥哥骗人,枫哥哥骗人。”说到这,那双水汪大眼忽而甚是狡黠的轻轻一眨,微露幽怨道:“枫哥哥,你不喜欢我了?”

“不、不,怎么会呢!我是最喜欢小茹妹妹了。”那少年听她这般一问,急忙解释道,那种恐慌不已的表情,教小茹看了,心里极是得意。心想,谅你亦不敢,哼……她虽这般想法,但粉嘟嘟的脸上那是未显分毫,仍是哀怨地续道:“那你为何要骗我?为何不带我一齐去寻哪些神仙?明知妈妈出去为人缝补了,你还留我一人在家,你说,你是否很坏?”

少年被她这般挤兑,虽然心下大为不忍,可念着一路上确实危险多多,时下也非是心软的时候。况且马大嫂仅此一女,若她回来后,不见小茹,焉知她会怎样?只怕寻死觅活都是常事。当下便道:“小茹,哥哥便实话告诉你。哥哥此去,只怕非是三两日的时辰,而需三到五年方可!你若随我去了,那你娘怎办?你就不恐她为你着忧?”

小茹一听,大是泄气道:“要三到五年啊?……”说到这里,她忽而侧头瞄着哥哥,呜咽道:“那!枫哥哥,我岂不是要好几年见不到你?”

少年慰道:“几年辰光不就眨眼么?你我相识至今,其实也有三年余,你想想,是否一眨眼便过了?”

小茹闻言先是微微点头。少年一瞧大感欣慰,[wap.fywap.net]待见她突而又摇起头来,忙问:“怎么?有甚问题么?”

小茹道:“那是不同的?我只要和哥哥在一起,便觉得时辰过地飞快,可若教我一人,三年时辰只怕是长之又长!”

少年苦笑道:“小茹,你不用再寻理由了。反正你是不能随我去。须知,你娘还需你照顾,若你不在,我想,你娘必然活的不愉快!难道你不想再做个孝顺女了?”

小茹垂首道:“当然想做!”

少年道:“那就是了。”瞧着她欲泣的面容,又道:“乖,听话,你送哥哥到这里便是了!还是早点回去!否则,稍后你娘回来见不到你,她会着急的!”

小茹这时倒是极为明理,强颜笑道:“嗯——晓得了!”虽然是笑,可那笑容委实和哭也差之不多。

望着少年单薄的身影消逝在地平线,小茹郁郁寡欢地转身回城。

与此同时,少年也是边走边思,马大嫂回家后必然向小茹问起我来!到时,不知她会否为我的不告而别感到伤心失望?唉……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若我萧枫一直待在长安城内,那要何时何辰方能出人头地?我可不想总是依赖马大嫂养活,她也够辛苦了,一人在外干活,就赚那么一叮点的银两,非但要抚养小茹,又要养活我。这种苦日子,若我再不出外寻其它法子,只怕总有一日会把她累倒!

这会,他抬头看了看前方的茫茫道径,又想;悦来客栈的帐房先生说道,终南山在长安城的西首,那我时下只需迳直往西即可。他说山上有呼风唤雨的老神仙,也不知是否当真?若是有,那自然是好。若是没有,那我也不回去了,我就不信,凭我萧枫,还能活生生的饿死不成?

其实,他这般想法幼稚得很。那时正是蒙古与金国大战正酣之时,两国撕杀交拼已有十数年,争斗之激烈,史上少有。像他这么一少年,身无一技可傍,怎生在这兵荒马乱中讨得生活?说来,也是他孤陋寡闻,对这世事委实了之不深,若是他先把这事说与马大嫂知晓,凭马大嫂的为人,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单人远行。

萧枫便这么一路西行,也不知走了许久。反正脚上的那双布鞋早已磨穿,五个脚趾光秃秃地露在外面,形象委实不雅,与道边的那些小乞丐其实并无二致。他想,这双布鞋是马大嫂为我做的,万不可丢弃,待我寻些草蔑,自行编双草鞋再说。

他昔日父母早逝,后来爷爷奶奶也撒手西去,从小便养成他凡事自己动手的概念。随后被马大嫂收养,他的自主性情那便愈发如此。每每马大嫂出外干活,他非但在家照顾马大嫂的唯一亲女小茹,更且教她识字断文,俨然一小先生的模样。

侧首旁顾下,见得道边有一丛林,长得甚是茂密,其间一二轩竹迎风摇曳,翛翛喧响。他心想,既有竹林,必可拾取竹蔑,这竹蔑若能编成鞋子,却是比那草鞋胜上百倍。念及此,当下快步踏进丛林,迳自寻起竹蔑来。

说来,他运气也是极好,不许久,风语便让他寻获了足够的竹蔑。虽然这寻材料的时辰不长,可那编鞋的时辰却是够久,待他一双草竹合编的鞋子编就。其时,业已日暮西山。这会,他也感到腹中饥饿,但想起自离长安城后的这许时日,从家中带出的那些干粮,实已耗尽。时下,又那来的食物裹饥。

一时,编就鞋子的喜悦,被这饥饿的感受,完全冲去。

无奈下,只得慢慢行走。不过片刻,只见林边不远处有一条小溪蜿蜒盘曲,在夕阳映照下晶晶闪亮。他不由咂了咂嘴,寻思着,既然没有食物添肚,不如用水灌饱,总比空荡荡的要好。思至此,当下口舌干舐,欢呼一声飞奔而去。

到的溪边,弯身俯下伸手捧水,一饮而尽。直觉溪水甘甜爽口,浑身舒畅无比。恼人的便是,本当有水即好,怎料这水一下肚后,腹中的饥饿感觉居然愈益强烈,直觉肚里“咕咕”急响,连带着尚有一种晕眩之感。而且,令他最为愤恨的就是,这溪水虽是清澈见底,水质极好,但水里居然不见一条小鱼,纵是一只小虾也未现。

正值他暗怒心头,猛跺双脚之际,忽听的一声“喀”,跟着即有连续地踩压枯枝之声远远传来。听声音萧枫不知是兽是人,若是人尚好,若是甚巨大野兽,只怕自己还未填饱肚子,便被这野兽先给填了去,岂不冤枉已极。当下不敢妄动,连忙矮身俯下,躲于大石背后。

足步声越走越近,待到近处忽有一男声道:“真妹,这里有水,来,你先喝一口。”

“啊,好美的小溪呀!”一个诱致动听的女人之声。接着便是二人的掬水和饮水声。

听这声音萧枫知道二人年岁不大,听男声的关切致意似是情侣。果然过的片刻,那男的道:“真妹,赶了这许多路,你也累了,歇息一下吧。”

“嗯……你也是,看你面上都有汗了,我来替你擦擦!”那女声说不尽的妩媚诱人。接着溪边“悉悉”有声,想是二人坐了下来。

2

萧枫此刻本想出去相识,顺便觑个暇隙,讨要些干粮来个江湖救急什么。但闻的那男子下一句话,却让他踌躇不决。

那男的道:“真妹,适才你要我回去偷我师傅的‘五行灵霄锤’,这事煞是难办。要知道我师傅那神锤从不离身,连睡卧之际都置于枕旁。这教我如何行事?”接着又道:“况且,这段时日,我师傅正与那蒙古狗在潼关麾战,更是锤不离身。如被我借来让你玩耍,万一蒙古狗攻城怎办?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好了,好了你心中只有你师傅。”那女的娇嗔着,继而甚显委屈道:“我知道配不上你,你乃是堂堂金廷皇族,而我不过是一小小烟尘女子,那里合你心意。想来你也只在敷衍我而已,算我命簿。”说完,便听见起身的声音,那唤作真妹的女子似要离去。

萧枫听到这里,不禁大怒,这一对狗男女倒好,恋奸情热下竟要偷盗自己师傅的宝物。那男的似还有些理智,女的却是顽执不化。这等恶人倒是不能让他们得知自己就在左近,不然谁知他们会不会杀人灭口。想到这,心旌怦怦的更是不敢搞出声来。

便在那女的想要离去时,男的看着曼妙的身影,撩人的丰姿顿时心中一荡,连忙上前拖住,急声道:“真妹不要走,不要走,我去,我去便是。”

“当真,不是骗我?”语气中隐含惊喜,道不尽的迷人。

男的早已被迷地晕头转向,不知云里雾里,忙不迭地点头道:“自是当真,我怎舍地骗我的真妹呢?只是真妹你我已识二月有余,到如今尚未一识芳香,你若如我所愿,我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枫听他这么一说,气往上冲,心想:就为了那劳什子事情,居然干出这等离师背德之事。原以为你小子天良未泯,眼下竟是如此禽兽不如。他虽然年纪幼小,但在尊师重道方面却是不敢稍忘,想他小时,对私塾的先生那是尊敬万分,何时会有过狂悖之念。不提萧枫在石后大摇其头,咬牙切齿。

女的此刻说道:“你这话当真?非是骗我?”

男的道:“当然,若是骗你,管教我五雷轰顶!”

那女的似乎沉吟半晌,又柔柔地道:“完颜哥哥,其实我对你也是情有独钟。这偷盗神锤之事么!我原是以此来试你对我的真正心思,若你不能取来神锤,那我是决不甘愿随你的。

男的听她不愿即刻欢好,心下委实不虞,何况他原也没有盗锤悦美的念头,当下便道:“真妹,这事情非是我不愿……实在是……哪个难度……你能否换个别样?”

女的冷声道:“你反悔了?”

“不……不……只是真妹你能否换个要求。”

“不嘛,我就要么!这样方能看出我在你心中到底有多重?”女的忽又极为娇媚地道,那声音甜甜的当真腻人得很。

萧枫对这二人间的善变,已是厌恶异常,惟想他们快快离去,实在不想继续偷听下去。

听了女的话语,男的考虑了片刻,似是下了什么决心,斥道:“不行,其它一应事等我俱应你,单是这偷盗神锤万万不能。该说的我也说了,你去想想再来复我。”

“你竟喝我,为了神锤居然……居然如此待我。好,完颜守坚既是你狠心,那我杨妙真从此与你便成路人!”说完在那里只顾“呜、呜”地啼哭了起来。

完颜守坚听的一阵心烦,大喝道:“别哭了,你这贱人怎是如此多事,快别哭!”他这么怒斥,杨妙真并无惧意,相反听了更是哭个不息,泪眼转动下亦是顾盼生艳。

完颜守坚见她梨花带雨,神色幽怨。再见她肤如凝脂,云鬓疏慵,被丛林枝桠挑开的罗衫尚未全掩,隐见乳浪翻涌,在夕阳下闪闪生辉,绰约动人。一时间衣香鬓影,教人目眩神迷。完颜守坚本是风流种见到这般情景焉不叫他心荡。

只是他心中原则极强,暗忖:切不可允了她,不然日后怎会好过。虽说怜香惜玉是要,但宠溺太过,只怕适得其反。今日定要好生约束她。索性厉声道:“你既不听劝告,我也无法。想是咱俩有缘无份。既是缘尽于此,那我这厢便后会有期了!”说完,潇洒地转身离去,毫无半点留恋之意。

杨妙真微抬臻首,眼角余光留意着完颜守坚,见他当真离去。不禁花容转色,尽是狰狞。素手一挥,但见一道迅芒“嗤嗤”地化虹射去。

完颜守坚原就假意离开,一直在监听身后动静,骤闻脑后破空厉啸,知是不妥。刻下闪躲已是不及,索性纵身伏下趋避。待他爬起,尽是狼狈不堪,脸上秽土蒙面。瞧瞧自己,早不是从前浊世翩翩样,不由大怒,喝道:“你这贱人,想干什么?竟敢偷袭本王子。”

杨妙真却是巧笑倩兮,酥胸颤动,妖媚地道:“我想干什么,你不知吗?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想告诉你天下女子并不都是那么好欺的!”说到这里,又是语气转冷,神色端严道:“尤其是我杨妙真更不能惹,今日你不应也得应。须知你身上早已中了我的‘刻骨断肠散’命不过七日,*风*语*小*说*只要你取得‘五行灵霄锤’来,立时便替你解了。”

听她说什么‘刻骨断肠散’,完颜守坚不由大惊,骇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杨妙真“咯咯”娇笑道:“我不就是杨妙真喽?还会是谁?反正,只须你识相,这毒,我会替你解去,而且,妾身尚会永远伴随君侧,服侍公子。”这话说得极是诱人,自有一股媚惑蕴涵其间。

眼下完颜守坚那里还敢让这等狠毒之妇相伴身边,瞧着她时下的媚样,便觉不寒而栗。狠声道:“呸!贱人,休想。我完颜守坚平生虽说风流但并不下流。尤其是背师偷盗的下流之事,更是不屑去做,你死了这条心吧。”这番话说来斩钉截铁,铿锵有力,一副视死若归的神态。

萧枫闻听,不禁心下喝彩。

杨妙真从地上极为优雅地站起,摇着那丰满绰约的身姿,踱到完颜守坚身前,撩人地问道:“你真的不怕死么?只须取得‘五行灵霄锤’来,便能换你一命,何苦这么固执?”

“哼——!”完颜守坚转过头去,甚是不屑。

杨妙真仍不死心,继续劝诱道:“你不再想想?年纪轻轻的便这么替师傅去死,岂非冤枉已极?”

完颜守坚依旧不理,神色间尽是倔强。

杨妙真见无法说动于他,何况身份业已暴露,轻叹一声道:“好,既是你固执,我便料了你忠国孝师之心”。当下引毒发作,了决于他。

须臾之后,只听那完颜守坚在地上哀呼悲嘶,翻身滚撞,极是凄惨。

而杨妙真脸上殊无悲色,更无一点不忍,隐隐然尚有一丝快意。片刻之后,风流种完颜守坚已然一命呜呼。杨妙真瞧着他毙命,再望了望四周,见已事毕,便即离去。

萧枫听到这里,不禁暗叹:完颜守坚,完颜守坚想你一生必然风流快活,逍遥似仙。在那万花丛中自也片叶不沾,怎知今日就是撞入这魔女之手,反误了自己的卿卿性命。可悲,可叹。又想,此人虽说小节有亏,但大义不灭,终是一条英雄好汉。念及此,不忍他就此曝尸荒野,走上前去便想掩埋。

方走数步,便听的天上一阵鹰鸣,刹那间一个磨大的黑影急扑而下。邃惊下,萧枫即忙纵身跃开,定睛一看。原是一头巨鹰正疾速掠过完颜守坚的尸身,似想叼啄尸肉,饱餐一顿。想来这段时期,途边饿殍千里,路有冻骨,这厮已然吃上瘾,老远见着,不管有没活人,迳自扑下就食。

就在那巨鹰欣喜之际,又有一个不速之客不请自临。

那是一条粗如成人大腿般的黑白色大蛇,长约三丈,萁斗大的鳞片在夕阳的余辉下泛出丝丝冷凛,不过数个游绕,即已盘垣在完颜守坚的尸首旁。昂首向天,口中“嘶嘶”作响,满含敌意的对着半空的巨鹰。看来这条大蛇定是被完颜守坚身上所中的毒素给吸引来。

萧枫见及,不由心想,这完颜守坚的尸身,怕是将不得安宁。

巨鹰见食物旁有一巨蛇与它相争,自不会买帐,双翅一振,当空而掠,直盖大片林间。

大蛇见了,当下首尾呼应,盘旋而就。巨鹰啄首,它则尾应,巨鹰啄尾,它则首应,啄中而首尾互应。

巨鹰也是毫不示弱,在苍穹间盘旋几匝后,忽而俯冲奔趋,行那长空一击,忽而盘旋绕舞,觑隙抵暇。只须大蛇稍露破绽,它便急冲而下,势若厉电。双抓疾缩迅伸,啄尖疯点狂泻。双翅带起的劲风,直把周遭的枯枝刮得松散飞起,沙砾旋舞。

二兽这般激斗,萧枫在旁见了大觉有趣,他也不感骇怕,索性寻了块大石坐下,迳自观赏起来。过不须臾,先感一阵甜香扑鼻迩来,继而脑中直觉一阵晕眩,双眼模糊得简直不能视物,比之适才的饥饿感受实非同日而语。当下便是“噗嗵”一声,重重地从石上摔跌下来,昏厥了过去。

3

迷迷糊糊中,萧枫睁眼醒来,转头四顾,发觉自己似是躺在一间厢房之中。只是天色已晚,一时间却亦瞧不清楚。恍惚中只见不远处正有一年少道童横倚在一张大大的方桌上,双手蒙着头,正在乎乎大睡。

不过,他倒甚是惊醒,萧枫仅是稍作移动,他便立时回醒。先是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接着掌起方桌上那盏昏暗的油灯,缓走到萧枫跟前关心地问道:“小兄弟,你醒了,身子还舒服吗?”

萧枫打量了他一眼,瞧这小道童年约十五六岁,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举止间仍是跌跌冲冲,好似还未全醒,但目光中的关切,却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已深。当下一阵温暖在心中缓缓流淌,想自己从幼至今,记忆中用如此目光看自己的除了爷爷和奶奶以外,便数长安城内的马大嫂等几人,其余之人莫不是打骂随心。

念至此,万般委屈不由袭上心头,顿时微感酸楚,恨不能放声大哭一场。

小道童瞧他目泫欲泣,当即全然返醒,原先的惺忪已是片丝不存。直道他想念家人,便道:“小兄弟,你是哪人啊?怎地会昏迷在终南山下呢?”

这般温馨感受,尤其语音慈和,萧枫一时间满怀的悲意又是涌上胸头,忍不住热泪盈匡。

小道童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递给他拭泪,[wap.fywap.net]劝慰道:“小兄弟,别哭,别哭,你到底住在哪?到时,我好禀告师傅,让他派人送你回家便是。”他只当萧枫是念家过甚,方才这般痛哭流涕。

便在这时,听得厢房外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说道:“志常啊,这孩子在哭么?究竟为了何事?”说话间,从门外走进一年老道士。鹤发童颜,面相清矍,身着一件黑色道袍,胸前却绣着一金光耀眼的七星图案,身材雄伟,气势威严,飘飘如仙人。尤其当他一踏进厢房,萧枫顿觉整个空间似乎都已被他填满,天地几欲以他为中心而转。

感受到这股无穷威严,不禁心下惶惶,再则老道士的言语仿佛极为不满,故而他是脸色通红,立时拭干眼泪,低垂了头甚感羞愧。但由于心下好奇,随即用眼角偷看那老道士,见他也正望着自己,忙又低下头来。

这时,小道童笑了笑说道:“回禀师傅,这小兄弟自醒来就一直哭至现今,想来不是感怀身世,便是身子尚未止痛,忍耐不住。”继而又侧头回望萧枫问道:“小兄弟,我说的对不对?”萧枫听了很是羞愧,喃喃不语。

老道士听了这话,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想回家自无不可,但你身遭毒气侵袭,若未尽数化解,只怕还会殃及家人。”说到这里,他沉吟余裕,又笑道:“既是你如此着急,贫道便为你察察脉!看看你身子还有否不妥?”

笑声中,右手探出捏住萧枫脉门,灵力微运,想查知萧枫时下的毒气是否完全消清?但令他惊诧的便是,此刻的灵力,无论趋向何处,无不畅然无阻。心感骇异下,不禁思忖,前些时日为这孩子运气疗毒,虽感气劲滚动顺畅,但也有些许迟滞,终究没有今日如此通畅无滞,犹如坦荡大道无所不容。

念及此,他双眉紧蹙,百思不得其解,忽而脑中灵光一闪,又想,莫非这孩子竟是道书上所说的先天道体,全身八脉俱通,更且脉路开阔?

小道童见师傅沉吟不语,且面色闪烁,心下大是不安,急问道:“师傅,小兄弟可是有甚不对?”

他与萧枫虽说相处时日不长,只是从他醒来到现今就那么一会儿,纵是加上萧枫昏迷的时日,也不过三数天。但他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萧枫仿佛是多年未见的兄弟,对他充满了怜惜和疼爱,不想他再受磨难,再遭苦楚。

老道士轻轻摆手,示意小道童不要扰他。

过了半晌,老道向萧枫沉声问道:“小兄弟,在这之前你可曾习过什么武学?或是服过什么天材地实?”

萧枫一听,心道,我都三餐不济,还天材地实?思忖间口里却是未停,急忙道:“不曾,不曾,我此趟游历原就是为了上终南山寻找神仙传授我本事。”说到这里,他忽而想起适才小道童说自己昏迷在终南山脚下,不由一个机灵,朝着老道士打量不已。瞧着他白须飘飘,仙风道骨,心下逐渐明朗,迟疑道:“老、老前辈莫非便是神仙?”

老道士闻言与小道童二人面面相觑,随即“呵呵”大笑。小道童也是捧腹不已。萧枫被他们笑得糊里糊涂,当真是如堕迷雾,索性抓耳挠腮的在旁不语,望着他们师徒二人。

老道士笑了良久。片刻后,似也觉得有些放骸,当即收声止笑,向萧枫道:“小兄弟,谁和你说终南山上有神仙的?”

萧枫应道:“是悦来客栈的帐房,王先生!他说终南山上的神仙,可以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是以、是以……”

老道士见他吞吐,不由接口道:“是以,你就一人离家,到这终南山来寻找神仙了?”

萧枫轻“嗯——”一声。

老道士微笑道:“小兄弟,只怕要让你失望了。这里就是终南山重阳宫,可贫道等却非哪位王帐房口中的神仙,也仅是比寻常人多了一些小小的本事。”

他本道这番话说出,萧枫定是失望已极。怎料他竟而猛地跳起,高声道:“老神仙,老神仙,你就收我做徒弟吧!”

此刻,倒是轮到老道士讶疑,问道:“小兄弟,你不是想寻神仙么?怎么就拜贫道为师了呢?你要晓得,贫道可不是什么神仙!”

萧枫道:“弟子不管什么神仙不神仙的!反正就认准师傅你了!”

老道士更奇,问道:“为何?”

萧枫道:“一看师傅的威态,便知定是一个大有本事的人。弟子若能拜入师傅门下,与拜入神仙门下又有何区别?”

他这话说的老道士委实欣喜。虽然他功修百年,心境非比常人,寻常喜怒更难让他稍显颜色。可萧枫这么一质朴少年,话语听来又是那么诚挚,决非外界的那些阿谀可比。故此,纵是这一真人级的修真高手,也被萧枫逗得甚喜。

当下便道:“要入贫道门下也可,但需一段时日的考察。这样吧!你先在这修养,至于拜师一事,让贫道好生思忖下。顺便,你也可考虑数日,省得入了贫道门下,发觉贫道本事不济,到时若要后悔却亦晚矣!”他这番调侃,萧枫大是尴尬,忙即道:“不会!不会……”

他不知老道士平常为人,倒也罢了。小道童却是清楚得紧。自己恩师由于身膺掌教之职,平时威严无比,不苟言笑。派中诸人除了几个长老以外,其他弟子见了均是畏惧不已,不敢在其面前嬉笑高声。今日不晓为何反常,居然揶揄起了小兄弟,若给其他师兄弟得知必是不能想象。

小道童这当儿还在思忖,老道士朝他吩咐道:“志常,你在此处好生照应小兄弟,他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尚需静养,过些时日便会痊愈。”待志常恭谨应声后,他便迳自出门而去。

于是,萧枫便在志常的细心照料下过了旬日,身上的余毒那是完全清除得干干净净。身体跟着健壮了不少,脸上也丰盈了许多。同时,他也了解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原就是那个老道士。那日,老道士恰值行经,见得鹰蛇相斗处居然躺着两人,当下便出手赶跑了二兽。一番探察下,方知一人已死,另一少年却只中了些许蛇毒喷雾。

随后便是老道士救了他这条小命。听到这里,萧枫更是感激涕零,忙问志常道:“志常师兄,师傅怎地好久未来了?是否厌了我,故而他才不现身啊?”

还未待志常应声,便听老道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胡说……”说到这里,老道士业已踏进厢房,沉声道:“小小年纪,就会在背后胡思乱想。胡乱猜测他人的心思,莫非,你就以为自己很会察人颜色?”

萧枫大羞,听得老道士的斥责,他是喃喃不语,默然垂首。

志常在旁见了,虽然甚想帮忙,但一时也不晓怎生插嘴,便道:“师傅,你来了!小兄弟的毒伤已然全好!你看……”

老道士朝他眨眨眼,即又道:“你即可送这位小兄弟下山便是!我们终南山可不能收下这等多嘴杂舌的弟子!”

一听这话,萧枫大惊,心想,自己千辛万苦寻到这终南山,原就是为了学艺而来。若此刻无功而返,别说无颜回家,单是想起又要增加马大嫂的生活负担,就非他所愿。念及此,索性“噗嗵”一声跪下,朝着老道士道:“师傅,弟子知道错了!你就不要赶跑弟子了。常言道,人非太上,ap.fywap.et孰能无过?只要弟子日后改了还不成么?”

老道士微笑道:“你日后真改得了?”

闻他此言,再瞧他这神情,萧枫心知有戏,当下诚恳道:“师傅傅在上,弟子在此发誓,若日后有甚错误,需要师傅教训第二次,弟子还未改,便教弟子决不得好死!”

见他能勇于吸取长辈的教训,并且毫无推诿,或是狡辩,老道士心下暗自赞许,捻着腮下白须,笑道:“罢了,罢了,看你这样,为师便收下你这名弟子。”

他这厢语声甫毕,萧枫便是“咚、咚、咚……”地叩头不已,而且叩得极重。待他叩到第四个时,老道士袍袖微摆,拂出一阵大力把他搀起。瞧着他通红的额头,老道士稍觉心疼道:“傻小子,拜师敬师只须重在心里,何须这般流于俗表。”又朝志常道:“志常,待会替你师弟搽些药水。三日后,你等二人便等为师的传召即可。”

“是!”志常高声应道。

4

三日转瞬即过。在这三日里,经志常的介绍,萧枫方知自己拜了一个极为了不起的师傅。同时也入了一个显赫的修真大派全真教。而自己的师傅便是全真教的掌教长春真人丘处机。

这日正是真人约好的召见萧枫之日。

他昨日着实兴奋了一夜。每每想起自己将有机会能成为像师傅那样的飘逸神仙。便禁不住心底的愉悦。今日凌晨,他抑制不住心头激动,竟而在月朗星稀之际,即已起床洗漱,并且穿好了新做的道袍,正襟端坐在自己的厢房中等待着师傅的召见。

志常见他这样,也是无奈得很,只得随他,心道,当日自己蒙师傅召见的第一日,兴许比萧师弟还不如呢!

月落乌升,嘈杂渐起,随着铺地金光洒入厢房。萧枫的耐性实已耗尽,迳自抓耳挠腮、东张西顾,尤其闻得房外脚步声响,他便是血脉跳荡、心儿怦怦,直以师傅派人前来。待步声远去,又是满脸耷拉,失望不已。便这样,在一个又一个的失望与希望之间,终究等到了长春真人遣来的小道童。

那道童,先是轻声叩门,随而步入厢房,瞧着二人,便一稽首说道:“两位师兄,掌教召见。”说完颜面上那钦羡的神色却是尽显无遗。

萧枫与志常见了相顾而笑,心下极是满足,与小道童见礼后,便春风满面的信步直往真人的静修房而去。

真人的静修房坐落在重阳大殿的背侧,若要从他两人的厢房过去,必需经过重阳大殿。

重阳大殿位于重阳宫的子午中线,居中而立,巍峨庄严。上是琉璃覆盖、下是青石台阶,整座建筑重檐斗拱、攒顶高耸,气势蔚为壮观。殿前有一极大的正方广场,此刻的广场上,虽未人山人海,但东一蔟,西一堆,却亦人头涌涌,颇是热闹。

这些人均是全真各门的弟子在作早修。时下早修时辰未至,是以三三俩俩聚在一起低声议论,倒也不敢高声。望见萧枫与志常走来,只是稍微打量了一下,回转头又迳自聊天。

去真人的静修房,志常是熟客,即便是闭着眼都能摸到。不过须臾,二人已到门外。

真人闻得他们已到,当即宣他们入见。待他二人叩拜完毕。

真人缓声道:“志常虽然早已拜师,但平素所学均是一些道学,对于如何修道,为师并未传授。今日乘此机会,为师便一同传授予你们。”说罢,便沉声低吟:铅汞成真体,阴阳结太元,但知行二八,便可炼金丹……

他这一套法诀吟诵完毕后,便问道:“这八十一句法诀,你等二人可否记住?”

二人微微摇首,志常道:“弟子能记住前首三十六句,但后面,后面的……”他这时显得极是赧颜。

真人并未说话,又转目瞧着萧枫。

萧枫道:“弟子也没记全,只记了五十六句。”

真人颔首,接着又是低吟适才的法诀,随着真人抑扬顿挫的吟诵声响起,二人是听得明白、闻得真切,自是用心记住,生怕听错一字,到时追悔莫及。而真人念诵的速度也比原先慢了甚多,一字一句娓娓念来。

这么过了半晌,真人道:“这套法诀乃是本门重阳祖师所创的《金关锁玉诀》,这《金关锁玉诀》所修行的乃是儒、禅、道三教圆融的道德性命之学;要修必须先修明心见性之性功。此法共分为九品,若能练至第九品,那么也就表示此人到了神仙的境界。”

二人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弟子听明白了。”

这时,真人凝望萧枫,柔声道:“枫儿,既入全真门墙,明日起你那名里须要加个“志”字,唤为萧志枫,以示你为全真第三代弟子,知道吗?”说到这,待萧枫躬身应承了,他又道:你二人这些时日先练习《金关锁玉诀》,待有所小成,一年之后便当送你们去那‘活死人墓’静修。”

这话,萧枫可听不明白了,心下暗忖:静修便静修么,何必要送我们去那听名字就觉得恐怖的‘活死人墓’。侧头回望,发觉志常竟是满脸兴奋,神情激动。不由大为不解,甚是疑惑。

二人种种的小动作,真人自是望在眼里,当下莞尔一笑,说道:“枫儿,我见你似有疑问,尽管说出,让为师来为你解答便是。”

萧枫闻言,脸上陡红,低声道:“师傅,没什么,没什么。”

真人面含微笑,慈蔼地说道:“既是没什么,那你等二人便去吧。”

二人躬身应是,随后迳自去了。

到的住处,其时,二人已是住在一起。

萧枫大声问道:“志常师兄,适才师傅言道,待我二人一年后《金关锁玉诀》略有小成,便送我二人去那活死人墓静修。那去处只是听名字便觉得恐怖,不知是何地方?适才瞧你,发现是满脸兴奋,神情激动。到底是何道理?”

志常听了此言,不由莞尔。笑着说道:“活死人墓乃是重阳祖师羽化飞升处,也是宫中最神秘的地方。重阳祖师曾经在活死人墓中修炼数年,而最为重要的就是墓中收藏了千余卷重阳祖师一生所收录的道藏丹经;以及各位真人手录的修炼心得。这些可是重阳宫的秘传宝典。我等二人若非已是师傅龙门嫡传弟子,想来此生都不会有机会进入此地。”

“原是如此,我明白了,多谢师兄提醒。今日起我们定要努力修炼,以便早日去那活死人墓。”萧枫极是认真道。

“嗯,是呀,今日起我们二人就须得用功。万不可辜负师傅对我等二人的教养之恩。”志常也大声道。

既有此信念,二人均是刻苦修炼,不畏艰辛。须知修真之术可说是人类逆天而行的**,是以这入门艰难,比之天下任何事俱要多上三分。也正因如此,全真一门择徒方才这般苛刻挑剔。若非是心性坚毅之人,即便天资再是如何聪颖,全真一脉亦宁愿放弃,惟恐心魔上身,遭人诟病。

二人生性质朴,心底间对外界事物可说是不染丝毫,又加情谊深厚,故而他们是互相鼓励,相互监督,如此一来,这入门的艰难一步竟是教他门不觉中跨了过去。尤其是萧枫,自入门之后,进境一日千里。不过三数月的光景,其功力已比早他数年入门的其余各门嫡传弟子来得深厚。

真人看在眼里,极为欣慰,心怀大放。

就这么一过便是大半年。在这半年里,萧枫为了早日习成绝艺,以便早日可以回到长安城,他是发奋努力,埋头习练,他人休息,他也在练,他人练习,他更是练得勤奋。

5

一日清晨长春真人依着老规矩来视察两个心爱弟子的练功情形,当他一见萧枫,顿时脸现惊骇,一把拉过萧枫,用手捏住他的脉门,静静探视他体内的情形。

过了半晌,真人面色方是和缓,喃喃自语道:“幸哉,幸哉。”这话确实是他的心底由衷之言。须知,在他适才想视察萧枫与志常的修炼进度之时,竟而发觉萧枫有气聚丹成的迹象。心下骇异万分,情知他定是急燥修炼,未待根基扎实,即已好高骛远,这等作法,若是不慎,岂非毁了一良质美材。

探视之后,真人当即仔细询问萧枫是如何修行,又是如何炼功。萧枫见恩师今日的举动,煞是怪异,心下实也忐忑,便一五一十的回禀清楚。真人听了是脑门出汗,心头惶恐,直觉后怕不已。

想这长春真人可是修真界的一代宗匠大师,其修心养性之高,天下不过两三人并肩。平时即便是天崩地裂于前,亦可面不改色。而时下,若非对萧枫关爱倍至,焉会惶恐。

在起初的惊惶之后,真人已是大怒于心,心道此子怎是如此急噪,若非他原本福缘极深,岂不酿成大害?思至此,他是既怨又爱,斥责道:“枫儿,练功修行重在循序渐进,修心养性。即便你功力飞涨,可明心见性之功未有进展,如何全精全气全神,以臻仙境。”

说到这,瞧着萧枫害怕不已的神色,心想,还是要继续恐吓下,否则日后再有如此情形发生,怎生了得?又道:“日后你再是如此,为师只能忍痛废了你,知否?”说到后面,简直是声色俱厉。

萧枫倒也乖巧,情知师傅这般发怒,实是为了自己。即忙赌咒立誓,立保以后决不会发生类似情形。

又过了片刻,真人火气稍降,温声道:“你本还又半年的辰光,方能进那活死人墓。可你现时功力飞涨,明心见性之功却未有进展。为师做主,让你明日便去那地方。只是在哪处,切记不可再贪功。”

萧枫听得恩师这番教诲,顿时热泪盈眶,感动犹深,当下躬身作礼,诚恳答道:“师傅,你今日所言,弟子定当永记心中,决不忘怀。”

真人闻言,欣慰无比,不由颔首微笑。

翌日,老道士丘处机便带了萧枫去那活死人墓。[wap.fywap.net]萧枫上山之时已是昏迷不醒,在山中那多岁月也均是修炼较多,故而也未曾临略到终南山的漪丽风光,今日一见不由心旷神怡。

只见周遭山势连绵不绝,峰峦环抱,逶迤多姿。此时正当阴霾天气,山头白云缭绕,滴翠浮青,云海如浪,并时有霞光出现,或明或暗,宛若烟霞缥缈,景色奇绝。

心想这等丽山名景果不愧是本门的驻扎之地,在此修行,仙灵之气充郁,洗经伐髓,当真妙不可言,又想,重阳祖师的眼光忒好,这多山河里却被他寻到如此仙山,还真是好运矣。

师徒二人一路行来,默默无语。下的山去,又行了里许,眼前忽现出一条小路,路边壑谷幽邃,危岩矗立,石径回绕,盘旋而上不知通往何处。真人迳自带头走进,行了四五里,眼前豁然开朗。

前方十余米处,正有一座五六人高的大墓,耸立于那,僻静清幽,背山傍水。大墓通体是用一种不知名的巨大黑石所筑,皇皇然甚举威严。萧枫见及,当下喃喃问道:“师傅,这就是活死人墓?”

真人见他震骇,莞尔道:“不错,这里便是你日后的修炼之所。其中的道藏丹经,你若能通晓一二,便可终身享用矣。”说到这,真人又道:“枫儿,你暂先退开,待我打开墓门再说。”

萧枫轻:“嗯——”一声,当即退开数步,站在一旁。

此时,只见真人缓缓舞动双手,似抚弄花瓣、又似轻卷绿叶,那时缓时急的手势,蕴涵着耐人寻味的久远,那种浑若天成的神异奥妙,绵绵不绝的在他手上尽情的演绎出来,教人瞧了,委实感到舒畅无比,惊羡万分。

正当萧枫大感惊讶之际,没料到世上还有这般优美的手势。蓦然间,但见漆黑的墓门上顺着真人的手势,竟而隐泛一点异光,先是如豆大小,继而逐渐增大,飘飘渺渺中,直至如日晕一般璀璨明亮。这时,萧枫已是目瞪口呆。忽而日晕骤然散开,化作万点金光,抖抖袅袅的徐徐漫溢。

但闻真人轻叱一声,那万点光芒竟是犹如江河入海般的直贯真人双手,渐渐直至虚无。

此时真人微笑道:“枫儿,好了。可以进去了。”说到这,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甚是平整的纸筏,说道:“这是古墓内的地图,小心收着。到了里面后,那是依赖不了旁人,全然要靠自己,是以这张地图,你可要好生研读,作到熟记于心方可。”说完后,望了望兀自呆骇的萧枫,顿时喝道:“枫儿,何事惊慌?”

被真人这般一喝,萧枫回神,睨视到真人严厉的神色,心知自己适才的走神,委实惹恼了师傅,当下惶恐道:“师傅,弟子适才见到师傅的大神通,着实震惊,故而一时……”

他说到这里,真人业已不想继续闻听,摆手命他收声,说道:“适才为师是为了打开墓门,故而方会现出那般景像。这许小事,你作为本门弟子又何须惊讶。”说到这,真人望着萧枫那悻悻之色,正容道:“说来,这还是你的修性养心之功尚未够火候,否则焉能如此。”随着萧枫的羞涩垂首,真人为了让他对修真之事有所了解,继而又道:“这墓门乃是用修真灵力开合,非同外界那些寻常之门。而整座古墓,其实本门早已用结界把它保护起来,不然岂不让那些宵小之徒随意进出?”

萧枫虽说听不大了解,但是小小心里,对修真的神异,已是悠然神往。

真人又指着古墓,吩咐道:“去吧!枫儿,三年后,自会有人前来唤你。为师也不多说了,望你能有所成就,方是为师的心愿。”话语中对萧枫的殷盼之意,实已表达得甚是明了。

萧枫自小受尽委屈,遭遇无数折辱轻贱,自拜入长春真人门下方得扬眉吐气。可以说,真人待他当真犹如再造,一时间教他怎忍就此作别。悲凄难舍之下,索性双膝一跪,“嗵嗵嗵”连叩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来已是额上沾泥,灰头土脸,但双目里的热泪,却是滚滚滴落,冲洗出了两道泪痕。

真人见他如此小儿女态,也不由些微伤感。叹声道:“痴儿,不过三年而已,眨眼即过。为师身子还硬朗得很,若非是怕出来之后见不到为师?”说完那是“哈哈”大笑。被真人一说,萧枫也是羞愧不已,顿时拾掇悲怀,满脸绽放笑容。大声道:“师傅保重,弟子去了。”

真人微一颔首,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墓门里,注视须臾后,便也转身回山。

6

本道墓门笨重,自当打开艰难,怎料想,刚跑至墓门米许之处,便见那高达数丈的厚实墓门竟而无声无息的蓦然而开。既惊且喜中,萧枫跨过墓门,进了古墓甬道,才走数步,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极其微不可闻的“噗”。循声回首之下,原是墓门又已关闭。

既然后路全无,那么眼下惟有一路挺进,方是道理。萧枫当即昂首挺胸,直往里闯将进去。一路走来,那是从上往下而行,斜坡之大,只恐与适才的下山角度,也不遑多让。疑念顿生下,不禁暗忖,这古墓的地室定是深藏地底,否则这甬道坡度焉会这般陡斜?

行走间,又让萧枫发现一桩怪事,本道这古墓既是深藏地底,又是很少人来,里面定当昏暗无比,潮湿不堪。却不知墓内地面极为干燥,而且后续的甬道两面更是插满了明炎炽炽的油灯,照得四下通壁辉煌、纤发可鉴,恍如白昼一般。

看这情况,萧枫便推断这古墓定是常有人来照料,更且通风亦好,不然地面绝不会如此干燥清爽,纤尘不染。此时,他心道,从这古墓构造的恢弘壮势,便能瞧出祖师昔日的胸襟何等博大磊落,也惟有祖师这般人物,方能设计得出这等规模的古墓建筑。

思量间,但见眼前忽而现出数道岔口,虽然每道岔口俱是明亮如昼,可是这一时间,教萧枫如何选择,却是难煞之极。当下双眉紧蹙,右手支颐,沉思了起来。左瞧右瞧下,顿又想起恩师交予自己的那张古墓地图,忙即从怀里掏出,摊在地上,细细推敲了起来。

只见那地图上错乱复杂,石室极多,甬道更多,条条红线和条条黑线交错迭合,浑然不知到底红线是啥,黑线又是啥。瞧了良久,只觉头脑发昏,萧枫暗想:罢了,罢了,有了地图却是看不懂。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想完,收起地图,只顾往里闯了进去。

也不知是他运好,还是古墓的构造太过简单。当他走完那条选择的甬道后,便到了一座大厅。

大厅约莫三人多高,左右各有十丈多,是一个极是正规的正方形。正中墙上悬挂一副画像,画的是仙师端坐图,面容肃穆,双眼微闭,左手指地,右手指天。周身云雾缭绕,霞光四射。看人物,萧枫就知道画中人定是重阳祖师。不敢怠慢,忙弯下身来,“咚、咚、咚”连叩了三个响头。

叩完头,萧枫找了处台阶坐下,心想,虽然时下寻到大厅,但是其余地方,却是难以辨清,终是要把那地图看清摸熟才是,否则,这其它石室寻不到,那也罢了,但是那每日取膳之处,却得找着吧。否则到时传出,一代全真龙门弟子在那活死人墓修道,居然给活活饿死在里面,岂不笑煞人也。

想至此,他重又把那地图铺开。这次推敲,由于有了这大厅作为参照,是以比适才那盲人摸象却是简单甚多。没费多久时辰,即已全盘了解其间的奥妙,脑海中,一幅古墓通行图已不由地深隽其上,想来那是终身难忘了。当下,照着自己所想,开始在古墓中行走论证。

走了半晌,萧枫才发觉这古墓原是椭圆形构造,那众多石室均是围着中央大厅。数了数恰好七个石室,好似七星拱月。每个石室的室门上都凿了字,有藏经室、静修室、练功室、炼丹室……其实古墓构造殊为简单,只是那地图故意乱画,以便考察来人的智力与勇气。

而萧枫智勇俱佳,运气又好,是以一切设计自是作废。

萧枫到这活死人墓,原本就不是为了练功而来。只是前些时日功力飞涨太速,来此就是为了修心养性。而他想要练功的话,首先也得达到精合其神,神合其气,气合其真,神依形生的境界。不然便有可能就会走火入魔,堕入魔道。

当下便闪身便进了那藏经室。

藏经室倒是不大,里面没有木结构的事物,四周的经柜,俱是在那石壁上雕凿而成。满满的道藏经书摆满了石柜。萧枫随手取了一本,竟是《道德经》,再看看其它经书的书名,有《庄子》、《高上玉皇心印妙经》、《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周易参同契》、《黄石公素书》、《阴符经三皇玉诀》……等等。

萧枫想了下,随手取了本《道德经》看了起来。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就这样,萧枫在那藏经室中,每日里便是翻看道藏丹经,孜孜不倦。饿时就到甬道处取膳就食。如此过了数月。这一日,萧枫正在翻书,看到一本《吕祖精华诗歌集》,心想,这吕祖可是我全真派的五祖之一,他写的诗集,我倒要瞧瞧,看看有何异处。

花了柱香的时辰,看到最后三页处,发现参照前面所载,有些地方所说,经论精奥,妙语如珠,颇增妙悟,但一大半全不可解。埋头细读这三页诗歌集,苦思了半天,总觉其中矛盾百出,必定另有关键。但把这一本诗歌集翻来覆去的细看,所有歌诀法门实已全部熟读领会,更无遗漏。

这天晚上,他因参究不出其中道理,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睡不安稳。

一时好奇心起,忽想,既在这书页中找不到答案,兴许在那封面或封底处能找到,想到这更是心痒难忍。急忙跑到藏经室,取出那本诗歌集,稍稍用力拉扯,竟是扯之不动。

他此时《金关锁玉诀》已有小成,双手极具内家劲力,虽说稍稍一扯,但力道也非同小可,就是铁条也要拉长,不料想这书居然不损,情知必有古怪。细加审视,原来封面和封底是以乌金丝和不知什么细线织成,共有两层。他取出小刀割断钉书的丝线,拆下封面和封底,发现之中果然另有别物,细心挑开两层之间连系的乌金丝,原是中间藏有两张纸笺。

纸笺上记载的是:重阳祖师在这古墓里静修八年,一朝得悟大道。在羽化飞升前参悟出《北斗七星诀》,此诀功参造化,夺天地之力,若习之大成,可与天神并肩齐驱。怎奈飞升在即,不得远离静修之地。只能记载于纸笺之上,以付有缘之人。

另有一部秘典《太阴悟真篇》藏于中间石柜第三层的凹陷处。这部密典乃是北宋儒生黄裳所著。其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只是孤芳自赏,落落不群。后被奸人所害,本要枭首。皇上不舍他之才学,只是阉他之后,又置于翰林院编撰散轶道藏,是以每日里熟读经书。

只因他才比天高,学究天人,最后竟被他得悟大道,以臻仙境。

这部密典乃是重阳祖师在偶然下得之,由于祖师自重身份,故而不会去改修他法,何况本门的《北斗七星诀》说来也不弱于它。但弃置却又可惜,是以只能藏于密处。最后嘱得到《北斗七星诀》的有缘人,妥善处理那部《太阴悟真篇》。

萧枫心想:这两部仙诀密典,倒是正合我这几年的消遣打发无聊之用。又想到黄裳其人在那等艰苦之境,还能得悟大道,以臻仙境,自己又怎能落于人后。自此萧枫更是熟读经书,不分日夜。每日里一得空便研习那《北斗七星诀》及《太阴悟真篇》那两部仙诀密典。

7

墓中无岁月,不知过了多久,萧枫已是把那两部仙诀密典背的滚瓜烂熟。而其中的精言妙论更是熟记于心。有时在静修中也是神游物外,浑然无我。

有一日静修,似知非知之中,忽然脑际如雷轰鸣,一股粗壮气流,自丹田奔涌而出,在体内自行运行了九周天后,瞬时缓慢了下来,及至越行越慢。

那真气似浆似汁,艰难流动。初始甚为惶恐,疑是走火入魔。随即静坐内视,过了半刻,体内忽金光涌现,那丹田气海好似巨阳埙灭吸透真气,又聚真气为液状,缓缓而行。那时已然融入天地,无喜无悲,清静无为,神游物外。

只觉万物精气疾涌而入,流经古墓。推动七座石室以北斗七星之状而列,甚含天地妙奥。斗转星移,万精交融,涤驳去杂,皆化混沌。

正在细细品味石室交替变化之际,忽觉七股天地元气自百会、涌泉、劳宫而入,行遍百脉,在易经、洗髓之后又返还自然。但觉周身太和,元融快畅,妙不可言。

收功之后,情知境界又上一层,直觉气达金液,畅然无碍。此时萧枫心境已至不以物喜,不以物悲。

如此情形,在每月的月圆之时接连出现。萧枫推断,这古墓必是有大神力之人所筑,不然决不会那般造化奥妙。重阳祖师也定是无意中识见,缘惠自身。

最奇的是墓中人如若功力未够,或是静修时辰不长,那“七星奥相”也决不会出现。可笑师门诸人只知墓中典籍如山,灵气丰厚,那等益处定然无人撞见,若非习得《北斗七星诀》,就算遇见也必然不知其所以。又想,恩师必亦不晓,否则怎不相告?

在墓中这段岁月,萧枫已知象他这般修真悟道,共有一十二层境界:淬体、煅骨、易经、通脉、洗髓、气聚、金丹、化婴、炼神、合虚、度劫、飞升。其中淬体、煅骨、易经、通脉为修武境界;洗髓、气聚、金丹、化婴为修真境界;炼神、合虚、度劫、飞升为修仙境界。

而他因是先天道体,八脉俱通,比他人少走了修武境界的弯路。但也正因如此,使他缺乏了心性的冶炼。再加上在终南山练《金关锁玉诀》时不知天高地厚,硬是跳过了洗髓境界强行达至气聚境界,使得自己根基更是不稳。

幸好那时长春真人果断,令他到这活死人墓静修,方能迭遇奇缘,才免了那日后的危机。而他也正是这番的奇遇,真正达到了气聚的境界,日后只须勤加习练,成丹境界那是指日可待。而后面的几个层次恐是只能苦熬岁月,静待机缘了。

不过修真悟道本无凭,皆在自然而然,不必强求,道自归身。这番道理萧枫却也懂得。

这一日,萧枫正在潜心修炼。

忽听的墓外传来一个亲切的声音:“枫儿,三年之期已至,你可功德圆满否?”萧枫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禁喜出望外,知道是恩师长春真人丘处机,已然前来唤他。连忙收功站起,飞速跑去与恩师相见。

萧枫这三年以来,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恩师的慈颜温容,如今就能见着怎不叫他欢喜。

此刻,长春真人站在古墓不远处的一块奇形大石之上,迎风而立,衣袂飘飘,宛如神仙中人,正满面微笑的望着从墓内出来的萧枫。

这时的萧枫道袍褴褛,狼狈不堪,面容到是丰柔玉莹,不见削瘦。奔跑间双目晶光隐射,额顶百会处更是泛现紫金之气。

真人先是仔细端详,继而呵呵大笑道:“不错……不错,果真没负为师所望。现在离那“金丹”境界已是咫尺之距……而且炼精还气,炼气还神,神虚合一……哈哈……比为师所料的更是多。枫儿,你不愧是千年难遇的修真奇才。”

萧枫听了,倒是没甚欢喜,相反极是尴尬,谦虚地道:“全赖师傅栽培……不然那有弟子今日之好”。接着又用孺慕的目光望着丘处机,悲声道:“弟子三年未见师傅……师傅可好?”

丘处机见到爱徒真情流露,也是微有所感,心底很是高兴。当下暗忖:算是没白收了你这小子,还记着问……为师好……呵呵……“好……”真人大喝了一声回答道:“你看为师不还是硬朗的很”。说完还直了直身子给萧枫瞧瞧。

须知真人平日里在门中气势威严,不苟言笑。传道度人时更是仙姿神形,**稳若。派中诸弟子那里有缘见到真人的俏皮样子。只是不知为何,真人在萧枫面前总觉的轻松愉悦,言行也是无忌。

而萧枫更是如此,每当见着真人虽说有时会调皮一些,但是在他心中早已视真人为天底下最为亲近之人,亦师亦父。

二人片刻叙话后,迳自回山,只是路径与当初来时稍有不同。

在回山路上,萧枫禀报了自己在古墓中三年苦修的点点滴滴。真人听完,大吃一惊急问道:“真有此事……”?语气中既有困惑又含惊喜。

“千真万确,弟子不敢欺瞒”。萧枫回答的斩钉截铁。

真人先是听了哈哈大笑,接着忽而站在蜿蜒的山路上,远眺山下,久久不语。萧枫见了甚是不解,只是注意到真人的视线正注视着古墓的方向。

真人忽道:“这等天大的福缘竟也让你遇见,也算是否极泰来。只是此事切记不可外泄,今日说过就此算了。”过了须臾,真人又叹道:“此事若是让外人得知,恐将掀起一场修真界的腥风血雨,而我全真一脉也将永无宁日。是祸,是福天知晓了……唉……”。

萧枫见真人唉声不断,担心问道:“师傅,可是弟子做错了什么?如是这般,师傅尽管责骂,弟子认罚便是。”

“非也,非也!”真人笑了笑道:“你可知,你在那“七星奥相”里静修三年,却是抵的上旁人数十年的苦修之功。世人修真只知岁月漫漫,若是知道有此捷径,怎不来抢。是以此事切记不可外泄。”真人再次嘱咐,萧枫听了点了点头。接着从怀里掏出那两部仙诀密典递到真人面前,说道:“师傅,这两部仙诀密典弟子已然熟记于心。不如让师傅处置怎样?”

真人只是接过一部仙诀,微笑道:“这部《北斗七星诀》乃是重阳祖师的手迹,自由为师保管。但那部《太阴悟真篇》却是黄裳前辈的修炼心得,还是给你保管较好。”萧枫无奈,只得重又把《太阴悟真篇》放入怀中。

真人忽然极为严肃地说道:“我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让你去办一件大事,只是不知你是否愿意”?

萧枫回道:“什么大事,要师傅亲自来说?只要弟子能够办到,必定竭尽所能,全力已赴。”萧枫的这一番言语,在真人听来极为欣慰无比。

原来前些时日,终南山上忽然有蒙古使者造访。并传来蒙古新任大汗窝阔台的谕旨说道,蒙古大军予要征伐金国。只是金室立祚百有余年,基础深厚,国内武道高手甚多,在以往两军对垒之时,每多刺杀蒙古领军将佐,以使兵无将领,帅无将用,贻患战机,屡遭败绩。是以此次,大汗征召蒙古所辖境内各门各派武林名宿,绿林好汉前往助阵。

再加上蒙古开国太祖成吉思汗陛下生前极为推崇长春真人丘处机,并尊称为“仙师”,他的皇子们自也知晓。因此在这两国倾国之战时,四皇子拖雷首先想到的就是请出真人助阵,以为奥援。

此事传来,在重阳宫内引起一阵轩然大波。要知这终南山重阳宫是修真界的第一大门派,而修真界又向来有一个不定而约的俗规,那便是修真之人切不可介入俗世恩怨。何况现在是要他们参与这朝代更迭,两国交兵,自当是万万不允。

可若是托故不去,实是有负太祖陛下之前的恩遇,又怕当今大汗羞恼之下,迁怒于遍布天下的传教弟子。七位真人在焦头烂额之下,记起了萧枫。

究其原由,是萧枫入门之日较短,在山上半年又是养伤之日较多,拜师之后没多久就到那“活死人墓”里静修。别说外人不识,就是山上弟子也是认之不多。

最为主要的是萧枫修真境界之高几欲并肩与七位真人,而本门的武学招式却是一点也不会,倒也不忌会被人看出。只是需他改头换面,身着俗装,除了可让那蒙古人知晓以外,别人若是疑起,定要矢口否认。

说到这,长春真人目露歉疚,望着萧枫道:“委屈你了枫儿!”

那知萧枫却是哈哈大笑,极是兴奋道:“杀金人啊,怎可少了我?师傅放心,弟子定然完成任务。呵呵……为大宋子民讨个公道。”他虽自小流浪金人统治区,可是对与自己原本的民族却是紧记于心,片刻都未忘怀。况且在长安城内生活的那段时日,对于金兵的残暴和嚣张委实也心下怀恨,眼下既有这等机会,焉能不愿。

真人听了萧枫的话后顿时放下心中大石,转忧为喜。起初真人尚怕萧枫有甚想法,眼下如此岂不皆大欢喜。

8

这时,二人边说边行,不觉中已是到了一处山坡。山坡旁怪石嶙峋,杂草横生,山风微一轻送,便是呼啸掠过,可见其势已然极高。而在山坡旁的一处陡崖上竟有一件茅屋,茅屋两房横排,墙壁俱是用大石堆砌,屋顶倒是茅草铺盖,在此陡峭山坡上突兀的出现这么一件茅屋,着实令萧枫讶异。

真人指着这件茅屋说道:“枫儿,你还不能随我回山。只能在这山间茅屋将就一宿,以防山上识人太多。”说到这,真人神色间尽现缅怀之容,又道:“这件茅屋是昔日重阳祖师初来终南时所盖,在此寄情山水,神游天地。待祖师羽化飞升后,为师不忍就此破落,是以修葺了一下,平时也常派小童过来打扫,倒也干净。想来也不致难为了你。明日一早为师前来送你,顺便准备好你的行囊”。

“是,弟子谨遵师傅吩咐”萧枫恭谨的答道。

第二章初次随军萧枫自下山后,闻听此行的目的地居然是长安城,不禁喜出望外。

这一路行来,他直是往东而行。一路上空暇阅经,闲时悟拳学剑,好生快乐。

这段时日经过对《太阴悟真篇》的细致翻阅,让萧枫明白了那黄裳是何等的才比天高,学究天人。原来那《太阴悟真篇》虽说开篇明叙便是修真悟道的歌诀法门,但是细阅之后并不尽然,字里行间隐露出先秦百家,禅宗圣儒的深奥义理。

其面之广涉及到奇门遁甲,冶器炼丹,鬼谷,兵学武道……等。他自是不惧所学太杂,每日里苦研细读,所得到也颇多。拳法虽未大成,但亦被他悟得一路剑罡。因那路剑罡是从《太阴悟真篇》中所悟,是以他便命名为‘太阴剑罡’。

这‘太阴剑罡’用来不必使剑,只须周身发劲凝聚成,剑形神罡便能伤敌,至大圆满时更能气凝万剑。只是萧枫初悟不久,劲气发出不过针形,数量也不过二三,可他也很是满足。他知道习武与那修真一般,只须无为而为,不必强求。

如此北往,一路无事,这日终于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长安城。只见那长安城已非他儿时记忆一般雄峙巍然,气势恢弘。此时的长安,城残墙破暂且不说,就是城池的吊桥业已无用,那护城河早被填平,城壕尽毁。些许百姓竟从那城墙裂缝中进出,以抄就近,说不尽的凄凉。

萧枫见了不禁心下感慨,有谁会知眼前这座残城,便是昔日那商业繁盛,百万人攘,雄踞关中,号称为‘秦中自古帝王州’,镌刻了无数汉唐辉煌的大长安城。

此时的他首先想做的便是先去看望一下儿时对他关爱有加的马大嫂。马大嫂其实是一寡妇,一人带着一个女儿辛苦度日,听人说,她丈夫是女真人,随着金兵南征时,死于战场。想起三数年前,她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爱惜,萧枫便觉孺慕陡生,恨不能身插双翼一下便到她的面前。

心急火燎下,随着行人一路进城,凭着以往的熟悉,很快就来到了马大嫂的家。

萧枫叩了几下屋门,过了些许,听见屋中有人道:“谁啊……是谁啊”?那声音听来便知屋中人极为惊惧。萧枫却是听出屋中人正是马大嫂的女儿小茹。

“是我,萧枫!”萧枫高兴地答道。

屋中人抖抖嗦嗦的走到门背再次问道:“谁……是谁?”声音里透着疑惑,惊讶又带点欣喜。

“我……是我啊!萧大哥,萧枫啊!是小茹么?我是来探望你和马大嫂的。”萧枫听她的话里似有不信,无奈下只得再次应答。

“吱呀”一声,随着屋门的开启,在萧枫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骨肉匀亭,身材修长的小姑娘。

只见她身着一件粗布衣裙,袖子很宽,下摆到足,打着补丁,肩上却披着小围巾。在鬓角有用丝线织成的饰花,垂在两旁,秀发上挽,以一支木簪固定。嘴角处的美人痣与那白皙的肌肤,红白辉映,更是衬出她的娇小可爱。

小姑娘见到萧枫先是俏脸一红,低垂臻首;再是极巧妙又含蓄的打量了一下他;最后惊喜道:“萧大哥,真的是你,你好么……这三年你上那去了?我和娘好想你,每天都在担心你。”

小茹见到儿时的玩伴早就抛除恐惧,恢复了她这一年龄该有的活泼。那话语便像‘筒子倒豆’一般沙沙而出。萧枫也是红晕满面,压根儿就不及回应她,只得一边进屋,一边“晤……恩……晤……恩。”

好不容易待她问完,即忙问道:“咦,小茹,你娘呢,怎么不在,此时该在家啊?”马大嫂平时就替富人作些缝补,白日接活,傍晚回家。此时天已很晚,是以萧枫感觉甚奇。尤其三数年未见,小茹已是长成一大姑娘,对于萧枫来说,委实不惯已极。

小茹听了却是眼眶一红,珠泪直滴哭泣道:“娘……娘她……”

“怎样……到底怎样……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呀……”萧枫见了小茹的悲态不禁心中着紧,急问道。

谁知小茹一直哭个不停,萧枫无奈只得待她息至之后方才询问。

原来那日蒙古大军在城外与金兵对峙,攻势极猛,势若狂潮。金兵死伤太多,只得抓城内百姓助阵,马大嫂被唤去做伙工,怎知却被流矢射中撒手归去,留下小茹一人孤苦伶仃至今。

萧枫听完,不由长叹,哀声说道:“小茹,此次我到这长安,乃是奉了师命投军于‘大元监国睿亲王拖雷’帐下效命。你即无依,不如与我同去,也好有个照应,可好?”

小茹听完自是忙不迭的点头不已,在她心中母亲既已不在,那萧大哥便是他最为亲近之人。自小她就很崇拜萧大哥,那时的他就好有本事,只要有人欺负她,他便千方百计的还报于人,而目的就为了使她喜笑颜开。可他四年前一别之后,便音讯全无,不知她心中何等悲哀,每当与母亲谈起,便心下黯然。

二人唏嘘良久,萧枫便在马大嫂家将歇一晚,待明日再奔赴蒙古大营。可每当望见往日熟悉之物,便不由忆起马大嫂对自己的关爱,那种慈母般的笑容,时下竟已永远失去,念及此,萧枫便暗自哽咽。若非怕勾起小茹的伤心,只怕当真会大大的嚎啕一番。

好不容易待到月落日复升,清晨的微曦刚刚露脸,二人即已收拾停当,直奔城中蒙古军大营。

那拖雷大营扎在城中心位置,旌旗飞舞,煞气阵阵,望去声势颇大。萧枫见了却是明白这大营阵势暗含长蛇盘曲伺敌之意,进可首尾呼应,退可聚力一击。心下不禁暗忖:这大营倒与我前些时日在《太阴悟真篇》上所看的某些阵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若与之相比则还稍有不如,不过也有些可鉴之处,想来这睿亲王拖雷也有些真本事。

营外守卫士兵见他二人在营外默立良久,呆然不语,顿时心生警戒。其中一人大声喝道:“喂,说你们呢,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萧枫肃容道:“我等二人乃是奉师命下山,投奔拖雷王爷麾下效力,敬请大哥能否通报一下”。说完取出丘处机真人交于他的举荐书。那蒙古士兵也不留难,迳自往入通报,因为这段时日常有一些奇装异服之人前来投奔。

过了半晌,一队蒙古士兵朝这奔来,瞬时如潮水一般向两旁分开站定,各个神情肃穆,军容严整。小茹见了花容失色,直往萧枫背后躲藏,萧枫也甚感疑惑。

这时二人听得有人“哈哈”大笑而来,片刻就有一群人从营中走出。只见当先一人,身材不高,但相当壮实,胸阔背厚,年纪在五十许间,脸骨方形,带着难掩的沙场风尘之色,虽神态疲倦,但一对深邃的眼神仍是顾盼生光,不怒而威。身上着了一件蟠龙袍,龙形翻腾,气势摄人,边角更是缀满日、月、星辰、等图案,华丽非常。

那人行到近前,笑问道:“你可是萧枫,萧先生?”

“正是!”萧枫正色道。

“好……好啊,本王盼贵派前来助阵,当真是望穿秋水,幸好天可怜见。今日见到先生,本王心愿足矣。”说完呵呵大笑,之后又道:“只是令师说道不可宣扬其事,不然本王必定大张旗鼓,现时惟恐委屈了先生。”

萧枫听了甚感困惑,只在心下疑道:难道此人就是蒙古监国王爷拖雷,不过看风度气势大有可能。只是我这等小人物,怎劳他亲自出迎,实在太抬举了。

9

他此时颇有受宠若惊之感,忙说道:“无妨,无妨,小子不过初来乍到,未有寸功,怎敢嫌慢。”

“什么玩意,竟要劳动我等一起出来迎接?”人丛中一个绝美不可方物的少女的极是轻蔑的说道。

她边上一个俊朗青年忙即拽了拽她的丝袖,示意她不要多话。

此时又有一个美艳骚荡的少妇用媚眼轻抛了那青年一下,妩笑道:“就是,起初以为是那个大人物,谁料却是这等乳臭未干的小子。当初凭贤兄妹的家世,亦不曾受到王爷的如此厚待”。字里话间充满了挑拨。那绝美少女横了她一眼,似是怪她多话,瞧来二人以前必有所不愉。

萧枫自是全都耳闻,别人暂且不说,可他在‘活死人墓’里经那‘七星奥相’的伐筋洗髓,再加前些时日参悟出的‘太阴剑罡’。须知那‘太阴剑罡’本是载录于修真前辈黄裳在‘悟道飞升’前唯一编撰的《太阴悟真篇》内的高深法诀,是以不需立意发劲,周身自动,自然而然。因而只要在他功劲范围内,一切大自然的起始终灭,万物静动,俱都一一入心。

何况是这些闲言碎语。不过萧枫是初来乍到,倒也不能随便翻脸,只是心下暗恼。不过在他听得美艳少妇的声音后,直觉耳熟,小思片刻恍然大悟。

这美艳少妇原是当年在山林里与完颜守坚风流快活的毒辣魔女杨妙真。萧枫心想:既如此,我需装作不识,万一被她晓得,只恐她暗下辣手。

此时拖雷又是“呵呵”大笑道:“萧先生,我背后这些英雄好汉俱是与你一般来为本王助阵的武林名宿,噢……当然还有这两个不让须眉的巾帼。”说完极为得意的看着那绝美少女及杨妙真‘呵呵’笑着。

“那呀,是王爷过奖了。”杨妙真媚笑道,接着用那极具风情的眸光瞥了拖雷一下。

拖雷浑然不觉,直笑道:“萧先生,先回营,我等入帐叙话。”又转头道:“诸位好汉,今日我等为庆先生来营,俱都开怀畅饮,可好”。说完拉着萧枫的手,迳直往营内而去。

诸人听了要开怀畅饮,当下轰然应诺。可不是为了要庆萧枫而来,只为了能放怀畅饮而已,是以个个喜色颜动。

一路萧枫细观拖雷,见他语出挚诚,为人豪爽,大有草原男儿风范,不禁甚是投缘。暗忖:不怪有这许英雄豪杰争相来投,看此人手腕极为高明,就连自己这初来之人都大生赴汤蹈火之心。厉害,厉害……

此时萧枫还注意到二人,其一是一年老番僧,看似已至古稀,长的肥头大耳,神色淡然而无欲,微闭双眼,到是颇俱佛祖面相,可双眼睁眨间精光四射,心知定是难惹之人。其二却是一小道士,约莫十五六岁,身材瘦弱,面目还算清秀,只是身上那件道袍却是不敢恭维,实是极脏,但双眼黑溜灵活,透着一股机灵。萧枫自下山以来,尚未遇见过道士,这时一见不由忆起山中岁月,甚感亲近。

到的中军大帐,只见此帐极为巨大,足有数十丈方圆,周围站满了杀气腾腾的护帐勇士,有执盾牌举刀斧,有执长矛挂劲弩,似是随时冲锋陷阵一般。个个神情肃穆,彪悍威猛,萧枫望了,顿感起敬,寻思道:有了这等威武雄壮之师,何愁不天下一统,或许也应了那《太阴悟真篇》里所说的‘堂堂正正,无往不摧’这句歌诀。

随着拖雷进的帐内,首先入眼的便是中央那大大的桌案,案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后头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军用地图。地上铺着甚是朴素的毯子,两排卧式酒案沿着中央大桌排序而下。除去这许必然之物,便再亦不见其余奢侈用品。瞧着这军帐尤不象是大蒙古帝国堂堂监国王爷所居,里面一应摆设,煞是简陋。

踏进帐内,拖雷大声道:“诸位,入席……入席。”又喝道:“左右……上酒。”随即拉着萧枫把他置于左首首席。行止间显得甚是豪爽,那等不拘小节的性格更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萧枫也不推脱,当即安然坐定,转眼四顾,瞧着那年老番僧自居于右首,也是赫然入座,而小道士则默默坐于帐角。再瞧那杨妙真与那对兄妹固然是毗邻而坐,可那绝色少女把香首一别,极是不屑。萧枫见及不禁失笑。

片刻之后,便有侍卫取过烈酒乾脯,瓜果鲜蔬,布列于席,这时诸人俱已安坐。

拖雷举起酒杯,朗声道:“诸位,本王何德何能,得诸位绝世高人,英雄豪杰争相来助。在此谨以手中之杯酒,敬诸位一杯”。说完仰颈而干,继而又道:“今日里诸位开怀畅饮,定要不醉不归才好。”众人听了轰然叫好,随即畅饮不休,气份极为热烈。

一时间,杯觥交错,大朵快颐。

片刻,诸人饮后,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只是多数人目光瞄向萧枫。心下各自揣测:不知这少年何方神圣,竟引的王爷大加礼遇。看岁数不大,武学修为定然一般,与我等相比自也大大不如。又听王爷称呼他为先生,如此想来必是兵学大家,来替王爷出谋划策的。

正在此时,那杨妙真忽而向着拖雷举杯娇笑道:“王爷,今日萧先生到来,妾身看王爷甚为高兴。大有‘汉高得韩信,贞观遇魏征’之味,想来萧先生必有甚么非同凡响之处”。说完望了望众人又道:“我等亦俱为好奇,甚想瞧瞧先生的高明手段。”

群豪此时望着拖雷和萧枫二人,静待反应。

拖雷对着众人呵呵笑道:“先生的手段,本王自是晓得。只是要先生在此稍露高明,本王又惧这军帐狭小,恐是先生施展不开,不如改往日后。”拖雷自是明白全真派的厉害,这萧枫既是‘仙师’丘处机派来又是‘仙师’丘处机的高徒,必是不凡。如若叫他象小丑般露点手段,想那修真之人何等傲气,只恐他拂袖而去,故而即忙在旁出言解困。

萧枫听了杨妙真的话后,不由心生恼怒,暗想:你这贱人好不识相,我不来惹你,你却来烦我。要是当初刚下山时,或许还忌你三分,现在就凭那‘太阴剑罡’就能揍的你不认识你姥姥家。

想到这便脸含微笑道:“无妨,要我出手倒也可以,只是缺了对手,惟恐诸位不能尽兴。”说完朝着杨妙真淡笑道:“既是姑娘提议,不如就请姑娘帮了这个忙吧。”

杨妙真听到这,不由“咯咯咯”的笑了出来,花枝乱颤,眉眼儿里风情万种,无限骚荡,紧身的劲衣束着裂衣欲出的丰满,神情撩人的道:“先生要我帮忙,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也好……也好亲身领教先生的厉害之处。”

话中在“厉害之处”那四个字里殊是加重了语气,说完还用眼神瞄了瞄萧枫的下体,之后又发出一阵动人心魄的荡笑。旁观众人自是心领神会,有些更是淫笑不已,大为叫好。

10

“哼——”一声冷哼传进众人的耳际。

众人循声望去原是那绝美少女,听的如此淫话秽语,不由冷哼出声,在那猛翻白眼。而她身边的哪个俊朗青年却是痴痴的望着杨妙真,似被她极具风情的举动所引。

“哦,唐三小姐,可是对姐姐我有甚不满。为何如此盯视于我?”杨妙真踱到少女面前,诧异的问道。

“哼——”唐三小姐又是冷哼一声,俏眼微翻下,转了香首并不理会她,神色间尤是轻蔑。这下杨妙真倒是颇感尴尬,暗忖道:今日不知为何,明知小丫头对自己极为不善,还去自寻烦恼,当真失策。

不想此时竟是萧枫解了她的围,追问道:“姑娘,是否准备妥当?”

杨妙真听到,如奉纶音,感激地看了一下萧枫,正色道:“敬请先生赐教”。

二人走到大帐中央,面对而立。

此时萧枫心想:即要教训那淫妇,最好便是一招搞定,要让那淫妇知晓我的厉害,省去日后纠缠不清。也可震摄众人,以免人人皆来,到时麻烦得紧。想至此,体内金液暗运,脚踩七星,‘太阴剑罡’浑然而起。

杨妙真望着萧枫,只觉他渊停岳峙,气势非凡。只是那随意的一站,却是气劲狂涌,如浪似潮,一波一波。知是不对,倘若再不出手,恐将受制于人。但见她白皙的素手轻轻伸出,结出硕大的兰花手形,举向胸前,似梦似幻,飘忽不定,似轻实重的向萧枫胸前按去。

这一按大有来历,乃是杨妙真的绝技,名唤“兰花拂穴手”,其形虽是美仑美焕,可实质里却是中者不死必残,实为武林一毒。

杨妙真招式递进下,初觉颇是轻松,刚进二尺有余,但觉前方罡气凝重,似缩似弹。她也是机灵之人,微感不妙下,忙即身形展动,绕璇而走,轻灵若清风无迹。心想:你仗着护体真气浑厚不惧我‘兰花拂穴’,我且绕你而行,瞧你破绽,伺机而动。

刹那间,人影闪动,香风阵阵,诱人入胜。

萧枫却是微闭双眼,浑然不动,只用心神察敌,气随意动。

众人见到萧枫瞬时周身金光笼罩,双足缓缓浮起,状若天神。而此时的杨妙真所行所为在萧枫眼里已是缓如蜗牛而行,随时可用‘太阴剑罡’一举毙她性命。诸人见此异象,不由心生凛然,性志不坚者已是大有膜拜之意。那绝美少女的双眸更是异采涟涟,望之,定然也是心有所想,与她兄长一般相遇。那番僧原先微闭的双眼此时也已然精光四射,深恐漏了甚么一般。

只听的萧枫轻喝一声:“姑娘小心了。”说完三缕针形剑罡,分上中下三路破风激射而去。杨妙真一惊,全身运力,想要趋避,可剑罡来势即急,且又猛烈,罡气所至之处,直如空气凝固,铺天盖地而来,只得紧闭俏眸,珠泪暗垂,静待噩运。

诸人在旁见了百思不得其解,只见萧先生手足未动,不知为何竟有剑罡激射。他们怎知这‘太阴剑罡’的玄奥之处便在这里,其它各门的剑罡俱是用剑来使,独有黄裳另劈蹊径,创天下之未有,凝气聚剑,且能气凝万剑。只是黄裳创出之后,即‘悟道飞升’,使得这门旷古绝学未现人世,今日倒有那萧枫使得扬名于世。

“先生,请留手!”拖雷急声喝道。萧枫闻听,只得暂且放手,惟见那三缕针形剑罡,厉啸而过,绕环一圈后,即无影无踪,来的急,去的快。

此时拖雷见杨妙真已是无恙,不由微笑道:“先生神功,本王敬服,日后有先生助阵,本王无忧矣。”

萧枫含笑道:“王爷,过奖了,只是雕虫小技,不足挂辞。”

这时杨妙真见自己无事,顿时又复常态,媚笑道:“先生神技,妙真佩服,在此谢过先生留手之恩。”说完一步一摇,极具风情的回到席位,到的座上尚还未忘,向那萧枫撩人的一瞥。

萧枫不由悚然,即忙想回坐席。

小茹在旁见了萧枫这等威风,也是兴奋莫名,心想道:这萧大哥三年多来不知去了那里,竟学得这一身本事,瞧这蒙古大王爷俱要向萧大哥客气无比,真是与有荣焉。

原本一直微闭双眼的番僧此刻霍而站起,喝了声佛号,朝着萧枫道:“萧施主,请留步,适才老衲瞧着施主神艺,颇感技痒,甚想与施主切磋、切磋。”

萧枫一听,心道:怕麻烦,麻烦来,躲都躲不掉。罢了,既是这老和尚找茬,我也不惧。转身微笑道:“大师即想切磋,小子那敢不从……请”。

拖雷见及,忙劝解道:“且慢,二位……均是高人,又是本王的左膀右臂,倘若伤了和气,其不大煞风景。不如大家喝一杯,待到日后杀那女真之时,再是一比高下,如何?”

“非也,非也……王爷,今日诸位群豪欢聚一堂,如若有萧先生与咯巴大师切磋一下,让我等诸人能见识到绝代高人的出手风范,岂不快慰,顺便也好增长一些武学心得,日后纵是对付那女真人恐也大有益处”此时杨妙真又是嫣然笑道,继而转头又对诸人撒娇道:“大伙说……是吗?”

众人互相望望,实是不知怎生回答,应是之人不过三三俩俩。

萧枫听完,哪个恨啊,恨不得倾三江之水而洗之。不由暗忖:好你个杨妙真,适才我留手放你,怎料你此时竟是恩将仇报,简直就是惟恐不乱,真乃蛇蝎女子。日后切记不要落在我手中,不然……哼……哼。

拖雷闻之,大皱浓眉,瞧了瞧杨妙真,见她神色自若,不由一阵心烦。

咯巴大师见拖雷沉思不语,知他不虞,沉声道:“王爷莫急,老衲与萧施主不过切磋而已,断然不会伤了和气,敬请王爷放心便是。”

拖雷瞧着事已至此,迫于无奈也只得应允。只是心下寻思:那杨妙真不晓为何,屡次针对萧先生,此事背后恐有玄机,事后须得暗查一下,方可安心。

这时咯巴大师又道:“萧施主,你我二人不如出外比试,如何?”

萧枫拱拳答道:“甚好,理应如此……请!”说完右手前迎,往帐外而出。

11(上)

到的帐外,二人分定而立。

帐内诸人全都随出,尤其唐三小姐与那小茹两人最是紧张。帐外护卫勇士早已听的分明,须知这蒙古人最喜好勇斗狠,听的有人比试,那还不个个激瞪双眼,心情激动,只是队形却不曾稍乱,从中瞧出这拖雷帐下军纪何等森严。

二人默立许久,俱是各自望着对方,互伺良机。

要知这高手拼斗,最是注重瞧破对手的破绽,一般达到他们这等境界的高手,手中招式俱是千锤百炼而来,日也思,夜也想,想从招式中直接破敌,甚是难办。惟有先从气势上压倒,方能取胜,这就是兵书上所谓的:‘一鼓足气而破之’。

这点道理,长春真人虽未对萧枫提过,但他在《太阴悟真篇》里实亦悟得,只见他罡气内敛,心神外放,恍如亘古的巨灵伫立,神威凛然。

此时二人三丈方圆处,劲气四溢,沙砾狂舞。但在三丈之外,固然清风和煦,云淡风清,纵是旁观众人的衣袂也不曾被那劲流拂起丝毫。可知这二人的气劲外放,均是拿捏的恰倒好处。

萧枫是心下揣揣,不知这番僧到底怎生厉害,想他自下山以来,何曾遇过真正的高手比斗,何况他招式全无,所依赖的不过是那浑身的金液丹元。

思忖间,又见从营外奔入一粗壮彪悍少年,走至拖雷身前,弯身俯首,双手抱拳道:“父王,儿臣操练完毕,闻得军中有人比试,是以前来观瞻”。拖雷瞥了瞥他,微笑道:“是忽必烈呀,好……且站一旁便是。”说完用手一摆,示意免礼。

这时咯巴大师沉声说道:“萧施主,老衲要出手了……”话音刚落,忽从那宽大的僧袍里急伸右手,‘呼’的一声似是随风而长,势若厉电,落于萧枫眼前之时已是磨盘大小,仿佛从天而降。

这一手名唤‘毗卢遮那印’乃是密宗秘传护法神功,共有四十九手印,各具妙用,在此不一一细述,现下这一印式唤作‘跋折罗印’,其威甚巨。经曰:若为降一切天魔者,当予跋折罗印也。

萧枫一个激灵,要知他原先就对这咯巴颇为忌惮,适才瞧那少年又是分心少许,时下这般,顿失先机。他修真悟道不过三数年,且是内视炼性较多,招式方面实是弱项。无奈之下,只得急运金液丹元,周身罡气流转,以剑罡激射硬抗那‘跋折罗印’。

只听得‘砰’的一声,咯巴急退三步,方是稳住身形。萧枫却是未动,仅是微微摇晃。这一硬抗,萧枫略胜确实借他天赋‘先天道体’,再加那‘七星奥相’易筋洗髓之功,甚是幸哉。

接着又过了几招,咯巴见自己内元不及萧枫,又经此几击,已确知萧枫短处,想他平生在招式上的浸淫何止数十年。因而即忙战术一变,改以招式破敌。刹那间‘毗卢遮那印’全盘祭出,‘金刚杵印’、‘施无畏印’、‘精摩尼印’……一印套一印,印印相连,结成佛法无边域,着实厉害。

萧枫是左支右挡,手脚渐乱,大有不堪之象。凭他那初阶的‘太阴剑罡’此刻已然不敌。见此情形,除了小茹与那唐三小姐及拖雷,神色紧张以外。其余众人无不幸灾乐祸,俱是心道:适才倒是威风,现时遇到铁板喽。

萧枫心下暗忖:万没想到,这老秃驴竟而这等厉害,连‘太阴剑罡’也阻挡不了。思量时,又勉力挡了数招,转念想到:不行……切不能输,倘然输了,岂不把师门威望尽堕于此。教我日后怎有脸面,回去拜见恩师。

心念及此,那是奋力相抗,随着“砰、砰”数下真元击空,他又想:我的金液丹气,远比那老秃驴来得深厚,瞧他摸样似也不敢与我硬拼。我只须防守的紧,谅他也攻不下来。想完之后,不由的身形略退,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思绪,投入这场比试。

在万般抵挡之际,只觉心无杂念,杳杳冥冥,真人送他下山时嘱他的剑道妙奥,及当年所观鹰蛇之斗象,不觉在心中流淌而过。脑里无由的映射出一段金光四射的歌诀法门“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动之则分,静之则合”。

渐渐的周身不松而自松,不静而自静,行拳迈步间,犹如行云流水,无需后天拙力,皆在自然而然。行到妙处,或“旋”、或“曲”、或“引”,进退顾盼,意气周流。直觉万物元气皆在自身,招手即来,挥手即去。

与此同时,咯巴但觉自己的一举一动,越来越是窒滞,似是落在了巨大的泥泽里一般。不动还好,动了反而愈是深陷,着实窘迫已极。他怎知此刻的萧枫以墨家的“非攻,兼爱”为宗旨,以道家的太极阴阳学说为本源,一套旷古烁今的拳法自然而然就从他手中衍生而出。

落在众人眼里,萧枫的拳势虽缓,但永不停顿,没有一刻窒滞的时候,进退倏忽,人所难防,圆绵不断,循天地之理,举手投足间无不隐含洪荒玄机。倘若他原先只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现时的他便是那璀灿夺目的绝世玉璧。

其实萧枫原是想尽力抵抗,全力防守,怎知,竟是恰好契合了太极的奥义。“任它万般千钧力,我自巍然不动山,似若阴阳分合道,首尾互顾画太极”。

正是今日的颖悟玄机,使得萧枫日后的为人处事也是甚合太极。

这太极奥义博大精深,政治上,那是清静无为的黄老之术,拳术上,便是以柔制刚的太极拳。以自然、柔轫、沉着、安舒为主旨,欲取先予。见敌者来势汹汹,便积蓄力量,让对手气衰力竭,然后乘势而取。

因而咯巴攻的越紧,所受到的反弹力就愈是大。不可不谓这咯巴甚是衰霉,他那‘毗卢遮那印’实乃天底下一等一的武学,无奈遇见萧枫这一怪胎,非但真元远胜于他,更且在比斗中还能自悟上乘拳诀,若是让他知晓其间玄奥,由不得他不唉叹万分。

随着心中的自然之诀愈益流转不息,萧枫是轻描淡写,随意挥洒,拳招更是一气呵成,信手拈来,圆融自通。

与之相反,咯巴此时是气如牛喘,浮嚣迟忽。明眼人一见便知谁胜谁负。

萧枫舞的性起,双手分合间,竟是聚成好大一个太极真元球,这球乃是天地元气所凝。本拟向咯巴掷出,蓦地发觉咯巴已然不支,不由大为踌躇,心道:打是不打这老秃驴呢,适才倒是可狠,不过现今又好生可怜。罢了,罢了……方才能放那魔女,这时亦就饶他一遭。

当下双手外推,向侧旁引,瞧中空旷处,猛地一发。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烟雾散尽,现出一个数十丈宽的深大土坑。众人见了无不倒抽冷气,目瞪口呆。咯巴颓然坐地,兀自惊魂未定,只是痴痴的问道:“萧施主……这是什么拳法?”

11(下)

萧枫沉思片刻,傲然说道:“拳曰--太极。”

“太极……太极,阴阳相合,莫可与挡……高明……高明啊!”咯巴先是喃喃自语,忽地朗声说道,紧接着哈哈大笑。笑罢之后又是向萧枫合手一佛礼说道:“老衲,行年七十有三,一直坐井观天,以为天下无英,今日承蒙施主指点,不由大彻大悟,在此老衲敬谢。”

萧枫从下山以来,尚未遇过如此场面,随即手足无措,脸色涨红地道:“那里,那里,小子我也是侥幸而已,怎当大师这般称赞。”萧枫就是这样,你狠他更狠,你好他也好。

须知这咯巴大师可不是寻常的番僧,他乃是藏传佛教格鲁派的宗主,在吐蕃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被大蒙古帝国的大王爷术赤聘为汗国的护国**师。此次蒙金大战,被大汗窝阔台暂借,来为拖雷助阵,谁知平日心高气傲的老番僧,今日会败给了萧枫。

为此拖雷不禁暗暗咋舌,思忖道:这全真派果然实力雄厚,不可轻侮,似萧枫那一击,固然有一千勇士同上,那也是有去无回。改日定要向大汗建议,切记这全真派只可拉拢,不能得罪。

过的片刻,拖雷见到有些冷场,便哈哈笑道:“萧先生神功绝世,咯巴大师妙悟佛理。二位俱是可喜可贺。来,来……帐中请。”说完右手前引,便要进帐。

便在这时只听的营外有人大声叫道:“报……”伴着喊声,一个小校奔了进来,满头大汗,狼狈不已,瞧见拖雷当即跪身伏地,高声道:“斥侯来报,金国三万先锋大军距长安不足五十里处扎营,两日后就到,领军将官是完颜尚。”

拖雷听完,一摆手令他起来,随又“呵呵”笑道:“来得好,我可正等着他呢。”

忽必烈即忙在旁恭身请战道:“父王,给我一万勇士,我取了完颜尚那厮的头来见你。”

拖雷听罢,很是高兴,大笑道:“忽必烈,你不愧是我大蒙古汗的子孙,好战喜斗,绝不畏惧,好……好得很!不过那完颜尚乃是‘锤圣’完颜呼邪的得意弟子,号称金国八大锤中的‘水火奔雷锤’,此事还须计议一番,切不可轻敌。”

继而转向众人笑着道:“走,我等还有酒宴未完,焉能为了那等女真小贼误了酒兴。”话音方落,当下迳自入帐。

萧枫见及,不由暗自钦佩,心想:果然是大英雄,真豪杰,沉着冷静,遇强敌而面不改色,想来此时他已然胸有成竹。

是夜,萧枫一人在帐中歇息,忽感烦闷,当下信步而出。这时帐外蒙古兵见他出来,个个对他行礼,状极恭谨。萧枫颇感困惑,不知他们为何对自己这样多礼。他那知这蒙古人素来仰慕勇武之人,白天那一巨击,已使得营中士兵均是视他为天神下凡。此刻见他出来,怎不毕恭毕敬。

站在帐外,望着满天星空,繁星点点,萧枫想到:小时那常有的奇异梦境,现在怎的没有了呢,莫不是……

正在他穷思之际,忽听的远处传来‘乒乒,砰砰’的声音,似是有人在练习拳脚。不禁走了过去,一望,原是今日酒宴上的那个小道士,此时正在满头大汗的纵移腾挪,手舞足蹈。瞧那模样,仿佛在学那‘太极拳’。只是意境不通,使得混乱不堪,萧枫见了不由失笑出声。

小道士倒也机敏,听的笑声,立时转头回望,瞧到萧枫,当下骇然。蓦地又是脸色通红,期期艾艾地道:“我……我……我知道不对,萧先生……我……”

萧枫瞧他讲话吞吞吐吐,半天都未说出个整话,心下暗笑,便说道:“小道长,你是那派的弟子啊?怎会来这蒙古大营?”萧枫见到这小道士便想起志常师兄往日在山上对他的万般恩情,是而语声柔和,神色安祥。

他白天就极想明了这小道士从哪来或是与全真派是否有甚渊源。只是状况连出,以至无暇询问,眼下有此良机,怎么也要问个清楚。

那晓得小道士听了他的话后,神色更是惊恐,急声道:“萧先生,这可不管我师门的事,一人做事一人当。倘若要怪罪,就怪我一人便是。”这一番话,虽说他年龄较小,倒也使萧枫肃然起敬,即忙与他解释明白。

小道士听完,长出一气,顿时释然,兴奋地道:“幸好,幸好。”过的片刻,小道士惊魂安定,才向萧枫说起了他的来历。

原来这小道士名唤张三枫,乃是荆襄武当山真武观的弟子。此次蒙古大汗征召天下异人的谕旨,竟然也到了武当山真武观,可是观中道士平素只知修心养性,无人习武,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怎能上阵杀敌。

但如若不去,又怕这灵山名观要遭罪,恰好得知观中有一弟子习过些许武艺,且这名弟子平常不修边幅,邋遢不堪,屡教不改,故而就派了他下山来充数。可这小道士虽说习过些许武艺,但也仅是为了强身健体而已,如今唤他去与那穷凶极恶的女真高手过招,岂不是羊入虎口。

因而这些日子,小道士每日里练武,指望着能有些进步,也好保的自身平安。可武学之道,并非只需苦练就行,须得有上乘口诀为辅助,再加自身的先天禀赋,后天的努力,方能得成正果。小道士自己也明白这一道理,可是又有谁会平白无故的传他高深武学。今日见到萧枫的拳法,他颇觉与道家法义相近,因而晚上凭着尚留些记忆,在此练了起来。

萧枫听完,不由黯然,心下思忖:这小道士的境况,与自己倒是颇为相近,也是可怜之人。自己尚好,还有恩师传授剑道秘奥以及那《太阴剑罡》防身。可他就惨了……哎,既是同为道门弟子,我也对他甚有好感,罢了,就让我来帮帮他吧。既然《太阴剑罡》需要强大真元,不能传授,那就把自己领悟的‘太极**’传于他便是。

心念及此,萧枫意态闲逸的道:“三枫啊,不如我授你一套拳法,不知你愿不愿学?”

张三枫听闻,瞪圆了双眼,犹是不信地道:“你传我武功,真的?”

萧枫见他将信将疑,不由起了促狭心思,揶揄道:“当然是真的,倘若你……不愿的话,那便算了!”

张三枫大喜道:“我愿意,我愿意,当然愿意!”接着又迟疑问道:“那我要拜你为师吗?”

萧枫微笑道:“那倒不用,我俩只是交个朋友而已。”

小道士听闻顿时欢喜无限,大声道:“萧大哥真的,我没听错?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一定会努力的。”

“好,那你可得瞧好了。”

萧枫说完,身形展动,双手以极缓的动作随圆形而划,时而以方作圆,时而以圆作方。落手时,含蓄缠绵,滔滔不断,起手时,合若连环,若万缕柔丝百折千回。令人不可捉摸,其挥洒之开朗,如骏驹越涧,劲吞气吐间,无迹似行云流水。

小道士在旁看的心神俱醉,随之舞动。

萧枫一边舞拳一边低吟拳法口决,但又怕旁人听见,即以传音之术送耳。

一路拳法打完,萧枫直觉心舒胸畅,大有引亢长啸之意。但他亦知自己是在军营里,并非是在山岭旷野处,只得强自抑住。

他怎知道正由于今日的一时性起,传授给张三枫一套自己所领悟的太极拳法,使得日后的武林中多了一位旷古绝今的武学大宗师,也造成了时至今日的‘太极拳起源之谜’。

因为后人实是不知这张三枫竟然从宋末活到了明代,他们又怎知张三枫不仅学得了太极拳诀,而且还从萧枫那里得了部分的道家修真法诀,一直到了二百余岁方才悟道飞升。最后因为避讳萧枫的枫字,以示尊敬,是而改名为张三丰。

12(上)

翌日一早,萧枫听得帐外人声鼎沸,马嘶啾啾,心觉有异,立忙出帐瞧个究竟。

出帐一看,只见帐外剑戟如林、刀斧如山,个个蒙古兵的脸上俱是满面喜色,似是获了大胜仗一般。萧枫就近拖住一人详加细问,才知原来昨日宴后拖雷亲率三万蒙古轻骑,蹄上绕棉,轻装出城,深夜袭敌。那金国先锋完颜尚全无防备,因而被拖雷一举击溃,只身逃往平章政事白撒和平西大元帅哈达大军处,而拖雷王爷眼下已在回城途中。

萧枫听完,微微一笑,心下暗道:昨日瞧那拖雷胸有成竹,果然早有定计。这蒙古王爷确是深通兵法,心计暗藏,万不可小觑。

正在他寻思之际,忽而听的背后有人唤他,即忙转身。却见小如笑吟吟的站在他面前,她此时已换了身蒙古衣装,极为鲜艳,体态婀娜,绰约动人。

萧枫含笑问道:“小茹,这么早啊,有什么事吗?”

小如皱了皱琼鼻,扮了个鬼脸娇声道:“讨厌,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不,不……怎么会呢,我只是有些好奇,小时的大懒猫怎么就不爱睡了。”萧枫故做慌张的逗她道。

小如一听俏脸微红,小脚轻跺,娇嗔道:“真讨厌啊你,老说我。”

“哈,哈……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萧枫一边说道一边努力的避开小如的玉指轻掐。

从其它帐里出来,在旁站了许久的唐三小姐见了那是极感羡慕,她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起初见到萧枫尚有些厌恶,觉他有些穷摆谱,抢了她兄妹二人的风头。

后来见到他那威若天神的一幕,芳心内就刻上了哪个人儿。难道这便是少女的怀春,又或是一时的冲动,崇拜强者。昨晚,她思索了一夜,也一直在否认,谁料今早见到小如与萧枫如此亲密,竟不由的有些捻酸。

“哈哈哈……萧先生这么早啊?”拖雷身着戎装,大踏步而来。

萧枫一见即忙行礼道:“王爷,还是你早啊!……听说王爷昨日神机妙算,已经击溃金国先锋大军,当真可喜可贺啊!”听到萧枫说起了自己昨日的得意之事,拖雷也不禁万分高兴,又是”呵呵“笑了数声。

笑毕,拖雷忽又双眉微蹙道:“先生,今日本王前来实有一件……一件要事,想与先生商谈。”

“王爷请说,只要在下能够办到,定然绝无推辞。”萧枫肯定的语气似是感染了拖雷,这时他说话已没有起初那么吞吐。当下亦爽气地道:“昨晚小儿忽必烈,见了先生的神功,极是敬佩,今日定要本王前来央求先生能收他为徒。不知先生以为能否?”

萧枫闻言,大吃一惊,心道:怎会有这等事发生,想自己不过是在终南山修炼三数年而已,论武功,亦俱是自悟,叫我收徒,那传徒弟什么武功啊?《太阴悟真篇》?那是万万不行的,这么个王子何来真元可谈?‘太极拳’?看他昨日那好战的模样,定然亦是心手不合,到头来恐也白学。

拖雷在旁瞧了萧枫半晌,见他面有难色,委实难决。便道:“先生如有难处,本王也不勉强,只是可怜我那王儿……唉……”

听他这么说法,萧枫颇觉尴尬,寻思:我自到了这蒙古大营后,拖雷王爷对自己甚是看重,倘若不允,虽说不惧他翻脸,但似是有些负疚。罢了,收就收吧,只要那王子不嫌我武学低微便是,念及此,便道:“王爷,只要小王子不嫌,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音未落,突从边上窜出一人,众人一瞧原是那小王子忽必烈。

只见他奔到萧枫跟前,纳头便拜:“师傅在上,弟子忽必烈叩拜。”‘咚、咚、咚’随即便叩了三个响头,叩完之后,喜色洋溢,嘴角直咧,好似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一般。

萧枫无奈,只得伸手扶起他道:“为师年岁与你一般,以后切不可如此多礼,平常自在些好。”

拖雷在边上一听,心内吃惊:看这萧先生神功惊人,只道他年岁定已不小,怎料竟与王儿相仿,这全真派果是高深莫测,不可小觑啊。幸好我定下这拉拢之计,而且王儿也甚是愿意,只要与全真一脉搞好关系,日后王儿们有甚事,也有了一个奥援。

不提他时下心中如何得意万分。

再说那金国先锋官完颜尚只身逃亡,一路上担惊受怕,惟恐身后有蒙古兵追上,一路狂奔。

不一日,便回到了金国大军内,路上他也想道:这平西大元帅哈达与叔叔素来不和,惟有平章政事白撒倒还有些交情,此次回营,首先就要找到白撒,以防那哈达拿我治罪。因而他一回大营,迳直就去见那白撒。金营外的守哨士兵,见他只身而回,心知大事不妙,早就入内通报大帅去了。

白撒大帐内,完颜尚伏于地上,汇报着军情:“如何如何败了,敌军漫山遍野了,自己又怎生以一当百,杀出重围,歼敌千余,方才冲出血路。”一番话那是言情并茂,声泪俱下,直把自己说的如同长坂坡的赵子龙。

白撒微捻黑须,转了转三角眼里的眼珠,说道:“完颜将军,辛苦了,你先回营自去安息。这事本官会与元帅商谈。”

完颜尚闻言,当即站起,道:“那就多谢平章大人了,还望大人替末将多美言几句,此恩此义,末将必不忘怀。”

白撒并未接言,只是微笑颔首,右手轻摆,示意知晓。

金国平西中军大帐内,这时平章政事白撒正与元帅哈达二人面面相觑,脸上布满了惊骇。二人实是没想到那三万金国精兵铁骑,竟然一夜被毁,全军覆没,都不知应是怪谁好。是下罪那完颜尚还是就此不了了之,此事二人已然商谈了许久。

这时白撒‘咳、咳’清了下嗓子,低声道:“元帅,我看不如这般,今日就向上请旨,说道长安城敌军势大,我军必不可胜,不如转道潼关,助完颜呼邪大统领一臂之力,兴许合我两家的军力,能把那窝阔台贼子亡于潼关城下,你看如何”?

“此计甚妙……”哈达听完白撒的话,双眉顿展,当下又不露声色,续问道:“就是不知皇上允否,倘若不允,我等又要怎办才好”?那白撒听了心下暗骂:“你娘的,衰事都要我来出注意,功是你的功,苦是我的苦。要不是爷爷我害怕蒙古人杀来,连累了老子,我才不会来睬你呢”。

骂到这忽又展颜一笑,努力的睁了睁他那三角眼,以极为谄媚的态势道:“元帅,凭你与太后的关系,谅来皇上定会应允。况且那蒙古骑射,来去如风,神出鬼没,我军除了那三万精兵铁骑,眼下就剩这十余万步军枪兵,如何与之周旋”。

“那到也是,好,就照你的办吧”。哈达听了白撒的话后,甚是满意。白撒见了心道:你个老混蛋,下了话套让我钻,到了潼关你也不会继续得意。当下又道:“只是那完颜尚,犯了轻敌之罪,不知元帅如何处置”。

哈达听罢,心下暗笑:老狐狸,你想要阴我还差的远呢。谁不知这完颜尚既是‘锤神’完颜呼邪的侄子又是他心爱的弟子。你要我眼下治他的罪,那到了潼关还有我的好果子吃……哼。心念及此,当下笑道:“完颜尚虽说轻敌冒进,但念他报国心切,这一遭便饶恕于他。日后倘若再犯,必不轻饶”。

二人就在这般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情形下,定下了金国平西大军的去向。哈达望着白撒出了营帐,方才把那肥大的身躯,挤进了帅椅内,微微喘了口气。过了许久方喃喃道:“这大金国就是完颜家和我哈家的,你白家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12(下)

其时,蒙古大军拖雷大帐内。拖雷盯着墙上的大幅军用地图,瞧了良久。突然哼了一声道:“这哈达与白撒到也乖巧,竟然望风而逃。不过……这也好得很,让他们聚在一起,让我蒙古勇士一锅端了他等”,说完哈哈大笑。帐下诸将士即忙齐声应是,拖雷见到己军士气振奋,不由大为高兴,喝道:“传本王军令,我军三更埋锅,五更拔营,十日后抵达潼关与大汗会师”。

翌晨天甫黎明,萧枫随军而往。只见蒙古大军怒马腾跃,铁甲锵锵,军容肃壮。刚见到拖雷大纛飘扬而至,数万将士,随即翻身下马,伏在道旁,口中齐喝道:“驾长鹰,策骏骑,杀仇灭敌,平定中原”。拖雷驰到近处,勒马四顾,隔了良久大声道:“好,策马,唯我勇士,平定中原,饮马黄河”。说完,扬鞭一击,当下疾奔而去。蒙古数万大军齐声喝偌,翻身上马,犹如一人般,整齐划一。萧枫不自禁暗叹:这等兵强马壮,纪律严明的军队,金国如何是其敌手?

斯时,金国皇帝完颜守绪,遣派大臣完颜阿尔岱至宋乞粮。临行时嘱咐阿尔岱道:“我不负宋,宋实负我!朕自即位以来,常劝戒边将不犯南界,今宋乘我疲敝与我失好,复夺我土。须知蒙古灭国四十,遂及西夏。夏亡及我,我亡必及宋,唇亡齿寒,理所必然;若与我连和,贷粮济急,我固不亡,宋亦得安。你可将朕言传达,令宋主酌夺!”他此言虽有道理,然已忘记他的先人也曾约宋灭辽,后又毁人宗祠,掳去二帝,可笑,可笑。

那时大宋理宗帝,颇想收复汴梁,志吞中原,而且时好,主战派当政。那完颜阿尔岱此去,自然空手而回。况且蒙古此时兵威四被,幅员之广,旷古未有,西域、东海绵延数万里,横跨欧亚,中原不久,必也属他。

那班宋室儒臣怎敢得罪这等豺狼虎豹,自是齐起上述,言道:两个番邦蛮国,自相互斗,我天朝上国就在侧旁,观望便是。且这女真人向来言不由衷,昔日金邦,强盛之时,仗着兵精甲锐,征我赋税,占我疆土,此时落难,我等只须待的良机,便可收汴梁,吞燕云,取中原,复太祖、太宗之雄风霸志,其不甚好。那理宗听闻,龙心大喜,直待蒙金大战,如火如荼之际,就干那火中取栗的事。哎……又是一个可笑君王。

完颜守绪无奈,遂募民为兵,括粟为粮,怎奈百姓多不愿充役,更兼民食缺乏,自己难谋一饱,哪里还有余粟可以接济军饷?一时间金国境内,哀鸿遍野,饿殍千里。

再说那萧枫一路随蒙古大军急行潼关,小如本亦想跟来,只是她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来。萧枫无法,好说歹说,方才劝止了她的念头。只是想到临别前小如那梨花带雨,依依不舍的容颜就觉得甚是对不住她。可那也无法啊,只因眼下去的可是数十万人的大战场,小如倘若跟去,先不说麻烦,单是万一有甚不测,怎叫他如何心安,又如何面对黄泉之下的马大嫂。是以让她跟着蒙古的大队妇孺一同上路。

那时蒙古人是民皆兵,兵皆民,出征则是部落同上,其优处便是各部落的领袖即是生活生产的管理组织者又是军事行动的管理组织者。对外征战时,可以全民出动,全军不分男女老幼俱可参加作战。例如成吉思汗时对花剌子模国的三年围都,便是全民参与,在城下放牧作息,维持军队持续不断的攻击力,直到城市被占领。使得这号称为‘长胜征服者’的国度,自此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一路上,唐三小姐对着萧枫可是颦颦回眸,寄望于能获他温柔一瞥。怎奈萧枫此时脑中的,俱是到了潼关应是如何行事,如何助阵,实是枉负了唐三小姐的一番美意。况且途中,忽必烈与小道士张三枫不时缠着他讨教一些武学秘要,提出一些让他瞠目结舌的难题。他也只得搜肠刮肚,绞尽脑汁的回答二人,不过经此一来,也使他想到了许多以往自己未曾思到的问题,是以令他自身亦是修为大增,日有进境。

途中蒙古兵,烧杀抢掠,杀人盈野,见庶民就屠,遇牛羊便抢,摧寨毁村,涂膏遍地。自说人血对草木生长甚佳,由的懦弱者居之,不如改为牧场。

萧枫瞧得不禁怒火冒升,直欲拂袖而去,再不和这等强盗军队同路。怎奈想到师门恩深,倘若一去,其不累及山门,无奈只得亦步亦趋,只作未见,只是心头犹如血淋火烤一般,只望跨步便至潼关,让其无时残害良民,是以一路挥鞭策马,蹄急如飞。心下暗思:这等暴卒,如若被之一统中原,其不陷百姓于水深火热。只是这当今天下又有谁能与之相抗。哎……。途中教导忽必烈之心更切,所教所授,俱是以仁待人,无为而治之学。只望这蒙古小王子日后可执掌大权,能使百姓安居乐业,天下无祸。

这一日萧枫随着忽必烈一万蒙古先锋大队,驰之一处无名小山。望之山壑林森小溪飞溅,两边石川嶙峋,其间一条小道,并骑三马,延伸不知何往。在那心怡之际,忽觉有所不安,正自疑惑。

就听的一声炮响,对面山岭处旌旗飞扬,刀光剑影,密密麻麻的兵马争先恐后的涌将出来。忽必烈一丝冷笑,勒马回顾,大声道:“勇士们,敌人来送死了,我们上”。只见一万蒙古骑兵,齐发大喊,策马四散,掉头就走,队形却不曾散乱。

山上冲下金兵亦不去理会四下退开的蒙古骑射,只望忽必烈处袭来。万马践沙扬尘,山谷四周涌起了一团团尘雾。忽必烈策马,奔之一座土丘高处,凛然不动,百余名劲卒举起铁盾,在他四周挡去射来的弩箭。

就在这千钧一刻,那一万蒙古军忽转身而至,漫天羽箭,若狂雨奔泻。金兵受此狙击,颇有创伤,立马阵形散开,可仍然直冲土丘。忽必烈这时策马急奔,随着大军驰向空阔处,萧枫自也同随。待得金兵近了,又是一阵急射,势若迅电,力大者更是穿透马腹,直贯敌身,如此几回,只见谷地上敌军遗尸遍地,鞍上无人的马匹四散奔驰。

就在忽必烈高兴之际,忽的又一声炮响,斜下里杀出一彪人马,蹄如响雷,为首之人,手举双锤,相貌温雅,身着钢甲,但满面狰狞,气势摄人,来得正是那‘水火奔雷锤’完颜尚。只见他越众而出,狂奔急至,途中所拦俱都一锤而下,头首分裂,死状甚惨。蒙古兵将不由为之神夺,心下骇然。

萧枫无奈,只得前迎,交手数招,二人俱震落马下,蒙古兵见了士气重振。怎奈蒙古骑射,在无边草原那是无敌,迂回,消敌待弱。可这谷地中地域狭小,可供蒙古人疾驰之处甚少,不一会,大有被围之态。

金兵亦是劲弩激射,萧枫长啸一声,双手旋圆,罡气牵引,陡见万只劲弩竟是有了思维一般,俱都向他归拢而来,刹那间震为灰烬。后方金兵大骇,只恐萧枫非人,如何能敌,完颜尚强令继续射击。劲弩复又泻来,萧枫故技重施,那弩箭似前赴后继一般,重又融成箭圈。这时萧枫不再心软,箭圈转头回射,多数金兵落于马下。蒙古兵见着士气大振,在后亦是弯弓搭箭,射将而之,金兵即忙铁盾并举,合成铁墙一面,复又攻来,悍不畏死。

这时忽见拖雷帅旗大纛高高举来,号角呜呜吹动。四下里杀声震天,远处一排排蒙古兵势若奔雷般冲将过来。金军人数虽众,但都聚集在一处四周围攻,外围的队伍一溃,中间你推我挤,乱成一团。那完颜尚见势头不对,大声喝令约束,但阵势已乱,士无斗志,不到半个时辰,大军已被冲得土崩瓦解,大股歼灭,小股逃散。

完颜尚即忙骑上一匹马,落荒而走。忽必烈叫道:“抓住这贼子的,赏黄金牛羊各百。”数十名蒙古勇士,一听士气大振,大呼追去。那完颜尚也是厉害,锤重力实,当者落马,一口气击倒十余人。其余各人不敢迫近,被他催马急奔,竟尔逃去。

在蒙古兵将严刑拷打下,金人俘虏只得招供:原来那白撒与哈达率军到了潼关,听得拖雷大军随至,即忙令完颜尚率三万‘忠孝军’预备队伏于途中,其目的,不求歼敌,只望能振奋士气,顺便有所佳捷,能让主子完颜守绪龙心大悦一次,自己也可讨个犒劳。谁料想拖雷大军不其而之,竟是这等惨败,想那完颜尚固然有‘锤神’完颜呼邪的庇佑,恐也难逃此次追究了。

大军收拾毕战场,坑杀降兵,息的半日,继续上路,不数日抵达潼关郊外。其时蒙金两军攻守交战,已有数月馀,满山遍野都是断枪折矛、凝血积骨,可想战事之惨烈。

蒙古大汗窝阔台得军中小校报知,监国大王拖雷率大军来会。急令全军元帅、大将随他迎出二十里外。萧枫随在军中看这二人兄弟相会,那大汗窝阔台虎背熊腰,方面大耳,身着燕翎锁金甲,头戴混元狮头盔,手执一杆钢矛,策马前行,被夕阳余辉一洒,赋予了他君王的威严,煞是气势迫人。

拖雷见了,即忙迎上,大声道:“大汗万岁,微臣拖雷叩见”。说完率先跪伏于地,紧接着身后数万大军齐刷刷的下马拜见,萧枫无奈只得随合。

那窝阔台大汗一见,即忙下马,走至跟前,弯身搀起拖雷,肃容道:“拖雷,你我是兄弟。何用行那大礼,以后不可”。二人拥抱了一下,窝阔台笑着道:“今日我两路大军会师,合攻潼关,不愁不克。二日后大举攻城,定要诛了那完颜呼邪”。拖雷大喝一声:“大汗万岁,战无不克,攻无不胜”。数万将士,大声齐喝:“大汗万岁,战无不克,攻无不胜……战无不克,攻无不胜”。其声震动山河,激人沸腾。!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