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暮之巨龙·第五卷
作者:崔西西克曼和玛格丽特魏丝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0975

第三十二章皇家卫士·铁链的房间

或许这一切只是幻觉,但每当他们越走进这条走廊,就越觉得四周逐渐阴冷。

不用矮人说,他们也知道,这种情形在恒温的洞穴里显得极不寻常。他们走到另一处岔路,但是没人想向左走,大家都怕回到刚刚的大厅,遇见已经受伤的蛞蝓。

“精灵害我们差点被蛞蝓给杀了。”依班指控道,“不知道这里会有什么等着我们?”

没有人回答。现在每个人都可以感觉到雷斯林之前警告的邪恶气息。他们的脚步慢下来,全是因为周围有这么多人,他们才有理由继续前进。罗拉娜感到恐惧让她几乎动弹不得,她贴着墙、吃力地走着。她盼望坦尼斯此刻能够安慰她、保护她,就像小时候一同面对幻想的敌人一样,但他与她的兄长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要处理。就在这一刻,罗拉娜决定宁死也不求他们帮忙。她突然意识到,方才所说的要让坦尼斯感到骄傲的话是认真的。她硬是把自己推离墙壁,咬紧牙关继续向前。

甬道突然到了尽头。石墙上面被打穿了个大洞,底下尽是碎裂的石块和鹅卵石。

庞大的邪恶气息由黑暗的洞口向外流地,像是隐形的手指般地轻抚每个人的肌肤。

大伙都停下脚步,即使是毫无畏惧的坎德人都不愿意贸然前进。

“我并不是害怕,”泰斯低声对佛林特坦承,“不过我宁愿到别的地方去。”

寂静逐渐沉重起来。每个人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其他人的呼吸声。法师的手杖随着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光线也随之明灭不定。

“我们不能永远待在这里。”依班黯哑地说。“让精灵先进去,谁叫他带我们到这里来的!”

“我会的!”吉尔赛那斯回答,“但我需要照明。”

“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碰玛济斯法杖。”雷斯林哑着嗓子说道,接着又不情愿地加上一句,“我跟你去。”

“小雷——”卡拉蒙刚要说话,但他弟弟冷冷地看着他。

“我也跟着去好了。”大汉低声自语道。

“不可以!”坦尼斯说。“你留在这边保护其他人,吉尔赛那斯、雷斯林和我三个人去就好了。”

吉尔赛那斯进了洞口,雷斯林尾随在后,半精灵则小心地扶着法师。光芒映亮了一个狭窄的空间,却看不到尽头。两边则是成排的巨大石门,门上有着直钉进石墙中的金属门枢。雷斯林高举着手杖,照亮这座厅堂,每个人都感觉到邪恶之气集中在这里。

“门上刻着什么东西?”坦尼斯前南说着。法杖的光芒照着这些雕刻,让它们看来更为阴森。

吉尔赛那斯直愣愣地盯视着雕刻,“皇家的纹章!”他低声说着。

“那表示什么?”坦尼斯问,精灵的恐惧仿佛也感染了他。

“这里是皇家卫士的墓穴。”吉尔赛那斯低声道。“据说他们即使死后也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这些传说是真的喽!”雷斯林紧抓住坦尼斯的手臂。坦尼斯听见沉重石门开合的声音,听见生锈门枢转动的声音。他转过头去,竟看见一扇扇的石门全都开启了!整个走廊温度骤降,坦尼斯觉得自己的手指都被冻僵了。而门后,开始有身影在移动。

“皇家卫士!那些足迹就是他们留下的!”雷斯林几近崩溃地说。“是人,却又不像人。我们无路可逃了!”说完,他更加紧紧地抓住坦尼斯。“他们不像暗黑森林的灵体生物,他们只有一个念头——摧毁那些胆敢亵渎国王安眠的入侵者!”

“我们非试不可!”坦尼斯拨开法师紧握的手。他踉跄地后退,却发现入口已经被两个人给堵住了。

“快退回去!”坦尼斯吃了一惊道。“快跑!谁?费资本!不可以,你这个老疯子!我们得赶快跑!这些死灵卫士——”

“喔!冷静下来。”老人前南道。“年轻人就是爱紧张。”他转身协助另一个人走进来。那是金月,她的头发反射着光芒。

“没关系,坦尼斯。”她柔声说。“你看!”她将被风拉开,她身上所佩戴的护身符开始发出蓝光。“费资本说它们会让我们通过的,坦尼斯,只要看到这个护身符。他话还没说完,护身符便开始发出了光!”

“不可以!”坦尼斯打算强迫她退回去,但费资本瘦弱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是个好人,半精灵坦尼斯。”老法师缓缓地说着,“但你太爱担心了。放轻松点,让我们把这些卫士请回永恒的睡眠中。

把其他人带过来,好吗?“

坦尼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金月、费资本及河风走过去时,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们当着坦尼斯的面,慢慢地走过两列大开的石门,他们经过后,门后的一切动静都停了下来。即使在这个距离,坦尼斯还是感觉得到邪恶的气息正慢慢地消散。

其余人钻入洞口爬进来后,他只能以耸肩来回答他们的疑惑。罗拉娜进来的时候一言不发,他扶着她时,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地冰冷的手,况且她的唇上有血痕。

坦尼斯顿悟她一定是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尖叫出来,坦尼斯内疚地想说些话来哄哄她,但她却高高地抬起头,故意正眼也不瞧他一下。

其他人匆忙地跟在金月后头跑,但泰索何夫却停下来窥探着其中一座墓穴,他看见一个穿着破烂盔甲的高大身影躺在一具石棺中。化成枯骨的手紧握着他身上的长剑。泰斯好奇地看着皇家纹章,试着要念出上面的字来。

“SOhiNulnquTsalaIDth”坦尼斯站在坎德人背后念着。

“这话是什么意思广泰斯问。

“死后依旧忠诚。”坦尼斯沉声低语。

在墓穴的西边,他们看见一对巨大的铜门。金月轻易地推开门,带着大伙走向通往另一座大殿的回廊。他们在大殿里所碰到唯一的麻烦,是如何说服矮人走出来。

这一整座大殿是整个斯拉莫瑞里唯一逃过大灾变而毫发无伤的房间。佛林待不厌其烦的向所有肯听的人解释,它的秘诀在于矮人高超的建筑技术,特别是支撑大殿的二十三根柱子。

唯一的出路是大殿尽处另外两扇相同的铜门,通往西边。佛林特硬是将自己从拉子旁挪开,仔细检查每一道门,嘴里嘟哝着不知两个门各自通往何处,或是有些什么东西。经过一阵短暂的讨论之后,坦尼斯决定走右手边的那扇门。

这扇门引领着他们走了大约三十尺的路,随后便遇见另一扇单边的铜门。这扇门看来是锁着的。卡拉蒙撞过。敲过、撬过,却一点用也没有。

“没办法,”大汉抱怨。“一动也不动。”

佛林特观察了卡拉蒙一阵子,接着走向前去检查了门,他随即嗤之以鼻地说,“这是个假门嘛!”

“看起来像真的呀!”卡拉蒙说,怀疑地看着这扇门,“连门枢都有耶!”

‘当然有!“佛林特不屑地说。”假门又不是设计来让人一眼看穿用的,这种常识连溪谷矮人都知道。“”所以这条路是死路!“依班不耐烦地说。

“退后!”雷斯林低声说,小心翼翼地将手杖贴近墙。他将双手放在门上,只以指尖触碰门,然后念道,“凯砂兰。帕克里欧!”

一阵橘色的闪光出现,但并非从门,而是从墙上发出的!

“快走!”雷斯林把哥哥往后一拉,整面墙连着铜门一起开始闪烁。

“快点,得在它关闭前过去!”坦尼斯说,每个人都快速地冲进去,卡拉蒙扶着脚步踉踉跄跄的雷斯林。

“你还好吧?”当墙壁轰然关上后,卡拉蒙问道。

“还好,这种无力感总会消失的,”雷斯林低声说。“这是我头一回施展费斯坦但提勒斯法本书中的法术。这道开启术确实有效,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吃力。”

这道门又再领着他们直直往西走了四十尺,忽而弯向南、忽而弯向东、随后又向南。到了尽头,又被另一扇门挡住。

雷斯林摇摇头,“法术只能施展一次。我的脑中现在是完全一片空白了。”

“火球术可以打开这扇门。”费资本说。“我想我应该记得这个法术——”

“不要,老先生!”坦尼斯急忙说:“在这么窄的走廊里施展,会把我们都烤熟的。泰斯——”

坎德人靠近门,用力推了推。“讨厌,门开了。”他很失望没有机会开锁。他往里面瞧。“又是另外一个房间。”

大伙小心地进去,雷斯林用法杖的光芒照亮整个房间。房间是正圆形的,直径大约一百尺。他们正对面,也就是正南方的地方又有一扇门。房间的正中央则是——“一根弯曲的柱子!”泰斯咯咯笑道:“你看哪!佛林特,矮人作了根弯曲的柱子!”

“如果他们这样做,他们一定有很好的理由。”矮人推开炊德人,上前去仔细瞧瞧那根高细的柱子。它的确是歪斜的。

“嗯……”佛林特陷入沉思。突然——“你这个笨蛋,这才不是柱子!”‘佛林特突然叫道,“这是条巨大的铁链!看,它是挂在地上一个钩子上面。”

“那么我们是在铁链之室啦!”吉尔赛那斯兴奋地说着。“这里就是帕克塔卡斯著名的防卫系统。我们就快要进到要塞里面了。”

大伙聚集在一起,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串巨大的铁链。每一段铁链都同卡拉蒙一样高,更有如老橡树的根部一样粗。

“这个系统有什么用?”泰索柯夫问着,心中隐隐希望能够爬上铁链。“这条铁链通往哪里?”

“这条铁链连接那个装置。”吉尔赛那斯回答。“至于它是如何作用的,我可不清楚。机械的事情得问那位老矮人才行。我只知道,如果这条铁链从钩子上松开来,”他指着地板上的钩子,“巨大的花岗岩就会挡住整个要塞的门。克莱恩上没有任何的力量可以打开它。”

吉尔赛那斯加入其他人搜寻暗门的行列,把坎德人留在那里。后者徒劳无功地想要看清楚这个装置的模样。

“看这里!”他终于指着北方墙壁上的一条酷似门缝的线大叫,“一扇密门!

这一定是要塞的入口!“

“这是门把。”泰索何夫指着门底下的一个五环道。“矮人露出马脚了。”他对着佛林特笑道,“这是个看起来就是很假的假门。”

“所以不要随便相信它的外貌。”佛林特淡淡地说。

“咋!矮人也会有偷懒的时候。”依班低下头去想打开门。

“别打开!”雷斯林突然说道。

“为什么不?”史东问。“为了留点时间,让你在我们进入帕克塔卡斯前先通风报信吗?”

“如果我要出卖你,骑士,你早已被出卖了几百次!”雷斯林瞪着密门说。

“我感觉门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我只有在——”

他停下来打了个冷颤。

“在哪里遇过?”他哥哥柔声问。

“大法师之塔!”雷斯林嘶哑地说。“我警告你们,不要打开这扇门”

“去看看南方的门通往哪里。”坦尼斯告诉矮人。

佛林特走向南方的门,用力把它推开。“我只看见这扇门通往另一个与其他走道完全相同的回廊。”他回报道。

“再过一扇密门才是通往帕克塔卡斯的路。”吉尔赛那斯再重复了一遍。在其他人来得及阻止他之前,他低下身用力拉开门。

“你会后悔的!”雷斯林开始咳嗽。

门打开后,后头是间大房间,房间里满是黄色有如砖块似的东西。虽然它们都满了灰尘,但依旧看得出黄澄澄的色泽。

“宝库!”依班大喊。“我们找到姬斯——卡南的宝藏了!”

“全都是黄金。”史东冷冷地说。“都不值钱了,这年头只有钢还值些钱……”

他的声音逐渐变小,眼睛害怕地圆睁。

“怎么了?”卡拉蒙大喊着抽出剑。

“我不知道。”史本用几乎分辨不出来的声音说。

“我知道!”当不知名的物体逐渐在眼前成形的时候,雷斯林硬挤出了这么一句话。“这是黯精灵的灵魂!我警告过你们不要打开门的。”

“快想点办法呀!”依班步履踉跄地后退。

“收好你们的武器,笨蛋!”雷斯林用尖锐的声音说。“你们打不过她的!她只要碰一下就可以轻易地杀死你们,如果她开始嚎叫时我们还待在这里,我们就死定了。她连声音都可以杀人。

走,快离开!快点!从南边的门!“正当他们转身的时候,宝库里面的黑影开始慢慢地聚集成形,汇聚成一个冰冷、美丽的黯精灵女子,一个许久以前因犯下可怕罪行而被处死的精灵。后来拥有强大力量的精灵魔法师囚禁了她的灵魂,强迫她看守国王的宝库。当她看见这些活生生的躯体时,她不禁伸出双手,渴望温暖的肉体,之后,她放声吼出她对于所有活物的仇恨和忌妒。

大伙连忙转身逃跑,忙乱中彼此撞成一团,彼此推挤着从铜门逃出去。卡拉蒙撞到弟弟,后者手上的玛济斯法杖掉落在地。

它并没有摔碎,只有龙焰的威力才能破坏它。

但光芒熄灭,整个房间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邪灵见到猎物逃出她的魔掌,立刻现身在铁链之堂中,她的手轻拂过依班的脸颊。

他被冻得尖叫出声来,脚下一个不稳,倒了下去。史东抓住他,将他拖进走廊中,雷斯林和卡拉蒙拾起玛济斯法杖,三步并两步地挤过钢门。

“大家都到齐了吗?”坦尼斯问,满心不情愿地合上门。然后,他听见了一声可怕的叫声,让他的心跳也跟着停了几拍、恐惧压迫得令他难以呼吸。叫声停了下来,他的心脏痛苦地恢复了跳动。邪灵再次张口预备尖叫。

“没时间看了!”雷斯林说。“哥哥!快关上门!”

卡拉蒙使尽全身的力量推挤那扇门。它轰地一声关上,余音不绝于耳。

“这阻止不了她的!”依班惊慌失措地大喊。

“确实不行。”雷斯林柔声说。“她的法力极高,远高于我。

我可以在门上施法,但这会消耗我很多力量。我建议你们尽量逃。一旦法术失效,我说不定还能拖一阵子。“”河风,带着大家逃。“坦尼斯命令道。”我和史东留在这里陪雷斯林和卡拉蒙。“

其他人快步在黑暗的走廊中逃窜着,间或忍不住好奇地回头看。雷斯林谁也不理,把法杖交给哥哥。一交到外人的手中,法杖的光芒立刻就熄灭了。

法师把双手放在门上,手掌平贴。闭上眼,他强迫自己全神贯注在魔法上。

“卡莉丝安。邦拙南——”突如其来冰冷的感觉打断了他的集中力。

黯精灵!她知道他要施什么法术,所以试着扰乱地!在大法师之塔中与黯精灵交战的回忆再度浮现脑海中。他试着忘却那场毁了他的身体,更几乎毁了他意志的可怕战争,但他感觉到自己逐渐失控。他忘了咒语!门开始摇动。黯精灵要闯过来了!

突然有一股他只感受过两次的莫名力量自体内源源涌出——一次是在大法师之塔里,一次是在沙克沙罗斯的黑龙面前。这股似曾相识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复诵着咒文。雷斯林用着一种不属于他的清朗嗓育大声的念出咒文——“卡莉丝安。

邦拙南因。卡拉——依马拉斯!“门的另一边传来失望的吼声。门撑住了,法师软瘫下来。

卡拉蒙将法杖递给依班,自己则扶起弟弟,随着其他人沿黑暗的走廊前进。另一道密门在佛林特的手中轻易开启,一群人随后进入一连串虽不长、但却满是瓦砾的甬道。

大伙余悸犹存的踏过这些瓦砾。最后,他们终于来到一间堆满箱子的房间。河风点起墙壁上的一支火把。每个箱子都是针死的,有些标着索拉斯,有些标着盖特威。

“这就是了,我们进入要塞了。”吉尔赛那斯用着胜利的口吻说道。“我们现正站在帕克塔卡斯的地窖中。”

“感谢真神!”坦尼斯叹着气、在地板上坐下来,其他人纷纷跟着坐在他身旁。

突然间,他们发现费资本和泰索何夫不见了。

第三十三章迷路·计划被出卖!

泰索何夫事后怎么也记不起铁链之室里最后几分钟的光景。

他只记得自己问,“黯精灵?哪里?”并且踮起脚想看个清楚,突然间,发光的手杖掉落地上。他只听见坦尼斯大喊,还有一阵让坎德入完全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的哀号声。一只强壮的手将他拦腰抱起,把他举在空中。

“快爬!”下头传来一阵声音喊道。

泰索何夫伸出手,抓住冰冷的铁链,开始往上爬。他听见底下一座门轰然而闭的声音,黯精灵又再度毛骨惊然地尖叫起来。这回听起来没有那么要命,反而有种前功尽弃的意味在。泰斯希望,这表示他的朋友都还完好无恙。

“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遇到他们?”他柔声自问,逐渐感到一丝孤单。然后,他听见了费资本的自言自语,心情立刻轻松起来。他并不孤独。

坎德人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包围。他只能凭着感觉来攀爬,正当他感到非常疲累时,一阵凉风吹拂过他的脸颊。他感觉到(而不是看到)他应该已经到了铁链和整个防卫系统相连之处。如果能看得见就好了!接着他突然想起,他身边就有一个魔法师。

“我们可能需要点光。”泰斯喊道。

“框?哪里?”费资本差点一个重心不稳、掉了下去。

“不是框!是光!”泰斯攀着链条,耐心说道。“我想我们应该已经快到顶了,最好把四周的环境看清楚。”

“喔,当然。我想想,光……”泰斯看见法师伸手在袋里不断摸索。他很快就找到了需要的东西,发出一声胜利的低呼后,法师念了几个字,帽子旁立刻出现一枚小小的黄色光球。

发光的小光球飘上来,绕着泰索柯夫打转,仿佛是在打量着他,然后回到了自豪的法师身边。泰斯简直完全着迷了。他有着一箩筐有关这枚小光球的问题,不幸的是,他的手已经开始发颤,老法师看来也撑不了多久。他知道自己最好赶紧找出离开这条铁链的方法。

他往上瞧去,果然如他所料,两人已经抵达要塞的顶端。铁链盘绕在一个巨大的木制齿轮上,齿轮中心则是另一个同样巨大的铁制轴心,牢牢地钉在岩石中。铁链则紧紧地咬合在有如树干股硕大的轮齿上,整条铁链延伸到炊德人右手边的一个管道里。

“我们可以爬上那个齿轮,然后沿着铁链爬进那个通道。”坎德人指着那头说。

“你可以把光照到那边去吗?”

“光,去轮子那边。”费资本下了指示。

小光球在半空中漂浮了一阵子,以一种显然不愿意的态度摇晃着。

费资本皱起眉头。“光,去轮子那边!‘他斩钉截铁地重复道。

小光球飞快地冲向法师的帽子后躲藏。费资本气得用手去抓,差点让自己掉了下去,无奈中只得继续用双手紧抱着铁链。小光球在他身后快乐地舞动着,似乎爱上了这样的游戏。

“喔,我猜我们已经有足够的光了。”泰斯说。

“年轻一代真是连点规矩也没有!”费资本咕哝道。“他的父亲才称得上是枚真正的光球……”老法师越爬越高,声音也逐渐变小,小光球则继续漂浮在他破烂的帽尖。

泰斯很快地攀达了齿轮的第一齿。确定这些齿都很坚固而且好爬后,泰斯便一个接一个地爬过,直到了顶端为止。费资本将袍子卷到臀后,用令人佩服的矫健身手眼了上来。

“你可以请那位照亮前面的通道吗?”泰斯问。

“光,去通道。”费资本枯瘦的双腿夹住铁链,命令着。

小光球似乎在迟疑着。它慢慢地飘向通道的边缘,就在那儿停了下来。

“进通道去!”法师命令者。

小光球拒绝照做。

“我猜它大概是怕黑吧。”费资本愧疚地说着。

“天哪,真特别!”坎德人惊讶地说。“好吧!”他想了一会儿。

“如果它可以停在现在所停的这个位置,我想我就可以沿着这道光爬过去。看起来这边离那通道只有十五尺左右的距离。”距离地面还有几百尺,更别提那个坚硬的岩石地面了,泰斯这样想。

“真该有人上来润滑这玩意儿才对。”费资本不满意地看着轴承。“时下都是这样,大家都不愿意常常检修。”

“他们没这样做反而令我觉得高兴呢!”泰斯朝铁链爬去,边轻声说着。爬到一半时,泰斯开始幻想起掉下去的滋味,一直掉一直掉,最后撞上底下的地面。他很好奇究竟全身砸烂在地面会是什么感觉……

“快走啦!”费资本趴在铁链上,从坎德人身后大喊。

泰斯连忙爬进通道口,小光球在等待着他们的地方,跳到那边的地上。小光球也飞快地跟了进去,费资本这时才终于抵达通道口。就在最后一刻,他竟然滑了一跤,幸好泰斯抓住他,救了他一命。

他们终于可以坐在地板上休息,突然间,老人的头猛地一抬。

“我的拐杖!”他说。

“怎么了?”泰斯打着呵欠,正猜想着现在几点了。

老人挣扎着站起来。“忘在底下了。”他喃喃自语,回头朝铁链走去。

“等等!你不可以回去!”泰索何夫如梦初醒地跳起身来阻止他。

“谁说的?”老人生气地说,胡子跟着科动起来。

“我是说……”泰斯顿了一下,“会很危险的。但我和你感同身受:我的胡帕克杖也留在底下了。”

“嗯!”费资本满心不情愿地坐回去。“它有魔力吗?”泰斯一会儿之后问道。

“我向来不确定。”费资本说。

“那么——”泰斯豁达地说,“或许等我们事情全部了结后,可以回头再找找看。现在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他四处打量着通道。从地板到天花板大概有七尺左右。巨大的铁链从头顶上延伸出去,旁边系着许多小铁链,直伸进尽头一个幽暗的洞穴里。泰斯往里面看去,可以依稀看见巨大的石块。

“你猜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泰斯问。

‘午餐时间。“老人说。”我们可以就在这边休息。这里看来没什么不妥的地方。“他又坐了回去。拿出了些干粮,大声地咀嚼着。小光球在四处游荡,最后停在法师的帽缘。

泰斯坐在老法师身边,开始吃起自己的干粮来。没多久,他闻到了一股怪味,好像是烧旧袜子的味道。抬起头,他不禁叹了一口气,拉拉法师的袍子。

“呃,费资本——”他说,“你的帽子着火了。”

“佛林特!”坦尼斯严肃地说道,“我只说最后一次。泰斯不见了,我和你一样的难过,但我们不能够回头!他和费资本在一起,这两个人你很清楚!他们会设法渡过任何难关的。”

“还得先假设他们不会把整座要塞弄垮才行。”史东喃喃道。

矮人把眼泪擦干,瞪着坦尼斯,猛然转身,找了个角落,闷闷不乐地坐了下来。

坦尼斯也坐了下来,他知道佛林特的感受。虽然这感觉很奇怪,但不知道有多少次,坦尼斯会觉得只要有机会掐死这个炊德人,他会十分乐意这样做。但失去了他,坦尼斯又开始怀念起他所做的种种蠢事。泰斯浑身上下所溢散着的那种打从心底、毫无畏惧的快乐气息,让他成了一个宝贵的伙伴。没有任何危险可以让泰斯退缩,所以他也从来不会放弃。危急的时刻,他总不会忘了自己该做什么。虽然不见得每次都做对,但至少他随时随地准备好要行动,坦尼斯苦笑着。只希望这次不会是他此生最后一道难关,他心中如此想着。

大伙休息了大约一个钟头,吃着干粮,喝着方才发现的深井井水。雷斯林终于恢复了意识;但却什么也吃不下。他啜了几口水后,便又软瘫了下去。卡拉蒙迟疑地告知雷斯林费资本的事,担心他可能会受到太大的打击。但雷斯林只是耸耸肩,随即沉沉睡去。

恢复了精力后,坦尼斯站起身来走向吉尔赛那斯,注意到精灵正在全神贯注地解读一张地图。经过罗拉娜身边时,他礼貌性地报以微笑,但她却装作没看见。坦尼斯只得叹口气离开。他已经开始后悔当初那些粗鲁的责备,但他不得不承认在各种突如其来的状况下,她的表现的确很好。她毫不迟疑地将交代给她的事情办好。

坦尼斯觉得自己应该道个歉,不过这一切得等到和吉尔赛那斯商量过之后才行。

“你有什么计划?”他在一个木箱上坐下来,问道。

“对啊,我们现在在哪里?”史东问。很快地,每个人都挤往精灵身边,一同看着那张地图,只有雷斯林似乎是睡着了;但坦尼斯还是从他理应合上的眼皮间看到一丝金色的闪光。

吉尔赛那斯把地图摊开来。

“这里是帕克塔卡斯要塞和周围的矿区,”他指着说。“我们现正在最底层的地窖里。沿着这条走廊大约五十尺的地方是他们囚禁妇女之处。这里则是守卫的房间,正对着妇女的囚房,这是——”他轻轻地点着地图,“是一头巨龙的巢穴,就是那头猛敏那管它叫烈焰的红龙。因为龙的身躯非常巨大,所以他的巢穴一直延伸到地面的建筑,通到第一层猛敏那的房间,穿过第二层,一直连通到外面的天空。”

吉尔赛那斯无奈地笑着说,“在第一层,猛敏那的房间后面,就是关着小孩子的地方。龙骑将很聪明,他把人质分开,知道这些母亲不会抛下自己的小孩,男人则不会抛弃自己的妻儿。小孩子们被另一只红龙看守着。大约有三百多名男人在外面山里的矿坑工作。矿坑里面还有几百个溪谷矮人在工作着。”

“你看来很了解帕克塔卡斯。”依班说。

吉尔赛那斯猛然抬起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可是什么都没说。”依班回答。“只不过你既然对这里这么了解,怎么说从来没进来过呢?在斯拉莫瑞里,我们会不停地遇到差点宰了我们的怪物,不也是怪事一件吗?”

“依班——”坦尼斯静静地说,“我们已经听够了你的怀疑。我不相信我们之中有任何的叛徒。就像雷斯林说的,如果有的话,他早就背叛我们了。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为了要把我和白金碟引诱到猛敏那大王面前。”金月柔声说。

“他知道我在这里,坦尼斯。我和他所信仰的力量十分接近。”

“真可笑!”史东不屑地说着。

“不,这不好笑。”金月说。“记得吗?天空中有两个星座不见了。一个是黑暗之后。我只能从白金碟上获知少许的线索,黑暗之后也是古老真神之一。善神和恶神的力量彼此相对,中立之神则努力要维持双方的平衡。猛敏那把奉黑暗之后,我则是敬拜米莎凯;这就是米莎凯所说过的恢复平衡。我所带来的光明希望正是他所害怕的,所以他正尽了全力要找到我。我在这里待得越久……”她没有把话说完。

“就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更不该互相猜忌下去。”坦尼斯接下去,他的眼光投向依班。

战士耸耸肩,“大家也说够了。我还是站在你们这边。”

“你的计划呢?吉尔赛那斯?”坦尼斯问道,同时有点生气地发现史东、卡拉蒙还有依班正飞快地交换着眼色。这三个人打算合作对抗精灵,他想;或许他自己也是半斤八两,之所以相信吉尔赛那斯,只因为他是个精灵。

吉尔赛那斯也看见了他们交换眼色的样子。他目不转睛地瞪着他们许久,然后以一种小心翼翼的语气讲话,似乎不愿意揭露任何非必要的内幕。

“每天傍晚,会有约十到十二名妇女离开她们的牢房,送食物给在矿坑工作的男子。龙骑将用这种手段让男人们确定他没有背弃承诺。同样的,妇女们因此可以每天探视她们的子女一次。我和我手下的计划是假扮成女性,到矿坑里通知这些男人我们释放人质的计划,提醒他们预先作好攻击的准备。其他的则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了。我们的间谍还回报了一件特别的事情,那只看守孩子们的花似乎有些异样,但详细的情形我们无从得知。”

‘什么特——?“卡拉蒙正准备要问,却看见坦尼斯的眼神,便立刻改口道,”

我们什么时候攻击?那只叫烈焰的龙该怎么对付?“

“我们明天一早就突击。猛敏那大王和那只恶龙一定会加入那时已经抵达奎灵那斯提外围的军队。这一次的攻击他已经筹划很久了。我相信他不会轻易的错过。”

所有的人继续讨论着这个计划,并略作修改,使它更加完善,最后大伙一致同意这个看来还算合理的计划。他们将东西收拾完毕,卡拉蒙叫醒自己的弟弟。史东和依班将通往外面的大门推开。

看起来似乎空无一人,虽然他们可以听到对面的房间传来粗鲁、醉醺醺的笑声。

是龙人。大伙静悄悄地,偷偷地溜进这条幽暗的走廊。

泰索何夫站在他命名为机关房的房间里,全心看着小光球所照亮的走廊。炊德人开始觉得气馁起来。这是种他不喜欢的感觉,就像他有一次吃了一整个从邻居那边拿来的绿番茄派的感觉一样。直到现在止,气馁和绿番茄派这两种东西都还会令他有呕吐感。

“一定有路出去的!”坎德人说。“他们一定得常常上来检查这个机关,或是上来欣赏,举办导览什么的!”

他和费资本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在走廊里走来走去,爬过错综复杂的铁链。

他们什么都没找到,这附近地方似乎早已被人遗弃,并且满满覆着一层灰。

“说到光亮。”老法师突然说,虽然他们根本没谈到这个东西。

“看看这边。”

泰索柯夫照做了。就在靠近通道入口的地方,微弱的银光从墙壁底端的一道裂缝中渗出。他们可以听见吵杂声,而后光越来越亮,似乎底下的房间亮起了火把。

“也许那条路可以出去。”老人说。

泰斯轻手轻脚地跑过去,跪下来向细缝里窥探着。“快过来!”

两个人看见了一个巨大的房间,里面的装饰极尽奢华之能事。

几乎在猛敏那控制底下的一切豪华装饰、摆设,全被运到这来点缀龙骑将的房间。一个华丽的王座放在房间的尽头。稀有、无价的宝贵银镜环绕着整个房间,借着特殊的摆设,每一个发抖的俘虏不管在这个房间中怎样移动,都只会看到龙骑将那狰狞、有角的面具瞪着他。

“那一定就是他了!”泰斯压低声音对费资本说。“那家伙肯定就是猛敏那大王了!”坎德人敬畏地深吸一口气,“那一定就是他的那只红龙——烈焰。吉尔赛那斯对我们说过,就是他杀了索拉斯所有的精灵。”

烈焰,或是派烙斯(他真实的名字是个秘密,只能让龙人,或是其他的龙类知道。凡人是无缘得知的。)是只古老而且巨大的恶龙。派烙斯是黑暗之后赏赐给她牧师的礼物。事实上,派烙斯是来监视猛敏那的,因为后者对于发掘古老真神的真相已经有些接近偏执的恐惧。克莱恩每位龙骑将都拥有一只龙,但不见得都是如此的强大及聪明。因为派烙斯另有任务,一个直接由黑暗之后指派给他的任务,连龙骑将都不知情,只有恶龙们知道真正的实情。

派洛斯的任务是搜索安塞隆大陆这地区,搜索一个人,一个拥有着许多名号的人。

黑暗之后称呼他为永恒之人。恶龙们则叫他绿宝石之人。他的人类名字叫做贝伦。也就是因为对这人的搜捕,才会让派烙斯此刻强忍着回巢穴午睡的欲望,出现在龙骑将的房间中。

派烙斯收到通知,修马斯特。投德抓到两个囚犯前来接受审讯。贝伦或许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每一场审讯它都会现身,虽然对他来说十分无趣。只有一点,派烙斯觉得有意思些,那就是猛敏那把俘虏‘喂龙’的时候。

派烙斯躺在这个庞大房间的一侧,完全地占领了那角落。他巨大的翅膀折叠在身旁,每一次的呼吸都有如诛儒制造的蒸汽引擎般的让身体颤动。他不小心打了个瞌睡,舒服地轻轻翻了个身。

一个珍贵的花瓶掉到地板上砸了个粉碎。猛敏那正在研读奎灵那斯提的地图,不禁从书桌前抬起头来。

“在你把这地方全部捣毁前,赶快给我变身!”他大吼。

派烙斯睁开了只眼睛,冷冷地看着猛敏那一阵子,然后不情愿地念出一句魔法。

巨大的龙开始像影子般地闪烁着,然后慢慢地凝聚、集中成一个男子的的身形,瘦削,一头浓密的黑发,脸型单薄,有着一双闪闪发光的红色眼眸。穿着红袍的人形派烙斯走到猛敏那王座前的桌子旁,坐了下来。他交叠着双手,用无法掩饰的轻蔑态度看着猛敏那壮硕,肌肉则结的背部。

门上传来一阵搔爬声。

“进来!”猛敏那心不在焉地说着。

一个龙人守卫领着修马斯特和他的俘虏进来,然后关上巨大的铜门。猛敏那头也不抬地专心研究他的战略,让修马斯特着实等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瞥了修马斯特一眼,步上了王座的台阶,台阶是特别模仿怒张的龙口所雕刻的。

猛敏那看起来无比的威严。他高大、壮硕的身躯穿着穿着深蓝色、镶着金边的龙鳞甲。狰狞的龙骑将面具这着他的脸孔,以一种少见于壮硕之人身上的优雅姿态,靠着王座坐了下来,带着手套的手怜惜地抚摸着身边一个黑色镶金的钉头锤。

猛敏那不耐地看着投德和他的两个俘虏,他知道投德是为了弥补他上回放走那名牧师的罪才抓来这两个俘虏。当猛敏那从他的龙人口中得知一个符合描述的女子从车队里逃了出去后,他便非常的生气。投德差一点就为此而送命,但这个大地精特别擅长求饶和哀号,所以才逃过一劫。今天猛敏那本不想接见这家伙,但他心里有种不安,烦躁的感觉,仿佛他所统治的领域出了问题。

就是那个该死的牧师!猛敏那想。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力量越来越接近,让他感到紧张和不安。他专注的观察着投德带来的两个犯人。确定没有人符合那些逃出沙克沙罗斯人的外貌,猛敏那不禁在面具后皱起了眉头。

派烙斯对这两名囚犯的反应则是完全不同。变身后的恶龙从椅子上微微站起身来,瘦削的手紧抓住黑檀木的桌子,竟然在上面留下了手印。它兴奋地几乎发抖,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冷静地坐下来。只有他有如燃烧着火焰般的双眼,透露出他看到这两个犯人时的激动。

其中一个囚犯是个溪谷矮人,事实上就是塞斯顿。他手脚都被链条锁住(投德可不敢冒险),几乎没办法走路。他踉跄地走向前,害怕地跪倒在龙骑将的面前。

另一个犯人,那个让派烙斯如此激动的家伙是个人类男子,穿着破烂,只呆望着地面。

“你为什么要拿这两个犯人来烦我,修马斯特?”猛敏那大吼道。

投德全身的肥肉都开始颤抖,困难地吞咽着,马上开始辩解。

“这个犯人……”大地精踢了塞斯顿一脚,“是放走索拉斯那群犯人的家伙,至于这个犯人……”他指着那个人类,后者一脸茫然地抬起头,“被发现鬼鬼祟祟地在盖特威游荡,如您所知,那里已经变成了军事禁区。”

“那又何必要把他们带过来?”猛敏那大王不耐烦地问道。“把他们和其他的人一起关在矿坑里就好了。”

投德开始给巴。“我想那个人类也……也……也许是个间……间谍……”

龙骑将重新打量着那个人类。他身材很高,看来大约五十岁上下。他的头发全白,脸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却饱经风霜,刻划着岁月的痕迹。他的衣服看起来像是个乞丐,搞不好本来就是,猛敏那不耐烦地想:他看起来没什么可疑之处,除了他的眼神看来十分的明亮、年轻。他的双手看起来也像是个年轻人的。

也许有精灵的血统……

“这个家伙是个弱智。”猛敏那最后说。“瞧他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发抖。”

“我猜他……呃,又聋又哑,大王。”投德说,他开始流汗了。

猛敏那皱起鼻子。连龙盔都没有办法挡住大地精身上的臭味。

“所以你抓住了一个溪谷矮人,以及一个又聋又哑的间谍?”猛敏那讽刺地说。

“做的好,投德。你现在应该还可以帮我采一盆花来吧。”

“只要那是您的命令。”投德严肃地鞠躬。

猛敏那禁不住在头盔底下笑了起来。投德真是只有趣的小动物,可惜他学不会洗澡。猛敏那挥挥手,“退下,全部都退下。”

“该怎么处理这些囚犯呢,吾王?”

“今天晚上就拿溪谷矮人来喂烈焰。把你抓到的间谍带去矿坑。要特别小心他——他看起来很厉害唷!”龙骑将哈哈大笑了起来。

派烙斯紧抿着双唇咒骂猛敏那的愚笨。

投德再度行礼。“你!快来!”他大吼着拉着囚具,男子步履瞒册地跟着他。

“还有你!”他用脚踢着塞斯顿,但却没有用,溪谷矮人一听到自己就要被恶龙给吃了,早已一头昏了过去。一个龙人走进来将他抱走。

猛敏那走下王座,走到桌前。他把地图卷了起来。“叫双足亚龙把计划送去!”

他命令派烙斯。“我们明天早上就飞去摧毁奎灵那斯提,随时准备出发、”

巨大的铜门在龙骑将身后关上,仍保持着人形的派烙斯站了起来,不安地在房间里踱步、门上再度传来了搔爬声。

“猛敏那大王已经回到卧房去了!”派烙斯对这样的打搅感到十分不悦地大喊道,门打开户一条缝。

“我想见您,大人。”一个龙人低声说道。

“进来!”派烙斯命令道。“小心点。”

“叛徒的工作十分的顺利,大人!”龙人轻声说。“他只能偷偷溜走一下子,免得他们怀疑。但他已经把牧师骗了进来——”

“我管那个牧师干嘛!”派烙斯大吼。“这个消息应该报告给猛敏那知道!不!

等等……“恶龙突然停了下来。

“我遵照您的指示先来见您。”龙人抱歉地说,准备马上离开。

“别走!”恶龙举起一只手命令道。“这个消息对我来说还是有价值。跟牧师无关。更重要的是……我得和咱们的间谍见个面。

今晚把他带到我的巢穴中。不要通知猛敏那。时候还没到。他说不定会坏事。

“派烙斯脑中飞快地转着,阴谋逐渐开始成形。

“猛敏那现在只管关心奎灵那斯提就好。”

龙人离开房间之后,派格斯又继续踱着步,不停地揉搓着双手,脸上带着微笑。

第三十四章宝石的传说·发现叛徒·泰期的困境

“不要动手动脚,你这个鲁莽的男人!”卡拉蒙捏着嗓子说,一巴掌打在依班偷掀他裙子的手上。

女人们看到眼前这滑稽的景象,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坦尼斯紧张地看着门口,担心警卫会因此而起疑。

马丽塔看见他担心的神色。“别担心那些守卫!”她耸耸肩说。“这一层只有两个守卫,大部分的时间他们都醉醺醺的,在大军出发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她放下手上的女红抬起头来,看着这些女子。“可怜的小东西,能让她们开怀大笑总是好的。”她柔声说。“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事情值得她们开怀大笑了。”

这个牢房里一共挤了三十四名的妇女,马丽塔说一旁还住着六十多个。情形糟到让他经历练的众人也感到吃惊。地上只是简陋地铺着稻草。妇女们除了几件衣服外便身无长物。她们只有每天早上可以出门去活动活动筋骨。剩下的时间只能看到龙人们穿着的制服。虽然她们只被关了几个礼拜,但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苍白,加上营养不足,身体更是极度的虚弱。

坦尼斯放下心来。虽然他只认识马丽塔几个小时,但他知道应该相信她。大伙冲进牢房时,是她安抚了这些惊煌的妇女。是她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计划,并且同意这的确值得一试。

“我们的男人会跟着你们。”她告诉坦尼斯。“但那些高层追寻者会带给你们麻烦。”

“高层追寻者议会?”坦尼斯吃惊地问,“他们也在这里?是囚犯吗?”

马丽塔皱着眉点点头。“这就是他们相信这个邪恶牧师的代价。但他们不想离开,他们没有理由呀!龙骑将不让他们在矿坑里工作!但我们和你们站在同一边。”

她看着四周,每个人都坚定地点着头。“只有一个条件,不能让孩子们陷入危险之中。”

“这一点我无法保证。”坦尼斯说。“我不是好战成性,但我们或许要打败一只龙才能够找到他们——”

“和一只龙战斗?你是说焰击?”马丽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啐!根本没必要和那只可怜的生物战斗。事实上,如果你胆敢伤害那只龙,会有一半的孩子准备找你算帐,他们都很喜欢她。”

“喜欢一只龙?”金月问。“她是怎么做到的?对他们施法术吗?”

“不,我甚至怀疑焰击还能施展得出法术。”马丽塔同情地微笑。“那只可怜的生物几乎已经半疯了。她自己的小孩在某场可怕的战役中牺牲了。在她的脑袋里,我们的小孩,现在就是她的小孩。我不知道猛敏那是在哪里找到她的,但他真是该死,总有一天他会得到报应的!”她猛力扯断手中的线。

“要救出那些小孩并不太困难。”她看见坦尼斯忧心冲忡的样子,又补上一句。

“焰未通常很晚起。我们喂孩子们吃早餐,带他们出去活动活动,她连动都不动。

她睡醒之前不会知道孩子们已经走了,可怜的家伙。“

这些妇女们第一次有了希望,开始修改旧的衣服好穿在这些战士身上,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他们开始试穿的时候。

“刮棚子?!”史东暴怒地大吼,妇女们害怕地从地身边退开。

文东直对这乔装改扮的主意不以为然,但终究还是勉强接受了。这看来是唯一能在光大化日下,自由穿越要塞问巨大广场的最好办法。但他表示,他宁愿死在龙骑将手中一千次,也不愿意刮掉胡子。直到坦尼斯建议用丝中遮住他的脸之后,他才勉强冷静下来。

好不容易安抚了这一个,另外一个状况又出现了。河风说他绝对不愿意打扮成女人的样子,没有人可以说服他。金月将坦尼斯拉到一旁,悄悄地说明了实情:原来在他们的族中,懦弱的战士才会被迫穿上女人的衣服,直到洗刷耻辱为止。坦尼斯听了之后一时也无能为力,反正马丽塔也不知道要怎么将衣服修改得合他的身。

经过漫长的讨论后,深人觉得河风可以穿上长长的斗篷,倚着拐杖,假扮成老女人。之后一切就非常顺利了。至少短时间内是如此。

罗拉娜走近在房间角落蒙上丝巾的坦尼斯。

“你为什么不刮胡子?”罗拉娜瞪着他的胡子问道,“难道真如吉尔赛那斯所说的一样,你存心要夸耀你的人类血统吗?”

“我不是要故意夸耀。”坦尼斯最后还是回答了。“只不过我不愿意一直否认下去,如此而已。”他吸了一口气。“罗拉娜,我很抱歉在斯拉莫瑞里对你那种态度。我不应该——”

“你是应该那样做。”罗拉娜打断他。“我的所作所为全然是个被爱冲昏头的小女孩。我的愚笨让你们深陷危险。”她的声音停了一会,但很快地便恢复过来。

“不过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我会证明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行动。“但是她自己也不确定该怎么做。虽然她自傲地说自己的战技不差,但事实上她从未杀过生。她的手不停地在背后翻搅着,不让坦尼斯发现她在发抖。她担心一旦她坦白一切,说不定会扑向他怀中、难以自持;所以她故意走得远远地,去帮吉尔赛那斯化妆。

坦尼斯对自己说该为罗拉娜更加成熟的表现而感到欣慰。他仍不愿承认当他注视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时,会感到一阵悸动。

下午的时光过得很快,到了傍晚妇女送饭去矿坑的时间了。

大伙忘记原先的欢笑,静静地等看守卫的来临。另一个危机还是出现了。雷斯林不停地咳着,最后他觉得自己没有体力跟上来。

他的哥哥自愿留下来陪他,雷斯林却不悦地瞪着他,告诉他别傻了。

“你今天晚上不会需要我的。”法师低语道。“别管我,我想要睡觉。”

“我不能把他留在这边——”吉尔赛那斯开口了,但在接着说下去之前,他们听见牢房外传来爪子行走的声音,以及锅于匡卿碰撞的声音。牢门打了开来,两个酒气冲天的龙人守卫走了进来。其中一个看到众家大婶们,不禁迟疑了一下。

“快走!”他粗鲁地说。

当‘大婶’们走出去的时候,他们看到六个溪谷矮人站在走廊的转角处,拖着一大锅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炖汤。卡拉蒙饥肠辘辘地嗅了嗅,却不禁掩鼻。龙人们轰然一声将牢门关上,卡拉蒙回头看见双胞胎弟弟身上正裹着毯子、蜷缩在阴暗的角落。

费资本紧握双手。“做得好,小家伙卢老法师见到机关房里的一面墙应声而开时,忍不住赞叹道。

“谢了!”泰斯谦虚地说。“事实上,找到这个密门要比打开它难多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我以为我已经彻底地搜查过每个角落。”

他开始钻出门口,突然想到一件事,停了下来。“费资本,你可以叫你的小光球留下来吗?至少让我们先确定那边没有人,不然黑暗中我会成为一个很明显的目标,况且我们距离猛敏那的房间又不远。”

“恐怕不行。”费资本摇摇头。“它不喜欢单独待在黑暗的地方。”

泰索何夫点点头,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现在担心也没有用。牛奶如果打翻了,自然会有猫去舔干净;他母亲曾经这样告诉过他。很幸运地,他所爬进去的走廊显然是空荡荡的。小光球则在他的肩膀上浮荡。他协助费资本钻了过来。然后仔细打量着四周。四十尺外,走道突然中断,接上一条下降的楼梯。东边墙上的两扇铜门看来是仅有的两个出口之一。

‘现在——“泰斯喃喃道,”我们就在王座的正上方。楼梯说不定正是通往那边。我猜大概有一百万个龙太守卫着吧?!所以不列入考虑。“他把耳朵贴近门上,凝神细听。”没声音。我们再观察一下。“他轻轻地推开那两扇门。泰斯小心地走进去,留意着周遭的动静,小光球和费资本则紧紧跟在身后。

“类似某种画廊之类的地方,”他看着四周的墙壁,上面挂满了沾满青苔和灰尘的壁画。挑高的窗户让泰斯看见外面的星辰和山脉。他知道了自己确切的位置,并在脑中画出了一个简陋的地图。

“如果我的计算是正确的,西边是王座的房间,龙穴是在王座的西边。至少那是我们下午去的时候猛敏那所在的位置。那只花一定有路飞出去,所以应该有某种通道,也许这里还有另外一个缝隙,可以让我们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泰斯专心地思考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费资本。老法师仿佛有什么目的在房间四处搜寻着,似乎是在找一幅画。

“啊,就在这里,”费资本哺南道,然后转身低呼道,“泰索何夫!”

欢德人抬起头,突然注意到画正在发着淡淡的光芒。“看那边!”泰索何夫着迷的说。“哇!这幅画绘着龙,长得像烈焰的红龙,在攻击帕克塔卡斯然后……”

坎德人说不出话来。人们,索兰尼亚骑士骑着尊贵的龙,金色和银色的龙。他们都带着闪闪发光的武器。突然间,泰索何夫明白了!世界上还有善龙!如果可以找到他们,将可以和恶龙对抗,还有——“屠龙枪!”他喃喃道。

老法师对自己点点头。“是的,小家伙,”他低声道。“你明白了,也看到了答案,你会记住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他伸出结茧的手抚摸着欢德人的头。

“龙。我刚刚说什么?”泰斯再也记不得了,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此刻他会瞪着一幅盖满灰尘,根本没办法辨认的壁画。坎德人摇摇头,费资本一定让他分心了。

“喔,没错,龙穴。如果我估计的没错,就在那边。”他走开了。

老法师跟在后面,脸上带着笑容。

一群人前往矿坑的路上并没有想像中那样的糟糕。他们只看见几个龙人守卫,每个人似乎都无聊到几乎睡着。没有人注意路过的妇女。他们经过一座火热的熔炉,疲累不堪的溪谷矮人正不停地鼓风煽火。

快步离开了这令人不快的景象后,一行人进入了矿坑。龙人守卫一到晚上便把男人们关在巨大的洞穴里,然后回去监视着溪谷矮人。看守这些男人们根本是白费力气,猛敏那想,这些人类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

坦尼斯突然觉得猛敏那的想法或许是对的。这些男人确实哪也木会去。他们呆呆地望着金月,丝毫没有被说服的迹象。毕竟,她终究是个蛮族人。她的腔调怪异,穿着更是奇特。她所说的故事难以置信,什么龙在蓝焰里死掉,自己却活了下来。

唯一的证据,只不过是一串连在一起的白金碟。

韩德瑞克大声宣称这个奎苏族的女人是个女巫和骗子。他提醒大家在旅店的那一幕,把他满是疤痕的手伸出来当证据,男人们并不太搭理韩德瑞克,追寻者的神最后毕竟没有阻止恶龙入侵索拉斯。

其中有许多人对于逃亡的提议很有兴趣。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被虐待的痕迹:瘀青的脸、遭到鞭打的痕迹。他们的伙食非常的糟糕,又被迫居住在肮脏、恶臭的环境里,每个人心里明白。,只等矿坑里的铁矿开来完毕,他们对猛敏那大王而言就毫无利用价值了。但在牢中还有着一定领导力的追寻者们仍然反对这个不过冒险的计划。

争执开始了。男人们彼此叫骂着。坦尼斯连忙指派卡拉蒙。

佛林特、依班、史本、吉尔赛那斯到门口去把风,担心警卫听到喧闹声后会马上折返。半精灵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样的争执说不定得持续个一天半日的!金月无助地坐在男人们前面,神色看来汉然欲泣。她对自己的新发现始终感到很兴奋,一直想尽快和所有人分享她的知识,如今有人质疑起她的信仰,她觉得自己陷入了绝望的深渊。

“这些人类都是笨蛋!”罗拉娜走到坦尼斯背后低声说。

“不!”坦尼斯叹着气回答。“如果他们是笨蛋,那么事情反而会简单得多。

我们不能提供任何保证,却又要求他们将自己尽剩的老命拿来冒险。何苦呢?逃进山里面,还得一面对抗追击的敌人。待在这里,他们至少还可以活久一点。“

“但活成这副德性,生命还有什么尊严?”罗拉娜问。

“年轻人,这是很好的问题,”一个虚弱的声音说。他们转头看见马丽塔跪在一个男人的旁边,后者躺在牢房角落的一席破烂席子上。被疾病和虚弱折磨得不成人形,看不出来他的真实年纪。他挣扎着坐起身来,气若游丝地朝坦尼斯和罗拉娜伸出一只苍白、瘦弱的手。马丽塔试着要让他平静下来,但他恼怒地瞪着她。“我知道我快要死了!但这不表示我连死前都要过得毫无生趣。带那个变族女人过来。”

坦尼斯用询问的眼光看着马丽塔。她站起来,把他拉到一边去。“他叫伊力斯坦。”一副坦尼斯理应认得他是谁的态度。坦尼斯露出困惑的表情,她随即解释,“伊力斯坦,他曾经是海文的高阶追寻者之、每个人都很敬爱他,他也是唯一敢公开反对猛敏那大王的人。但没有人听得进去。”

“你用‘曾经’两个字,”坦尼斯说。“他还没死吧?”

“是没有,但也撑不久了。”马丽塔擦掉眼泪。“我曾经见过这种病。我的父亲就是这样死的。他的体内有某种东西在活生生地吞食着他。这几天他痛得几乎要撑不住了,但,都过去了。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不见得。”坦尼斯微笑着说。“金月是个牧师,她可以治好他。”

“或许吧?”马丽塔怀疑地说。“但我不想让他再冒这个险,我们不能够用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来安慰他,请让他安详地死去。”

“金月!”当酋长的女儿走近时,坦尼斯叫道。“这个人想要见你。”半精灵不理会马丽塔,带着金月走去伊力斯坦身边。金月的脸上原本充满了失望和挫折,但看见这个人受尽折磨的样子,她不禁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伊力斯坦抬头看着她。“年轻人,”他严肃地说,虽然声音很微弱。“你宣称你带来了古老真神的福音。如果不像传说中的一样,是我们背弃神明,而不是她们背弃了我们,那她们又为什么等了这么久才出现呢?”

金月跪在这个濒死的人身旁,仔细想着该如何回答。最后,她说道,“想像一下,如果你正走在森林里,身上带着你最宝贵的财产:一颗希罕而美丽的宝石。突然间,你被一只凶猛的野兽所攻击。你丢下宝石逃开。当你发现宝石已经不见时,却不敢回森林去寻找。这时另一个人送给你另一颗宝石。你心里明白这颗宝石不老前一颗来得珍贵,但你还是不敢回去找。你认为是那颗宝石不见了。还是它仍在森林里等着你回去捡起它?”

伊力斯坦闭上眼睛,脸上满是悔恨的表情。“当然,那颗宝石还在等着我们。

我们真是愚蠢!我希望有机会能多了解你的神。“他伸出手来说。

金月屏住呼吸,脸色变得跟他一样的苍白。“你会有时间的,”她柔声说着,边将他的手轻轻握住。坦尼斯被眼前的情景所感动,突然警觉到有人正拍着他。他转过身,手放在剑柄上,背后站着的原来是史东和卡拉蒙。

“怎么回事?”他立刻间,“守卫回来了吗?”

“还没,”由东按哑地说。“但我们推测就快了。依班和吉尔赛那斯都失踪了。”

帕克塔卡斯的夜深了。

红龙派烙斯回到自己的巢穴,巢穴里没有他化为人形时习惯用来踱步的空间。

他只能勉强张开翅膀,虽然这已经是要塞里最大的房间,甚至还特别为它调整过。

但房间本来就不够大,这只龙只能够翻翻身。

龙躺在地上等着,强迫自己休息,两眼盯着大门,丝毫没有注意到楼上的阳台上有两个人正鬼鬼祟祟地窥视着。门上传来一阵敲打声。派格斯连忙抬起了头,却失望地看见两个地精拖来一个可怜的小家伙,他不禁大吼一声,又趴了下去。

“溪谷矮人!”派格斯不屑地以通用语对这些低等生物说道。

“猛敏那如果以为我会吃溪谷矮人,那他一定是疯了。把他丢到角落后就赶快滚!”他对地精大吼。他精们唯唯诺诺地遵命,飞也似地逃离房间,只剩下赛斯顿始编在角落呜呜地哭着。

“闭嘴!”派格斯生气地命令着。“不如我直接把你给烤焦,让你不能——”

门上传来了另一阵敲打的声音,龙认得这个频率。他的眼睛红光大盛。“进来!”

一个身影闪进了龙的巢穴,披着长长的披风,兜帽遮住了面孔。

“我照您的命令前来了,烈焰。”那人轻声道。

“很好!”派烙斯尾巴轻扫着地板答道。“把兜帽脱下来,我要看见和我说话人的脸。”

来者将兜帽往后推。在龙头上,第三层的地方,传来一声低呼声。派烙斯抬头探视着那黑暗的阳台,原本考虑飞上去察看一番,但眼前的人搅乱了他的思绪。

“我时间有限,阁下。我得在他们怀疑之前赶回去。我还得向猛敏那报告——”

“再说吧,”派烙斯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所混入的那群笨蛋们在计划些什么?”

“他们打算释放俘虏,并且煽动暴乱,逼猛敏那撤回前往奎灵那斯提的大军。”

“就这样?”

“是的,阁下。现在,我得去警告龙骑将了。”

“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他们暴动,出面处理的还不是我?除非他们有对付我的计划?”

“没有,阁下。正如其他人一样,他们最畏惧的便是您的力量。”那人又说,“他们会等到您和猛敏那一同飞到奎灵诺斯后才行动。他们要在您回来前救出小孩,并且逃到山里去。”

“以他们的能耐,大概也只能这样做吧?别替猛敏那担心。

有空我会让他知道这件事的,还有件更重要的事,重要得多了,注意听着:今天那只笨投德抓到了一个犯人——“派格斯停了下来,他的眼睛发着光,声音压低。”

就是他!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人!“那人惊讶地抬起头。”您确定吗?“

“当然!”派烙斯马上回答。“我连做梦都会梦见他!他就在这里,就在我的掌握之中!正当整个克莱恩都在寻找他时——竟然被我给找到了!”

“您要通知伟大的黑暗之后吗?”

“我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信差。我得亲自送上这个人,但我现在还不能离开。

猛敏那没有独自解决奎灵那斯提的本事。就算这场仗有胜无败,我们总得做做样子,这个世界少了精灵总是比较好。只等一有时间,我就会把永恒之人献给黑暗之后。“

“您为什么要告诉我呢?”那人问道,话中带有一丝紧张的意味。

“因为你得要保护他!”派烙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他脑中的计划如今渐趋完美。“全是黑暗之后的庇佑,才会让永恒之人和米莎凯的牧师一起送上门来!我明天就会让猛敏那亲自对付牧师及她的朋友们。事实上,”派格斯眼睛发着光,“这样做会更好也说不定!我们可以趁乱送走绿宝石之人,猛敏那绝对不会发现!

奴隶们攻击的时候,你得负责找到绿宝石之人。将他带回来,藏在地下室。等到人类都被消灭,奎灵诺斯也被夷平之后,我会亲自把他献给黑暗之后的。“

“我了解了。”那人再度鞠躬。“那么我的报酬是?”

“会给足你应得的份。离开吧。”

那人再度戴上兜帽,退了出去。派烙斯收起翅膀,始起身体,让尾巴靠着鼻子,在黑暗中瞪视着。他只听见赛斯顿呜咽的声音。

“你还好吧?”费资本轻声问泰索何夫,两人一动也不动地躲在阳台上,深怕被发现。四周一片漆黑,费资本将自豪的小光球以花瓶盖住。

“还好,”泰斯呆呆地说。“我很抱歉刚刚失态了。我控制不住。虽然我早有了些些心理准备。但还是很难相信认识的人当中竟会有人出卖你。你想那只龙有没有听到?”

“我也不知道。”费资本叹气道。“问题是,我们现么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泰斯难过地说。“我一向不是出主意的人。

我只是跟着大家一起玩。我们无法警告坦尼斯和其他人,因为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如果我们开始四处找他们,搞不好会被抓,让事情更糟糕!“他用手撑着下巴。”你知道吗,“他以难得的闷闷不乐说道,”有一次我问我爸爸,为什么坎德人都个像人类和精灵那么高大?我很想变大,“地轻声说着,沉默了一会儿。

“你的父亲怎么回答呢。”费资本轻问了一声。

“他说坎德人身材这么矮小是因为我们要做小事。‘如果你仔细观察世界上的每样大东西,’他说,‘你就会发现他们都是由小东西所组成的。’那只巨大的龙也不过是由许多小滴的血液组成的,也许吧。这些小东西才是让所有的东西大不相同的原因。”

“你的父亲相当有智慧。”

‘没错!“泰斯操揉眼睛。”我很久没看到他了。“坎德人的尖下巴突出来,小嘴紧紧地抿着。如果他的父亲看到眼前这个小家伙变得如此果决,有可能认不出这就是他的儿子。

“大的事情就让其他人去做了。”泰斯终于宣布。“有坦尼斯。

金月和史东就够应付一切了。我们来做些看起来不太重要的小事。我们来营救赛斯顿。

第三十五章疑问·没有答案·费资本的帽子

“我听见奇怪的声音,坦尼斯,所以我特别去察看,”依班双唇紧抿着。“我看到牢门外有一个龙人鬼鬼祟祟地在偷听。我跳过去想将他勒死,但第二个龙人冲向我。我一刀了结了它,然后追上第一个龙人,料理掉它之后,我就想最好赶紧回来看看。”

大伙一回到牢房,便发现吉尔赛那斯和依班已经在等着他们。坦尼斯命令马丽塔将女士们带到另外一个角落去,他则开始仔细盘问这两人失踪的经过。依班的故事听起来颇为可信;坦尼斯回牢房的时候的确看到了龙人的尸体,而依班脸颊上也留下交战的痕迹、割伤以及撕烂的衣服。

提卡从一位女士手中拿了条较为干净的布,开始为他清洗伤口。“他救了我们一命。”她抱怨。“我还以为你们会感谢他,没想到你们却是疑神疑鬼地盘问起他来,好像他杀的是你们的挚友一样。”

“别怪他们,提卡。”依班温柔地说。“坦尼斯有权问这些问题。我承认这一切看起来的确很可疑,但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他抓住她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提卡红着脸把布丢进水桶里,拿起来轻柔地轻拭着他的脸颊。卡拉蒙看见这副光景,不禁皱起眉头。

“你呢,吉尔赛那斯?”战士突然问,“你为什么要离开?”

“别问我!”精灵愠怒地说:“你不会想要知道的。”

“知道什么?”坦尼斯追问,“你为什么要离开?”

“不要逼他!”罗拉娜大喊着跑到哥哥身边。

吉尔赛那斯棕色的瞳仁开始闪烁不定,面对众人时,他的脸显得苍白而无血色。

“这很重要,罗拉娜。”坦尼斯说。“你去哪了,吉尔赛那斯?”

“你们记住,我警告过你们了。”吉尔赛那斯的眼光投向雷斯林。“我回来看看法师是否真像他所声称的一样虚脱。他可没有那么虚弱。他人不见了。”

卡拉蒙站起来,双拳紧握,歹神情气得扭曲。史东抓着他,把他拉了回去,河风则站到吉尔赛那斯面前保护他。

“每个人都有权力发言,也都有权力为自己辩护。”平原人用浑厚的嗓音说。

“精灵做了他的陈述,让我们也听听你弟弟的说法。”

“我为什么要说?”雷斯林粗声低语,声音里满是仇恨的情绪。“你们既然不信任我,为什么要装作相信我?我拒绝回答,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如果你们觉得我是个叛徒,现在就把我宰了!我没有意见——”他又咳了起来。

“你们不如连我也宰了。”卡拉蒙硬咽地说着,带着弟弟回到床上。

坦尼斯觉得很不舒服。

“今天晚上派出两倍的人守夜。不,依班,不包括你。史本,你和佛林特第一轮,河风和我第二轮。”坦尼斯僵硬地躺下去,头枕在手臂上。“我们被出卖了!”

他想,一行人当中有一个是叛徒,说不定打从一开始就是。卫兵随时都有可能冲进来。猛敏那心思说不定更细密,他早设下了陷阶,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坦尼斯突然看清了眼前的一切。想当然尔!猛敏那一定会拿这次的暴动当借口来残杀所有的人质与牧师。他可以再抓来更多的奴隶,正好杀鸡敬猴一番,借此来提高自己的威严。这个计划,吉尔赛那斯的计划正中他下怀!

我们不能够放弃这个计划,坦尼斯慌乱地想,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样不行,人们太兴奋了。自从伊力斯坦奇迹般地康复、并宣称要皈依这些古老真神后,人们开始有了希望。他们相信神已经重回这个世界。坦坦尼斯也留意到其他的高阶追寻者们看着伊力斯坦的嫉妒眼神。他明白,虽然他们表面上支持这个领导者,但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试着推翻他。即使现在,他们还不放弃游说群众,散播怀疑的情绪。

坦尼斯想,如果我们现在退缩,他们便再也不会相信我们了。不管有多危险,我们只能拼命往前冲。而且,也许他错了。

说不定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叛徒。他重燃起希望,时醒时睡地躺了下去。

黑夜静静地过去。

白昼的光明穿透了要塞高塔上的窗。泰斯揉揉眼睛,坐起身来,有一阵子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他想,我是在一个大房间里,头上是一个挑高的天花板,上头有洞可以让巨龙飞上天空。

旁边还有另外两扇门,昨天自己和费资本便是从那边进来的。

费资本!那只龙!

泰斯终于想起来。他根本没有打算要睡觉的!他和费资本一同等恶龙睡着,好救出赛斯顿。现在却已经天亮了!搞不好早就到了下午!坎德人紧张地爬了起来,靠近阳台窥探着。还好!他放下心来。恶龙睡着了。赛斯顿也哭累,睡着了。

机会来了!泰柬柯夫爬到法师身边。

“老先生!”他低声道,“快醒醒!”他不停地摇着他。

“什么,谁?失火了?”法师坐起身来,紧张地看着四周。

“哪里?快向出口逃!”

“没有啦,没有失火。”泰斯忍不住叹气。“现在已经早上了。

哪!你的帽子——“他把帽子交给正在四处搜寻着的法师。”昨晚的小光球后来怎么了?“

“嗯!”费资本吸吸鼻子,“我把他送回去了。老用光照我,害我睡不着。”

“我们原本打算要撑下去的,还记得吗?”泰斯着急地说。

“可以把赛斯顿从恶龙那边救出来了吗?”

“怎么救?”费资本期待地问。

“负责计划的人是你啊!”

“是我吗?喔喔,”老法师眨着眼睛,“那个计划你觉得怎样?”

“你还没告诉我!”泰斯差点吼了起来,但他随即镇静下来。

“你只说早餐前我们要救出赛斯顿,因为经过了整整十二小时没有进餐,对恶龙来说,连溪谷矮人看起来也会变得比较可口。”

“有道理,”费资本评论道。“你确定我这样说过吗?”

“听着!”泰索柯夫耐心地说,“我们需要的只是一条长绳子去把他拉上来。

你不能变出来吗?“

“绳子?!”费资本瞪着他。“瞧你说的好像我连这都不成的样子!这对我来说可是种侮辱。扶我站起来。”

泰斯帮着法师站稳。“我不是有意要侮辱你的。”坎德人说。

“我知道绳于没什么了不起,你也很厉害……只不过……喔,算了!”泰斯指着阳台。“快点。我只希望我们都能够活下来。”他屏住呼吸说。

“就冲着这句话,我不会让你或赛斯顿失望的。”费资本认真地答应道。两个人继续在阳台上窥探,一切和之前一样,赛斯顿躺在角落,恶龙熟睡着。费资本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念着奇怪的咒语,然后,他伸出瘦弱的手,穿过阳台的栏杆,开始比着上升的手势。泰索何夫瞧了一眼,差点没给吓得魂飞魄散。

“停!停!”他勉强说,“你搞错目标了!”

费资本张开眼,只见红龙派烙斯正缓缓地从地面上升起,身躯仍然保持着熟睡的姿势。“喔!天哪!”法师吃了一惊,很快地念了逆转的咒语,将红龙放回地上。

“没瞄准。”法师说。“现在,我已经校正好误差了。让我们再试试。”

泰斯再度听见同样的咒语,这次换成赛斯顿从地面上缓缓地升起,慢慢地升到与阳台等高处。费资本因为用力而涨红了脸。

“加油!就快到了!”泰斯兴奋地跳上跳下。费资本用手势引导着赛斯顿飞上阳台,停在满是灰尘的地面,赛斯顿仍然熟睡着。

“赛斯顿卢泰斯低声轻唤,边把手按着溪谷矮人的嘴,免得他叫出声。”赛斯顿!是我,泰索何夫。快醒来!“溪谷矮人睁开双眼,醒来所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猛敏那改变主意,不将他喂龙,而改将他喂给一个凶狠的坎德人吃。过了一会,溪谷矮人认出眼前的人,高兴地呆住了。

“你安全了,但不要说话,”坎德人警告道,“恶龙还可以听见我们的声音——”他的话被底下传来的一声巨响打断。溪谷矮人警觉地坐起身来。

“嘘——”泰斯说。“也许只是通往龙穴的门而已。”他快步走回阳台,费资本正好奇的从栏杆中窥探着。“怎么搞的?”

“龙骑将。”费资本指着站在二楼看着恶龙的猛敏那。

“烈焰,快醒来!”猛敏那对着熟睡的花大喊。“我收到有关入侵者的警报了!

那个牧师来了,正准备鼓动奴隶们暴动!“

派烙斯翻翻身,慢慢地打开眼睛,从一个让人烦躁、而且满天都是溪谷矮人乱飞的梦中醒来。摇着大头试着让自己清醒,它听见猛敏那不停地抱怨着牧师的事情。

它打了个哈欠,看来龙骑将发现牧师进入要塞了。派烙斯想:到头来还是得它亲自出马解决这个问题。

“不用太担心,大人——”派烙斯刚开口,突然闭上嘴,看着某样很奇怪的东西。

“太担心!”猛敏那愤怒地说着。“我为什么——”他也呆住了。他们俩现正盯着一样从半空中飘下的东西,有如羽毛般地漂荡。

是费资本的帽子。

坦尼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将大伙叫醒。

“那么,”史东说,“我们要照计划进行吗?”

“我们别无选择。”坦尼斯看着大伙,阴沉着脸说。“如果你们之中有人出卖了大家,那他终此生都会背负着收害无辜的罪恶感生存下去。猛敏那不只会杀了我们,连人质地也不会放过。我祈祷没有叛徒,所以一切照计划进行。”

没有人开口,但却一言不发地看着彼此,怀疑的气氛越来越浓。

当妇女们醒来的时候,坦尼斯又复诵了一次计划。

“我和我的朋友们打扮成平时送早餐的女人模样,和马丽塔一同混进孩子们的房间。我们会把他们带到广场去。”坦尼斯静静地说。“你们非得表现得像平时一样正常。等到你们获准出去透透气的时候,抱起小孩,立刻跑去矿坑。你们的男人会处理掉那边的卫兵,你们便可以安全地逃入南方的山脉。明白了吗?”

女人们沉默地点点头,同时守卫的脚步声也开始逼近。

“就这样。”坦尼斯柔声说。“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吧。”

女人们散开来。坦尼斯对提卡和罗拉娜说:“如果有人出卖了我们,你们两个都会陷入危险中,因为你们得要看着这些妇女——”他开口道。

“我们都会很危险,”罗拉娜冷冷地重复着。她彻夜未眠,知道自己一旦松开灵魂上那紧绷的绳子,一定会陷入恐慌之中。

坦尼斯并没有查觉她内心的挣扎,他只发现今早的她看起来特别苍白而且美丽,身经百战的他,因此忘了初上战场的不安。

他清清喉咙,沙哑地说:“提卡,听我说,把剑收进剑鞘里,你这样反而比较安全。”提卡咯咯笑着,紧张地点点头。

“去和卡拉蒙道别吧,”坦尼斯告诉她。

提卡脸红的有如熟透的苹果,意味深长地看了坦尼斯和罗拉娜一眼,快步地跑开。

坦尼斯静视着罗拉娜,然后,第一次发现她紧紧咬着牙关,连颈部的青筋都露了出来。他上前抱住她,但她全身僵硬得有如龙人的尸体。

“你不需要这样子。”坦尼斯放开她说。“这不是你的战争。

和其他女人一同去矿坑吧。“罗拉娜摇摇头,试着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之后再开口。”提卡没有受过搏斗的训练,我有。不管那是不是‘虚应故事’。“她自嘲地笑了起来,坦尼斯脸上露出不安的表情。”我会尽我的责任,坦尼斯。“这个人类的名字在她口中说来十分的拗口。”不然,你说不定会以为我是个叛徒。“

“罗拉娜!求求你相信我!”坦尼斯叹气道。“就像我替吉尔赛那斯辩护一样,我也绝不相信你会出卖我们!要不是因为——该死!要不是我们手上握着这么多条人命,罗拉娜,你还不明白吗?”

罗拉娜抬起头来,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在他的脸上,她看见了恐惧与挣扎,正如同她此刻内心的感觉。不同的是,她是为了自己感到害怕,他却是为他人担心。

她深吸了口气,“对不起,坦尼斯。”她说。“你是对的,看,守卫来了,我们得出发啦!”

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之后才突然想到,也许,坦尼斯只是想从她的身上寻得一丝慰借。

马丽塔和金月带着大伙走上一连串的楼梯,上了第一层。龙人守卫便没有再跟着他们,这表示它们另有‘特殊任务’。坦尼斯问马丽塔这是否正常,马丽塔摇摇头,一脸担心的神情,然而他们只能继续向前。六个溪谷矮人跟在他们后头,扛着一锅闻起来像是燕麦片的东西。他们并未留心这群大婶们。直到卡拉蒙踩到自己的裙子、一跤跌倒、骂了句相当不淑女的话,溪谷矮人们才睁起了大大的眼睛。

“别想叫!”佛林特转身对着他们掏出小刀。

溪谷矮人编到墙角,不停地摇着头,锅子也跟着嘎嘎作响。

大伙走到楼梯的尽头,停了下来。

“我们穿过这个大厅到那扇门——”马丽塔指着说。“幄,不好!”她抓住坦尼斯的手臂。“门口有警卫。以前没有的!”

“嘘!说不定只是巧合。”坦尼斯安慰着她,虽然心中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照着原先的计划就好。”马丽塔害怕地点点头,走过大厅。

“警卫!”坦尼斯转头对史东说。“准备好!切记——下手干净俐落。不要发出声音!”

依照吉尔赛那斯的地图,孩子们的游戏间和卧房是分开的。

前者是个架子上放了衣服和玩具的储藏室,一条走道由这个房间通往名为焰击的龙所居住的地方。

“可怜的家伙!”在讨论计划时,马丽塔对坦尼斯这样说道,“她跟我们一样都像囚犯。龙骑将从不肯让她出去,我猜他们怕她会迷路,回不来。他们建造了一条隧道通往储藏室,她钻不过这么小的洞。之所以对她不方便不是因为她想要出去,而是她偶尔会想要看看孩子们嬉戏的样子。”

坦尼斯怀疑地看着马丽塔,猜想自己待会碰上的怪物,会不会和她口中‘虚弱又神智不清’的龙大异其趣?

龙穴后头便是孩子们休息的地方。他们必须进入这间房间,将孩子唤醒,带他们出来。游戏室直通外面的广场,中间只隔着一道用橡木闩起的大门。

“这是为了避免龙跑出去所设的安全措施。”马丽塔表示。

天想必快亮了,当他们走向游戏室的时候,坦尼斯想。火把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向前。帕。克塔卡斯十分安静,几乎可说是一片死寂。太安静了,尤其是对一座备战中的要塞而言。四个龙人士兵躲在游戏室外的角落聊天,看见女人接近后,它们纷纷闭上了嘴。

金月和马丽塔走在最前方,金月脱下了兜帽,秀发在火光中闪闪发亮。后面跟着河风,拄着根拐杖,为了让身材看起来合理些,高大的平原人膝盖几乎快碰着地面。卡拉蒙和雷斯林跟在后面,法师紧靠着哥哥,其次跟着的是依班和吉尔赛那斯。

雷斯林讽刺地发现,每位准叛徒都到齐了。佛林特走在最后压阵,偶尔回头瞪视那些吓得半死的溪谷矮人。

“你们今天来得很早,”一个龙人说。

妇女们像是害怕的鸡群般围着守卫,耐心地等他们放行。

“看起来快要下雷雨了,”马丽塔机警地说。“我希望孩子们在下雨之前能够出去活动一下。你们在这边干嘛?这里不是从来没有守卫的吗?你们会吓坏孩子的。”

其中一个龙人以他们粗鲁的语言说了句话,另外两个则会心一笑,露出整齐的尖齿。讲话的龙人只皱了皱眉。

“这是猛敏那大王的命令。他和烈焰今天早上出发去消灭那些精灵了。我们奉命要搜你们的身。”龙人的眼光饥渴地盯着金月。“我很乐意这样做的。”

“对你来说也许是,”另一个守卫呢喃着,对着史东露出恶心的表情。“我从没有看过这么丑的——呃!”

龙人倒了下去,一柄匕首深深插进胸口。其他三个龙人也在转眼之间被解决掉。

卡拉蒙勒住其中一个,依班一拳打中另一个,佛林特则趁他倒下时一斧砍掉他的脑袋。坦尼斯一封穿心解决了领队。他放开剑,早算准武器会卡在龙人石化的尸体里。

但出乎意料的,他的新武器有如热刀切牛油般顺手地由坚硬如石块的尸体中拔出。

他还没来得及去思考这个异象,溪谷矮人看见搏斗,早吓得把锅子一丢,没命地往走廊逃去。

“别管他们!”坦尼斯对佛林特急吼道。“进游戏室,快点!”

他跨过这些尸体,一脚把门端开。

“如果有人发现这些尸体,整个计划就泡汤了。”卡拉蒙说。

“这个计划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注定失败了!”史东恨恨地低声着。“有人出卖了我们,失败只是迟早的问题。”

“别停下来!”坦尼斯把门关上,着急地命令道。

“音量放小。”马丽塔压低声音说。“焰击通常睡得很熟,如果她醒来了,别露出破绽,她瞎了一只眼,不太可能看得出来。”

黯淡的晨光由窗外射进这空无一人、没有丝毫欢乐气息的游戏室中。这里没有家具,地上只有几个破旧的玩具。卡拉蒙跑向前去察看着用巨大的门闩关上的大门。

“我应该可以应付得来。”他说。大汉毫不费力地抬起沉重的门闩,将它放在门边,轻轻地推了推那扇门。“外面没有上锁。”

他回答。“我猜他们没想到我们能进到这里来。”

或者是猛敏那大王想要我们到这边来?坦尼斯想。他思索着龙人的话,不知道他所说的可信度有多少?龙骑将和恶龙果真离开了吗?或者口他恨恨地强自镇定自己纷乱的思绪。这都不重要了,他告诉自己这一切已无路可退,只能向前。

“佛林特,留在这边,”他说。“一旦任何人接近,便先出声警告我们,然后立刻动手。”

佛林特点点头,在门后找了个有利的位置,将门开了条小缝往外头观察,地板上的龙人尸体已成了灰烬。马丽塔从墙上取下火把,点亮之后,带着大伙穿过一条黑暗的走道,通往龙的巢穴。

“费资本!你的帽子!”泰斯冒险低问着。

只是一切都太迟了,老法师伸手一把抓去,没有抓到!

“好细!”猛敏那怒气冲冲的指着阳台大吼。“抓住他们,烈焰!我要活日!”

活口?恶龙暗自复诵了一遍。不行!绝对不行!派烙斯想起昨晚所听见的怪声,这些好细当时一定听到了所有有关绿宝石之人的消息!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个秘密,这个可怕、但可以帮助黑暗之后征服世界的秘密。这些奸细非死不可,好让秘密随着他们长眠地底。

派烙斯张开双翼往上飞,以他强而有力的后腿做惊人的加速。

这下完了!泰索何夫心想:我们搞砸了,这回逃不掉了。

正当他为自己即将被恶龙烤熟而自怨自艾的同时,他听见法师念了句咒语,漫无遮地的黑暗随之而来,坎德人摔了一跤。

“快跑!”费资本喘嘘嘘地说,边把坎德人拉起来。

“赛斯顿——”

“我抓住地了!快跑啊!”

泰索何夫没命地跑着,他们跑出门外,进到了刚进来时的那个画廊,之后他便再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往哪跑;只能不停地随着老人移动。他清楚地听见身后传来恶龙飞出巢穴的声音,也听见了恶龙的话声。

“你是个法师啊,奸细!”派烙斯吼道。“我可不能让你在黑暗之中乱窜,你说不定会迷路的。让我给你来点火光吧!”

泰索何夫听见巨兽吸了一大口气,瞬间四周有如全给火焰包围。黑暗在炙热的火光下消散,但泰斯却惊奇地发现自己身上连点灼伤都没有。他抬头望着没戴帽子,拼命跑着的费资本。他们还是在画廊里,正要冲向那两扇门。

坎德人又回过头去,他们身后紧跟着那头红龙,他的外貌比任何的怪兽都要狰狞,连沙克沙罗斯的那只黑龙相形之下都逊色三分。红龙再次朝他们吐出烈焰,泰斯也再一次发现自己被火焰吞噬。墙上的壁画开始燃烧,家具开始冒烟,窗帘像火柱般卷起,房间到处是浓密的黑烟。但这些地狱般景象丝毫影响不了赛斯顿和费资本。泰索柯夫敬佩地看着法师,这回他是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可以支撑多久?”他和费资本一起跑过转角,眼前就是那扇铜门。

老人眼睛睁得大大的。“我不知道!”他惊讶地说,“我根本没想到我办得到!”

又一道烈焰在他们身旁爆散开。这回泰柬何夫明显感受到了灼热感,他警觉地瞧向费资本。法师点点头。“我快撑不住了!”

他喊道。

“再撑一下。”泰索何夫喘着气说。“我们快要到那扇门了!

他挤不过去的。“三个人推开钢门,正好费资本的法术也在此刻失效。眼前便是那扇通往机关房的密门。泰索何夫用力关上钢门,停下来喘口气。

正当他想说“我们逃过一劫”的同时,恶龙的爪子穿破石墙,正好自他头上伸出!

赛斯顿尖叫着逃向楼梯。

“不可以!”泰索何夫抓住他。“你会跑到猛敏那的房间去的!”

“快回机关房!”费资本大吼着。三人飞天地冲过狭窄的通道,身后石墙已经完全地崩塌。但他们来不及关上那扇密门。

“很明显的,我得对龙这种生物再加以研究,”泰斯喃喃道。

“不知道有没有书是关于这个方面——”“我已经把你们这些老鼠赶到洞里去了。”派烙斯的声音在外面轰轰作响。“你们无路可逃了,这样的石墙挡不了我的。”

外面传来可怕的摩擦声,机关室的墙壁开始出现了裂缝。

“刚刚你做得不错嘛!”泰斯后悔地说,“那个法术真不错,就算被龙给吃了也还算值得。”

“吃了?!”费资本似乎突然清醒过来。“被龙?才不会呢!从没人敢这样小看我。一定有路出去的!”他的眼睛开始发亮,“从铁链爬下去!”

“铁链?”泰斯重复着,以为自己一定听错了。一定是龙的吼声和墙壁的碎裂声让他误解了法师的意思。

“我们要沿着锁链爬下去!快点!”老法师兴奋地向铁链跑去。

赛斯顿狐疑地看着泰索何夫,但此时恶龙的爪子再度穿破了石墙,两人立刻头也不回地跟着法师向铁链跑去。

等到他们跑到那个巨大的齿轮时,费资本已经由走廊上的铁链爬到了齿轮上。

他把袍子掠到屁股后,从齿轮上一头跳往下面的铁链。坎德人和溪谷矮人跟着他爬到铁链上。泰斯总算觉得这次有机会活命。当然,前提是底下黯精灵得跑去睡觉了。

此时,派烙斯突然夹杂着烟尘冲进了铁链悬挂着的通道中。

附近的通道开始坍塌,天花板随着沉重的闷响砸到地上。墙壁摇晃着,铁链也开始晃动。红龙漂浮在他们头上,一言不发地用血红色的眼眸瞪着他们。他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抽光了周遭的所有空气。泰斯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随即又努力地把眼睛睁大。

他以前从来没看过龙喷火,当然,他可不想错过这唯一的机会。

火焰由龙的口鼻内向外激射而出,单单是它的高热就差点让坎德人掉下铁链。

但再一次地,火焰仍然没有办法靠近他们,费资本得意地干笑着。

“很好,老家伙,”红龙愤怒地说。“但我可也是个法师,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你正逐渐地衰弱。但愿你那点小聪明能替你在掉下去的过程里寻得一点安慰!”

火焰再次激射而出,但这回不再是喷向他们,而是直射向那巨大的铁链。铁链转瞬间变得通红。派格斯再吐了一次,铁链开始变得白热,第三次的龙焰彻底熔化了铁链。

巨大的铁链摇动了一下,无声无息地向下掉落。

派烙斯眼看着铁链落下,心满意足地确定这些好细不可能生还后,便立刻回到龙穴里,同时猛敏那正大声地呼喊着他。

在红龙身后的一片黑暗中,数世纪以来始终为铁链锁住的巨大齿轮发出了一声闷响,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泰索何夫徒劳地抓着铁练,在半空中翻滚,一边想:原来这就是等死的滋味。

这种感觉很特妹,可惜的是不能让他再多体会一下。……突然。费资本提高声音,“普萨夫——”而咒语被一声尖叫所打断。老法师撞上了地面,发出令人毛骨耸然的骨碎声。

虽然泰索何天知道自己就是下一个,但还是为他感到难过。地面越来越近。几秒后,他也会变成一具死尸。

第三十六章马它福罗·魔剑·白色羽毛

马丽塔手中的火把照亮了空旷的房间,房间里没有窗子也没有家俱,在这座巨大的石室中只有一大盆水,一个装满了有着腐肉味道食物的桶子,还有一只龙。

坦尼斯屏住呼吸。他原以为沙克按罗斯的黑龙就够大的了。

但眼前的红龙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庞然大物。她的起居室十分宽阔,半径至少有一百尺以上,龙则占据了其中大部份的空间,她的尾巴刚好可以碰到最远端的墙壁。

大伙愣了好一阵子,脑中满是这巨兽喷出火焰来攻击他们的可怕模样,他们想起了索拉斯被彻底摧毁的那一夜。

马丽塔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她平静地向前走着,大伙迟疑了一下才跟上去。

直到他们靠近这只龙时,才知道马丽塔是对的;这只花的身体状况真的令人同情。

卧在地板的头上满是岁月的痕迹,曾经光亮的红色肌肤如今泛灰又有着斑点。她大声打着鼾,原先锐利的牙齿现在已变得发黄破碎。身上遍布着各种伤痕,她的翅膀看来干枯且萎缩。

坦尼斯终于明白马丽塔的想法了。显然的,这只龙确实是被软禁在这里,他发现自己开始同情起她来,并且松懈了防卫。直到他看见巨龙被火光弄醒后,他突然意识到这种同情是危险的。这只龙的爪子依然锋利,她的烈焰也和其他的红龙同样要命,坦尼斯这样普惕自己。

龙睁开了眼睛,在火光下看来只像是一道泛着红光的细缝。

大伙突然停下来,手放在武器上。

“马丽塔,这么快就到了早餐时间吗?”马它福罗(焰击是她在人类面前用的名字。)以带着睡意的口吻说着。

“是的,我们今天特别提早了一点。”马丽塔毫不犹豫地说。

“因为暴风雨要来,所以我希望在风雨来临前带孩子们去舒展筋骨。放心睡吧!

我会特别叮咛他们不要吵醒你的。“

“我不介意。”巨龙打了个哈欠,又把眼睛张开了一些。坦尼斯总算可以清楚地看见其中一只眼睛上面覆着白色的薄膜;她那只眼睛已经瞎了。

“但愿我们不用和她交手,坦尼斯。”史东低声道。“这样作好像和祖母级的人物打架一样。”

坦尼斯强迫自己板起面孔。“这个祖母可是要人命的啊!史东,你可别忘了这一点。”

“小家伙们昨天晚上睡得很好。”巨龙喃喃道,很明显地又要开始打瞌睡。

“小心不要让他们淋湿了,马丽塔,特别是小爱瑞克。

他上个礼拜才刚感冒。“她闭上了眼睛。

马丽塔转过身,暗示大伙赶快移动,手指同时放在嘴唇上。史东和坦尼斯走在最后,两人的武器都被宽大的斗篷给遮住。当坦尼斯距离巨龙大约三十尺的时候,突然响起了奇怪的噪音。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幻觉,是因为太过紧张,以致于脑中听到奇怪的嗡嗡声。但声却越来越大,直到史东带着警觉的神色回头看着他。嗡嗡声越来越大,听起来像是有成千上万的蝗虫在飞。其他的人也都听见了,每个人都开始回头看着他!坦尼斯无辜地看着朋友们,脸上露出了有点滑稽的迷惑表情。

巨龙换了个姿势,不安地翻了身,她用力地摇着头,这声音似乎让她很不舒服。

雷斯林突然脱离队伍跑向坦尼斯。“那把剑!”他沙哑地说着,扯下了半精灵的斗篷,露出了坦尼斯背着的那把剑。

坦尼斯看着插在古老剑鞘中的剑。法师是对的,剑锋有如处于最高警戒下。不停地震动着。经过雷斯林的提醒之后,坦尼斯终于确确实实地感受到这股震动。

“魔法。”法师饶富兴味地观察着,边低声说。

“你能阻止它吗?”坦尼斯压过这奇怪的声音大喊道。

“不行。”雷斯林说。“我想起来了。这把是斩龙剑①,姬斯——卡南所拥有的传说魔剑。它对附近的龙本来就会起这样的反应。”

“可真会挑时机啊!”坦尼斯生气地说。

“或者是个别有用心的时机。”史东跟着大吼道。

巨龙缓缓地抬起头,眨着眼睛,鼻子开始冒出淡淡的黑烟。她努力地用那只完好的眼睛看着坦尼斯,眼神中露出痛苦、恼怒的样子。

“玛丽塔,你带来了什么人?”马它福罗声音中充满了怒意。

“我听到了几个世纪以来不曾再听过的声音,我闻到了钢铁的味道!这些人不是女人!他们是战士!”

“别伤害她!”马丽塔嚎陶大哭道。

“我没有别的选择!”坦尼斯毅然决然地抽出了斩龙剑。“河风、金月!把马丽塔带开!”剑锋这时开始亮出刺眼的白光,嗡嗡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有威胁性。

马它福罗往后退了一下。这道白光令她完好的那只眼睛非常疼痛,可怕的声音有如长矛般地刺穿脑门。她哀号着远离坦尼斯。

“快跑,去把孩子带出来!”坦尼斯喊着,意识到他们暂时还不需要和这个庞然大物作战。他高举着发光的剑,小心翼翼地走向前,把巨龙围困在墙边。

马丽塔害怕地看了坦尼斯一眼,快步带领着金月到了孩子们的卧室。一百多个小孩双眼圆睁地躲在房间内,害怕地听着门外的声音。直到看见马丽塔和金月,许多张小脸立刻放松下来,还有几个看见卡拉蒙急忙冲进来的蠢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当他们注意到来人都拔出武器之后,一些孩子们开始忍不住啜泣起来。

“马丽塔,怎么搞的?”最年长的女孩问。“发生了什么事?又有战斗了吗?”

“我们希望不会真打起来,亲爱的。”马丽塔柔声说。“但我不会对你们说谎,这次说不定真会打起来。现在,赶快收拾收拾,特别是你们保暖的衣服,跟着我们来。年纪大的抱年纪小的,就像平常出去活动一样。”

史东原本料想会有一段迷惑、哭泣和解释的时间。但孩子们很快便照着做,自己穿上保暖的衣服,并且帮年纪小的也穿上。除了有些脸色苍白之外,他们大都很冷静。这些孩子是在战火中生存下来,史东提醒自己。

“我要你们安静地穿过龙的巢穴,走进游戏室里。等我们到了那里后,这个大家伙,”史东比着卡拉蒙,“会带你们到外面的广场。

到了那边,立刻去找自己的母亲。大家都听懂了吗?“他怀疑地看着一些比较小的小孩,但最前排的小女孩点了点头。

“我们了解了,先生。”她说。

“很好!”史东转过身。“卡拉蒙?”

几百只小眼睛朝他望去,战士红着脸、尴尬地带领着他们穿过“龙的巢穴。金月抱起了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孩,马丽塔抱起了另一个。其他年纪较大的孩子们背着连路都还走不稳的小孩。他们井然有序地快步走出大门,一言不发地走着,直到看见了坦尼斯,那把发光的剑,还有受惊的龙——”喂!你不可以伤害那只龙!“一个小男孩喊着。他高举着拳头,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离开了队伍,跑向坦尼斯。

“道格!”另一个较大的女孩震惊地大喊。“快回到队伍里来!”但有些孩子已经开始嚎陶大哭。

坦尼斯依旧高举着剑,他知道这是制住龙的唯一方法,边大喊着,“快把他们弄走!”

“孩子们,拜托!”金月的声音严肃中带着威严,成了混乱中唯一恢复的秩序。

“若非必要,坦尼斯不会伤害这只龙的。他是个好人。你们现在一定得赶快走了,妈妈在等着你们。”

金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着的恐惧,口气的急迫连最小的孩子都听得出来。

他们很快地便回到队伍中。

“再见,焰击。”几个孩子熟悉地对着龙喊,挥舞着小手。道格最后瞪了坦尼斯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大伙身边,用小胖手操着眼睛。

“不要!”马它福罗用让人听了跟着心碎的声音哭喊道,“不可以!不要攻击我的孩子们。求求你们!你们的目标应该是我!攻击我吧!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坦尼斯发觉龙似乎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中,陷入了那场夺去她爱子的灾难中。

史东凑近坦尼斯说,“我想你也知道,只要孩子们没有危险,她就会宰了你的。”

“是没错。”坦尼斯面色凝重地说着。龙的双眼(连瞎掉的那一只也是)已经开始发着红光口巨大的龙口开始滴下唾液,爪子开始不停地撕抓着地板。

“有我在——”史东开始拍出剑。

“快离开,骑士。”雷斯林从暗影中低声说。“你的武器没有用,该待在他身旁的是我。”

半精灵讶异地看着雷斯林。雷斯林奇异的金色眼眸与他四目相投,他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我信任他吗?雷斯林脸上不带丝毫表情,甚至有点暗示他拒绝的意味在。

“你快走!”坦尼斯对史东说。

“什么?”他大喊。“你疯了吗?你该不会打算相信这个——”

“快走!”坦尼斯又说了一次。就在此时,他听见佛林特的声音,“快走,史东,外面这边需要你!”

骑士不知如何是好地呆站了一阵子,但他不能违背荣誉,反抗他认定的上级所下的命令。他怀疑地看了雷斯林一眼,转身进入通道。

“对龙有效的法术我知道的很少。”雷斯林马上说。

“你可以帮我们拖延时间吗?”坦尼斯问。

雷斯林以一种早知死之将至,大无畏的笑容回答。“我可以,”

他低声道。“快退回走廊那边,等到听见我开始念咒语,你就快跑!”

坦尼斯开始往后退,手中的剑依旧高举着。但龙已经不怕这把剑的法力了。她只知道孩子们已经走了,她得杀死这些人为他们报仇。当高举着剑的战士往走廊逃去的时,她紧跟在后。突然间,一阵黑暗笼罩了马它福罗,浓密的黑暗让她回想起失去眼睛时的恐怖记忆。她听见了咒语吟诵的低祷声,她知道,是穿着长袍的人类施展了法术。

“我要烧死他们!”她嚎叫着,清楚地嗅到钢铁的味道往走廊退去。“他们无路可逃了!”正当她用力吸着空气的时候,她听见了其他的声音,那是孩子们的声音。“不行,”她沮丧地想。“这可不行,这样做会伤了我的孩子们……”她巨大的头靠在冰冷的地板上。

坦尼斯和雷斯林一起跑向走廊,半精灵拉着衰弱不堪的法师一起前进。他们听见身后传来令人为之动容的哀号声。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攻击我吧!不要伤害他们!”

两人走进游戏室中,卡拉蒙打开大门,射人的阳光让大家感到一阵目眩。孩子们飞快地跑出大门,冲向外面的广场。坦尼斯见到门外站着的提卡和罗拉娜,两人都抽出武器,警觉地四处张望。

地上躺着一个石化的龙人尸体,佛林特的斧头插在他背上。

“快往外走,快!”坦尼斯大喊。佛林特拔出战斧,和坦尼斯两个人最后离开了游戏室。正当他们跨出门口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恐怖的吼声,一只龙的吼声,但跟可怜的马它福罗完全不同。此时正是派烙斯发现奸细的时候,附近的建筑开始为之震动起来。

龙从巢穴中飞了出来。

“烈焰!”坦尼斯愤怒的咒骂道,“他根本没有离开!”

矮人摇摇头。“我用我的胡子打赌,”他沉着脸说。“泰索何夫一定跟这档子事有关。”

……断裂的铁链开始向着斯拉莫瑞的地板坠去,三个小小的身影踉着一起坠下。

泰索何夫徒劳地抓着铁链,在半空中翻滚,一边想:原来这就是等死的滋味。

这种感觉很特殊,可惜的是不能让他再多体会一下。他听见赛斯顿在他头上害怕地尖叫着,也可以听见脚下费资本正哺前自语,似乎正在试着施展最后的法术。突然,费资本提高声音,“普萨夫——”而咒语被一声尖叫所打断。老法师撞上了地面,发出令人毛骨耸然的骨碎声。虽然泰索柯夫知道自己就是下一个,但还是为他感到难过。地面越来越近。

几秒后,他也会变成一具死尸。

雪,开始下了起来……

至少坎德人是这么想。之后,他发现自己被无数的羽毛所包围,仿佛有几百万只鸡同时炸了开来!他掉进一团柔软的羽毛中,赛斯顿跟着也掉了进来。

“可怜的费资本。”泰斯的眼中泛着泪光,一边努力地走出羽毛堆。“他最后一道法术想必是雷斯林以前也曾施展过的羽落术。

可惜,他只来得及变出羽毛。“在他头上,巨大的齿轮越转越快,断裂的铁链也随之飞快地移动,仿佛正为挣脱了桎梏而感到庆幸。

门外的广场一片混乱。

“在这里!”坦尼斯冲出门外,知道这次注定要命丧于此,但他仍不愿放弃。

大伙围在他身边,每个人手上都握着武器,紧张地看着他。“快往矿坑跑!找掩护!

猛敏那和红龙没有离开。这是个陷阶。他们马上就会攻过来了!“

其他人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每个人都知道已经没有希望了。他们得横越近两百码、且没有任何掩护的空旷广场,才能够到达安全的地方。

他们试着尽快将妇女和孩子们集合起来,但是却没有用。每个妈妈都坚持要找到自己的孩子。坦尼斯看着矿坑的方向,更加沮丧地大声咒骂着。

矿坑里的男人们,看见自己的家人已经逃了出来,便立刻制服了警卫,开始朝广场跑来。原先的计划根本不是这样的!伊力斯坦在想些什么啊!要不了几分钟,毫无掩蔽的空地就会挤满成千的狂乱人群!他得带着他们往南边的山脉撤退才行。

“依班呢?”他对史东喊道。

“我最后看到他时,他往矿坑跑去。我不明白——”

骑士和半精灵突然间想通了。

“我懂了。”坦尼斯平静地说着,话声淹没在四周吵杂的声音中。

“真相大白了。”

依班跑向矿坑时,原本是想听从派烙斯的命令。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得从这一团乱军当中找出绿宝石之人,他也知道猛敏那和派烙斯会怎样对付这些可怜的家伙。曾有那么一瞬间,他为这些人感到同情:他并没有无情冷酷到如此地步。只是打从很久以前,他就已经知道谁是获得最后胜利的一方,而他无论如何也想当一次胜利者。

自从他将家产变卖殆尽,他便只剩下唯一谋生的工具:自己。

他有头脑,剑术又好,而且对雇主绝对忠诚。在一次前往北方的找寻雇主的旅程中,依班认识了猛敏那。

依班对这名邪恶牧师的力量有着十分深刻的印象,他想办法赢得了他的信任。

但更重要的是,他也让自己在派烙斯眼中有了利用价值。恶龙发现依班有勉力、聪明、能干,并且在经过几次试炼之后,发现他相当可靠。

依班被派回盖特威的家中,‘碰巧’逃出龙人大军的攻击,同时也成立了自己的反抗组织。会巧遇由吉尔赛那斯所率领、当时正打算混人帕克塔卡斯的精灵小队纯属运气,但这一笔功劳让他在猛敏那和派烙斯面前的地位再度提升。当金月意外地落入他的掌握之中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幸运,对他来说,黑暗之后十分眷顾他。

他祈祷黑暗之后的庇佑能够持续下去,想要在这样的混乱之中找到绿宝石之人还真得靠神助才行。依班再一次把握了协助猛敏那的机会。“坦尼斯叫你们现在立刻去广场,”他大喊,“和你们的家人会合!”

“不对,计划不是这样的!”伊力斯坦大喊着试图阻止他们。但太迟了,男人们看见自己重获自由的家人,纷纷冲出矿坑。几百个溪谷矮人更是火上加油地一起跟着冲了出去,快乐地加入这场大团圆,因为,他们以为这只是某种假日的庆典。

依班急切地搜寻着人群,希望能找到绿宝石之人,最后,他决定从牢房找起。

果然,他看见了一个人两眼无神地坐在牢房中,看着四周。依班机灵地跪在他旁边,试着想起那个人的名字。是某种……有点古老的……

“贝伦。”依班一番挣扎之后终于想起。“贝伦?”

男人抬起头来,好几个礼拜以来,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光芒。他并非投德以为的又聋又哑。他只是个只注意到自己神秘追寻目标的家伙。他还是个人类,用人类的话说出他的名字对他来说依旧十分亲切。

“贝伦。”依班又再次说道,紧张地舐着嘴唇。他终于找到了他,但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他知道,当外头的可怜虫们被恶龙攻击时,第一件事便是回头躲进矿坑。

他得在坦尼斯速到他之前带着贝伦逃出去。但,要去哪里呢?

他可以依派烙斯的命令带他进帕克塔卡斯,但依班不喜欢这个提议。猛敏那一定会碰到他们,一旦他起了疑心,有很多问题依班无法回答。

没错,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依班安全地带着他逃走,那就是帕克塔卡斯的城墙外。

他们可以躲在荒野中,直到这场混乱平息,再趁着夜晚偷偷溜进要塞中。依班下定决心,扶着贝伦站起来。

“外面就要开战了。”他说。“我要带你走,免得你受到伤害。

我是你的朋友。你明白吗?“

男子的眼神中仿佛潜藏着极高的智慧。他看起来不再像是一个年龄难以分辨的精灵,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受尽无数折磨的人类。

贝伦小声地叹了口气,点点头。

猛敏那怒气冲冲地从房间走出来,扯着手上挂着钢片的皮手套,一个龙人紧跟在后,手上抱着龙骑将的针头锤,“黑夜使者”。

其他的龙人则聚集在走廊上,按照猛敏那方才所下的命令,准备回到派洛斯的巢穴里。

“不行,你们这些蠢蛋,别撤回军队!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解决这里,傍晚之前奎灵那斯提就会陷入火海了。烈焰!”他大喊着打开了龙穴的大门。抬头仰望,他看见了阳台上所冒出的浓烟及火光,还有红龙的怒吼。

“烈焰!”没有人回答。“你抓个好细要抓多久啊!”他焦躁地大喊,转过身来几乎撞上一个龙人军官。

“你要放上这个龙鞍吗,大王?”

“不用,没时间了。反正这是战斗时才用的,外面那群废物根本不堪一击,不过是几百个奴隶罢了。”

“但那些奴隶已经制服了警卫,在广场上和他们的家人团聚在一起了。”

“你的兵力如何?”

“不够多,大王。”龙人军官的眼神闪烁着。他本来就不认为倾巢而出的攻击是明智的抉择。“我们大约有四十或五十个人,奴隶们则有大概三百多个男人,女人大概也是这个数字。女人们一定会和男人们并肩作战。一旦让他们有机会组织起来,逃进山中——”

“呸!烈焰!”猛敏那再度呼唤着。他听见要塞的另一端传来一声沉重的金属撞击声。之后,他又听见另一个声音,巨大的齿轮有如不情愿地嘎卿嘎卿转动起来。

正当猛敏那思考着这些声音来自何处时,派烙斯飞回了他的巢穴。

龙骑将立刻分秒不差地奔到恶龙身边,身手矫健地爬上龙的背部。虽然两个生物彼此互不信任,但战斗中两人的默契却无法言喻。两者对于各种族的仇恨、以及对于权力的渴望,让他们成为了彼此都不愿承认的最佳拍档。

“起飞!”猛敏那大吼,派烙斯跟着飞了起来。

“没用的,老友。”坦尼斯静静地告诉史东,把手放在正试图维持秩序的骑士肩上。“你只是在白费力气,还是留着打仗用吧!”

“没有什么仗好打的。”史东边咳边说,嗓子因为过度的叫喊而变得沙哑。

“我们会被困住的,像老鼠一样的被践踏而死。这些笨蛋为什么不听话呢?”

两人站在广场的北端,距离帕克塔卡斯的大门约二十尺。南方的山脉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他们身后的大门随时都会有龙人一涌而出,而猛敏那和恶龙更是不知道身在要塞内的何处。

伊力斯坦徒劳地试着让众人冷静,同时催促众人朝南边移动。

但男人们坚持要找到自己的女人,而女人们又坚持要找到自己的孩子。几个已经团圆的家庭,开始向南方移动,但太晚了,也太慢了。

有如红色的管星般,派烙斯冲出了帕克塔卡斯要塞,流线型的翅膀收在身体两旁,巨大的尾巴在身后飘荡。龙骑将骑在他的背上,狰狞的面具在晨光中散发出邪恶的气息。猛敏那紧抓着红龙背上的尖角,飞上蓝天,遮蔽住了日光,将底下的人群笼罩在阴影之下。

对龙的恐惧很快地蔓延开来。他们叫不出声,也无力移动,只能害怕地彼此紧紧相拥,知道死亡将是他们无法逃脱的宿命。

猛敏那一声令下,派格斯落在要塞的一座尖塔上。猛敏那愤怒地看着底下的人群。

坦尼斯只能无奈地看着这光景,突然感觉到史东抓住他的手臂。“你看!”骑士指着北方,要塞的大门。

坦尼斯悻悻然地将目光从龙骑将身上移开,只见两个人正努力地跑向要塞的大门。

“依班!”他不可置信地大喊。“但跟着他的是谁?”

“他逃不掉的!”史东大喊。在坦尼斯阻止他之前,他又瞥见了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雷斯林和他的双胞胎哥哥。

“我也有些帐要跟他好好算算。”法师嘶哑着说。三个人刚好跟上扭住依班衣领,把他摔倒在地的是史东。

“叛徒!”史东大喊。“就算我今天会死,我也要先送你进地狱!”他拔出剑来,把依班的头向后扯。突然间,依班的同伴转过身来抓住了史东拿剑的手。

史东吃了一惊,松开了抓住值班的手,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那人的上衣被风给掀了开来。就在他的胸口上,镶嵌着一颗绿宝石!阳光照着拳头大的宝石,闪耀着邪恶的光芒。

“我从没听过或是看过这样的法术!”雷斯林与其他人一同惊讶地停住脚步,站在史东身边。

见到大家惊讶地看着他的胸口,贝伦下意识的用上衣盖住了它。他放开了抓住史本的手,向着大门跑去,依班挣扎着站起来,随之狂奔而去。

史东又扑向前,但坦尼斯这次阻止了他。

“算了!”他说。“太迟了!我们还得保护其他人。”

“坦尼斯,快看!”卡拉蒙指着要塞的大门大喊着。

要塞大门的上半部开了个口,慢慢地,开口越来越大。刚开始是很缓慢的,但后来却慢慢加快,巨大的花岗岩开始落向地面,巨大的冲力震碎了地基,扬起了一阵沙尘。

他们还可以听见上头铁链急速转动的声音。

依班和贝伦抵达大门口时,花岗岩正好落下。依班恐惧地尖叫,下意识地举起手来护着头部。旁边的男人则抬起头,轻叹了口气。两个人就此埋在数吨重的岩石下。帕克塔卡斯的古防御系统就这样彻底封锁了要塞。

“这是你们忘恩负义的最后机会了!”猛敏那大吼,话声被大石落下的声音所打断,这只让他更感到愤怒。“我给你们机会,让你们可以为我工作,为黑暗之后献上荣光。我为你们及你们的家人没想,但你们既顽固又愚蠢。依们将会付出你们生命作为代价!”

龙骑将高举着黑夜使者。“我要杀光所有的男人、女人、和小孩!”

龙骑将宣布后,派烙斯张开翅膀,飞上天空。恶龙深吸一口气,打算用烈焰将底下嚎陶无助的人们烤成焦炭。

但,龙的俯冲被挡住了,马它福罗从破碎的要塞废墟中飞起,向着派烙斯直冲去。

这只年迈的巨龙已经完全疯狂。她再次陷入了失去自己孩子的恶梦中。她依稀看见那骑着银色、金色巨龙的骑士,手握着丑恶的屠龙枪在阳光下闪耀着。她白费心机地试图说服孩子们不要加入这场毫无希望的战斗,她无奈地希望能够说服他们这场战争已然结束。它们的年纪很轻,听不过劝,他们离开了巢穴,只留下她独自在巢中哭泣。她的心中可以想见那场惨烈的战争,她的孩子们全死在屠龙枪下,而此刻,她听到了猛敏那的声音。

“我……要杀死所有的小孩!”

就如同几世纪前一般,她飞上天去保护她的孩子们。

派烙斯被这个意料之外的攻击吓了一跳,他勉强避开了马它福罗朝他侧翼破绽的一击,但马它福罗终究还是抓中了他用以挥舞翅膀的强壮肌肉,带来了~阵剧痛。

派烙斯借着在空中翻滚取回优势,以锐利的前爪在马它揭罗柔软的腹部划下一道很深的创口。

在完全疯狂的状态下,马它福罗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但年轻力壮巨龙的怪力还是令她在空中翻了好几圈。

方才的翻身是派烙斯反射性的防御动作,借着这个姿势,他同时取得了高度和时间上的攻击优势。但,他忘了背上所载龙骑将这回并没有装上平日战斗用的龙鞍,使得猛敏那立刻朝底下的广场落去。幸而高度并不太高,他毫发无伤地落地,只有些瘀青和惊魂未定。

大多数人看见他站起身后,都害怕地逃了开,但他注意到在广场的北边有四个人并没有逃跑,这四个人向他走来。

马它福罗出手攻击派烙斯,及猛敏那坠落到地面这些意外,使得惊慌的群众受到了加倍的刺激,伊力斯坦所无法办到的事情这下如愿了。大伙纷纷恢复了神智,开始摆脱恐惧的阴影,集体向着南方逃去。见到这情形,龙入军官马上派出手下所有的士兵紧追在后,同时也从要塞里指派了一只翼龙,紧急召回攻击的部队。

龙人们涌进了群众中,如果他们是想让这群人感到惶恐,他们显然误算了。人们受够了,为了获得别人所承诺的和平与安全,他们已经被夺去了一次自由,而今他们终于明白只要有这些怪物在,克莱恩就不可能有任何的和平。来自索拉斯、盖特威的男人、女人和小孩,用手边所有可用的武器来搏斗:岩石、拳头、牙齿和指甲都化成了宣泄愤怒的工具。

大伙被人群分了开来,罗拉娜也被隔离了众人身边。吉尔赛那斯试着留在她身边,却还是被众人给挤开。精灵女子害怕地紧握着剑,往要塞的墙边退去。她慌张地看着眼前的战斗,一个男子抱腹倒了下来,满手都是自己的血。他濒死的眼神盯着她,鲜血流到她的脚边,她呆呆地看着这一滩血。接着听见附近传来一阵声响,她颤抖着抬起头,正好看见那个杀人凶手,那只丑恶爬虫的脸。

龙人见到眼前一个被吓呆的精灵女子正呆站在她面前,想到了一个轻易解决掉眼前猎物的方法。它长长的舌头舔着剑锋的鲜血、跨过了地上的尸体、朝罗拉娜冲来。

她紧握住手中的剑,喉头不安地吞咽着,罗拉娜只能凭着最原始的防卫本能、盲目地往前乱刺,龙人毫无防备的被击中,罗拉娜将剑深深刺入敌人的身体,感觉锋利的剑锋利透了护甲,割穿肌肉,听见这怪物骨骼断裂的垂死哀号。它变成了石头,罗拉娜的武器也被卡在五块中。但罗拉娜冷静地思考着,让自己也吃了一惊,她想起了战士们曾经说过,只要等一段时间,尸体自然会变成灰,到时便可以将武器抽出来。

格斗声包围着她,那是垂死的叫声,喊杀声、撞击声、哀号声。

但她丝毫不为所动。

她冷静地等着尸体化成灰,弯下腰,拨去了剑上的灰,对着阳光高举着剑,脚下躺着被她所杀的龙人尸体。她寻机四周,看不见坦尼斯,也看不见其他的人,或许,他们都死了,而她说不定也很快的会步上他们的后尘。

罗拉娜抬头看着阳光灿烂的天空。对她来说,这一切有如崭新的世界。每样事物、每颗石头,每片叶子,看起来都清晰无比。

一阵温暖的和风吹过,吹散了她上方以及她家乡上空的乌云。罗拉娜的灵魂终于由禁烟已久的恐惧牢笼中释放,飞向云端,手中的剑,反射着阳光。

黑暗之后此刻也发现了一名全身发光的神祗,穿着闪亮的白盔甲,出现在地平线的彼瑞。她还没作好与她交战的准备,也没预料到它会在这时候重新降临,她决定暂时撤退,重新构思她的计划,这是她第一次考虑到失败的可能性。黑暗之后抛弃了她的爪牙,留下他独自为自己的命运搏斗。

第三十七章龙骑将·马它福罗的孩子

猛敏那观察眼前渐渐逼近的四个人。他发现眼前的人不是那群战俘。然后,他察觉他们正是和那名金发牧师一起旅行的家伙。

就是这些人打败了沙克沙罗斯的黑玛瑙,逃出了运囚车队,混进帕克塔卡斯。

他觉得自己仿佛早就认识这些人:一个来自破败之地。

荣光已逝的骑士;一个努力想让人认同自己是人类的半精灵;一个病态有残疾的法师、以及法师的双胞胎哥哥,一个脑子大概跟花生米一样大的壮汉。

这将会是场有趣的战斗,他想。他几乎想对这样的面对面战斗表示欢迎。这样的机会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日复一日地指挥着部队战斗,他开始对这感到厌烦。

想到烈焰,他抬起头看着天空,暗自盘算着不知能否从它那边得到援助。

不过红龙看来似乎自有麻烦要处理。马它揭罗在战场上叱吒风云时,派格斯还在蛋里等着孵化;虽然她没有强大的力量,但是她的经验和智慧可以弥补战术上的劣势。空中弥漫着龙的烈焰,龙血像雨一般地降下。

猛敏那耸耸肩、转头看着四个正小心翼翼接近他的人。他听见法师正提醒他的朋友们:猛敏那是黑暗之后的牧师,因此他可以祈求她的帮助。猛敏那从间谍口中得知法师虽然年轻,但却有着和年龄极木相称的强大力量,似乎是个危险的人物。

四个人保持着沉默,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交谈,当然更不需要与敌人寒暄。虽然有点讽刺,但双方对彼此都抱待着敬意c这一场战斗不再有怒气。双方将会冷静地对峙,最大的赢家将会是死亡。

四人往不同的方向散开,由于没有东西可以掩护他的背后,自然也露出了许多破绽。猛敏那将身子放低,挥舞着手中的黑夜使者,一边吓阻他们冒然前进,一边思考着战术。他必须马上扭转眼前的劣势才行。他右手紧抓住钉头锤,邪恶的牧师用尽全力弓着身子向前冲去。突然的动作令对手泞不及防。他并没有举起武器,他只需要用手碰到敌人就行了。他稳稳地停在雷斯林的面前,抓住法师的肩膀,立刻开始念出对黑暗之后的祷文。

雷斯林尖叫着倒下,他的身体,被看不见的邪恶力量所攻击,他痛苦地滚倒在地上。卡拉蒙发出惊人的吼声,对着牧师冲去,但猛敏那早有准备。他的钉头锤“黑夜使者”轻轻地扫过卡拉蒙的身体。“黑夜!”猛敏那低吟着,卡拉蒙惊人的吼声变成了惨叫声,附有魔法的钉头锤让他陷入了黑暗中。

“我看不见了!坦尼斯,帮帮我!”壮硕的战士狂叫着,盲目地乱闯。猛敏那阴险地笑着;一锤正中卡拉蒙的脑袋,卡拉蒙像只受伤的水牛般倒了下去。

他从眼角瞥见半精灵手中持着样式古老的双手巨剑冲向他。

猛敏那飞快地转过身,以黑夜使者的硬橡木柄架住了坦尼斯的攻击。两人僵持了一阵子,直到猛敏那以压倒性的力量将坦尼斯推到地上。

索兰尼亚骑士举起剑对敌人致敬,这是一个要命的错误。这给了猛敏那从身上的暗袋里掏出一根铁针的机会。他举起针,再次祈求黑暗之后的庇护。史东缓缓地走向前,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

坦尼斯躺在地上,感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他压在地上,他无法转动头部,连舌头都没办法挪动。他能听见雷斯林的惨叫声被硬生生地扼住,也能听见猛敏那对着黑暗之后祝涛着。坦尼斯眼睁睁看着龙骑将好整以暇地走向前,高举着针头锤,就要结束史东的性命。

“Blawns,Kllalas!”猛敏那以京兰尼亚语说着。他高举着针头锤,讽刺地模仿着骑士的敬礼,然后瞄准了骑上的头部,对骑士来说,这种死法是最痛苦的,敌人竟然选择让他干干脆脆、痛痛快快地死!

突然间,一只手抓住了猛敏那手腕。他惊讶地看着那只手,一只属于女人的手。

他感受到一股足以与他相匹敌的力量,神圣对比于他的邪恶。只是这么一碰,猛敏那的意志突然无法集中,忘却了原本要献给黑暗之后的祷文。

黑暗之后此刻也发现了一名全身发光的神女,穿着闪亮的白盔甲,出现在地平线的彼端。她还没作好与她交战的准备,也没预料到它会在这时候重新降临,她决定暂时撤退,重新构思她的计划,这是她第一次考虑到失败的可能性。黑暗之后抛弃了她的爪牙,留下他独自为自己的命运搏斗。

史东感觉到压制着他的法术消失了,他的肌肉再度获得了控制。他看见猛敏那把一腔怒火发泄在金月身上,疯狂地攻击她。

骑士冲向前时,也看见坦尼斯站起身,手中的宝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两人都第一时间冲向金月,但河风比他们要更快到达金月的身边。河风用力将她推开,用使剑的手臂接下这本该击碎金月头骨的一击。河风听见牧师大喊“黑夜”,而他的视线也随即被卡拉蒙所面对的相同黑暗包围。

但奎苏族的战士早就料到这一点,他并没有慌张。河风还是听得见敌人的行动。

他强自忍耐伤口的疼痛,将剑换到左手,对准敌人呼吸声的方向刺了一剑。然而刀锋却被龙骑将坚硬的盔甲给挡开,从河风的手中脱出。河风慌乱地掏着匕首,就算明知道死亡将近,希望非常渺茫。

就在那一刹那,猛敏那发现自己孤立无援,再也没有任何来自灵界的力量帮助他,绝望的情绪紧紧地将他包围,他再度呼唤黑暗之后。但她再也无暇顾及猛敏那,因为她有自己的状况要对付。

面具后的猛敏那开始流汗。他咒骂着这顶碍事的头盔,让他难以调整呼吸。等到他发觉到头盔不适合面对面搏斗时,一切为时已晚,头盔已经遮住了他的左右视线。他看见高大的平原人正痛苦且盲目地在他面前挣扎,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宰了他,但附近还有另外的两名战士。骑士和半精灵已然脱离了他术力的压制,开始朝他通来。他眼角发现有不寻常的人影,立刻转过身去,发现半精灵正全力冲向他,刀锋闪着寒芒。

骑士到哪里去了?猛敏那挥舞着针头锤,试着暂且阻止他们逼近,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则使劲扯掉碍事的头盔。

太迟了,猛敏那的手刚放上头盔,姬斯——卡南的魔剑已刺进他的盔甲、由背后穿了出来。龙骑将猛然回过身,模糊的视线只看见索兰尼亚骑上的出现。古老的剑身刺进他的腹腔。猛敏那跪倒在地上,仍挣扎着想脱下头盔。他不能呼吸,也看不见了。他感觉身上又中了一剑,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高空中,濒死的马它福罗被全身上下的伤口和失血所折磨,耳中传来孩子们哭喊着呼救的声音。她感到困惑,眼前一阵迷乱,就好像派烙斯此刻正从四面八方攻击着她。

之后,红龙飞到她眼前,背对着山脉。马它福罗发现了一个机会,她要拯救自己的孩子。

派烙斯对准老龙的脸吐出一口烈焰。它得意地看着她的头变得焦黑,眼珠也开始融化。

但马它福罗毫不顾火焰正吞食着她的眼球,盲目地凭着最后一眼的记忆直冲向派格斯。

红龙脑中正被疼痛和胜利的喜悦所占据,突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正当他奋力吐出最后一口龙焰时,它赫然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到山的正前方,他已经无路可退,避无可避。

马它福罗有如诸神投掷的长枪般,以全身的力量撞向他。两只龙撞上了山脉,山峰为之崩塌,山坡上爆出了两团巨大的火焰。

多年以后,马它福罗的故事成了传说,有人说,他们仍听见龙的声音,宛如烟雾缓缓飘散在秋风中,喊着:“我的孩子……”

终章婚礼

秋季的最后一日,曙光既清澈又明亮。空气中夹杂着暖意,蕴含着南风所送来的温暖香气,自从难民们逃出了帕克塔卡斯后,暖洋洋的南风仿佛守护着他们一路逃离龙人大军。龙人大军花费数日才突破了帕克塔卡斯的城墙,它的大门被巨石封锁,高塔被溪谷矮人所戍守。赛斯顿率领着英勇的溪谷矮人,站在高塔上向下头无计可施的龙人们投掷石块、死老鼠、偶而还夹杂着他们倒霉的同伴。这给了难民们足够的时间逃入山脉,虽然饱受小部分龙人部队的骚扰,但却没有受到什么真正的伤害。

佛林特自愿带着一队人类,到山脉里寻找能让每个人渡过寒冬的地方。由于丘陵矮人的家乡离此不远,佛林特对这里的地形还算熟悉。佛林特的小队发现了一条僻处于陡峭群峰间的狭窄山谷,唯一的人口在冬天时会被大雪封闭。这座山谷易守难攻,可以轻易地击退数量惊人的龙人大军,况且还有很多山洞可以躲避恶龙的攻击。

难民们沿着一条危险的路走进山中,抵达了这座山谷。一阵雪崩掩盖了他们的足迹,同时也封锁了入口。等到龙人发现他们的踪迹,可能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

山谷在群山的包围中得以躲过冬天的酷寒。森林中到处都是猎物。清澈的山泉从山中流下。人们悼念死者,庆祝逃出生天,建造了栖身之地,举办了一场婚礼。

秋季的最后一日,西沉的暮色在群峰上撒落宛如火焰般的颜色,像是怀念着死去的龙。河风和金月在这一天结为连理。

当两人表明希望由伊力斯坦为他俩主持仪式时,伊力斯坦感到无比荣幸,并且详细询问着他们族里的规矩。但两人表示全族的人都已丧生,奎苏族的传统已不需要再继续。

“这将会是我们的婚礼,”河风说。“象征着新时代的开始,而不是沉溺在早该随风而逝的过去。”

“我们会怀念自己的同胞。”金月柔声说着。“但我们必须向前看,而非频频回首。我们借着牢记过去的哀伤与美好、来赋予它价值。但历史将不再是我们的包袱。”

因此,伊力斯坦从米莎凯的白金碟中遍查了古老诸神有关婚姻的规范。他要求金月和河风写下自己的誓言,打从心中找出两人相爱的真正意义。因为这誓约将在诸神面前立下,即使死亡也不能使其终止。

奎苏族的传统还是保留下了一部份。两个人必须在交换誓约的时候献上一个亲手做的礼物,以示真诚。

正当阳光还炙热的时候,伊力斯坦站上了他的祭坛,人们静静地站在祭坛下仰望着。提卡与罗拉娜由东走来,手上拿着火把。

金月,酋长的女儿,尾随在她们的身后。

她放下闪耀着金光和银光的秀发,任其披落在肩上,头上戴着秋天落叶拾级而成的冠冕,穿着从旅程一开始就穿在身上的鹿皮裤,颈上的米莎凯护身符闪炽着光芒。她拿着用珍贵的丝绸层层包裹的礼物,因为她的爱人必须是第一个看见的人。

提卡眼神迷稼地走在她前面,年轻女孩的心中充满着自己的梦想,她开始觉得男人与女人所共同分享的大秘密或许并没有那么恐怖,说不定反是件甜美而值得期待的事。

罗拉娜站在她身边,高举着火把。人们低语盛赞着金月的美,但罗拉娜走过时,每个人都沉默了下来。金月是人类,她的美丽宛如绿树、远山及蓝天般易于亲近。

罗拉娜的美是专属于精灵的美,换言之,是带着神秘气息的。

两名女子将新娘带到伊力斯坦的身旁,然后转过身面向西方,等待新郎。

明亮的火光照亮河风的前路,坦尼斯和史东,两人脸色严肃地领路。河风尾随在后,身高鹤立鸡群,神情依旧冷漠而严肃,但他眼中有着喜悦的光芒,即使火把的火光也为之黯然。他的黑发上戴着落叶所制成的桂冠,他的礼物用泰索何夫的手帕包裹着。佛林特和坎德人跟在他身后。卡拉蒙与雷斯林走在最后头,法师以手中的玛济斯法杖取代火把。

男子们将新郎带到伊力斯坦面前,然后加入女士们的行列。

提卡发现自己正站在卡拉蒙身旁。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碰着他的手。他温柔地对她笑着,将她的小手紧握在自己的大手中。

伊力斯坦看着眼前这对新人,心中不禁想到他们所遭遇过的危险、哀伤和恐惧,以及他们艰困的生活。他们的未来究竟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呢?他有一阵子说不出话来。

两人见到伊力斯坦的神情,也都理解了他的想法,体谅地双双伸出手来。伊力斯坦将他们拉近,低声说着只让他们听见的话。

“是你俩人的爱情以及对彼此的信心,为这个世界带来希望。

你们彼此都愿意为这希望献出生命,彼此也都曾拯救过对方的性命。阳光仍在闪耀,但黑夜就要来到。你们也是一样,你们将共同渡过漫长的黑夜,直到曙光降临。但你俩人的爱将会是点亮前路的火炬。“伊力斯坦往后退了一步,开始对所有的人发言。一开始,他的声音略带沙哑,但他感觉到诸神的宁静祥和降临了此地,祝福着这一对新人,因此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清朗。

“左手代表属于心的手,”他把金月的左手放在河风的左手上,并且将自己的左手一起放上。“我们将这两人的左手紧紧相握,让心中的爱意也随之紧密交融,汇成更伟大的节操,犹如小溪江成大河。河流流经大陆,流入未知的领土,探索着新的国度,但终归流人海中。凭着他俩人的爱,神上之神帕拉丁,请祝福他们,并让他们能在这破碎的大地上仍旧保有着心灵的平静。”

在一片沉默的祝福中,丈夫和妻子紧紧相拥。朋友们围拢起来,孩子们静静地靠在父母身旁。原先满怀逝者之情的心慢慢抚平。祥和逐渐降临。

“对着彼此发誓。”伊力斯坦说。“交换你们彼此出自于真心及手中的礼物。”

金月凝望着河风的眼眸,深情款款地说着。

“北方烽火连绵恶龙肆虐于天,”智慧终将降临,“智者和愚者皆云。

“在战火中,在最该英勇无畏的时候。

一切都比男女间的约束来得重要。“但你和我,越过了燃烧的平原,穿过了地底的黑暗,让世人知道,让每个角落明了,上天又赐予了他们重生的机会,我们所站着的祭坛,我们彼此的呼吸,一切都比男女间的承诺来得重要。

接着,河风说:冬日即将降临,天地一片灰暗,积雪里,是该对原野中萌芽的树木赞许,因为这一切都比男人对妻子的承诺来得重要。

我们信守着彼此的承诺,在暮色里订下金石之盟,借着英雄们的见证,借着火光的照耀,孩子们将会看见被恶龙所遮掩的星月,微不足道的事也困男人对女人的承诺而变得宏伟。“交换了誓约之后,两上交换了彼此的礼物。金月羞赧地将礼物交给河风。他颤着手、打开了这份礼物。那是一络金发串成的指环,以同它一般华美的金银系带束着。金月将母亲的首饰交给佛林特,老矮人的手艺一如往昔。

在索拉斯的废墟中,河风找到了一块逃过恶龙肆虐的树枝,他一直将这样东西带在背包里。这根树枝变成了河风送给金月的礼物。一枚指环,光滑无缺,没有任何的装饰。打磨过之后,木质闪着丰润的金色光泽,表面布满美丽的纹理。金月拿起戒指,想起了她第一次看见那么多树时的感受,那一夜他们仓皇得又饿又暴地逃进索拉斯,带着蓝色的水晶杖。她开始轻泣,用泰斯的手帕拭着眼睛。

“祝福这两样礼物,帕拉丁。”伊力斯坦说。“这些礼物象征着无畏的牺牲与无私的爱情。让他们俩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也还能够看着这两样礼物,让自己相信,前方依然有着爱情照耀。伟大而光耀的神,精灵和人类的神,矮人和坎德人的神,祝福这两位,你的子民。愿他们两人今日在心里种下的爱情种子,借着他们灵魂的滋润,能够发育成生命之树,庇护那些寻找安宁、祥和的人们。

借着两人交换的誓约,紧握的双手,给予彼此的礼物,你们两人:河风,流浪者的孙儿,金月,酋长的女儿。在心中,在人们的眼中,在神的眼中合而为一,永不分离。“河风将他的戒指戴上金月瘦削的手指。金月拿回她的戒指,河风照着奎苏族的仪式跪在她的面前。但金月摇摇头。

“起来吧!战士。”她笑着说道,眼角还泛着泪光。

“这是命令吗?”他柔声问。

“这是酋长的女儿所给你的最后一道命令,”她低声说。

河风站起身。金月将金色的戒指套在他的手指上。河风轻拥她入怀,而她也紧拥着他。两人双唇相接,身心有如水乳交融般合而为一。人们高声欢呼,点亮了火把。太阳西沉到山后,天空中满是如火般灿烂的晚霞,很快地,如黑丝绒般浓密的黑夜笼罩了暮色。

新人被大伙们前呼后拥地带下小丘,宴会和狂欢接着开始。

雕着松树与森林的大桌子摆放在草地上。孩子们终于摆脱了典礼的束缚,可以尽情的奔跑,玩着屠龙的游戏。

今夜他们将所有的不快和烦忧全抛诸脑后。男人们搬出他们从帕克塔卡斯抢来的大桶麦酒和红酒,向新人敬酒。女人们则端上一盘又一盘的食物,盘里装着的是从森林里猪来的野味、捡拾来的野果、以及从帕克塔卡斯的粮仓里夺来的食物。

“别挡我的路,让一让,让一让。”卡拉蒙嘟咬着坐了下来。大伙笑着让出位置给他。马丽塔和另外两名女子端上来一大盘的鹿肉,放在卡拉蒙的面前。

“这才叫食物啊!”战士赞叹道。

“嘿!”佛林特大喊,边用叉子叉往卡拉蒙盘子上一块正在冒烟的肉。“你该不会连这一块也想吃掉吧?”

卡拉蒙欣然地利用这个空档,一滴不漏地在佛林特脑袋上空干了一大杯的麦酒。

坦尼斯和史东两人比邻而坐,低声交谈。坦尼斯的眼角偶而会膘向罗拉娜。她坐在一张桌子旁,热络地和伊力斯坦聊着。坦尼斯一边想着她今天是如此的美丽动人,一边感慨她与自己当初离开奎灵那斯提时那个一厢情愿、为爱所苦的小女孩之间有着多大的差异。他告诉自己这样的转变是很好的。但他同时发现自己正奇怪她与和伊力斯坦有什么好聊的?

史东拍拍他的肩膀。坦尼斯吃了一惊。他完全忘了刚刚两人的话题。他红着股开始道歉,却看见史本脸上的表情。

“怎么搞的?”坦尼斯警觉着半站起身问。

“嘘!不要乱动。”史东压住他。“用看的就好。在那边,自己一个人坐着。”

坦尼斯迷惑地望向史东指着的地方,他看到一个人独自坐着,心不在焉地吃着面前的食物,像是淡而无味一般。只要有人靠近,他便低下头,提防地看着那个人,直到他经过。也许是感觉到了坦尼斯的眼光,他突然抬起头,直挺挺地盯视着他们。

“不可能的!”他颤声道。“我们明明看见他死了!和依班一起,没有人可以逃过——”

“那么我没看错了。”史东面色凝重地说。“你也认出了他。我还以为我神志不清了。我们去和他谈谈。”

当他们再转回头的时候,人却已经不见。他立刻在人群中搜索,但却已经错失了抓住他的机会。

当银色和红色的月亮升起时,已婚的人们绕着这对新人围成一个圈圈,唱着赞颂婚姻的歌曲。未婚的单身男女则在外面成对共舞,孩子们则因为过了上床时间而跳上跳下的嬉闹着。营火旺盛地燃烧着,夜空中高挂着银色与红色的月亮,乐声、人声鼎沸。金月和河风紧抱着彼此,两人的眼睛中闪耀着比火焰还要炙热的光芒。

坦尼斯站在远处看着朋友们。罗拉娜与吉尔赛那斯两人跳着精灵传统的舞蹈,唱着精灵欢宴时的歌曲。史东和伊力斯坦讨论着要往北方找寻传说中的海港,美丽之城塔西斯,希望能够找到船将这群人截离这个被战火摧残的大陆。提卡厌倦了看着卡拉蒙不停地吃,不断逗弄着佛林特,直到他红着一张老脸答应和她共舞为止。

雷斯林到哪里去了?坦尼斯四处张望着。半精灵记得宴会上还看到过他。法师食量很小,只顾着喝他的草药汁。看来异常地苍白而沉默。坦尼斯决定先找到他。

和这个少年老成,工于心计的法师相处似乎比较适合他今晚的心境。

坦尼斯漫无目标地在月光漫步,多少意识到自己的方向是正确的。他发现雷斯林坐在一株遭闪电台中。树干焦枯、枝叶散落一地的树下。半精灵在沉默的法师身旁坐了下来。

一个小小的身影躲藏在半精灵身后的身旁。泰斯好不容易可以听到这两个人密谈的内容了!

雷斯林的眼睛看着被群山遮掩,只浮露出些微轮廓的南方大地。南风依然吹着,但风向就要改变了。气温正慢慢降低,坦尼斯隐约感觉到法师瘦弱的身子正发着科,借着月光的照耀,坦尼斯惊讶地发现他与同父异母的姊姊奇蒂拉竟是如此的相像。

这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但却让坦尼斯的心中浮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让他感到更加不安。他不停地将一块焦黑的树皮由右手掷到左手,再由左手丢回右手。

“你为什么看着南方?”坦尼斯突然问。

雷斯林看着他。“我的这双眼睛只能看到什么,半精灵?”法师自怨自艾的低语。

“我看见了死亡,死亡和毁灭。我看见了战争。”他指着天空。

“星座还没有回到天上。黑暗之后还没有被击败。”

“真正的胜利或许还很遥远。”坦尼斯开口,“但我们总是打了一场胜仗——”

雷斯林边咳嗽,边哀伤地摇头。

“你觉得没有希望吗?”

“希望是否定现实的表现。不过是画饼充饥罢了。”

“难道你是说我们应该就此放弃?”坦尼斯说,恼怒地抛掉树皮。

“我是说,我们应该丢掉那张画饼的纸,用自己的眼睛看清事实。”雷斯林回答。

他边咳着边将袍子拉得更紧。“你要怎么和恶龙作战,坦尼斯?我们还会遇到更多的龙!比你所想像的还要多!我们所呼唤的屠龙英雄修码在哪里?屠龙枪在哪里?省省吧!半精灵。你不用再和我讨论什么希望的问题了。”

坦尼斯没有回答,法师也不再说话。两个人静静地坐着,一个人继续看着南方,一个人看着空寂的夜空。

泰索何夫躲近树后面的草丛中。“没有希望了!”坎德人难过地自语道,后悔自己跟来偷听他们的对话。“我不相信,”他自言自语着,但目光也随着坦尼斯一起投向夜空。连坦尼斯也觉得没有希望了,坎德人察觉,这个想法让他心股俱裂。

自从老法师死后,坎德人的身上开始起了不为人知的转变。

泰柬柯夫开始觉得这场冒险是认真的,因为这将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他想过自己为何会被卷入这一切,也许原因正是他所告诉费资本的答案:他该做的事虽然小,但却是不可或缺的。

但直到刚刚为止,坎德人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一切努力说不定都会落空,大家的心血可能都会白费;也许大伙都会受苦,失去身旁所爱的人:就像费资本。恶龙们还是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不过——”炊德人低声对自己说,“我们还是会继续尝试,继续保持希望。

这是最重要的——尝试和保持希望的心。也许最后只有这件事有意义吧。“从天空,缓缓地飘下了轻柔的物体,拂过坎德人的小鼻子。泰斯伸出手去一把抓住。

那是根小小的,白色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