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之巨龙·第四卷
作者:崔西西克曼和玛格丽特魏丝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2764

第二十四章骑士审判

“最后——”德瑞克用一种低沉、精心思量过的声音说,“我控告史东。布莱特布莱

德在敌人面前怯懦逃跑。”

刚萨爵士城堡中聚集的骑士们发出了一阵低语。坐在黑色巨大橡木桌后面的三个骑士,

交头接耳地低声交谈着。

从很久以前开始,照着骑士规章的规定担任骑士审判和三位骑士应该是天位骑土、法

王、大法官。但现在并没有天位骑士,从大灾变之后也没有了法王。就连目前的大法官阿

佛瑞德。马凯因爵士出席时,他也最多只是象征性的维持这个职位不缺席而已。

下一任的天位骑土势必要找到人替换他。

不管骑士团里面的最高位者是否缺席,骑士团的事务都必须要继续下去。虽伙目前接

任天位骑上的时机还不成熟,但刚萨。钨斯。威斯坦实质上已经可以担任这个职务。所以

今天他坐在这个位子,审判这个年轻的骑士见习生,史东。布莱特布雷德,他的右边坐着

阿怫瑞德爵士,左手进则是担任临时的法王职务,年轻的麦可。杰佛瑞爵士。

在钨斯。威斯坦城堡的大厅里,集合了二十名从圣奎斯特的各个角落前来的索兰尼亚

骑士,他们依照骑上规章的记载来见证这场骑士审判。当他们的首领交头接耳地讨论时,

底下骑士们摇着头,低声交谈着。

德瑞克从一张直接面对这三个审判者的桌子后方站起来,向刚萨爵士行礼。他的证词

已经说完了。仪式现在只剩下骑上自己的答辩和审判的结果。

德瑞克回到自己在旁听席的位置,和同袍们谈笑。

大厅中只有一个人整个过程中都沉默不语。在德瑞克整个咬牙切齿的控诉中,史东。

布莱特布雷德一声不出地静静坐着。他听见了对于他犯上、不服从命令、违背骑士精神的

指控,却一声不吭。

他面无表情,双手互握放在桌上。

刚萨爵士的眼光现在又和整场审判中一样,再度投向了史东。

他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还活着,他的脸色如此苍白僵硬,全身肌肉如此紧绷。刚萨

只有在史东被控懦弱的时候看见他抽搐了一下,全身一阵颤抖。他脸上的表情……,刚萨

记得自己这辈子看过几次这种表情,那像是一个人被长矛刺穿时候的神情。不过史东很快

地恢复了镇定。

刚萨专注地看着史东,因此差点没听清楚旁边两个骑士的对话,他只听见了阿佛瑞德

爵士的最后一句话。

“……直接跳过骑士答辩这个过程。”

“为什么?”刚萨爵士立刻反问,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依照骑士规章,这是他应有

的权力。”

“我们以前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个案。”圣剑骑士阿佛瑞德爵士毫无感情地说。“以

前每当一个骑士见习生到骑士评议会申请升等的时候,一定有许多的证人。他有机会可以

说明他所有行为的理由,根本不会有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做过那些事。但布莱特布雷德唯

一可能的答辩——”

“是告诉我们德瑞克说谎。”皇冠骑士麦可。杰佛瑞爵士接口道。“这实在难以想像。

要接受一个骑士见习生对于玫瑰骑上的指控!”

“不论如何,这个年轻人都有答辩的权力。”刚萨毫不退让地看着另外两个人。“这

是骑士规章中规定的律法。你们两个人对这点有所质疑吗?”

“没有……”

“当然没有。可是——”

“很好。”刚萨顺了顺他的胡子,靠向前,力道适中地用放在桌上的剑柄(那是史东

的剑柄)轻轻地敲了下去。另外两个骑士在他背后交换着眼色,一个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另外一个人耸耸肩。刚萨清楚的知道这两个人的动作,就像他也清楚的知道现在骑士团里

面私下进行的计划,他决定置之不理。

虽然接任天位骑士的时机还未成熟,但刚萨爵士的资历和地位已经是呼声最高的人选,

因此剧萨被迫要故意忽略很多事情,如果时空不同,他会毫不迟疑地去阻止。阿佛瑞德。

马凯因爵士在德瑞克的阵营里面算是著名的一员大将,一直都不是十分忠心。但他对于麦

可也有这种反应感到讶异。很显然的德瑞克也收买了他。

当骑士们回到原位时,刚萨打量着德瑞克。克朗加。德瑞克是唯一拥有足够背景和财

力的天位骑上竞争者。为了要争取更多的支持,德瑞克自愿接受这个寻找传说中龙珠的危

险旅程。刚萨别无选择只好接受。如果他拒绝了,这代表他对于德瑞克逐渐增长的势力感

到害怕。如果旁观者只单纯的用严格的骑上规章会评判:德瑞克毫无疑问是最适合的人选。

可是与瑞克相识许久的刚萨爵士,只要有机会就会全力阻挠他。这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

因为他并不相信他。这个男子盲目地追求荣誉,对权力有着极度的渴望。当德瑞克必须做

出牺牲的时候,他只对自己忠诚。

现在看来,带着龙珠回来的德瑞克几乎是大获全胜。这个状况把许多原先准备要加入

德瑞克阵营的骑士拉拢进来,甚至还削弱了刚萨阵营里的力量。唯一仍然坚决反对德瑞克

的是最低阶的骑士:皇冠骑士们。

这些年轻人并不需要像老人那样食古不化的严格诠释骑士规章,他们要求改变。这样

的行为受到德瑞克。克朗加严厉的镇压。有些骑上几乎因此失去了骑士资格。这些年轻的

骑士坚定地支持刚萨爵士。不幸的,他们数量不但少,而且除了忠诚之外,没有办法提供

任何的金钱支援。这些年轻的骑士对史东的案子和动机有非常切身的感受。

但这一步棋是德瑞克。克朗加全力出击的一着棋,刚萨难过地想。这一剑挥下去,德

瑞克就可以除掉他最痛恨,也是最主要的竞争者。

众所皆知的,刚萨爵士是布莱特布雷德家族的好友,这份友情可以回溯好几代。五年

前,这个年轻人突然出现,寻求继承权的时候,是刚萨爵士大力支持他的。有些传言侮蔑

这个血统继承的真实性,但刚萨爵士很快地为他主持公道。这个年轻人无疑正是他老友的

儿子,光从史东的脸上就可以看出来。无论如何,选择支持史东的这个行为让刚萨爵士冒

了很大的危险。

刚萨的视线转向德瑞克,后者正在和骑士们握手寒暄。的确,这场审判让他——刚萨。

钨斯。威斯坦爵士——看来像个笨蛋。

更糟糕的是,刚萨伤心地想,他的视线转向史东,这也许会摧毁一个年轻人的前途;

而那是一个有资格继承父亲志业的上进年轻人。

“史东。布莱特布雷德。”刚萨爵士等大厅里面鸦雀无声时开口道,“你已经听到了

对你的指控吗?”

“是的,大人。”史东回答。他低沉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着。

刚萨爵士身后的火炉中突然有一块木柴爆裂开来,喷出大量的火花和热气。刚萨静静

地等待仆人们手忙脚乱地加入更多的木柴。

当仆人们离开之后,他继续进行仪式化的盘问。

“史东。布莱特布雷德,你完全明白这些对你的指控吗?更进一步地说,你了解这些

指控都是极为严重的罪名,有可能让评议会撤销你的骑士资格吗?”

“是的,我明白。”史东开口回答,他的声音有些硬咽。他清清喉咙,再次清楚地说,

“我明白,庭上!”

刚萨摸摸胡子,思考着将如何继续下面的盘问,因为他知道,任何对德瑞克的指控都

将对史东自己造成很大的伤害。

“你多大年纪了,布莱特布雷德?”刚萨问。

史东对这意料之外的问题唯一的反应是眨了眨眼。

“超过三十了,是吗?”刚萨继续问。

“是的,庭上。”史东回答。

“那么,从德瑞克刚刚所说的证言之中,我们从冰河城堡之旅的过程中,可以明白你

也是个战技高超的战士——”“庭上,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一点。”德瑞克又再度站起来。

他的语气非常不耐烦。

“你指控他敌前退缩。”刚萨打断他。“如果我没记错,你刚刚陈述了当精灵们攻击

的时候,他拒绝服从你的命令进行攻击。”

德瑞克脸红了起来。“容我提醒庭上,受审判的不是我——”

“你指控布莱特布雷德敌前退缩。”刚萨再度打断他,“我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和精

灵们为敌了。”

‘德瑞克迟疑片刻,其他的骑士看来很不自在。精灵们是圣白石议会的成员,但他们

并没有投票权。因为龙珠的出现,这些精灵会出席即将召开的议会,如果让他们知道骑士

把他们当成敌人,这议会就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也许敌人是一个过当的用法,庭上。”德瑞克很快地恢复镇定。“如果我有错,那

只不过是因为我被迫要遵守骑士规章里面的规定。虽然严格来说精灵不是我们的敌人,但

当我提到精灵时,他们正尽一切可能阻止我们把龙珠带到圣奎斯特。因为这是我的任务,

而精灵们明显地意图阻挠,所以我被迫要依据骑士规章,将他们定义为敌人。”

狡猾的混蛋,刚萨不满地想。

德瑞克鞠躬以表示打乱法庭秩序的歉意,随即便坐回位置上,许多年长的骑士们赞同

地点头。

“骑士规章中也表示。”史东慢条斯理地说。“我们不该随意杀戮,战斗只为了保护

自己或他人。精灵们没有威胁到我们的生命安全,我们的生命根本没有任何时候受到威胁。”

“他们对着你射箭哪,年轻人!”阿佛瑞德用带着手套的手重击桌面。

“的确,庭上。”史东回答,“但每个人都知道精灵们是无与伦比的射手。如果他们

要杀死我们,那些箭就不会只射在树上了!”

“你觉得如果你攻击了那些精灵,会有什么可能的后果?”刚萨爵士追问。

“我的看法是,这后果不堪设想,庭上。”史东的声音低沉而且柔和。“因为这将会

是数十年以来,精灵和人类第一次互相残杀。我相信龙骑将们会高兴地大笑。”少数几个

年轻的骑士开始鼓掌。

阿佛瑞德爵士愤怒地瞪着他们,十分恼怒他们打破了骑士规章里有关审判的严格规定。

“刚萨爵士,容我提醒你,德瑞克。克朗加爵士并不是来这里受审的。他在战场上一次又

一次的证明了自己的勇气和节操。我认为我们应该可以接受他认定的敌对行为。史东。布

莱特布雷德,你是指控德瑞克。克朗加爵士诬告你吗?”

“庭上。”史东开口,他舔舔自己破皮、干燥的嘴唇。“我没有指控他说谎,我的意

思是,他某种程度上误会了我的行为。”

“为什么?”麦可爵士问。

史东迟疑了一会。“庭上,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要回答这个问题。”他的声音非常

小,许多后排的骑士听不见他的回答,纷纷要求刚萨爵士重复这个问题。他照做了,也得

到了相同的回答,只是这次大声了点。

“你有什么立场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布莱特布雷德?”刚萨坚定地追问。

“因为,根据骑士规章,我的回答将会辱及整个骑士团的荣誉。”史东回答。

刚萨爵士的脸色阴沉下来。“这是个非常严重的指控。你明白自己没有任何的人证,

确定还要做出这样的指控吗?”

“我明白,庭上。”史东回答,“这也是我不愿意回答问题的原因。”

“如果我命令你回答呢?”

“这,当然就完全不同了。”

“那么,回答这个问题,史东。布莱特布雷德。这是个不寻常的状况,我不认为在听

完所有的证词之前,我们能做出公平的审判,你为什么认为德瑞克。克朗加误会了你?”

史东涨红了脸,他不停地握紧又放开,放开又握紧自己的手,直直看着台上的三个骑

士。他自己也心知肚明:他要输了。

他永远没有机会成为一个真正的骑士,永远没有机会得到对他来说比生命还要重要的

这个封号。因为自己的错而错失这个机会就已经够精了,在这种状况下发生这样的事情更

是糟糕。所以他才有勇气说出这会让德瑞克与他终生为敌的话。

“我认这德瑞克爵士误解我的原因,是因为他要满足自己的野心,庭上。”

大厅内陷入一片哗然。德瑞克站起来,他的朋友们努力地拉住他,不然他有可能会在

大厅内攻击史东。刚萨不停地用剑柄敲击桌面希望恢复秩序,最后所有的骑上终于安静下

来,但德瑞克还是抓住机会要求和他决斗。

刚萨冷冷地看着骑士。

“你也知道,德瑞克爵士,在这个战备的关口,以荣誉为名的比试是不被允许的!赶

快给我镇定下来,不然我就要被迫赶你出去了。”

德瑞克气喘吁吁,涨红着脸坐回位置上。

刚萨让骑士们慢慢地平静下来,接着说,“你还要为自己做出其他的辩护吗,史东。

布莱特布雷德?”

“没有了,庭上。”史东说。

“那么你可以退席了,我们要讨论这个状况。”

史东站起身来对长官们行礼,也转过身对众人行礼。然后他被两个骑士带领着离开了

这个大厅,来到另外一个小房间。在那里,两个骑士体贴的让他一个人独处。两人站在门

外,谈着和审判完全无关的事情。

史东坐在一张长凳上,看来十分镇定,但这都只不过是强自忍耐的结果。他决定不要

让这些骑士看出他自己内心的挣扎。刚萨的表情就已经告诉他没有希望了,他自己也知道。

但判决会是什么?放逐,夺去他的财富和封地?史东难过地笑起来。他没有任何这些人可

以夺去的东西。他在索兰尼亚之外居住了那么久,放逐对他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死亡?

他几乎高兴可以有这样的待遇,任何的处罚都比目前毫无希望的等待、苟延残喘的状况要

好。

几小时过去了,三人有时陷入争吵的声音从大厅里不断传出,在走廊上回响。其它大

多数的骑士都已经离开,因为只有这些人有资格做出审判。剩余的骑士们分成几个集团议

论纷纷。

年轻的骑士们公开讨论史东高贵的行为,以及连德瑞克都无法否认的过人勇气。史东

没有和精灵们打斗是正确的、这阵子素兰尼亚骑上需要他们所能掌握到的每一个盟友、没

有必要攻击。

年长的骑士只有一个答案:骑士规章。德瑞克给了史东一个命令,他拒绝服从。骑士

规章对这类的行为绝不宽贷。几乎整个下午争论都没有中断。

然后,快要傍晚的时候,一枚小小的银铃响了起来。

“布莱特布雷德。”一个骑士说。

史东抬起头。“时候到了吗?”

骑士点点头。

史乐低下头片刻,向帕拉丁祈求勇气。然后他站起来,和另外两个骑士一同等待其他

的骑士回到位置上。他知道,这些人一旦全部入座,就是宣判的时刻。

最后,那两个护卫的骑上打开了门,示意史东自己走过去。

两个骑士跟在他后面,史东一进去,视线就立刻投向刚萨爵士眼前的那张桌子。那把

他父亲的剑,由父亲博赛尔。布莱特布雷德处摘传的家传之宝,一柄只有当主人死亡时才

会折断的宝剑;正放在桌上。史东的目光投向它,然后他低下头,试着隐藏眼中流出的滚

烫泪水。

包围着那把剑的是古老的罪恶象征:黑玫瑰。

“把那个男人,史东。布莱特布雷德带上前来。”刚萨爵士大喊。

“那个男人,不是那个骑士!”史东绝望他想。然后他想起了德瑞克。他很快地、骄

傲地抬起头,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正如同他在战场,敌人面前会隐藏自己的疼痛一样,

他决定不能让德瑞克看出他的脆弱。他坚定地抬起头,除了刚萨爵士之外谁也不看,这个

被判罪的骑士见习生走向三位骑士团的长官,等待他的命运。

“史东。布莱特布雷德,我们判决你有罪,你准备好接受你的惩罚了吗?”

“是的,大人。”史东吞咽着,低声说。

“因此,你将不能够从骑士团领取报酬,或是从他们那边领取赏赐……”

大厅里的骑士不安地变换着坐姿。这太好笑了!自从大灾变之后,就没有骑士再从骑

士团领取过任何报酬了。有些事情要发生了,他们已经嗅到了暴风雨前夕的味道。

“最后——”刚萨爵士停了下来。他靠向前,手指玩弄着那些环绕着古老宝剑的黑玫

瑰。他眯着双眼扫视全场,让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众人情绪高涨。当他再度开口

的时候,甚至连他背后的火炉都寂静下来。

“史东。布莱特市雷德、今日聚集在此的骑士们,评议会以往从来没有处理过这样的

情况。这也许没有表面上看来那么的不寻常,因为这些日子以来邪恶横行,道德沉沦。我

们眼前是一位年轻的骑士见习生;请容我提醒各位,不论以什么标准来看,史东。布莱特

布雷德都是非常年轻的。而且他还是一名拥有高超战技和节操的见习生。即使校方也无法

否认这一点。身为一名被指控敌前逃亡,抗命的年轻见习生,他并没有否认这些指控,只

表明他受到了误解。”

“现在,根据骑士规章,我们必须要接受一位经过试炼、考验,像是德瑞克。克朗加

这样的骑士,拒绝接受一名连骑士资格都没有的人所说的证言。由于目前举世动荡不安的

情况,史东。

布莱特布雷德没有办法传讯他的证人,德瑞克。克朗加也没有证人可以支持他的供词。

因此,我们都同意了接下来这个有些不寻常的判决。“

史东站在刚萨之前,脑中一片混乱。发生了什么事?他看着另外两名骑士。阿佛瑞德

爵士毫不掩饰他的满腔怒火,很明显的,他的‘同意’是经过很大一番让步的。

“评议会决定。”刚萨爵士继续说,“这个年轻人,史东。布莱特布雷德,以我的荣

誉做担保,成为最低阶的骑士,皇冠骑士……”

一听到这句话,每个人都大吃一惊。

“因此,更进一步的,他成为即将出海的帕兰萨斯城远征军之第三名指挥官。依据骑

士规章,骑士团的部队必须要有三名指挥官,每人代三个位阶的骑士。德瑞克爵士将被任

命为最高指挥官,同时也代表了玫瑰骑上,阿佛瑞德爵士将代表圣剑骑士,而我将以名誉

担保史东。布莱特布雷德以皇冠骑士代表的身份出征。”

在无声的震惊中,史东让眼泪静静地流下双颊,因为现在他再也不需要隐藏自己的激

动。他听见身后传来吵杂声,武器撞击的声音。德瑞克暴怒地走出大厅,许多骑士跟随着

他。四下也传来零散的欢呼声。史东泪眼膝陵地看见,大厅中将近~半的骑士,特别是年

轻的骑士们,那些他将要率领的骑士们正大声的鼓掌。史本内心如同刀割一般痛苦,虽然

他赢得了胜利,但他心痛地看见骑士团被利欲熏心的骑上给分裂了。曾经一度无比荣耀的

骑士团只剩下了一个腐败的空壳。

“恭喜你,布莱特布雷德。”阿佛瑞德爵士生硬地说。“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刚萨爵士

为你做了什么。”

“我明白的,大人。”史东鞠躬说。“我以父亲之剑起誓,”他把手放上去,“我将

不辱他的信任。”“

“好好干,年轻人!”阿佛瑞获爵士回答之后立刻转身离开。

年轻的麦可爵士二话不说地跟着离开。其他年轻的骑士热情地走上前恭喜他,他们举

杯祝贺他的胜利,如果不是刚萨打发他们出去,可能要闹上一整晚。

当两人终于单独待在大厅的时候,刚萨爵士对着史东宽容地笑着,和他握了握手。年

轻的骑士热诚地回应了他伸出的手,却无法回应他的微笑。这心痛太深切了。

然后,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将宝剑分的黑玫瑰移开。他将玫瑰放在桌上,小心地

把剑收回鞘中。他本来要把桌上的玫瑰全部拂掉,但转念一想,拿起一支玫瑰,插在腰带

间。

“我得向您致上无比的谢意,大人。”史本颤抖着声音说。

“你不需要感谢我,小子。”刚萨爵士微笑着说。他看着四周,打了个寒颤。“我们

找个暖一点的地方吧,来杯酒怎么样?”

两名骑士走在刚萨爵士古老的城堡走廊中,那些年轻骑士离去的声音回落在四周:马

蹄嗟嗟的声音,大喊的声音,甚至有人唱起了军歌。

“我由衷地感谢您,大人。”史东坚定地说。“您为我冒的危险实在太大了。希望我

会不辱您的期望——”

“冒险!别胡说八道了,我的孩子。”刚萨按摩着手以恢复血液循环,接着带着史东

来到一间为了即将来临的冬季庆典做好装饰的小房间。此地有红色的玫瑰,以棕色为主体

的装饰,翠鸟的羽毛,小小精致的金制皇冠,一盆火熊熊燃烧着。在刚萨的指挥之下,几

名仆人端进两大杯冒着热气,发出辛辣气味的液体来。“当我倒下的时候,你的父亲用他

的盾牌或是身体保护了我许多次。”

“您也为他做了相同的事。”史东说。“您什么都不欠他。用您的名誉为我做担保代

表如果我失败了,您将会受到很大的打击。您会被剥夺你的阶级、称号、封地。德瑞克绝

不会放过您的。”他难过地说。

刚萨喝了一大口酒,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史东看来只是礼貌性地小口啜饮着

酒,用一只明显颤抖着的手握住杯子。

刚萨体贴地把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轻柔地把他推向一个座位坐下来。

“你以前失败过吗,史来?”刚萨问。史东抬起头,棕色的眼睛中闪烁着火焰。

“没有,大人,”他回答。“我发誓我从来没有!‘”

“那么我就不需要害怕了。”刚萨爵士笑着举起杯子。“我祝你在战场上有神的守护,

史东。布莱特布雷德。”

史东闭上眼睛。这压力太大了。他用双手掩住脸,开始啜泣,全身跟着痛苦地抽动着。

刚萨抓住他的肩膀。

“我明白……”,他的眼睛看向许久以前,史来的父亲也曾崩溃、这样啜泣过。那天

晚上布莱特布雷德爵士把他的妻子和幼子送走,再也没有机会和他们重聚。

史东最后终于趴在桌上筋疲力尽地睡着了。刚萨坐在他旁边,啜饮着酒,回忆着久远

的友情,直到自己也沉沉入睡。

大军开往帕兰萨斯的最后几天对史本来说过得非常快。他得要找到一件二手的盔甲;

他买不起新的。他小心地打包起父亲的盔甲,因为他被判不准穿着这件盔甲,所以他准备

随身携带着它。然后还有许多会议要开,战略型式的研究,敌我力量的分析,战术运用的

会议。

帕兰萨斯之战将会是非常难熬的一场战斗,这决定了整个索兰尼亚北部的控制权。指

挥官们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城市本身的守军将会固守城墙,骑士们则会坚守在法王之塔中,

直接俯瞰那条从敏加山脉从往帕兰萨斯的唯一道路。不过这是他们难得意见相同的一件事,

三个指挥官的会晤可说是暗潮汹涌。

运兵船出航的那一天终于来到了。骑士们聚集在港口,他们的家人安静地站在岸边。

虽然脸色都很苍白,但他们没有多少眼泪,女人们用和丈夫相似的坚定姿势站着。有些妻

子自己腰间也佩戴着剑。每个人都知道,如果北方的会战失利,敌人将会跨过这块水域。

刚萨站在港口,穿着闪亮的盔甲,和其他的骑士谈天,同时和几个儿子道别。他和德

瑞克依照骑士规章礼貌性的交换了几句话,和阿佛瑞德爵士毫无感情地彼此拥抱。最后,

刚萨爵士找出了史东。这名年轻的骑士,穿着简单、有些锈蚀的盔甲,和群众离得远远的。

“布莱特布雷德。”刚萨靠近他低声说。“我一直想要问你,但过去几天没有时间。

你提到你的朋友们会来圣奎斯特。他们可以在评议会之前作证吗?”

史本待了片刻,有一阵子他脑中只能想起坦尼斯这个人。过去的这几天,他常常想起

这些朋友们。他甚至期望坦尼斯能够在他离开之前赶到圣奎斯特。但这希望破灭了。不论

坦尼斯在哪里,他一定是遇到了自己的麻烦。他还希望看到另外一个人,一个无论希望多

么渺茫也想看到的人。史东下意识的把手放到挂在他胸前的那颗星钻。他几乎可以感觉到

它的温暖,虽然没有任何理由,他却知道即使阿尔瀚娜在遥远的地方,她还和他在一起。

接着——“罗拉娜!”他说。

“是的,太阳咏者的女儿,奎灵那斯提王族的成员。还有他的哥哥,吉尔赛那斯,两

个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王族成员……”刚萨仔细思考着。他的脸色一变。“好极了,特别因为我们还收到

了咏者要亲身参与讨论龙珠会议的消息。如果这是真的,我的孩子,我会把消息传给你,

你就可以穿回这件盔甲!你的冤屈将会被洗刷!可以毫无顾虑地穿上这件盔甲!”

“您就不需要以自己的名誉为我担保了。”史东感谢地握着骑士的手。

“哗!我根本没想到这个。”刚萨像是对待亲生儿子般的,用手摸着史东的头。史东

虔诚地跪下来。“接受我的祝福,史东。布莱特布雷德,代替你父亲对你的祝福。完成你

的任务,年轻人,不要辱及布莱特布雷德家之子的名声。愿修玛爵士的英灵看护着你。”

“谢谢你,大人。”史东站起身说。“再会了。”

“再会,史东。”刚萨说。他拥抱过年轻的骑士后便转身离去。

骑士们完成了登舰,天已经黎明,但是太阳却没有出现。灰色的云漂浮在铁灰色的海

上。没有欢呼声,只有船长下令,船员开航和帆迎风拍动的声音。

慢慢的,这些白色,有着翅膀的船升起锚,向北方航去。很快的连最后一片帆也消失

在众人的视线中,即使突然下起了大雨,仍然没有人离开港口。众人被冰冷的雨滴浸透,

看着被乌云笼罩的海面。

第二十五章龙珠·卡拉蒙的担保

雷斯林站在马车的狭小门口,金色眼眸看着被阳光照亮的森林。一切都无比的寂静,冬季庆典已经过了。这片荒野被冬天的魔掌紧抓不放。白雪覆盖的大地上毫无任何的生机。雷斯林点点头,很好。他转过身走进马车中,把门紧紧地关上。

大伙在坎德摩尔的郊区扎了几天营。他们的旅程已经快要结束,几乎让人无法相信这么轻易就要到达目的地。今夜他们就要借着夜色前往福罗参。他们有足够的钱可以包下一条船去圣圭斯特,还有钱可以用来购买补给,在福罗参住上一个星期。今天下午就是他们最后一次的表演。

年轻的法师挤进了马车的后方。他的视线停留在架上的闪亮红袍。提卡本来要把它收进去,但雷斯林生气地对她大吼。她耸耸肩,把它留下来,走进林中散步,知道卡拉蒙像平常一样会照例找到她。

雷斯林伸出瘦弱的手抚摸着袍子,手指轻柔地在那闪耀着的布料上游移,感叹这段日子即将逝去。

“我觉得很快乐。”他自言自语地说。“真奇怪。找这辈子很少有机会能这样说。我的童年不用说,这几年更别提了——特别是在他们夺去我的健康,给了我这双眼睛之后。但我从来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欢乐。跟我的魔法比起来,这是多寒酸的表演!但是……但是,这过去的几个星期那么的平静,让我非常的满足。我想这种日子不会再出现了。至少今天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雷斯林又多抱了袍子一阵子,然后耸耸肩把它丢到角落,继续走到马车最后面,他用帘幕隔起来做他的私人房间的处所。他一走进去,就小心地将帘幕拉起。

好极了,直到日落之前,他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可以不受干扰。坦尼斯和河风去打猎了,卡拉蒙应该也是——每个人都知道这不过只是他找时间和提卡独处的理由。金月正在准备旅程中的食物。没有人会打搅他,法师满意地点点头。

雷斯林坐在一张卡拉蒙为他制作的桌子旁边,小心地从衣服最隐密的口袋中抽出了一个看来普通的袋子,这袋子中装的是龙珠。他以骨瘦如柴的手指颤抖着打开袋口。雷斯林伸手进去取出龙珠。他轻松地用手掌拿起龙珠,仔细地靠近打量,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没有。里面依旧有绿色的色彩在转动着。它依然触手生冰。

雷斯林微笑着紧紧捏住龙珠,在桌上开始四处摸索着。最后他终于找到了原先要的东西:一个简陋的,三支脚的木制台座,雷斯林把它举起来放在桌上。佛林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批评这拙劣的手工。雷斯林本来就没有足够的技巧和兴趣来雕刻这种东西。他整天躲在马车的后半部厢房里,一路上秘密的雕刻了这样东西。的确,这看起来不怎么好看,不过他不在乎。反正只是派得上用场就好。

他把台座放在桌上,把龙珠安置上去。这个弹珠大小的圆球体看来十分光滑,雷斯林往后移动,耐心地等待着。就如同他意料之中的,龙珠开始长大。真的是龙珠变大吗?还是他自己在变小?雷斯林也说不上来。他只知道突然龙珠就变成了原来的尺寸。如果有任何的不同,那就是他自己太微不足道、太渺小,不足以和龙珠共处一室。

法师摇摇头,他一定得随时留心,他知道现在龙珠就开始想要解除他的防备。很快地它就会开始明目张胆地试图控制他。雷斯林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一紧,他咳嗽着,边诅咒自己虚弱的肺部。他断断续续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大口深呼吸。

放松,他想。我一定得放松。我不害怕。我很强。看看我做到了什么!他静静地对龙珠呼唤:看看我获得的力量!看看我在。暗黑森林里所做的事情!看看我在西瓦那斯提的成就。我很强,我不害怕。

龙珠的颜色柔和地转动着。它没有回答。

法师闭上眼睛,将龙珠阻挡在视线之外。恢复控制之后,他重新张开眼睛,叹着气,打量着龙珠。命运的一刻来临了。

龙珠现在恢复了正常的大小。他几乎可以看见罗拉克扭曲的双手紧抓住它。年轻的法师不由自主地发抖。不行!停!他坚定地告诉自己,很快地把这个影像隔离在心灵之外。他再度放松,规律地呼吸,他沙漏状的眼眸看着龙珠。接着,慢慢地他伸出瘦弱,金属色的手指。最后迟疑了一下,将手放在龙珠上,并且念出了古老的咒语。

“阿兹。布理雅客。莫以巴兰/坦坦故杀!”

他怎么会知道该说什么?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咒语可以让龙珠了解他,知道他的存在?雷斯林自己也不清楚。不知为何,不知来自何处,他只知道,他脑中就是知道这些字!会是在西瓦那斯提和他说话的那个声音吗?也许吧!这不重要。

“阿兹。布理雅客。莫以巴兰/坦坦故杀!”

龙珠里漂浮的绿色慢慢变成一个不停旋转的漩涡,让他感到晕眩。水晶在他的手掌之下,冰冷到几乎无法碰触。雷斯林脑中开始浮现他如果把手拿开,皮肉可能都黏在上面的景象。他咬紧牙关,忍住疼痛;再度低声念出咒语。

颜色开始停止旋转了。既非黑亦非白,万色皆非,却又全彩皆有的光芒开始从中间散发出来。雷斯林吞咽着口水,强迫自己忍住咳嗽。

光芒中出现了两只手!他绝望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在他来得及抽开手之前,这一双手就紧紧地抓住了他。龙珠消失了!

房间消失了!雷斯林看不见任何东西,没有光,没有黑暗。什么都没有!一片虚无……只有抓住他的一双手。雷斯林被恐惧所包围,意志专注于那两只手上。

人类?精灵?老人?年轻的手?他说不上来。手指十分修长,像是死神般地攫住他。如果他放手,将会掉进底下的一片虚无中,直到黑暗将他吞食。雷斯林用恐惧赐与他的力量死命抓住那双手,它们正慢慢地将他拉近……拉近……

他突然恢复了意识,仿佛有人在他脸上泼了一盆冷水。不行!

他告诉控制那双手的灵说。我不会跟你走的!虽然他心中害怕放掉那双手,但更害怕会被拖到他不愿意去的地方。他不愿意放手。

我要控制住,他狂乱地告诉这双手的主人。法师更用力抓紧那双手,使出吃奶的力气,所有的意志力,将那双手拉向他!那双手停了下来。在片刻之间,两个意志彼此竞争着,陷入了生死的僵局中。

雷斯林感觉到自己正在逐渐变弱,他的手逐渐无力,手掌开始流汗。他感觉到龙珠的那双手又开始慢慢地拉扯他。他痛苦得使上全身最后一滴的力气,使上每一寸的肌肉,想要重新取得控制。

慢慢的……慢慢的……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心脏要停下来的时候,雷斯林感觉到那双手不再拉扯他。它们依然紧抓着他,就像他也不肯放手一样。但两双手不再是处于竞争的局面。他的手和龙珠的手彼此紧握,互相尊重对方的力量,都不再想要取得主导的地位。

胜利的喜悦,魔法流过雷斯林血液的喜悦,将他包围在一团金色、温暖的光亮中。他的身体放松下来。他颤抖着发现那双手扶持着他,温柔的给他力量。

“你是谁?”他静静地问。“你是善良还是邪恶?”

我两者都不是。我是虚无,我是万物。很久以前被捕捉到的龙类本体才是我的真身。

你是怎么运作的?雷斯林问。你怎么控制那些龙?

遵照你的命令,我会呼唤它们前来。它们无法拒绝我的召唤,它们必须服从。

它们会反叛自己的主人吗?它们会服从我的命令吗?

这得要看主人的力量和两者之间的关系。有些时候,两者的关系紧密到主人仍然可以控制那只龙。但大多时候它们会服从你的命令,它们无法控制自己。

我得要好好研究。雷斯林喃喃地说,感觉到自己变得虚弱。

我不明白……

轻松点。我会帮助你的。现在我们已经合为一体,你可以常常寻求我的帮助。我知道许多早被遗忘的秘密。它们可以变成你的知识。

什么秘密?……雷斯林感觉到自己正逐渐失去意识。这压力太大了。他挣扎着要抓住那双手,但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手正在慢慢滑开。那双手温柔地握住他,就像是母亲拉住小孩般。

放轻松,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睡吧,你很疲倦了。

告诉我!我一定得知道!雷斯林无声地呐喊。

我会告诉你,然后你就要赶快休息了。在帕兰萨斯的阿斯特纽斯图书馆,里面有几百本书,是在失落之战的那段日子里由法师送去保管的。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这些不过是魔法的百科全书,无聊的法师自传……

雷斯林感觉到黑暗开始包围他。他奋力抓住那双手。

那些书里真正的内容是什么?他耳语道。

但他随即便明白,带着这个知识,他将被如海般的黑暗色围。

在马车附近的一个洞穴阴影中,提卡和卡拉蒙用热情为彼此取暖,紧紧地拥抱着对方。提卡的红色卷发贴在她的前额和面颊上,眼睛紧闭,丰唇微张,在彩裙和蓬蓬抽紧紧裹住下的丰满躯体紧贴着卡拉蒙。修长的双腿摩擦着他壮健的腿,手在他的脸颊旁爱抚着,嘴唇轻轻刷过他的唇。

“求求你,卡拉蒙。”她喘息着说。“这简直就是酷刑。我们都想要更进一步,我不害怕,用身体爱我吧!”

卡拉蒙闭上眼,他脸上满是汗珠。他的爱意快让自己无法承受。他可以轻易地结束这种折磨,让单纯的快乐取代。他迟疑了片刻,提卡发中的异香在他鼻尖跳动着,她柔软的双唇在他脖子上下游移着。很简单……美妙的……

卡拉蒙叹口气。他坚定地握住提卡的手腕,硬生生地将它们移开他的脸,硬着心肠将女孩推开。

“不行,”他的热情几乎让他说不下去。他翻转过去,站起来。

“不行,”他重复说。“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我是有意的!”提卡大喊。“我不再害怕了!”

不行,他想,双手抱住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我感觉到你在我的怀中像是只掉太陌饼在微微发抖的小兔子。

提卡开始绑起白色衬衫上的衣带。泪眼朦胧中她一个不小心,用力一扯把衣带给拉断了。

“你看吧!”她用力把那丝制的衣带往地上丢。“我把我的衣服弄坏了!我得要补好它。现在他们每个人都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没错!或者是以为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我完了啦!”提卡满怀挫折地号啕大哭,用手捂住脸,身体不停地扭来扭去。

“我不管他们怎么想!”卡拉蒙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着。他没有趋前安慰她,他知道自己只要再碰他一下,立刻就会屈服于欲火之下。“而且,他们根本不会乱想。他们是我们的朋友。他们关心我们——”

“我知道!”提卡抽噎地说。“是雷斯林对不对?他不喜欢我,他根本就恨我厂”不要这样说,提卡。“卡拉蒙的声音非常镇定。”不管他是不是这样想,或是他变得强壮,这都无关紧要。我不在乎其他人怎么说,每个人都是希望我们快乐就好。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我们还不是——呃——爱人。坦尼斯甚至当面骂我是个大笨蛋——“

“他是对的。”提卡的声音因泪水沾湿的头发而含混不清。

“也许是,也许不是。”

卡拉蒙话中暗藏的玄机让女孩停止了哭泣。她抬头看着他,卡拉蒙正好转过头面对他。

“你不知道在大法师之塔中,雷斯林身L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都不知道。以后也不会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在那里,我看到了。他们让我看到!”卡拉蒙颤抖着用双手捂住脸。提卡静了下来,再看了她一眼,他深吸一口气。“他们说,‘他的力量可以拯救世界。’什么力量?内心的力量?我是他外在的力量!我——我不明白,但是雷斯林在梦中跟我说过,我们本来是一体的,只是被上天捉弄,变成了两个不完美的个体。我们需要彼此——至少目前是这样。”大汉的脸色阴沉下来。“也许有一天这一切都会改变。

也许有一天他会找到自己的外在力量——“

卡拉蒙静了下来。提卡吞咽着用手擦干脸上的泪水。“我——”她开口,但卡拉蒙打断地。

“等等。”他说。“让我说完。我爱你,提卡,就像每一个丈夫爱他们的妻子一样。我想要和你合而为一,如果不是因为这场该死的战争,我今天就会占有你。就在这一刻。但是我不行。因为如果我这样做了,这就是我必须用全部的生命去守护的诺言。我所做的一切都一定得先考虑到你。你绝对值得我这样做。但我现在还不能这样做,提卡。我一切还是以弟弟为先。”提卡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这次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我得放你自由,让你去找到更值得——”卡拉蒙!“一声大喊打破了下午的宁静。”卡拉蒙,快来!“那是坦尼斯的声音。

“雷斯林!”大汉没有策二句话,立刻跑出洞穴。提卡呆站了片刻,看着他的背影。然后叹着气,努力地试着把汗湿的头发梳回定位。

“怎么搞的?”卡拉蒙冲进马车。“小弟?”

坦尼斯脸色难看地点点头。“我发现他这个样子。”半精灵拉开法师小房间的帘幕。卡拉蒙把他推开。雷斯林躺在地上,毫无血色,呼吸十分的微弱。他的嘴边流出触目的鲜血。卡拉蒙跪下来,把他抱在怀中。

“雷斯林?”他耳语道,“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了这件事。”坦尼斯面色凝重地指着前面说。

卡拉蒙抬起头,他的视线飘向龙珠。它现在变成卡拉蒙在西瓦那斯提看到的大小、它被放在雷斯林制造的台座上,其中的颜色不停地转动着。卡拉蒙畏惧地吸了口气。罗拉克的惨况浮现在他的脑海中。罗拉克疯狂,濒死……

“小雷!”他哀号着紧抱住弟弟。雷斯林的头微弱地动了一下,他的眼皮眨了眨,张开嘴。

“什么?”卡拉蒙低下头,他弟弟呼出的气让他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什么?”

“是我的了……”雷斯林嘶哑地说,“法术……古老的……我的了……都是我的了……”

法师的头一软,他的声音打住了。但他的脸色平静,轻松。他的呼吸开始变得规律。

雷斯林单薄的嘴唇露出了微笑。

第二十六章冬季庆典来客

在骑士出港之后,刚萨爵士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快马加鞭地赶回家里去。道路都是深及膝的泥泞。他的爱驹不是只一次地跌倒。疼爱马几乎胜过儿子的刚萨只要有机会就下马走路。因此,当他回到城堡的时候,他全身湿透,不停地发抖。马夫走出来牵住这匹马。

“好好地帮他擦一擦。”刚萨僵硬地下马。“给他热燕麦还有——”他把所有的细节都交代了一遍,马夫耐心地听着,仿佛这是第一次照顾这匹马。事实上,如果不是他的管家出来找他,刚萨本来还要亲自把马拉进马厩里。

“老爷。”威尔斯把刚萨拉到入口侧方。“你有客人。他们几个小时前才刚到。”

“是谁?”刚萨无精打采地问,有客人来不是什么新消息,特别是在这段假期中。“麦可爵士吗?他没办法和我们一起回去,但是我邀请他回来时顺道来拜访——”

“一个老人,老爷。”威尔斯打岔,“还有一个坎德人。”

“一个坎德人?”刚萨警觉地重复。

“恐怕是的,老爷。请别担心!”管家又加上一句。“我已经把银器都锁在抽屉里,夫人已经把珠宝都收到阁楼上了。”

“人家会以为我们遭到抢劫了!”刚萨不屑地说。事实上,他走过广大院子的脚步的确比平常更快。

“对这些人你不能太过掉以轻心,老爷。”威尔斯喃喃地说,快步跟在后面。

“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乞丐?你怎么会让他们进来?”刚萨有些恼怒地问。他现在只想要一杯热热的酒,又干又暖的衣服,还有老婆的按摩。“给他们些食物和钱,把他们打发走。当然要记得先搜坎德人的身。”

“我正准备这么做,老爷,但是这些人有些不寻常,特别是那个老人。如果你问我,我会觉得他有点疯狂,但是老爷,他并不笨。而且他知道一些事情,也许对他——或对我们都有些好处。”

“你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正好打开了通往城堡起居间的硕大木门。刚萨停下来看着他的管家,知道他有着惊人的洞察力。威尔斯鬼鬼祟祟地看着四周,然后靠近刚萨。

“老人要我告诉你他有关于龙珠的急迫消息,老爷!”

“龙珠!”刚萨喃喃说。龙珠是个秘密,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骑士们当然都知道。难道德瑞克告诉别人了吗?这也是他的一个计谋吗?

“你处理得很好,威尔斯,就和往常一样,”刚萨最后终于说。“他们在哪里?”

“我把他们请到你的战棋室,我想在那边他们应该没办法造成什么麻烦。”

“我得先换个衣服,免得感冒。然后我就立刻去见他们。你都照料好了他们吗?”

“是的,老爷。”威尔斯回答,急忙跟在又跨步向前的刚萨后面。“热过的酒,一些面包和肉,我相信坎德人现在大概已经把盘子给摸走了——”

刚萨和威尔斯站在战略室门外片刻,试着要偷听里面人的动静。

“把那个放回去!”一个严厉的声音说。

“我才不要!这是我的!你看,它是放在我的包包里。”

“哇哩!我看见你五分钟前才把它放进去!”

“哼,你错了!”另外一个人用受伤的语调说。“这是我的!

你看,上面刻有我的名字——‘“

“‘给刚萨吾爱,在我们孩子出生的那天,”’第一个声音说。

房间中有一段时间的沉默。威尔斯脸色苍白。然后那个尖细的声音又开口了,这次声音小了许多。

“我猜这一定是掉进我的包包里了,费资本。没错,一定是这样!你看,我的包包放在地板上,这不是很幸运吗?如果它直接掉到地板上会破掉的——”

刚萨爵士脸色铁青地打开门。

“还愉快吧,各位。”他说。威尔斯从房间外面挤进来,小心地打量着整个房间。两个陌生人转过来,老人手中拿着一个杯子。威尔斯一个箭步跳上前,拿回这个杯子。他谴责地看了坎德人一眼,小心地把它放在杯架上,让坎德人没有机会拿到。

“还有什么事吗,老爷?”威尔斯若有所指地看着坎德人。

“需要我看着这些东西吗?”

刚萨正准备开口回答,老人抢先一步挥挥手。

“不用了,谢谢你,再多拿些麦酒来。不要再给我从仆人的酒桶里拿那种马尿来!”老人严厉地看着威尔斯“从那个放在酒窖楼梯旁边的桶子里倒酒,你知道的,就是那个满是蜘蛛网的桶子。”

威尔斯张大嘴看着他。

“快去,别在那边像只搁浅的鱼张着大嘴!他有点白痴,是不是啊?”老人问刚萨。

“没——没有!”刚萨结巴地说。“没关系,威尔斯。我——我想我也想要来个一杯,就从——呢——那个楼梯旁的桶子里倒麦酒出来。你怎么会知道?”他怀疑地问那个老人。

“喔,他是个法师啦!”坎德人耸耸肩,不请自来地坐下来。

“法师?”老人看看四周。“哪里?”

泰斯低声说了一句话,戳戮老人。

“真的?是我?”他说,“这么棒啊?太惊人了。你知道吗,现在我想起了一个法术……火球术。要怎么施呢?”

老人开始念出奇异的咒语。坎德人警觉地跳下椅子,抓住老人。

“不行,老头子!”他把他拉回椅子里。“不是现在!”

“我想也不是。”老人若有所思地说,“虽然是个棒极了的法术——”

“我很确定,”刚萨完全被震慑住了,喃喃地说。接着他摇摇头,恢复原本的镇静。“现在,赶快解释清楚。你们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来这里?威尔斯提到了龙珠——“

“我是——”法师眨着眼停下来。

“费资本,”坎德人叹着气说,他礼貌性的对刚萨伸出小手。

“我是泰索柯夫。柏伏特。”他开始坐下。“喔!”他又跳了起来。

“也祝你万事如意,骑士大人。”

“是的,是的。”刚萨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这到底跟龙珠有什么关系?”

“啊,是的,龙珠!”迷糊的表请离开了费资本的脸上。他眯着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刚萨。“现在在哪里?我们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来找它。‘”

“恐怕不能告诉你们!”刚萨冷冷地说。“如果,我们真的有这样东西——”

“喔,当然在这里。”费资本回答。“是一个玫瑰骑士带来的,德瑞克。克朗加。史东。布莱特布雷德和他在一起。”

“他们是我的朋友。”泰索何夫解释,注意到刚萨的下巴快要掉了下来。“事实上,我帮忙找到了那颗龙珠,”坎德人谦虚地加上—句。“我们是在一个冰封的城堡中,将它从一个邪恶法师的手上夺下来的。这个故事实在棒极了——”他急切地靠向前。

“你想要听听吗?”

“不用了,”刚萨惊讶地看着两个人。“如果我相信你们这像是游泳鸟的故事——等等——”他靠回椅子上。史东的确提到过有关坎德人的事情。“你们队伍里面还有什么人?”

“矮人佛林特,铁匠泰洛斯,吉尔赛那斯,罗拉娜——”

“这就是了!”刚萨忘情地大喊,接着他皱起眉。“但他从来没有提到过一个魔法师……”

“喔,那是因为我已经死了。”费资本把脚放在桌上说。

刚萨睁大眼,在他来得及回答之前,威尔斯走了进来。瞪着坎德人,把杯子放在刚萨面前。

“三杯酒,老爷。加上林架上的就有四个杯子,我回来的时候最好也有四个!”

他走出去,轰的一声关上门。

“我会看着它们的。”泰斯认真地答应。“你们会常常遇到有人偷杯子的问题吗?”他问刚萨。

“我——没有……死了?”刚萨感觉整个情况很快就要完全失控。

“这说来话长。”费资本说。他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用胡尖把嘴唇上的泡沫擦干净。“啊,好极了,我刚刚说到哪里?”

“死了!”泰斯热心地帮忙。

“啊,是的。说来话长,不大适合现在说。得先拿到龙珠才行。它在哪里?”

刚萨愤怒地站起身,准备要把老人和坎德人从城堡里赶走。

他正准备要叫守卫来抓住它们。但是,他发现自己被老人的眼光给定住了。

索兰尼亚骑上自古以来就很害怕魔法。虽然他们没有参与摧毁大法师之塔的暴动(这种行为会违反骑上规章),但他们看到法师被赶出帕兰萨斯城也并不遗憾。

“你们为什么想要知道?”刚萨开始退缩,他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力量渗入了血液中。刚萨慢慢地,不情愿地坐下来。

费资本的眼睛开始发光。“我知道我的目的。”他柔声说,“你只需要知道,我是要来找龙珠的。这是很久以前法师所制造的!我很清楚,我知道很多事情。”

刚萨迟疑一下,陷入挣扎。毕竟还是有骑士在守护那颗龙珠,如果这个老人真的像他所声称的,知道很多事情,那么告诉他龙珠的所在他又有什么关系?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选择。

费资本心不在焉地拿起空杯准备再喝一口。他哀怨地看看里面,刚萨正好开口回答。

“东珠在林儒族那里。”

费资本匡当一声丢下杯子。它破成无数片,掉得满地都是。

“你看吧,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泰斯伤心地说,看着破成片片的杯子。

侏儒族从有历史以来就住在别管它山脉。由于这件事只有他们关心,所以也只有他们在计算时间。在第一个骑上抵达圣奎斯特时他们就在这里了。当时骑士们从新创建的京兰尼亚王国来到这里,建造碉堡和要塞,守护王国最西边的国境。

侏儒族对于外来者一向非常多疑,他们警觉地看到一群面色凝重,看来十分好战的高大人类搭船来到这里。保儒们决定不能让人类污染他们这个山脉中的天堂,立刻开始行动。身为克莱恩上科技最先进的种族(他们发明了蒸汽机和弹簧),林儒们~开始想要躲在洞穴里面,后来想到了一个更好的点子。把山脉藏起来!在经过他们最伟大的机械天才几个月的苦思之后,株儒族们做好了准备。他们的计划是?他们准备要让整座山消失!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侏儒族的哲学家公会想到了,这些骑士会不会已经注意到了这座岛上最高的山脉?这座山脉突然的消失会不会反而勾起人类的好奇?

这个问题让侏儒们陷入了绝境。他们花了许多天讨论这个问题。这个问题让殊儒哲学家们分成了两派:一派相信,如果一棵树倒了下来,即使没人听到,它还是会发出轰隆的声音;另一部分诛儒则相信它不会。第七天的时候,这个争议和原先的问题有什么相关的疑问才被报出来,并且才被交付委员会审议。同时,工程师们气鼓鼓地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启动那个装置。

因此发生了一件至今仍然记载在圣奎斯特城史里面的事件(其他大多数的历史都在大灾变中湮灭了)就是“臭蛋之日”。

那一天,刚萨爵士的祖先睡眼惺忪地醒来,怀疑是不是儿子又掉进了养鸡场的屋顶。这不过是几个礼拜之前的事,那孩子当时正在追逐一只公鸡。

“你去把他丢进池塘里,”刚萨的祖先对妻子说,翻过身去用被子盖住头。

“我没办法!”她迷迷糊糊地说。“烟囱在冒烟!”

两人这时突然完全清醒,发现整个屋子里的烟不是从烟囱出来的,那恶心的味道也不是养鸡场里面的!

两人和这个殖民地的其他居民一样,冲出屋外,被那越来越浓的味道呛得不住地咳嗽。但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四周都是浓密的黄烟,那种味道像是臭掉三天的鸡蛋。

几小时之后,每个殖民地的居民都被熏得奄奄一息。他们拿起毯子和衣服,逃向海边。他们谢天谢地的呼吸那纯净,带着咸味的空气,怀疑有没有办法再回到自己的家园去。

当他们正热烈的讨论地平线上的黄色密云时,殖民们惊讶地发现一群褐色的小家伙踉跄的走出浓烟,几乎全部倒在他们脚下。

索兰尼亚好心的人们立刻开始救助这些可怜的侏儒。索兰尼亚的人们最看重四件事:个人的荣誉,骑士信条,骑士规章和科技。他们非常惊讶于此时保儒所发明的省力机器,包括了滑轮、斜坡、螺旋和齿轮。也是在这第一次的邂逅中,别管它山脉得到了这个名字。

骑士们很快就发现,虽然侏儒和矮人类似,都同样的又矮又结实,但也仅止于此。林儒们有着褐色的皮肤和白色的头发,非常容易紧张和发怒。他们讲话的速度快到一开始骑士们以为他们说的是外国话。后来才发现,那原来是用很快的速度来说的通用语。当一个长者询问这座山的名字时,这个问题就很明显了。

简略的可以翻译成这样:一个巨大、雄伟挺拔的山脉用很多种不同的矿石所构成我们检验出来有大理石黑耀石石英还有许多种我们正在研究的种类,它有自己的内部加热系统我们正在研究希望有一天能够复制这个东西,因为它的温度可以把岩石加热到变成液体气体流下这座巨大、雄伟挺拔的山峰……

“别管它!”长老不耐烦地说。

别管它!侏儒们非常感动。人类可以把这个要用那么多字形容的山脉变成短短的一个字!这实在太让人佩服了。因此,从那一天开始,这座山就被叫做别管它;至少在侏懦族绘图师公会里是这样记载的。

自此以后,圣奎斯特的骑士和侏儒们就和平共处,骑士们将任何跟科技有关的问题带给侏儒,请他们解决,侏儒们则持续地提供许多新的发明。

当龙珠抵达的时候,骑士们想要知道这个东西是怎么作用的。他们把它交给侏儒,派了两个年轻的骑士看守它。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这颗龙珠可能是用魔法制造的。

第二十七章保儒投石器

“现在你知道了,不管是活着还是死掉的侏儒从来不会把话说完,你想要有任何的进展,你就得打断他们。别担心这样太过失礼。他们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一个穿着长长褐色袍子的侏儒走进来,打断老法师说的话,同时十分有礼貌地鞠了个躬。

泰索何夫兴奋地打量着诛儒,因为炊德人以前从来没有看过侏儒。虽然在古老的盖加斯灰宝石的传说里,曾经提过这两个种族之间有着远亲的关系。而这个年轻的侏儒也的确有些坎德人的特征:他纤细的手,急切的表情,还有那双准备要观察一切事物的锐利双眼。不过相似的地方也仅止于此。他身上没有坎德人轻松自在的气质。侏儒十分的紧张、认真,颇有点生意人的架式。

“泰索柯夫。柏伏特。”坎德人礼貌性地伸出手。侏儒仔细地看着它,却没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只能无力地摇摇头。“这位是——”泰斯正要介绍费资本,却惊奇地发现侏儒伸出手,冷静地拿起坎德人的胡帕克杖。

“啊……”侏儒一拿起武器,眼睛就开始发亮。“找武器公会的人来——”

地面入口的守卫没等到他说完。他手往上伸,拉下一根拉杆,跟着响起一声尖锐的声响。泰斯非常确定这是一只龙降落在他身后的巨响,他转过身去作好自卫的准备。“哨声。”费资本说,“你最好习惯这声音。”

“哨声?”泰斯迷惑地问。“我从来没听过这种声音。冒出烟了!这是什么原理——喂!快回来!把我的胡帕克杖还我!”他大喊大叫,眼睁睁地看着武器被三个急迫的侏儒小跑步地拿走。

“检室。”珠儒说,“在……”

“什么?”

“检验室。”劳资本替他翻译。“其他的我听不懂,你应该要说慢点。”他对林儒摇晃着手杖。

侏儒点点头,但这回他的眼睛盯上了费资本的手杖。侏儒最后确定它只是一块平凡、他经风霜的木头,这将注意力才转回到法师和坎德人身上。

“外来者。”他说,“我记起来……我会试着记起来,所以不要担心,因为,”他现在很明显地放慢速度,“你的武器不会受到任何的损坏,他们只是要画张草图——”

“真的吗?”泰斯感到有些荣幸地插嘴。“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可以示范给你看它的用法。”

珠儒的眼睛一亮。“这好——”

“那么。”坎德人再度打断他,很高兴他终于学会了怎么沟通。

“你叫什么名字?”费资本比了个暗号,但是太迟了。

“浓修沙拉吗瑞昂尼尼力西发尼敌斯敌斯力须敌——”

他暂停换口气。

“这是你的大名吗?”泰斯吃惊地问。

侏德松了一口气。“是的,”他有点不耐烦地说,“这是我的姓,我想要继续——”

“等等!”费资本说。“你的朋友们都怎么称呼你?”

侏儒再吸了一口气,“浓修沙拉吗瑞昂尼尼——”

“那些骑士怎么称呼你?”

“喔——”株儒看来有些失望——“浓修,如果你——”

“谢了。”费资本打断他。“现在,浓修,我们有点赶时间。外面还在打仗。刚萨爵士应该通知过你们,我们要去看龙珠。”

浓修小小的黑眼珠亮了起来。他的手紧张地抽动着。“当然,刚萨爵士既然这样交代了,你们当然可以看看这个龙珠,但是——如果你们愿意回答——撇开一般人正常的好奇心不谈,你们为什么会——?”

“我是个法师——”费资本开口。“法师!”侏儒兴奋地忘记要放慢说话的速度,“你马上跟我走这条路去我们的检验室因为龙珠也许是法师所制造的所以——”

泰斯和费资本只能不停地眨眼。

“喔,只管来就对了——”侏儒不耐烦地说。

在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侏儒边说话边拉着两人向前,一边触动许多的铃声和哨声。

“检验室?”泰斯压低声音问费资本,两人同时马不停蹄地跟在浓修后面,“那是什么意思?他们不会破坏它吧?”

“我想不会,”费资本的浓密的白眉毛几乎凑在一起。“别忘记,刚萨派了骑上来看守它。”

“那么你在担心什么?”泰斯问。

“龙珠是很苛特的东西。具有非常强大的力量,我害怕的是,”

费资本自言自语,“他们也许会试着要使用它!”

“但我看过的书上面有写,龙珠只能控制龙类!”泰斯低声说。

“这不是很好吗?我是说,这些龙珠不是邪恶的吧?”

“邪恶?喔,不是的,它们并不邪恶。它们什么也不是!或者我应该这样说,它们两者兼具!”

泰斯发现,自己也许永远无法从思绪飘向远方的费资本口中得到任何直接的答案。为了要找些其他的事做,坎德人把注意力转向这里的主人。

“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泰斯问。

浓修快乐地笑着。“天地初开,神明创造侏儒。首先被创造之一的侏儒叫做依修,下面就是他值得纪念的事迹:他娶了马力昂尼莉丝……”

泰斯一颗心开始往下沉。“等等——”他插嘴说。“你的名字有多长?”

“它可以填满这么大本的一本书。”浓修伸出手骄傲地说,“因为我们是个非常老的家族,你也知道我继续——”

“好极了,”芬斯很快地说。他问了个神,没注意到地面,因而被一条绳子绊倒。浓修把他扶起来,泰斯发现这条绳子和许多其他的连结在一起,四面八方地延伸出去。不知道这些绳索通向什么地方?下次再问好了。

“里面有很多精彩的部分。”当他们走到一座巨大的钢门前时,浓修喋喋不休地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直接跳到那个部份,像是我曾曾曾祖母浓修发明了沸水——”

“我是很想听。”泰斯吞咽着,“但是没时间了——”

“我想也是。”浓修说。“先别管这些,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大厅的入口,请容我告退——”他边开口,边伸手出去拉了一条绳子。

一阵哨声响起,两声铃声和一声锣声响了起来。在一阵几乎将他们全煮熟了的蒸汽喷出后,两扇位于山脉中心的钢门打了开来。

门几乎随即卡住,几分钟之内,到处都是跳脚的林儒,互相指控这是对方的疏失。

泰索何夫。柏伏特一直利用空闲的时间计划之后的生活,只要这段冒险结束、所有的恶龙都被消灭(他试着用比较乐观的角度来看)。他所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他的溪谷矮人朋友赛斯顿,和他待在帕克塔卡斯消磨个几个月。因为溪谷矮人的生活对他来说算得上相当有趣,他知道只要别吃他们煮出来的食物,他可以和他们和平共处。

只是泰索何夫一踏进别管它山,他便立刻改变了主意,想做的第一件事成了立刻来这里找侏儒报到。坎德人从没看过如此惊人的景象。他愣愣地站在原地。

浓修回头看着他。“相当惊人,对吧?——”他问。

“我不知道怎样形容这里。”费资本喃喃自语。

他们站在侏儒城市的正中央。城市建造在一个死火山口之中,光是半径就有几百尺宽,高度将近一里。整座城市沿着火山口建造。芬斯抬头往上看……再往上,再往上……还要往上……

“这里大概有几层楼高?”坎德人的脖子快要伸断了。

“三十五——”

“三十五层楼高利”泰斯惊讶地重复。“住在顶楼不就倒霉了?

这样得爬多少层阶梯啊?“浓修吸吸鼻子。

“我们早就舍弃了这种原始的装置。”他比着手势,“如果你不介意看看这些我们所制造出来的可怕科技成果吧——”

“我看到了。”泰斯把视线重新技回地面。“你们大概正准备打一场大规模的仗。我从来没看过这么多的投石器——”坎德人硬生生吞回去接下来的话。正当他看着时,一声哨音响起,投石器把一个林德射出去。泰斯看见的并不是武器,而是一种取代楼梯的装置!

大厅的最底层放满了投石器,几乎含括了每一种株儒制的投石器。有弹簧做的、十字弓形的、蒸汽机驱动的(还在实验阶段,他们在调整水的温度。)投石器上下左右缠绕着数百里长的绳索,每一条绳索都连接着某种齿轮和机械装置,发出机器运转的声音。

地板、墙壁、投石器上尽是各式各样的拉杆,成群结队的侏儒正努力地拉上拉下。

“我想,”费资本听起来十分的无奈,“这个检验室应该不会在一楼吧?”

浓修摇摇头。“检验室在十五楼——”

老法师发出一声心碎的叹息。

坎德人听到一阵令人牙龈发酸的声音。

“啊,他们准备好了。快来——”浓修说。

泰斯快快乐乐、一跳一跳地跟在他后头,走向一个巨大的投石器。一名侏儒不耐烦地向他们打着手势,比了比后面一长串正排队等候着的侏儒。泰斯跳上了投石器,满怀期待地看着天空。他可以看见许多株儒从各楼层往下看,身旁环绕着各种机器、齿轮和说不出名字的装置,最容易分辨的是一种挂在墙壁上、类似棒子的东西。浓修站在他旁边,皱着眉头。

“敬老尊贤,年轻人,所以赶快离开让老人家坐上来。”他以他惊人的力量将泰索柯夫从位置上拉下来,“魔法师优先——”

“喔,没关系啦!”费资本抗议,一个不小心,往后跌进团绳子里。“我——我好像想起了一道可以让我飞到上头去的法术,浮空术,那是怎么施——施展?给我几分钟想一想……”

“一直叫我们快一点的是你那——”浓修生气地看着老法师,后头排队的殊德开始鼓噪起来,彼此推挤。

“啊!拼了啦!”老法师大吼,让步爬过座位里,浓修在一边帮着。负责发射投石器的株儒喊了一具不知道什么话。

浓修指着上面,喊回去。“第十五层!”

技师走到五个拉杆之前,这里延伸出几近无限长的绳子。费资本哀怨地坐在投石器上,挣扎着要回想起他的法术。

“预备!”浓修大喊,把泰斯拉离投石器,好让他能看得更清楚,“用不了多久,技师就会给我们信号,对——就是这个信号——”

技师拉了拉一条绳子。

“那有什么用?”泰斯插嘴。

“这条绳子连接到第十五层的一个钟上,告诉他们有人要上来——”

“万一钟没响怎么办?”费资本大声地问。

“会有第二个钟声提醒他们第一个钟没有响——”

“钟声没响底下会怎么应变?”

“就啥也不做。那是第十五层的事,不是你的问题——”

“万一他们不知道我要来了,这就变成我的问题片资资本大喊。”难不成要我就这样跳过去给他们一个惊喜吗?“

“啊!”浓修骄傲地说,“我跟你说——”

“我不玩了……”费资本表示。

“不,等等。”浓修说,说话速度因为紧张而越来越快。“他们准备好了——”

“谁准备好了?”费资本愤怒地问。

“第十五层!他们把网子放出来了,你知道——”

“网子!!!”费资本脸色发白,“够了!”他一只脚踏了出去。

但在他逃出去之前,技师已经伸手拉下了第一根拉杆。一阵机械运转声后,投石器开始在轨道上移动。运转的震动又把费资本摔了回去,帽子遮住眼睛。

“发生什么事了?”泰斯大喊。

“他们正在就发射位置。”浓修大喊。“经度和纬度已经计算妥当,可以把乘客发射到预定的位置——”

“你给我说清楚网子是怎么一回事?”泰斯扯开喉咙大吼。

“法师会飞上第十五层——喔!我向你保证,相当的安全——我们做过研究,事实上,研究结果证明了飞行比走路还要安全——等他飞到了轨迹的最高点,正要开始落下时,第十五层会伸出一张网,像这样抓住他”依修用一只手示范,啪的一声抓住一只蚊子,“然后把他丢——”

“这时间可得算得很准罗!”

“时间铁定准,因为我们研发出一种钩子来进行这项艰巨的任务,不过,”浓修嘟起嘴,皱眉说,“有些时候是投石器会出现误差,不过我们有个委员会——侏儒拉下拉杆,费资本尖叫着飞上天空。

“喔哦!天哪!”浓修瞪着天空。“看来——”

“什么?什么?”泰斯大叫着想要看清楚。

“网子又太早打开了——”浓修摇摇头,“第十五层今天一天已经发生了第二次,这可得提案到安全网公会去讨论并且不能让它再度发生——”

泰斯张大嘴,看着费资本的身影划过天空,借着投石器巨大的力量不断地往上飞。刹那间,坎德人终于懂了浓修在说些什么。

第十五层的网子并没有在法师飞过第十五层之后张开而是在费资本飞越之前就张开了。费资本像是被打扁的苍蝇般贴在网子上。

有短短的一瞬间,他手脚并用地小心抓着网子、然后、就掉了下来。

钟声和锣声齐鸣。

“别告诉我——”泰斯哀怨地说。“那就是网子失效的警告声。

“你猜对了,但不用太紧张(自鸣得意地笑着)”浓修咯咯笑道,“因为这个警铃会触动第十三层的网子,正好可以——哎啃,看来好像迟了一步,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第十二层——”

“快想想办法!”泰斯尖叫道。

“别穷紧张好不好!”浓修生气地说。“不然我根本没有机会说完我刚刚正要提到的最后后备安全系统,喔,来啦——”

泰斯惊讶地看着第三层墙壁上伸出了六个大筒子,底部打开来,掉出无数的海绵,铺在第一层的广场上。这是为了——显然的——预防所有的网子都没有接到。很幸运的,第九层的网子没有失效,正巧来得及将法师捞起,之后网子随即收拢,把他甩到一个阳台上,侏儒们听见他不停的咒骂声,有点不大敢放他出来。

“这下全部妥当!该你了。”浓修说。

“最后一个问题!”泰斯坐在座位上对着浓修大喊。“万一这个后备安全系统也失效了怎么办?”

“好问题——”浓修高兴地说,“如果这些海绵掉下来不够快,那么另一个警铃公响起,将一大桶水倒到广场中央,然后呢——正好海绵这时候也该倒了下来——要擦干净地上的血迹就很简单了——”技师拉下了拉杆。

泰斯原本以为可以在这个检验室中看到各式各样的新鲜玩意,但是他出乎意料之外地发现这里一片空荡。整间房间的照明是借由洞壁上凿出的小洞引进外面的阳光(这个简单实用的装置是由来访的矮人提出的建议。他叫这个“窗子”,侏儒对它感到十分自豪。)这里有三张桌子,中间的那张放着他的胡帕克杖,还有那颗龙珠,许多侏儒挤在这张桌子四周。

它恢复了正常的大小,芬斯发现外表看来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不过就是颗圆圆的水晶球,球内有着浓浊的色彩不停地旋转着。

一位年轻的索兰尼亚骑士正一脸不耐烦地看守着这颗龙珠。一见到陌生人接近,他的神色随即大变。

“别紧张。”浓修安抚那个骑士,“这些是刚萨爵士回信中提到的那两个人——”浓修一边说话,边领着他们到了中间那张桌子旁。一看到龙珠,侏儒眼睛便为之一亮。

“一颗龙珠!”他快乐地喃喃道,“经过了这么多年——”

“什么那么多年?”费资本停在桌子前一段距离的地方,突然问。

“你知道嘛!”浓修解释,“每个侏儒一生下来就有一个终生的志愿,而后一辈子都将以此做为努力的目标,而我的志愿就是要研究这个龙珠——”

“可是龙珠已经消失了几百年!”泰斯难以置信地说。“根本没有人知道还有这玩意儿了!怎么会是你的终生志愿?”

“喔,我们知道的。”浓修回答。“因为这本来是我祖父的终生志愿,也是我父亲的。他们俩人生前都没有机会看过龙珠。本来我也担心自己也会落入同样的下场,龙珠终于出现了,我终于可以让我的家族在死后得到安息——”

“你是说,如果没有完成这个终生的志愿,死后便会——呕———不得安息?”泰斯问。“但你的父亲和祖父——”

“也许是这样的,”浓修伤心地说,“不管他们是在哪里——天哪!”

龙珠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它开始发出许多种不同颜色的光亮,仿佛开始恐惧不安。

费资本边念着奇怪的咒语、边走上前把手放上去。龙珠立刻变成黑色。费资本回头扫视着整个房间里的人一眼,神情肃杀得连泰斯都不禁往后退了一步。骑上立刻扑向前。

“快离开!”法师用震耳欲聋的声音说。“每个人都给我离开!”

“我的任务是不能离开这里,我不准备——”骑士伸手拔剑。

费资本喃喃念了几个字,骑士立刻软瘫在地上。

侏儒们飞快地离开了这间房间,只剩下浓修呆呆地站着,双手不停地翻动,面露痛苦的表情。

“快点,浓修!”泰斯催促着。“我从来没看他这样子过。我们最好照着他所说的做。如果我们不这样做,他很可能会把我们变成溪谷矮人或是其他可怕的东西!”

浓修浑身无力的让泰斯带着他走出房间,正当他回首想看最后一眼时,门轰然关上。

“我终生的志愿——”侏儒哀叫着。

“我相信它没事的。”虽然连自己也不确定,但泰斯还是这样说了。他不喜欢刚刚费资本脸上的表情,事实上,那根本就不像费资本!或是任何泰斯会想要认识的人!

泰斯感觉到一阵寒意,像是肚子里打了个结。保儒们窃窃私语,斜既着他。泰斯勉强吞咽着口水,想消去口中的苦味。接着,他把浓修拉到一边。

“浓修,你研究龙珠有没有什么心得?”泰斯低声问。

“呃?”浓修若有所思地说。“我发现了其中藏有某种东西——或是说是看起来有——因为只要我一注视着它,就什么也看不见,我一想要离开,突然之间就会看见那团雾中出现了一些字——”

“字?”泰斯急迫地插嘴。“是什么字?”浓修摇摇头。

“我不知道。”他阴郁地说,“因为我看不懂;也没有人看得懂,即使是我们的外国语言公会——”

“也许是咒语。”泰斯自言自语。

“是的!”浓修难过地说,“这也是为什么我决定——”

仿佛有什么东西炸了开似地,大门飞散开来。

浓修害怕地转过身。费资本站在门口,一手拿着一个小黑袋,一手拿着手杖及泰柬柯夫的胡帕克权。浓修冲进房间中。

“龙珠!”他尖声叫着,沮丧中竟然说完了一句话。“你拿走了!”

“是的,浓修。”费资本说。

法师声音听来十分疲倦,泰斯仔细观察后,发现他精疲力竭。

他的皮肤泛灰,眼睛眯成一条缝,全身的重量都倚在手杖上。“跟我来,孩子。”他对侏儒说,“别担心。你的心愿会达成的。不过现在我得先将龙珠带到圣白石议会上去才行。”

“和你一起去?”浓修惊讶地复诵。“去议会!”他兴奋地握住双手,“也许有人会要求我做个报告,你认为——”

“我也这么想,”费资本回答。

“马上来,给我一点时间打包行李,我的论文呢——”

浓修冲了出去。费资本转头一看,刚好看见其他的侏儒蹑手蹑脚地想摸摸他的手杖。他皱眉警告着他们,侏儒们立刻跑进检验室里。

“你发现了什么?”泰斯有些迟疑地走近费资本。老法师似乎被黑暗的气息所包围。

“侏儒没有做什么吧?”

“没有,没有。”费资本叹口气。“他们运气很好。因为这颗龙珠仍能运作,而且威力非常强大。很多事将系于少数几个人的决定——也许包括整个世界的命运。”

“你是什么意思?议会不会做出决议吗?”

“你不明白的,孩子。”费资本温柔地说。“等等,我想休息了。”

法师坐下来,靠着墙壁。他摇摇头,继续说道。“我把所有的意志力集中在龙珠上,泰斯。喔,我不是要控制龙类。”他看见坎德人的眼睛睁大,又补上一句。“我瞥见了未来。”

“你看见了什么?”泰斯迟疑地问着,但从法师严肃的表情里,他不太确定自己想要知道答案。

“我们的眼前有两条路。如果我们选择轻松的那条,那么起初一切看起来都会完美无缺,但最后黑暗将会降临,永远没有第二次机会。如果我们选择另外一条,路途将会无比艰辛。而且会牺牲掉我们所深爱之人的性命,好孩子。更糟的是,可能还有人会因此出卖自己的灵魂。但,唯有借着这些可怕的牺牲,我们才能看见希望。”费资本闭上眼睛。

“这跟龙珠有关?”泰斯颤抖着问。“是的。”

“你知道我们要怎——怎么样做……才能走上那条黑——黑暗的道路?”泰斯害怕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知道!”费资本低声回答。“但选择权并不在我的手上。这得看其他人。”

“我明白了。”泰斯叹息着说。“那些重要的人,我想。像是精灵贵族、国王和骑士。”突然他脑中响起费资本说过的话。我们深爱着人的性命。

突然间,泰斯的喉咙像是被什么给硬住了一般。他用手捂住脸,这场冒险开始变得一点也不对劲!坦尼斯上哪去了?卡拉蒙呢?漂亮的提卡呢?他试着避免去想起他们,特别是在那场恶梦之后。

还有佛林特——我不应该抛弃他自己一个人离开的,泰斯伤心地想。他可能会死掉,搞不好他已经死了!我们深爱着人的性命!我从没想过我们之中会有人死掉——从不曾认真地想过。我总是认为,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一定可以克服所有困难!但现在,我们四散在各地。一切都不对劲了!

泰斯感觉到费资本摸着他的马尾,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特征。

有生以来第一次,小坎德人开始觉得自己害怕、无助,不知所措。

法师疼爱地抱紧地。泰斯把小脸埋进法师的袖子里,放声大哭。

费资本温柔地轻拍他。“是的!”法师重复道,“正是那些重要的人。”

第二十八章至白石议会·重要的人

至白石议会在十二月的第二十八天召开,索兰尼亚的人们管这一天叫作“饥荒之日”用以纪念祖先在大灾变后的第一个冬天所遭逢的苦难。刚萨爵士认为圣白石议会在这个以禁食和祈祷为主的日子召开,是非常恰当的。

大军开拔至帕兰萨斯已经一个月了。刚萨从城里得到的消息并不乐观。事实上,他今早才刚收到一个急件。他重复看了两次,沉重地叹口气,将那张纸塞进腰带。

圣白石议会最近只召开过一次,是为了精灵难民们抵达南亚苟斯。恶龙军团出现在北京兰尼亚所召开的。议会的召开通常需要经过几个月的策划,好让包括有投票权的,和只有出席权的每个成员都能够出席。有投票权的包括索兰尼亚骑上,林儒、丘陵矮人,黑皮肤、以航海维生的北亚苟斯居民代表,还有一个居住在圣奎斯特的索兰尼亚骑士代表。只能出席提供咨询的则包括精灵,高山矮人,坎德人。这些成员被邀请来表示意见,但不具投票权。

第一次的议会实际上进行得并不顺利。种族之间的旧日冲突再度被搬上台面。高山矮人的代表雅曼。卡拉斯以及丘陵矮人的代表邓肯。汉摩拉,都必须加以严密地看守,否则旧日的流血冲突可能会重演。阿尔瀚娜。星光代替父亲出席,成为西瓦那斯提的代表,在整场会议中都拒绝表示意见。阿尔瀚娜的出席纯粹是因为奎灵那斯提的波修士也出席了。她担心人类和奎灵那斯提精灵结盟,因此打定主意从中破坏。

其实阿尔瀚娜根本不需要担心。人类与精灵间的不信任感由来已久,双方只是出于礼貌而交谈。连刚萨爵士振奋人心的演讲;演讲中他呼吁“团结才能带来和平,一旦分裂,希望就此终结!”也没有感动太多人。

波修的回应是将龙类的出现全部怪罪到人类头上。因此,人类应该自行解决这场灾难。在波修士表明了立场之后,阿尔瀚娜立刻起身离开,西瓦那斯提精灵所抱持的态度再也无庸置疑。

高山矮人雅曼。卡拉斯宣称他的同胞愿意帮忙,但必须等到卡拉斯神锤出现,高山矮人才能够统一,刚萨被迫忽略掉这股力量。

事实上,唯一热心提供帮助的是坎德人的酋长,克朗困。西唢那。

但只要尚存有一丝理性的国家,对坎德人军队的‘协助’都必然敬而远之,因此大家只是礼貌性地一笑置之,背后却交换着害怕的眼神。

因此,第一次的会议就这样毫无进展地解散了。

刚萨对第二次的会议抱持着很高的期望。这颗龙珠的出现,带来了许多新的契机。两族的精灵代表都已莅临。包括了身旁跟着一个据说是帕拉丁人类牧师的太阳咏者。刚萨由史东那得知许多有关伊力斯坦的事情,因此他非常渴望见到他。但究竟由谁代表西瓦那斯提,刚萨就不大能确定了。他推测出席的代表将会是那名与阿尔瀚娜订婚的贵族,因为阿尔瀚娜的神秘失踪,可能将由他暂代她的位置。

精灵们两天前就抵达了圣奎斯特。他们将营帐搭建在原野之中,亮丽的丝质旗子随风飘扬,和灰暗的天空构成强烈的对比。

他们是唯一参加的外来种族。因为议会来不及派信差去通知高山矮人,而丘陵矮人又和恶龙军团陷入生死恶斗中,没有信差可以抵达他们的领土。

刚萨希望这次会议能让精灵和人类团结起来,一同抵抗恶龙军团的威胁,将他们赶出安塞隆。可惜会议还没开始,他的希望就破灭了。

刚萨再看了一遍帕兰萨斯军队所送来的报告,离开了营帐,希望最后确定一次,即将召开会议的圣白石大草原已一切就绪。

他的管家威尔斯,冲到他身后。

“大人!”老人气喘吁吁地说。“快回去。”

“什么事?”刚萨问。但老管家一口气喘不过来,说不出话。

索兰尼亚骑士叹着气,走回营帐中。他发现麦可爵士着全套盔甲,紧张得不停踱步。

“怎么搞的?”刚萨瞥见年轻骑士的难看脸色,心立刻一沉。

麦可快步走上前,抓住刚萨的手臂。“大人,我们收到了消息——精灵们准备要索回龙珠。如果我们不给,他们将不惜宣战来夺回龙珠。”

“什么?”刚萨不可置信地说。“宣战?对我们?这太荒谬了!

他们不能——你确定吗?这个消息有多可靠?“

“恐怕相当可靠,刚萨爵士。”

“大人,我向您介绍,这位是伊力斯坦,帕拉丁的牧师。”麦可说。“我刚刚没有先介绍他,这实在太失礼了。请原谅我因为这震惊的消息而失了分寸。”

“我听过许多关于你的事,先生。”刚萨爵士对那名男子伸出手。

刚萨好奇地打量着伊力斯坦,他也不确定自己期待的帕拉丁牧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多半会是个因为埋首钻研而变得苍白、瘦弱,双眼光神的学者。但刚萨实在没有预料到竟是这样一个高大、壮硕,可以和最精锐的骑上一起上马作战的男子。他的脖子上挂着帕拉丁的护身符,一面刻着龙的白金护身符。

刚萨想起了史东所告诉过他的事。包括了牧师试着说服精灵和人类合作的那一段。伊力斯坦疲倦地笑了笑,仿佛看穿了刚萨的想法。他的回答因此也冲着这些问题而来。

“没错,我失败了。”伊力斯坦承认。“我也只能说服他们来参加这个会议,但他们来此的目的,很遗憾,恐怕只是为了向你们送上最后通谋:把龙珠还给精灵,不然就准备一战。”

刚萨瘫在一张椅子中,无力地挥手示意其他人跟着入座。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是张摊开的安塞隆地图,阴影的部份代表了恶龙军团的占领区。刚萨的视线落到地图上,突然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地上。

“我们不如现在就放弃!”他大吼。“送一封信通知龙骑将:‘不需要劳您大驾。我们自己就可以替你打理得干干净净!”’他愤怒地把刚刚收到的消息丢在桌子上。

“你们看!这个消息是从帕兰萨斯来的。那里的居民坚持骑士们必须离开城内。帕兰萨斯城的人正在和龙骑将谈判,骑士的出现‘严重的混淆了他们的立场’,因此他们拒绝提供任何援助,为数上千的帕兰萨斯军队就在那边袖手旁观!”

“德瑞克爵士在做些什么,大人?”麦可问。

“他和骑士们,还有上千的步兵,以及那些从索提尔来的难民,正固守在帕兰萨斯南方的法王之塔。”刚萨疲倦地说。“它正好俯瞰敏加山脉唯一的隘口。我们暂时叮以保护帕兰萨斯,万一恶龙军团通过那里……”他陷入沉默。“该死!”他低声说,轻轻地用拳头捶向桌面,“只要两千的兵力就可以死守住那个隘口!

这些笨蛋!这票精灵又在这个时候凑热闹!“他对着精灵的营帐比着手势。

刚萨叹口气,手捂着脸。“那么,你的意见,牧师?”

伊力斯坦沉默了片刻,然后他回答。“米莎凯的白金碟上记载着,邪恶的本质就是会自相残杀。因此他们注定失败。”他把手放在刚萨的肩膀上。“我不知道会议的结果会如何。引领我的神扯并没有告诉我答案。也许连她们也不知道;整个世界处于平衡之中,只有我们的决定能改变它。我只知道一件事:你进入会场后,不要抱持着注定失败的想法,因为这将会是邪恶的第一个胜利。”

说完,伊力斯坦静静地离开了帐篷。

牧师走了之后,刚萨沉默不语地坐着。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死寂,他想。连晚风也已平息,浓密的乌云低垂暮,让宣布一天开始的号角声也显得平板僵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麦可正在慢慢地收好那些散落满地的地图。

刚萨抬起头,揉操眼。

“你觉得怎么样?”

“关于什么?精灵吗?”

“是那个牧师。”刚萨看着营帐的人口说着。

“他的确不是我们所以为的那种人。”麦可回答,视线跟随着刚萨的眼光。“反而更接近我们所听过的传说,那些曾在大灾变前引导骑上的牧师。他并不像一些骗吃骗喝的家伙。伊力斯坦是那种会在战场上跟随你身边,一手带来帕拉丁的祝福,一手以针头锤作战的那种人。他身上戴着自从天神遗弃我们之后就没人看过的护身符。但他真的是个牧师吗?”麦可耸耸肩。“单单只是一个护身符可没有办法说服我。”

“我也同意。”刚萨站起身,走向营帐的开口。“也该是时候了。待在这里,麦可,这样一有动静,你才会知道。”他准备要离开,在营帐的门口停步。“这真奇怪,麦可。”他前南地说,眼光看着伊力斯坦,从这个距离看来,他不过是个小白点。“我们一直向神寻求希望,有着信仰,而不相信任何的魔法。但是我们现在却转而寻求魔法所带来的希望,真正的信仰要来帮助我们时,我们反而怀疑它。”

麦可爵士没有回答。刚萨摇摇头,漫步走向圣白石大草原。

正如同刚萨说的,京兰尼亚的人民始终对神祉十分虔诚。很久以前,在大灾变之前,这片童白石大草原曾经是圣地的中心。

圣白石的景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吸引着无数人的注意。伊斯塔的教是曾经亲自祝福它,宣布这个神圣的圣白石只属于伟大的神明,凡夫俗子是不能够碰触它的。

即使在大灾变后,旧神明的信仰消失之后,这片草原仍被视为圣地。原因也许是因为连大灾变都不能影响这里。据说当天上降下巨大的山脉时,圣白石周围的地面完全碎裂,但呈白石本身却丝毫无损。

巨大圣白石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敬畏之情,即使是现在也没有人敢靠近、甚至触摸它。它究竟有什么神奇的力量,没有人知道。大家只知道圣白石附近总是四季如春。无论天气如何严寒,那片草原始终翠绿。

虽然刚萨的心情十分沉重,但一走进这片草原,呼吸到它清新的空气,他立刻便能放松下来。曾有那么片刻间,他感觉到伊力斯坦的手再度搭着他的肩,为他带来内心的平静。

他很快地打量着四周,一切都已就绪。巨大的木制椅子,有着精心雕刻的椅背,早就放在翠绿的草地上。五名议会中有投票权的代表,位置在圣白石的左侧,三名咨询代表的位置在右侧。

前面是根据骑士规章设置的旁听席,擦得发亮的椅子正对着圣白石及所有的议会成员。

许多的见证人已经到了,刚萨注意到。绝大多数与太阳咏者及西瓦那斯提族的精灵一同前来的精灵们已经开始人座。这两族彼此仇视的精灵们坐得十分靠近,和其他入座的人类间则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每个人都静静地坐着;有些人在纪念这个饥荒之日;其他人,像是并不纪念这个饥荒之日的林懦们,正赞叹地看着四周。第一排的位置是保留给议会的贵宾,或是准备在大会中致词的演说者。

刚萨看见了咏者面色凝重的儿子波修土带着一群精灵战士走了进来。他们坐在最靠近前面的位置。刚萨想起伊力斯坦,不知道他坐在哪里。他想要找他谈谈。他对于那男子所说的话印象深刻(即使他是个行骗的江湖郎中),他希望有机会能够再听到那些话。正当他徒劳无功地搜寻伊力斯坦之后,他发现最前排坐了三个奇怪的家伙:一个带着软趴趴帽子的老法师、他的坎德人朋友、以及他们从别管它山脉带回来的侏儒。这三个人昨夜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刚萨被迫将注意力转回到圣白石上。议会的咨询代表开始入座。来的只有两个人:代表西瓦那斯提的奎那斯,以及代表奎灵那斯提的太阳咏者。刚萨姆奇地观察着咏者,因为他是克莱思上少数见识过大灾变的生物。

咏者看来苍老得令人同情。他的头发灰白,脸上满布皱纹。

不过等他就坐之后,开始观察旁听席时,刚萨注意到他的眼神依旧炯炯有神。变那斯则是坐在咏者的身边。刚萨认得这个精灵,他和奎灵那斯提的波修上一样顽固、骄傲,但袂乏波修士拥有的聪明才智。

至于波修士,刚萨觉得他也许有一天会学着喜欢这个咏者的长子。波修士有着每个骑上所欣赏的特质,只有他的坏脾气是个例外。

刚萨的观察被打断了,因为此刻是有投票权代表人座的时间了,刚萨得坐到位置上才行。先走进来的是莫。卡——松,北亚苟斯的代表,一个肤色黝黑,有着铁灰色头发和粗壮臂膀的男子。接着进来的是赛顿。冯沙尔,圣奎斯特殖民地的代表,最后则是刚萨爵士,京兰尼亚骑上的代表。,坐定之后,刚萨最后打量了四周一次。巨大的圣白石在他身后闪耀着奇异的光芒,今天太阳看来将不会出现。圣白石另一边坐着的是咏者,旁边坐着的是奎那斯。在他们对面,面对议会的是坐在长凳上的见证人。坎德人有点畏缩地坐着,小脚不停地前后摆动。林德则是不停地翻阅着一大堆的报告;刚萨打了个寒颤,希望能有时间要求他整理出个浓缩版。老法师伸了个懒腰,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四周。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刚萨一个手势,两个骑士走进来;拿着一个木箱和金制的台座。众人看见龙珠进场,都沉默不语。

骑上停下脚步,站在呈白石的兵正前方。在这里,一名骑士把台座放在地上,另一名则放下箱子,小心地拿出直径大约有两尺宽,恢复成原来大小的龙珠。

群众中传来一阵低语声。太阳咏者皱着眉,不安地变换坐姿。他的儿子,波修士转身对身后的精灵贵族吩咐了几句。刚萨注意到,精灵们都携带着武器。以他对精灵有限的认识而言,这不是个好征兆。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继续下去。会场秩序恢复后,刚萨。钨斯。威斯坦爵主宣布,“圣白石议会正式开始。”

两分钟后,连泰索柯夫也看得出来,状况实在一团糟。刚萨爵士还来不及说完欢迎词,太阳咏者就站了起来。

“我要说的很简单。”精灵领袖用可以和他头上铁灰色乌云相媲美的声音说,“西瓦那斯提,奎灵那斯提还有卡冈纳斯提精灵在龙珠被偷走之后,立刻召开了一次会议。这是自从园墙战争之后,三族的精灵第一次会面。”他暂停,加强最后一句话的语气,接着他继续。

“我们决定舍弃彼此不同的立场,一致同意龙珠属于精灵。

而非人类或是任何其他种族。因此,我们来到圣白石议会,要求把龙珠归还给我们。我们保证会将龙珠带回我们的领土,好好地守护它,直到如果有这么一天,需要用到它的时机来临为止。“

咏者坐下来,黑色眼眸扫视全场,原先的静默被窃窃私语的声音打破了。其他的议会成员,坐在刚萨爵士旁边的代表纷纷摇头,脸色非常凝重。北亚苟斯的代表对刚萨爵士耳语,握紧拳头强调他说的话。

刚萨爵士,倾听了几分钟之后,站起身来回应。他的发言十分冷静,对精灵们十分客气。但字里行间,骑士们表明了宁愿一死也不会交出龙珠的坚定立场。

咏者非常明白这些华丽词藻中所表明的毫不退让的立场,他起身回应。他只说了一句话,这让所有的旁听者都站了起来。

“那么,刚萨爵士。”咏者说,“精灵们直布从此刻开始,我们正式宣战!”

人类和精灵们全冲向放在圣白石之前胸龙珠,里面白色的浓雾静静地转动着。刚萨不停地叫喊,用剑柄敲击着桌面,意图恢复秩序。咏者对他的儿子用精灵语说了几句话,最后终于恢复了秩序。

整个气氛沉陷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况当中,刚萨说话,咏者回答。咏者说话,刚萨回答。黝黑皮肤的讨海人按耐不住,老实不客气地批评了精灵。西瓦那斯提的代表把怒气转换成尖酸刻薄的话。几名骑上离开了会场、全副武装地回到现场。他们站在刚萨身边,手放在剑柄上。波修士带领着的精灵们站起来,包围住自己的领相。

法修手中紧握着稿子,开始明白已经没有他说话的余地了。

莱索何夫无助地四处搜寻伊力斯坦。他希望牧师会出现,伊力斯坦可以让这些人冷静下来,不然罗拉娜也可以。她在哪里?

精灵们冷冷地告诉他,他的朋友们没有任何的消息。她和她的哥哥消失在荒野中。我不应该离开他们的,泰斯想。我不应该在这里的。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疯狂的老法师要带我来?我一点也派不上用场!也许费资本可以做点事?泰斯满怀希望的看着法师,但费资本竟然睡着了!

“求求你,醒过来!”泰斯恳求着,摇摇他的手。“总得有人做些什么!”

就在那一刻,他听见刚萨爵士大喊:“龙珠绝对不是你们的!

罗拉娜小姐在沉船前本来是要把它带给我们的!你们试着要用暴力把它留在亚苟斯,你自己的女儿——“

“不要提到我的女儿!”咏者以低沉、沙哑的声音说。“我没有女儿!”

泰索何夫体内仿佛有什么束缚断掉了。罗拉娜与看守龙珠的邪恶巫师战斗时的混乱记忆再度浮现脑海,罗拉娜和龙人搏斗,罗拉娜瞄准白龙射出箭失。当他濒临死亡时,是罗拉娜温柔地照料他。她这么努力地试着拯救他们,没想到竟被自己的同胞所唾弃,在她牺牲了这么多……

“闭嘴!”泰柬何夫听见自己扯开喉咙大喊。“全都给我闭嘴!

听我说!“

他惊讶地发现,所有的人真的安静下来,瞪着他。

现在他有了听众,泰斯不知道该对这些重要人物说些什么。

但,他知道有些话他非说不可。毕竟,他想,这都是我的错,是我读到了有关这些该死的龙珠的记载。他吞咽着口水,走向圣白石,以及那两群彼此怀着敌意的人群。他觉得他从眼角瞥到费资本在帽子底下偷笑。

“我——我……”坎德人口吃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阵突如其来的灵感拯救了他。

“我要求代表我的同胞。”泰索何失骄傲地说,“以咨询代表的身份出席。”

坎德人把马尾巴甩到肩膀上,站在龙珠前方。他抬起头,可以看见巨大的圣白石。泰斯看着那块石头,颤抖着,很快地把视线转移到刚萨和太阳咏者的身上。

然后,泰索何夫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他开始害怕得发抖。他——泰索何夫。柏伏特,以前从来没有害怕过任何事情!

他可以毫不动容地面对恶龙,但他接着要做的事却真的把他吓坏了。他的手有如没戴手套去捏雪球般冰冷。他的舌头似乎肿了起来。不过泰斯已经下定决心,他得要继续不停地说话,让他们不会怀疑他将要做的事情。

“知道吗?你们从来没有认真地对待过坎德人。”泰斯开始说,他的声音在自己的耳中听来太过尖锐刺耳,“我不怪你们。

我想,我们本来就没有什坚责任感,我们也许好奇心太重了点——但是,我请问你们,没有了好奇,你们又怎么会有新的发现卢泰斯可以看见太阳咏者铁青着脸,连叫萨爵士都开始级民坎德人慢慢地接近龙珠。

“我们惹了很多麻烦,我想,但那不是有意的,有时候,我们会无意间拿走不属于我们的东西。但我们坎德人知道一件事泰索何夫开始飞快地奔跑。他运用速度和灵巧的身躯。躲过了每一只想要抓住他的手,几秒之内就拿到了龙珠。四周的脸孔开始模糊,许多人张大嘴,对他尖叫、大吼。一切都太迟了。

泰索何夫顺畅地一丢,把龙珠丢向巨大,闪耀着的圣白石。

那浑圆,闪亮的水晶球内部的颜色激动旋转着,仿佛在空中静止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泰斯甚至开始怀疑龙珠是不是有让自己漂浮起来的力量。不过这只是坎德人紧张的小脑袋里的幻觉。龙珠撞上岩石,碎成几千片至见的碎片。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一团白色的雾气控在半空中,仿佛想要重新聚合在一起。然后至白石大草原柔和,带着春天气息的风将它吹散了。

周围陷入了恐怖的宁静中。

坎德人站着,冷静地看着脚底下的龙珠碎片。

“我们知道一件事,”他微弱的声音像是一根针打破了这片可怕的宁静,“我们应该要对抗恶龙,而不是互相残杀。”

没有人移动,没有人开口。咚的一声。

浓修昏倒了。

几乎像是被打破的龙珠一般,寂静被打破了。刚萨爵士和太阳咏者立刻冲向泰斯,一个抓到他的右边肩膀,一个抓住他的左边肩膀。

“你做了什么好事?”刚萨脸色铁青,他的眼神狂乱,抓住坎德人的手不断颤抖。

“你让我们都必死无疑!”咏者的手指像是猛禽般的深陷入坎德人的肌肤中。“你毁掉了我们唯一的希望!”

“所以,他将是第一个死亡的人!”

高大,脸色阴沉的精灵贵族波修士低头看着编成一团的坎德人,手中的剑闪闪发亮。坎德人站在精灵国王和骑士之间,小脸苍白,神情充满了叛逆。当他犯下这个罪行的时候,他很清楚唯一的惩罚就是死。

坦尼斯看见我做的事情会不高兴的,芬斯难过地想。但至少他会听到我是英勇的牺牲。

“来,来,来……”有个睡意浓厚的声音说。‘股有人要死!

至少现在不会。波修士!不要乱挥那把到!会伤到人的。“

泰斯从他四周的闪亮盔甲和人群之间看到了费资本;老法师伸着懒腰,跨过了昏死在地上的浓修,慢慢地走向他们。精灵和人类们仿佛被看不见的力量所通,让出一条路给他。

波修主转身面对费资本,他像是只暴怒的野兽,嘴角泛着白沫,他说的话几乎像是野兽的嘶吼。

“小心点,老头子,不然你的下场会跟他一样!”

“我说不要乱挥那把剑!”费资本恼怒地说,伸出一只手指指向那把剑。

波修土哀号着丢掉他的武器。他紧抓住自己握剑的那只手,不可思议地看着地上的剑:剑柄长出了刺!费资本走到他身边,生气地看着他。

“你是个很好的年轻人,但是应该有人教你尊敬长辈。我说把剑放下的时候是认真的!下次你也许就会听我的话了!”费资本凶恶的眼神转向咏者。

“还有你,索拉斯特伦,活了快两百年。教养出了三个好孩子——我再强调一次,三个好孩子。不要跟我胡说人道什么你没有女儿。你有一个,而且她是个很好的女孩。比她的父亲要更明理,一定是继承了她母亲的血统。我刚刚说到哪里?喔,是的,你也养大了半精灵坦尼斯。你知道吗,索拉斯特伦,你的这四个小孩也许可以拯救这个世界。”

“现在我希望每个人都坐在位置上。是的,你也是,刚萨爵士。来吧!索拉斯特伦,我会帮你的。我们这些老头于该团结起来才对。真可借你是这么蠢的一个大笨蛋。”

费资本在胡子之下喃喃自语,领着惊讶的咏者回到位置上。

波修士的脸孔因疼痛而扭曲着,由他的战士们扶持着他坐回位置。慢慢的,骑士和精灵们都坐了回去,彼此低声交谈——每个人都悲观地看着躺在圣白石底下的龙珠碎片。

费资本扶着咏者坐下,瞪了变那斯一眼,后者本来想要说些话,但随即决定还是闭上嘴比较好。老法师满意地走到圣白石前,泰斯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你,”费资本低头看着坎德人,仿佛从来不认识他,“去照顾那个可怜的家伙。”他用手比着仍然昏迷不醒的浓修。

泰索何夫发觉自己的膝盖不停地发抖,他慢慢地走向浓修,在他身边跪下来。很高兴不用继续面对那些愤怒、充满恐惧的面孔。

“浓修。”他拍拍林德的脸颊、低声说,“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我是指你那终生的志愿以及你父亲的灵魂。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费资本缓缓环顾着那群围观的人,把帽子推回头上。“没错,我要给你们上一课。你们每个人都该注意听,每一个人都是——别给我坐在那边一胜无辜样。那个坎德人”他指着泰索何夫,后者退缩了一下,“在他的可笑马尾巴下,拥有比你们这么多人集合起来更多的智慧。你们知道,如果这个坎德人没胆做他刚刚做的事,会发生什么事情吗?你们知道吗?很好,我会告诉你们。先让我坐下来……”费资本着急地四处寻找。“啊,是的,就是这里……”他满意地点点头,走了过去,坐在地上,背靠着神圣的圣白石!

骑士们害怕地深吸一口气。刚萨站起来,无法忍受这件亵读的事情。

“没有凡人可以接触这块圣白石!”他大喊着走向前。

费资本慢慢地转过头,打量着气呼呼的骑士。“你胆敢再叹唆一句。”老法师认真地说,“我就让你的胡子掉光光。给我坐下来闭上嘴!”

刚萨正准备要继续说下去,却被治法师威胁性的目光吓得一阵结巴。骑士毫无选择的只好回到位置上。

“我刚说到哪里了?”费资本皱着眉头。他四下望着,视线落到破碎的龙珠上。“幄,是的。我正要告诉你们一个故事。你们其中一方会赢得这颗龙珠。接着你们会带走它——不管是要‘保管起来’,还是要‘拯救世界’。的确,龙珠有拯救世界的力量,但你们得先知道怎么使用它才行。你们谁有这种知识?你们谁有这种力量?龙珠是古代最伟大、最厉害的法师们创造出来的。最最伟大的,你们明白吗?它是由黑袍和白施法师创造的,里面同时有善良和邪恶的本质。红饱法师用他们的力量将这两部份结合在一起。现在只有少数人有力量和能力了解这颗龙珠,找出它的奥秘,控制它的力量。非常非常少,而且,”费资本的眼珠开始发亮,“在场没有一个人有这能力!”

四周一片沉寂,每个人都在专心地听着老人说话,他的声音大到可以掩盖住风声,驱散天上的乌云。

“你们其中一个会拿走龙珠已试着使用它,然后你们会发现大难临头。你们舍像坎德人砸破龙珠一般地被扯碎。至于什么失去的希望来着的,我告诉你们,这个希望早欣没有了,现在才又重获新生——”

一阵突然的风把老法师的帽子吹落,并且把它吹得四处乱飞。

费资本恼怒地大吼,低头向前拉起它。

正当法师弯下腰的时候,一道阳光穿透了云层。接着是一阵银色的闪光,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大地也被劈裂。

人们被那阵闪光弄得目眩,惊恐地眨着眼,看着眼前的恐怖景象。

圣白石被劈成了两半。

老法师趴在它前面,手中握着帽子,另一只手害怕地挡住头。

他的头上,穿透了他刚刚所坐的位置的是~柄纯锻打道的武器。

它是被一个黑色皮肤,银色手臂的男子掷出来的,他走向前,站在它旁边。他身边有三个人:一个穿着皮甲的精灵女子,一个满脸白胡子的老矮人,还有伊力斯坦。

在众人面面相&的死寂中,肤色黝黑的男子伸手从碎石中拿起了那个武器。他高举着它,在正午的阳光下,这柄武器银色的尖端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我是泰洛斯。艾昂菲尔德。”男子用低沉的声音大喊。“我过去一个月都在铸造这个!”他摇晃着手中的武器。

“我从银龙纪念碑地下深处的井中提炼出融化的银。借着天种偶与我的银臂,遵照着传说铸造了这些武器。我将它带给你们,带给全克莱恩的人们。我们终于可以团结一致,击败那想要将我们陷入永恒黑暗中的无比邪恶!”

“这就是亘古神兵屠龙格!”

泰洛斯说完,将长枪深深地插入地面。屠龙枪傲然挺立在龙珠的碎片之中。

第二十九章意料之外的旅程

“我的任务完成了。”罗拉娜说。“我可以离开了。”

“是的。”伊力斯坦慢慢地说,“我知道你离开的原因。”罗拉娜红着睑,低下头,“你要去哪里?”

“西瓦那斯提。”她回答。“我最后看见他的地方。”

“只不过是个梦——”

“不,那不只是梦。”罗拉娜打了个寒颤。“那是真的,他在那里,他还活着,我一定得找到他。”

“当然,亲爱的,也许你应该待在这里。”伊力斯坦建议。

“你说在梦中他找到了一颗龙珠。如果他真的找到了,他应该会来圣奎斯特才对。”

罗拉娜没有回答。她感到不悦而且不知所措,只能从刚萨爵士的城堡向外看。她和伊力斯坦、佛林特、泰索何夫都是刚萨的客人。

当他们离开圣白石大草原时,她应该和精灵们一起走的。罗拉娜的父亲求她与他们一同回到南亚苟斯。罗拉娜拒绝了。虽然她没有说出口,但是她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再回到同胞的身边。

父亲没有强迫她,从他的眼中,她知道父亲听见了她所没有说出口的话。精灵们衰老的速度是以年来计算,不像人类是以天为单位。看起来,岁月在父亲身上似乎加快了脚步,就在她的眼前开始改变;她觉得自己仿佛是在用雷斯林的双眼看着父亲,这个想法让她感到害怕。因为她给他带来的消息让他更加烦心。

吉尔赛那斯没有回来。罗拉娜也不愿告诉父亲他的儿子去了哪里,因为他和西悠瓦拉的旅程是充满了危险和死亡的。罗拉娜只能告诉父亲吉尔赛那斯还活着。

“你知道他在哪里?”咏者沉默片刻之后问。

“是的。”罗拉娜回答,“或者这样说——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即使我是他的父亲,你也不能告诉我?”

罗拉娜坚定地摇摇头。“不行,咏者,我不行。请原谅我。

但是当我们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都发誓不告诉别人。不告诉任何人。“她又强调一次。

“你不信任我——”

罗拉娜叹口气,眼神转向破碎的圣白石。

“父亲。”她说,“你和那些唯一可以帮助我们的人……几乎兵戎相见……”

她的父亲没有回答,但是,从他冷漠的道别和倚靠在他长子身上的动作来看,他很清楚地告诉罗拉娜,他只有一个孩子。

泰洛斯和精灵们一起离开。在他戏剧化地拿出屠龙枪之后,圣白石议会以绝对多数的优势,同意铸造更多这样的武器,并且团结克莱恩的所有种族对抗这股黑暗势力。

“目前——”泰洛斯宣布,“我们只有这几支屠龙枪,它们是我在一个月的时间内独力铸造的;我也带来了几把银龙们从古时候就保留下来的屠龙枪。不过我们需要更多——更多更多。我需要可以帮助我的人手!”

精灵同意提供人手帮忙铸造屠龙格,不过他们要不要参与战斗——“这个问题我们要再讨论讨论。”咏者说。

“不要讨论太久。”佛林特插嘴,“不然你可能得和龙骑将讨论了。”

“精灵们自己会决定,用不着矮人多嘴。”咏者冷冷地说。

“而且,我们甚至不知道这些屠龙枪有没有用!传说中要拥有银臂的人才能铸造,里面也提到,铸造的过程中需要卡拉斯神锤。

神锤现在在哪里?“他问泰洛斯。

“即使我们有办法避过恶龙军团,神锤还是来不及带到这里。

古代的人们需要卡拉斯神锤,因为他们的技术不够先进。我的技术可以。“他骄傲地说。”你们也看见了长枪破坏那块岩石的威力。“

“我们比较想要看看它对龙有什么效果。”咏者说着。圣白石议会就此结束。刚萨最后提议将泰格斯送来的屠龙格先送到帕兰萨斯城的骑上那边去。

罗拉娜看着冬天萧瑟的万物,脑中掠过许多想法。刚萨说,山谷里很快就要下雪了。我不能待在这里,罗拉娜想,边把脸贴上冰冷的玻璃。

“我会发疯的。我已经看过了刚萨的地图。”她几近自言自语地说着。“我也记住了恶龙军团的位置。坦尼斯根本没办法抵达圣奎斯特。就其他找到了龙珠,他也不知道龙珠的危险性。我得警告他。”

“亲爱的,别这么任性。”伊力斯坦温和地说。“如果坦尼斯不能安全地抵达圣奎斯特,你要怎么找到他?罗拉娜,照理讲”我不想讲什么道理!“罗拉娜跺脚大喊,生气地瞪着牧师。

“我已经厌倦了不断的讲理!我讨厌这整场战争。我知道你说的都对,”她羞愧地说。“可是我就是无法袖手旁观!”

虽然罗拉娜没有说出来,但她有着她自己的考量。那个人类女人,奇蒂拉。她在哪里?是和梦中一样,和坦尼斯在一起吗?

罗拉娜突然发现,她脑中此刻所浮现的是那场梦中,她死前所见到的最后景象——坦尼斯的怀中拥着奇蒂拉。

就在那一刻,刚萨爵士突然冲进房中。“喔!”他吃惊地看见伊力斯坦和罗拉娜。“真是抱歉,希望没有打搅到你们!”

“没关系,请进,”罗拉娜很快地说。

“多谢!”刚萨走进来,小心地关上门——之前先看看走廊上没有其他人。他走向窗边,加入他们。“事实上我本来就要和你们两人密谈。我本来派威尔斯去找你们。不过这样更好,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太好笑了,罗拉娜厌烦地想。在她前往刚萨城堡的路上,她听见的消息净是关于骑士团内部的政争、正慢慢地摧毁历史悠久的索兰尼亚骑士团。

罗拉娜震惊地听见刚萨转述史东的审判,罗拉娜决定出席骑士评议会为史东辩护。虽然一介女子出席评议会是前所未闻的,但这位充满活力的美丽女子为史东所做的辩护,令骑士们感到印象深刻。她身为精灵王族的身份,以及带来屠龙枪的功绩,都让她得到了很高的评价。——“。

甚至德瑞克的阵营留守的人物也很难找出她的错误来。不过,骑士们还是没有办法达成共识。指定代理阿佛瑞德爵士的是德瑞克阵营的死硬派;在辩护进行当中,麦可爵士更是摇摆不定。刚萨被迫要诉诸公投。骑士们要求先休会,之后再投票决定。他们准备今天下午重新召开会议。很显然地,刚萨刚从这个会议回来。

罗拉娜从刚萨的表情知道,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可是如果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小心?

“史东被宽恕了吗?”

刚萨微笑着揉搓双手。“不是被宽恕,亲爱的。那会让人怀疑他是有罪的。这样不行。他是被宣判完全无罪!这是我强力运作的结果。我们不能够接受宽恕这种结果。他被正式授与骑士资格。他的指挥官资格已经获得正式授权。德瑞克有大麻烦了!”

“我为史东感到高兴。”罗拉娜淡淡地说着,边和伊力斯坦交换着不安的眼神。虽然她喜欢刚萨爵士,但从她在王室中长大的经验来看,史东不过是一个权力斗争之下的棋子。

刚萨听出了她声音中的冷淡,他脸色一沉。“罗拉娜小姐,”

他更认真地说。“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认为我把史东当作傀儡。坦白说吧,小姐。骑士团已经分裂成两个阵营:德瑞克一派,我一派。我们都知道一棵树被砍成两半之后会怎么样——两半都会枯萎而死。我们两派之间的斗争一定得赶快结束,不然就会以悲剧收场。现在,伊力斯坦和小姐您,因为我相信你们两人的判断,我让你们自己决定。你们已经认识了我,也认识了德瑞克。克朗加。你们选择由谁来领导骑士团?”

“非你莫属,刚萨爵士。”伊力斯坦诚恳地说。罗拉娜点点头。

“我也同意。这场斗争对骑士团造成无比的伤害。我自己也亲眼目睹过。还有,从我看到的帕兰萨斯来的报告中分析,这也同样的让那边的守军不知如何是好。不论如何,我最关心的还是我的朋友。”

“我明白,也很高兴听见你们这么说。”刚萨赞许地说,“因为这能让我更有把握开口要求依们帮我这个大忙。”刚萨握住罗拉娜的手臂。“我希望你去帕兰萨斯。”

“什么?!为什么?我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让我解释给你听。请坐下。伊力斯坦,你也是。我帮你们倒一些酒——”

“我不想喝,”罗拉娜靠近窗边坐下来。

“好吧,”刚萨脸色灰暗。他把手放在罗拉娜的手上。“小姐,我们两人都明白政治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我要把我所有的棋子都摆在你面前。假设你愿意前往帕兰萨斯,教导那些骑士使用屠龙相。这是个合理的安排,因为少了泰洛斯,你和矮人就变成唯一两位了解屠龙格用法的人。让我们面对现实,矮人没办法使用那么长的屠龙枪。”

刚萨清清喉咙。“你将带着屠龙枪前往帕兰萨斯。更重要的,你将会带着评议会的无罪敕令,完全恢复史东的名誉。这会对德瑞克的野心造成致命一击。当史东穿戴上家传盔甲的那一瞬间,每个人都会知道评议会完全支持我。我应该考虑的是,德瑞克回来之后愿不愿意接受审判。”

“但为什么是我?”罗拉娜坦率地问。“我可以教导任何人,比方像麦可爵士如何使用屠龙枪。他可以带着屠龙枪去帕兰萨斯,他也可以带敕令给史东——”

“小姐——”刚萨爵士把她的手握得更紧,对她耳语。“你还是不明白!我不能信任麦可爵士!我不能信任任何一个骑士!德瑞克已经被拉下了马,你可以这样说。但他还没有输掉这场决斗。我需要我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我需要一个看穿德瑞克真面目的人,我需要把史东摆在第一优先的人!”

“我的确把史东的利益摆在第一优先。”罗拉娜冷冷地说。

“更甚于骑士团的利益之上。”

“啊!别忘了,罗拉娜小姐,”刚萨站起来,亲吻着她的手,“史东唯一的利益考量就是骑士团。你想想,如果骑士团彻底瓦解,他会怎么样?如果德瑞克掌权之后,他会怎么样?”

当然,就像刚萨所预料的一样,罗拉娜终于还是同意前往帕兰萨斯。出发的时间越来越近,她开始每晚梦见坦尼斯在她离开这里之后才到达。不知有多少次,她差点想反悔,但她总会想到得面对坦尼斯,得对他解释她在史东最需要她的时候拒绝伸出援手。这让她难以下定决心改变主意。其次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对史东的关心。

这几个孤单的夜晚,当她无比想念坦尼斯的时候,脑中总会幻想他抱着那一头黑色卷发、褐色大眼,有着促狭微笑的人类女人,她感到无边的痛苦。

就连她的伙伴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伊力斯坦也离开了,精灵们派出信差通知他立刻前往南亚苟斯,他要求一名骑上护送。没有时间道别,信差抵达的一天之内,伊力斯坦和阿佛瑞德爵士的儿子:一个严肃,认真,叫做道格拉斯的年轻人;便出发前往南亚苟斯。罗拉娜和她的导师告别,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

泰索何夫也面对着令人伤心的别离。

屠龙枪现身的兴奋,让每个人都忘了可怜浓修的终生志愿、如今已成了数千片躺在草地上的碎片。费资本除外。

老法师从坐着的地方站起来,走到深受打击的侏儒面前,浓修正两眼无神地看着地上的龙珠碎片。

“乖,乖,好孩子。”费资本说,“这不是世界末日!”

“难道不是吗?”浓修太过伤心,竟然又再度说完了一句话。

“不,当然不是!你得要从正确的观点来看待这件事。拜托,你现在可有机会彻底地、从里到外地研究这颗龙珠了!”

依修双眼一亮。“你说的对。”他沉默一阵子后说,“事实上,我打赌我可以把它们黏——”

“没错,没错,”费资本急忙说,但是浓修一个箭步冲向前,他说话的速度越来越快。

“我们可以把每一片标上标签,你看嘛,然后可以画图表示每块碎片掉在地上的什么地方,然后——”

“没错,没错。”费资本喃喃地说。

“别动,别动,”浓修煞有介事地把众人赴开。“刚萨爵士,小心你脚下的东西。没错,这样一来,我们便可以彻彻底底地研究这颗龙珠了,我几个礼拜内就可以写出一份完整的报告——”

浓修和费资本把整个区域围起来,开始工作。接下来的两天中,费资本站在破碎的圣白石上,应该是在小心画着每块碎片捡起来之前的位置。(费资本画的图有一张还不小心跑到泰斯的包包里。泰斯后来才发现,原来是法师在和自己玩井字游戏时用的,而且还输掉了!)

浓修这时则是快乐地趴在地上工作,用标着号码、比碎片大的纸张包住碎片。他和费资本终于成功地把总数两千六百八十七片的龙珠碎片收集完全,放进篮子里,运回别管它山脉。

泰索何夫可以选择和费资本待在一起,或是和罗拉娜和佛林待一起去帕兰萨斯。这不是什么困难的选择,坎德人知道像精灵女子和矮人这样老实的两个家伙,一旦少了他是绝对活不下去的。但离开老朋友对他而言也不是件简单事。在船出航之前两天,他去拜访了侏儒和费资本。

再度惊险地登上了投石器后,他在检验室里找到了浓修。龙珠的碎片标着编号和标签,放在两张大桌子上。

“太有趣了!”浓修说得太快,差点咬到舌头。“因为我们分析过了外面的水晶非常奇异的材质跟我们以前看过的都不相同,这个世纪的大发现——”

“你终生的志愿就这样得遂了吗?”泰斯插嘴,“你父亲的灵魂——”

“获得安息了!”浓修立刻回答,马上回头工作。“很高兴你可以顺道来拜访如果你下次有机会再经过记得来找我玩——”

“我会的。”泰斯微笑着说。

泰斯在楼下第二层的地方找到了费资本。(一个极为有趣的经验,泰斯只大叫了他所想到的楼层,接着便往下跳。网子飞出来,警铃大响,钟声同锣声大作。最后,泰斯终于在第二层被接住,正好在地上倒满海绵之前。)

费资本正在武器研发部,被侏儒们团团包围,每个人都以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啊,孩子,你正好赶上我们的新武器测试。革命性的武器,连屠龙枪也相形失色。”

“真的吗?”泰斯兴奋地问。

“当然喽!”费资本回答。“现在,你站到那去——”他用手势叫一个侏儒行动,后者飞快地跑到房间中央。

费资本拿起一样东西,在坎德人的眼中看来,像是一把被生气的渔夫攻击过的十字引那是把十字弓没错,但上面装的不是箭,而是看来十分沉重的网子。费资本嘟哝着命令其他侏懦——站到他身后,给他足够的空间。

“你就是敌人。”费资本告诉房间中央的侏儒。侏儒立刻换上附牙咧嘴的表情,其他的侏儒赞许地点点头。

费资本瞄准、发射、网子飞了出去,却被十字弓尖端的一个钩子勾住,弹了回来,把法师整个人网了起来。

“该死的钩子!”费资本咒骂着。

侏儒和泰斯合力把他从网中救出来。

“我想这就算道别了。”泰斯慢慢地伸出小手。

“是吗?”费资本看来十分惊讶。“我要去什么地方吗?没人告诉我!我还没打包好——”

“是我要去别的地方。”泰斯耐心地说,“和罗拉娜。我们要把长枪带去——喔,我不该告诉其他人的。”他尴尬地加上一句。

“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费资本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让整个房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你会喜欢帕兰萨斯的。美丽的城市。帮我向史东打声招呼。喔,还有,泰索何夫,”老法师目光炯炯看着他,“你做得很对,好孩子!”

“是吗?”泰斯满怀希望地说。“我很高兴。”他迟疑了一下。

“不知道……你说过的那条黑暗的道路。我是不是——?”费资本脸色一沉,紧紧抓住泰斯的肩膀。“恐怕是。但是你有勇气走上那条道路。”

“我也希望。”泰斯轻轻叹口气。“那么,再会了。战争一结束我就会回来的。”

“喔,那个时候可能我也不在了。”费资本用力地摇着头,帽子跟着掉下来。“等到新武器完成后,我就会——”他想了片刻。

“我要去哪里呢?我想不起来。不过不用担心。我们会再见面的。

至少这回你没有把我丢在堆积成山的鸡毛堆里!“他喃喃自语地找着帽子。

泰斯捡起帽子,拿给他。

“再见!”坎德人有点哽咽。

“再见!再见!”费资本快乐地挥手。接着他瞪了侏儒们一眼,抱住泰斯。“喔,我又忘了什么东西。我的名字是什么?”

虽然情况并不相同,但有另外一人也对老法师说了再会。

伊力斯坦正在圣奎斯特的海岸上踱步,等待载他回南亚苟斯的船人港。那名年轻人,道格拉斯,走在他身边。两个人专心地讨论着。伊力斯坦正对着一个满怀热诚的年轻人解释古老真神的事迹。

突然间,伊力斯坦一抬头,看见了那位他曾在议会中见过的迷糊者法师。伊力斯坦几天来不断试着想和这个老法师见个面,担费资本总是躲避着他。因此,当伊力斯坦看见费资本沿着海滩走向他们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有那么一阵子,伊力斯坦担心他可能没有注意到面前的两个人就走了过去。老法师突然抬起头。

“喔,我说啊!我们见过面吗?”他眨着眼间。

伊力斯坦有片刻说不出话来。牧师的脸色变得死白。最后,他终于勉强回答老法师的问题,但声音十分的沙哑。“先生,我们的确见过面。之前我并没有发现。虽然我们两个相识不久,但我总觉得我已经认识你很久很久了。”

“是吗?”老法师狐疑地皱起眉头。“你该不会是在取笑我的年纪吧?”

“没有,当然不敢!”伊力斯坦微笑着说。

老法师脸色一正。

“那么,祝你旅途愉快,一路平安。再会。”老人倚着一支弯曲、破旧的拐杖,慢慢地走过他们身边。突然他停下来,转过身。

“喔,顺便告诉你,我的名字叫费资本。”

“我会记得的。”伊力斯坦面色凝重地说,边向他鞠躬。“费资本。”

老法师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沿着海岸散步。伊力斯坦则若有所思的沉默下来,叹口气,继续前进。

第三十章派里丘号·许久以前的记忆

“这太疯狂了,真希望你早点醒悟。”卡拉蒙嘶哑地说。

“我们如果还有理性就不会在这里了,不是吗?”坦尼斯咬紧牙根回答。

“的确。”卡拉蒙喃喃地说,“我想你说得对。”

两个人站在阴暗的巷子里,通常这座城里唯一会在小巷子里出现的只有醉鬼、老鼠和尸体。

这个被诅咒的小镇名叫福罗参,位于伊斯塔血海的边缘,像是块挂在岩石上的沉船残骸。克莱恩上的各个种族在福罗参中齐聚一堂,事实上,这里此刻也是属于占领区,聚集着地精。龙人,来自各地的佣兵。他们都是被龙骑将的高薪,或是战争的腐臭气味所吸引过来。

因此,“像其他的人渣一样,”雷斯林观察之后说。大伙也随着战争的脚步,停留在福罗参。他们在这里希望能够找到一艘船,愿意载他们沿着那段危险的路途绕过北安塞隆大陆,或是任何地方——打从雷斯林大病一场醒来后,一行人究竟何去何从这几天又成了热烈争辩的焦点。大伙着急地注意着使用过龙珠后的他,他们关心的不只是他的健康:他使用龙珠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会不会给大家带来什么伤害?

“你们不需要害怕。”雷斯林嘶哑地告诉他们。“我不像那个精灵国王一样愚蠢、软弱。我控制了龙珠。它没有控制我。”

“那么它可以用来做什么?要怎么使用它?”坦尼斯警觉地发现法师脸上冷酷的表情。

“我使尽力气才控制住了龙珠。”雷斯林回答,他的眼睛看着天花板。“要学会怎么使用,我还得花上更多的力气。”

“学习?”坦尼斯重复道。“研究龙珠?”

雷斯林瞥了他一眼,接着继续瞪着天花板。“不是,”他回答。“要查书,查那些制造出龙珠的古人们所写的书。我们得去帕兰萨斯,到一位名叫阿斯特纽斯的人所拥有的图书馆去,他居住在那里。”

坦尼斯沉默片刻。他可以听见法师的呼吸带着嘶嘶声,肺部挣扎着要吸进新鲜的空气。

是什么力量让他挣扎着活下来?坦尼斯静静地想。

早上下了一些雪,之后雪变成雨。坦尼斯听见雨声在马车顶上隆隆响着。浓密的云层布满天空。也许是天气的关系,不过每当他看着雷斯林时,坦尼斯总会感觉到一阵寒意渗进他的血液中,几乎要将他的心脏冰冻起来。

“这就是你那时候所说的古老法术吗?”坦尼斯问。

“当然,不然是什么?”雷斯林呆了片刻,咳嗽着回答,接着问,“我什么时候提过……这个古老的法术?”

“我们一发现你的时候,”坦尼斯仔细地观察法师,回答道。

他注意到雷斯林前额出现了皱纹,声音中带着一丝的紧张。

“我说了什么?”

“没什么。”坦尼斯谨慎地回答。“只是有关什么古老的法术,很快就要变成你的之类的呓语。”

“就这样?”

坦尼斯没有马上回答。雷斯林诡异的沙漏状眼眸冷冷地看着他。半精灵打了个寒颤,点点头。雷斯林把头转开。他闭上眼,“我想要睡觉了。”他柔声说,“记得,坦尼斯!要去帕兰萨斯。”

坦尼斯被迫承认,他想要去圣奎斯特是出于一个较为自私的理由。他希望罗拉娜和史东会在那里。那里也是他答应将龙珠送去的地方。可是,他必须要把雷斯林一再强调想前往帕兰萨斯城阿斯特纽斯图书馆,进一步研究龙珠的这件事列入他的考量当中。

当他们抵达福罗参后,他仍然无法下决定。最后,他终于决定先设法找到愿意向北走的船,之后再决定要在哪里下船。

抵达福罗参时,他们着实吃了一惊。城里的龙人比他们从巴力佛港一路过来遇到的还要多。满街都是全副武装的巡逻队,对陌生人详加盘查。很幸运的,他们在进城之前已经卖掉了马车,可以混在人群之中。但是,刚进城门不到五分钟,他们就看见龙人巡逻队把一个人类抓去“问话”。

这让他们产生警觉,所以他们在遇到的第一间旅店住了下来——一间位于城市边缘的破烂旅店。

“我们要怎么样走到港口?更别提找到愿意出海的船只了。”

大伙刚安顿好,卡拉蒙就在拥挤的房间中间。

“发生了什么事?”

“旅店主人说,有个龙骑将进城了。龙人们在搜寻间谍或是意图破坏的人,”坦尼斯不快地说。大伙交换着眼神。

“也许他们在找的是我们。”卡拉蒙说。

“这太可笑了!”坦尼斯飞快地回答。“我们在自己吓自己。

怎么可能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或是知道我们身上带着什么?“

“我怀疑——”河风的视线投向雷斯林。

法师冷冷的回应他的眼光,不打算做出任何回答。“去准备我需要的热水。”他指示卡拉蒙。

“我能想出的唯一方法是。”坦尼斯说,卡拉蒙正遵照指示把热水拿过来,“卡拉蒙今晚会和我偷偷出去,摆平两个士兵。我们偷走他们的制服。不是龙人的——”他看见卡拉蒙恶心地皱起眉头,连忙说。“人类佣兵。然后我们就可以自由地在福罗参走动了。”

讨论了一会儿之后,每个人都同意这是唯一看来可行的计划。大伙没什么食欲地用了晚餐后,只能待在房间里面,不敢贸然出去。

“你没问题吗?”当卡拉蒙和雷斯林独处在两人的小房间时,卡拉蒙不安地问。

“我可以照顾自己,”雷斯林回答。他站起身,拿起一本魔法书来阅读。一阵难以抑制的咳嗽让他倒在地上。

卡拉蒙伸出手,雷斯林拒绝接受。

“离开!”法师喘息着说。“不要管我!”

卡拉蒙迟疑了一下,然后叹口气。“没问题,小弟,”他离开房间,轻柔地将门关上。

雷斯林呆站了片刻,试着要恢复呼吸。他慢慢地走到房间的另外一头,放下魔法书。他伸出颤抖的手,拿起卡拉蒙放在他床边的小袋子。法师小心翼翼地打开它,拿出龙珠。

半精灵把兜帽拉低,遮住他的脸孔和耳朵,和卡拉蒙走在福罗参的街上,找寻两个尺寸合适的士兵。这对坦尼斯来说很简单,但要找到一件卡拉蒙能穿的盔甲就困难了。

他们都知道最好赶快找到目标。不只一次,龙人巡逻队怀疑地打量着他们。两个龙人甚至拦下他们,坚待要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卡拉蒙用简单的佣兵方言回答,表示他们想要在龙骑将麾下找份工作,龙人才放他们走。两个人都知道,被巡逻队抓走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坦尼斯担心地自言自语。

‘也许战况变得比较激烈。“卡拉蒙开口道。”那边,你看,坦尼斯,走进酒吧里面——“

“我看到了。没错,他跟你的尺寸差不多。我们躲进那条巷子,等他们出来,然后——”精灵比了个勒住脖子的手势。卡拉蒙点点头。两个人穿过恶臭的街道,溜进黑暗的巷道中,监视着酒吧的前门。

已经快要半夜了。今晚月亮没有升起。雨已经停了,天上仍然挂着乌云。即使穿着厚重的斗篷也没有用,两个躲在暗巷中的家伙很快就开始发抖。老鼠跑过他们的脚边,让他们在黑暗中胆战心惊。一个喝醉的地精转错弯,走过他们,跌进一团垃圾当中。地精再也没有站起来,那股恶臭差点让两个人吐出来。可是他们不敢离开这个视线良好的观察点。

然后他们听见了期待已久的声音——醉醺醺的笑声和说着通用语的人类。两个他们一直在等着的守卫走了出来,跌跌撞撞地走向他们。

一个高大的铁制路灯插在人行道上,给黑夜带来唯一的光亮。佣兵们走进光亮底下,让坦尼斯有机会看清楚他们。他发现,两个都是恶龙军团里面的军官。一定是才刚升官,他猜,搞不好就是他们刚刚饮酒做乐的原因。与其他人相较起来,他们的盔甲闪闪发光,没有任何的污迹和凹痕。他满意地做出结论:盔甲的品质的确不错。它是用蓝钢所打选,外型模仿龙骑将的龙鳞甲。

“准备好了没?”卡拉蒙低声问,坦尼斯点点头。

卡拉蒙抽出创。“精灵垃圾!”他用低沉的声音大喊。“我找到你了,现在我就要把你带去见龙骑将,间谍!”

“我绝对不会让你活捉的!”坦尼斯拔出自己的剑。

一听见吵杂声,两个军官踉跄地站住,醉眼朦胧地看着黑暗的巷子。

军官们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人比划了几下,慢慢地就好准备位置。当卡拉蒙背对着军官们,而坦尼斯面对着他们,坦尼斯突然一剑把卡拉蒙的武器打落。

“快点!帮我捉住他!”卡拉蒙大喊。“不论死活,抓到他都有赏金可以拿!”

军官们毫不迟疑,醉醺醺地摸索着自己的武器,他们冲向坦尼斯,脸上带着残酷的笑意。

“就是这样!宰了他!”卡拉蒙催促他们,等着他们越过他。

然后,正当他们举起剑时,卡拉蒙的手孜勒住他们的脖子,轰然一声将他们撞在一起。两名敌人无力地倒下。

“快点!”坦尼斯哼声说。他把一具尸体从灯光下拉开,卡拉蒙跟着处理另外一个。很快地他们就剥下了两人的盔甲。

“哇!这个家伙一定有食人巨魔的血统。”卡拉蒙用手驱赶着难闻的臭味。

“不要抱怨了!”坦尼斯咆哮道,边试着要搞清楚那些复杂的扣子和环带到底是怎么作用的。“至少你已经习惯了穿着这些东西。拜托帮帮我吧!”

“当然。”卡拉蒙微笑着帮坦尼斯穿起护甲。“一个穿着铝甲的精灵。这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

“年头不好!”坦尼斯自言自语。“我们什么时候要和那个威廉提到过的船长见面?”

“他说我们可以在白天的时候找到她。”

“我叫马奎丝塔。卡松。”她的表情冷静,带着市侩味。“让我猜猜看——你们不是恶龙军团的军官。除非他们最近开始雇用精灵了。”

坦尼斯涨红了脸,慢慢地脱下锅甲的头盔。“有这么明显吗?”

女子耸耸肩。“对其他人来说也许不会。那胡子很不错——也许我应该说你是半精灵。头盔也遮住了你的耳朵。但除非你弄个面具来,不然你橄榄形的美丽瞳仁会是个致命的缺陷。不过,也没有多少龙人会看你美丽的眼睛,不是吗?”她靠回椅子上,把一只脚翘在桌上,冷冷地看着他们。

坦尼斯听见卡拉蒙掩嘴轻笑,觉得自己脸上一阵火热。

他们在派里的号上,坐在船长的房间里,面对着这艘船的船长。马奎丝塔。卡松是居住在北亚苟斯的黑皮肤种族。她的同胞在海上讨生活已经几个世纪了,绝大多数人都相信,他们甚至能和海鸟或海豚沟通。坦尼斯发觉自己看着马奎丝塔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泰洛斯。艾昂菲尔德。这个女人的皮肤黑得发亮,她的头发用一条金色的带子在前额束起来。她的眼睛和皮肤一样是发亮的棕色。她的腰带上挂着钢铁光泽的匕首,眼中也同样有着钢铁的光泽。

“我们是来谈生意的,马奎一船长,”坦尼斯念这个拗口的名字时显得有些结巴。

“是没错。”女子说。“叫我阿奎就好。这样大家也比较习惯。

你们运气不错,有猪脸威廉的推荐信,不然我根本不会和你们接头。他说你们很可靠,出手也大方,所以我愿意听。那么,你们想要去哪里?“

坦尼斯和卡拉蒙交换着神色。这才是问题。而且,他也不确定他愿不愿意让人家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帕兰萨斯是索兰尼亚的首都,圣奎斯特则是著名的骑上天堂。

“喔,拜托——”阿奎看见他们迟疑的样子,眼中出现了怒火。她把脚从桌上拿开,定定地瞪着他们。“要嘛就相信我,要嘛就赶快滚蛋!”

“我们应该要吗?”坦尼斯直言无讳地问。

阿奎挑起一边的眉毛。“你们有多少钱?”

“足够的钱。”坦尼斯说。“这样说吧,我们想要到北方去,在诺德马角附近。如果到了那个地方。我们还觉得彼此合作愉快,那么就继续下去。否则我们会把钱付给你,你们把我们载到一个安全的港口。”

“卡拉曼。”阿奎说,她坐了回去,觉得事情看起来很有趣。

“那是个安全的港口。跟这年头一样的安全。你们现在先付一半钱,到了卡拉曼再付一半。要再到别的地方都可以再商量。”

“到了卡拉曼才付钱!”坦尼斯表示。

“谁能够保证?”阿奎耸耸肩。“现在在海上航行可不平静。”

她轻松地站起来,像只猫的伸懒腰。卡拉蒙也很快地站起身,忽意地欣赏眼前的美女。

“成交!”她说。“来吧。我让你们看看船。”阿奎带着他们走上甲板。以坦尼斯外行人的眼光来看,这艘船看起来十分合适没有什么问题。她一开始谈话的时候,态度和语调都非常冷淡,不过当她开始领着他们参观这艘船时,似乎变得热情起来。阿奎介绍这艘船时的语调和表情,让坦尼斯想起提卡曾用相同的语调和表情提及卡拉蒙。派里的显然是阿奎唯一的爱人。

整艘船相当安静、空旷。她的船员都和她的大副下船休假了,阿奎解释道。坦尼斯看见唯一还在船上的人,孤单的一个人修补着帆。当他们走过的时候,那个男人抬起头来,坦尼斯注意到他看见自己身上的盔甲时,警觉地张大眼睛。

“没问题,贝伦。”阿奎走过去安慰他。她手一挥,指着坦尼斯和卡拉蒙。“没问题,顾客,钱。”

男子点点头,继续工作。

“他是谁?”当他们再度走回舱房要做出结论时,坦尼斯压低声音问阿奎。

“谁?贝伦?”她看着四周问。“他是舵手。我对他知道的不多。他几个月前来这里,要找工作。一开始让他擦甲板。然后我的舵手被杀了——别管为什么。这个家伙就变成了难得一见的好舵手,事实上,比前一个还要好。他是个奇怪的家伙。哑巴,从来不说话。如果他有选择,从来不上岸。他替我把他的名字写在航海日志上,不然我根本不会知道那么多。为什么要问?”她注意到坦尼斯专心地观察着贝伦。

贝伦身材高大,壮硕。第一眼的印象,许多人会以为他是个单纯的中年人类。他的头发灰白,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有些皱纹,因为在船上工作了几个月而变成古铜色。但是他的眼睛十分年轻、清澈。他的手细柔强壮,是属于一个年轻人的手。也许有精灵的血统,坦尼斯想,不过这点实在不能从他的其他特征中看出来。

“我好像在别的地方看过他。”坦尼斯喃喃自语。“你怎么样,卡拉蒙?你还记得吗?”

“喔,拜托!”健壮的战士说,“我们过去一个月看过了几百个人,坦尼斯。他搞不好是我们某场表演的观众。”

“不对!”坦尼斯摇摇头。“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想到史东和帕克塔卡斯……”

“喂,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半精灵,”马奎丝塔说。“你们是要踢过来,还是要对着一个补帆的家伙指指点点?”

她走下船舱。卡拉蒙笨拙地跟在后面,他的武器撞击着发出声音。坦尼斯不情愿地跟在后面。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男子用奇异,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的眼光打量他。

“好吧,你们和其他人回旅馆。我去买补给品。只要船一准备好我们就开航。”马奎丝塔说,“大概要四天。”

“我希望能够快点。”卡拉蒙喃喃地说。

“我也是。”坦尼斯沉重地说。“这里该死的龙人实在太多了。

可是我们得等涨潮的时候才能出港。回去旅馆,让每个人都待在旅馆里。告诉你的弟弟记得多带些他喝的那种草药——我们会在海上待很久。我买到补给之后,大概几个小时就会回来。“

坦尼斯走在福罗参拥挤的街道上。没有人多看他的装扮一眼。如果盔甲可以脱掉,他会很高兴的。里面又热、又痒、又黏,实在让人不舒服到了极点。他一直忘记对经过的龙人和地精回礼。从许多龙人对他制服的尊敬来看,他开始发现这两件制服的主人似乎官阶不低。这个想法让人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认出他的枪甲来。

但他也知道,不穿铠甲就只有完蛋。今天街上的龙人比以往都要多。福罗参的紧张气氛极度高涨。镇上的居民几乎都待在家里,大多数的店铺都关上了门,只有酒吧除外。事实上,当地走过一家又一家关门的商店时,他开始担心要去哪里才能买到航海所需要的补给品。

坦尼斯正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看着一个商店紧闭的门窗。突然一只手拉住他的脚,把他摔在地上。

这下撞击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的头重重撞击在鹅卵石的地面,有一瞬间眼前满是金星。他下意识地踢着抓住他的人,但那只手十分有力。他感觉到自己被慢慢地拖进暗巷里。

他摇摇头,想要清醒一些,试着要看清楚自己的敌人。竟然是个精灵!他的衣服又破又臭,他的脸上充满哀伤和痛恨的表情,精灵低头看着他,手上拿着长矛。

“龙人!”精灵用通用语咆哮道,“你们这些家伙杀了我全家——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不顾他们的哀求,在床上杀了他们。

这是为了他们做的!“精灵举起长矛。

“Shak!Itmodracosali!”坦尼斯绝望地用精灵语大喊,挣扎着脱掉他的头盔。但那个精灵的理智被复仇的烈焰所掩盖,已经听不懂任何的话语。他的长矛往下一刺。突然精灵的眼睛睁大,无法动弹。长矛从他的手中掉落,一柄剑刺穿他的后背。濒死的精灵发出惨嚎,重重的倒在人行道上。

坦尼斯惊讶地抬头打量他的救命恩人。一名龙骑将站在精灵尸体旁边。

“我听见你在大喊,看见你有了生命危险,我猜你需要帮忙。”龙骑将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把坦尼斯扶起来。

坦尼斯满脑子迷迷糊糊地,只知道不能被识破身份,他握住龙骑将伸出的手,挣扎着站起来。他低下头,感谢巷子里的阴影遮住自己的脸,然后用按哑的声音挤出几句感谢的话。接着他看见龙骑将面罩下的眼睛突然睁大。

“坦尼斯?”

半精灵觉得一阵寒意流过身体,那种疼痛像是精灵的长矛般可怕。他说不出话,只能呆呆地看着龙骑将拿下蓝色和金色混合的面罩。

“坦尼斯!真的是你!”龙骑将大喊着抱住他。

坦尼斯看见一双明亮的棕色眼睛,一个促狭的,带着魅力的笑容。

“奇蒂拉……”

第三十一章坦尼斯被掳

“这样啊,坦尼斯,你是个军官,而且是在我的麾下。我应该常常检阅我的部队的!”奇蒂拉大笑着勾住他的手臂。“你在发抖。你刚刚狠狠地摔了一下。来吧,我的房间距离不远。我们喝杯小酒,包扎伤口,然后……好好地谈一谈。”

坦尼斯昏昏沉沉的,不过不是因为头上的伤;他让奇蒂拉带着他走出巷子,走上人行道。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前一分钟他还在设法找地方买补给品,现在他挽着一个龙骑将的手走在大街上,后者刚救了他一命,而且刚好是他深爱多年的女子。他无法克制地瞪着她,奇蒂拉知道他正盯着她看,用她隐藏在柔软、卷曲的黑色睫毛之下的大眼睛回望。

隐隐生光,深蓝色的龙鳞甲很适合她,坦尼斯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想。它非常贴身,凸显出她修长的双腿。

龙人们蜂拥到他们四周,期望龙骑将能够跟他们点点头,甚至打个招呼。但是奇蒂拉谁都不理,热情地和坦尼斯聊天,仿佛两人才分别了一个下午,而不是整整五年。他没办法听懂她说的话,他的脑袋还在努力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身体则再度对她的接近做出了反应。

面罩让她的头发有些湿流浪的,头发卷曲着贴在前额和脸颊上。她不经意地用手把它们拨开,这是她很久以前的习惯。这个小动作带来了许多的回忆——坦尼斯摇摇头,绝望地试着把这个世界重新拼凑在一起,试着听懂她说的话。他朋友们的性命都维系在他现在的反应上。

“头盔底下还真热!”她说。“我不需要那种可怕的面具来统治我的属下,不是吗?”她皱着鼻子问。

“不——不需要,”坦尼斯结巴地说,觉得脸上一阵火热。

“还是那个坦尼斯。”她喃喃地说,身体紧靠着他。“你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容易脸红。可是你从来都不像一般人,从来都不像……”她柔声说,把他拉近,双臂环绕着他,湿润柔软的嘴唇凑上他的……

“奇蒂拉——”坦尼斯挣扎着往后退。“不可以!不要在大街上!”他害羞地说。

奇蒂拉生气地看了他一阵子,然后耸耸肩,继续让他挽着她的手。两人继续走在街上,龙人们放肆谈笑着。

“还是那个坦尼斯。”她又说,这次加上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愿意原谅你,其他胆敢拒绝我的男人都会立刻死在我的剑下。啊,我们到了。”

她走进福罗参里面最好的旅馆,盐风。旅馆建造在悬崖上,俯瞰伊斯塔血海,浪花拍击着底下的岩岸。旅店主人快步走向前。

“我的房间准备好了吗?”奇蒂拉冷冷地问。

“好了,龙骑将大人,”旅馆主人不停鞠躬。当他们走上楼梯时,旅馆主人抢在她前面,先看看是不是一切都安排妥当。

奇蒂拉看着四周。她觉得一切都很满意,自在地把面罩丢在椅子上,开始脱下手套。坐在椅子上,她优雅地伸出一只腿。

“我的靴子,”她微笑着对坦尼斯说。

坦尼斯吞咽着,给了她一个虚弱的微笑,坦尼斯抓住她的脚。这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小游戏,他会替她脱下靴子。最后总是会——坦尼斯试着不要想下去!

“给我们一瓶你最好的酒,”奇蒂拉告诉那个旅店主人,“还有两个杯子。”她抬起另一只脚,眼睛看着坦尼斯。“之后不准打搅我们。”

“但是!大人——”旅店主人迟疑地说,“龙骑将艾瑞阿卡司大人有给您的口信……”

“在你送上酒来之后如果你再出现、我会把你的耳朵砍掉,”

奇蒂拉微笑着说。一边从腰上抽出一柄匕首。

旅店主人脸色大变,点点头,飞快地离开。

奇蒂拉大笑。“你看!”她摆动着在丝质长袜底下的脚趾。

“来,让我脱掉你的靴子!”

“我——我真的得要走了,”坦尼斯盔甲底下的身躯开始拼命流汗。“我的指挥官会担心我的……”

“你的部队指挥官是我!”奇蒂拉愉快地说。“明天你就会成为部队的指挥官。只要你喜欢,更高的官阶也没问题。现在坐下来。”

坦尼斯什么也不能做,只好服从,他知道自己的内心也只想要服从。

“看见你好高兴,”奇蒂拉跪在他面前,开始拉着他的靴子。

“我很抱歉错过了索拉斯的重聚。每个人都还好吗?史东怎么样?

我猜也许他正和骑士们并肩作战。你们两个人分开了我并不惊讶。毕竟我本来就不能理解你们两人间的友情——“

奇蒂拉继续说着,坦尼斯却听不进去了。他只能看着她的脸。他早就忘记了她有多么可人,多么的让人垂涎。他尽全力想要把意志力专注在自己眼前的危险上,但他脑中能想起来的只有和奇蒂拉渡过的许多浪漫的夜晚。

就在那一刻,奇蒂拉直视着他的眼睛。她被他眼里的热情所捕获,手一松让靴子掉到地上。坦尼斯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把她拉近。奇蒂拉也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柔软的嘴唇贴上他的……

这电光石火的一触之下,折磨了坦尼斯整整五年的情欲爆发了。她的香气,温暖、带着异性的味道,混杂着钢铁和皮革的味道。她的亲吻像是熊熊的火烙。这疼痛让人无法忍受。坦尼斯知道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解脱。

旅店主人敲敲门,没有人回应。他佩服地摇摇头,这是三天以来的第三个男人。他把酒放在地板上,悄悄地离开。

“现在,”奇蒂拉睡意浓厚地躺在坦尼斯怀抱中说。“告诉我,我的弟弟们怎么样了?他们和你在一起吗?上次我看到你们的时候,你们正和那个精灵女子逃出塔西斯。”

“那就是你!”坦尼斯想起了那群蓝龙。

“当然!”奇带拉靠了过来。“我喜欢你的胡子,”她抚摸着他的脸颊。“这隐藏住了那些软弱的精灵特征。你怎么会加入军中?”

怎么加入的?坦尼斯开始拼命想。

“我们在西瓦那斯提被俘虏。一个军官说服了我,和黑暗之后作对是不明智的。”

“我的小弟们呢?”

“我们——我们分散了,”坦尼斯虚弱地说。

“真可惜,”奇蒂拉叹气道。“我很想要再看看他们。卡拉蒙现在一定长得像个巨人了。还有雷斯林——我听说他是个技巧相当不错的法师。他仍然穿着红饱吗?”

“我——我想是,”坦尼斯嗫嚅地说。“我很久没看到他了”他再穿红袍也不会太久了,“奇蒂拉得意地说。”他和我一样!雷斯林渴望力量……“

“你怎么样呢?”坦尼斯很快地打断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离战场那么远?北方的战役——”

“嗯?我跟你来这边的原因是一样的,”奇带拉张大眼,“我们当然是来找寻那个绿宝石之人。”

“难怪我记得见过他!”坦尼斯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中。派里的号上的那个男人!那个在帕克塔卡斯和可怜的依班一起逃走的男人!那个身体镶嵌着一颗绿宝石的男人!

“你找到他了!”奇蒂拉兴奋地坐起来。“在哪里,坦尼斯?

在哪里?“她的褐色双眼炯炯有神。

“我不确定,”坦尼斯支吾地说。“我不确定是不是他。我——我们只有非常简单的描述……”

“他看起来大概是五十岁左右的人类,”奇蒂拉亢奋地说,“不过他的眼睛十分奇怪,看来非常年轻。他的身体上镶嵌着一颗绿宝石。我们有线索,据报他出现在福罗参。因此黑暗之后派我来这里。他是关键,坦尼斯!找到他——克莱思上就再也没有力量可以阻止我们了!”

“为什么?”坦尼斯强自镇定地说。“为什么他这么重要,可以让你们——呢——我们赢得胜利?”

“谁知道?”奇带拉耸耸瘦削的肩膀,躺回坦尼斯的怀抱中。

“你在发抖。来,这可以让你暖和一点。”她亲吻着他的脖子,双手抚逼他全身。“我们只知道,唯一可以干净利落的结束这场战争的方法,就是找到这个人。‘”

坦尼斯吞咽着,感觉到自己在她抚摸下全身发热。

“想想看,”奇蒂拉在他的耳边说,她的呼吸又热又湿,“如果我们找到他,你和我就可以把整个克莱恩踩在脚底下!黑暗之后给我们的赏赐会远远超过我们的想像!你和我,就像以前一样,坦尼斯。我们现在就走吧!”

她的话声在他的脑中回绕。两个人在一起,永远。结束战争,统治克莱恩。不行,他想,感觉到喉咙一紧。这太疯狂了!

我的朋友们,我的同胞,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吗?我欠他们什么,不管是人类和精灵都一样!什么都没有!伤害我的是他们,唾弃我的是他们!这些年来,我都过着被放逐的生活。为什么要替他们想?谁替我想一想!也该是我替自己好好想一想的时候了!这是我朝思暮想了那么久的女人。她马上就可以变成我的!奇蒂拉……美丽,诱人……

“不行!”坦尼斯沙哑地说,“不行,”他换上轻柔的语调。伸出手,他把她拉回来。“明天也不算迟。如果是他的话,他不会逃走的。我知道……”

奇蒂拉微笑着,叹口气,躺了下来。坦尼斯弯下身,热情地吻着她。他听见,远处,伊斯塔血海的浪涛不停拍击着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