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暮之巨龙·第四卷
作者:崔西西克曼和玛格丽特魏丝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5989

第二十四章陌生人被俘虏!

那天晚上旅店的顾客很少。现在的顾客大多是龙人,偶而索拉斯的居民也会上来喝一杯。但他们通常待不久,因为受不了身边的这些怪物,而且大屠杀的记忆也让他们无法忘怀。

今天晚上这里有群大地精,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龙人,角落边坐着三个从北方来的,衣衫槛楼的人。他们原先为了猛敏那大王而战,但是现在则沉迷于杀戮和寻找战利品的纯粹快感中。几个索拉斯的居民瑟缩在角落。韩德瑞克大神宫,并没有出现在这个他常进出的地方。猛敏那大王为了酬谢这个大神官的服务,赐给他第一个在矿坑中工作的荣耀。快要傍晚的时候,~个陌生人走进旅店,在靠门口的一个阴暗位子上坐了下来。提卡完全看不见任何的特征,他罩着厚重的斗篷,兜帽遮住大半个脸。感觉起来非常的疲倦,坐下来的样子让人觉得他似乎连站都站不稳。

“你要点些什么?”提卡询问陌生人。

那个人低下头,用瘦弱的手把兜帽再往下拉了一些。“不要,谢谢。”他用带着外地腔,温柔的声音说。“我可以只坐在这边休息吗?我等人。”

“等人的时候来林麦酒怎么样?”提卡微笑着说。

男人抬起头来,她看见他棕色的眸子一闪即逝。“好吧,”陌生人说。“我也有点渴了。给我一杯麦酒。”提卡回头走向吧台。当她装麦酒的时候,她听到背后有更多的客人进店。

“一会儿就好。”她大声喊道,没空转过身来。“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我马上就过去招呼你们介她回头看着那些刚过来的人,却差一点把手上的杯子给打翻。

提卡深吸一口气,勉力控制住自己。

别让他们被发现了!

“随便找个地方坐,陌生的家伙。”她大声地说。

其中一个人,一个大汉,似乎准备要说些什么。提卡使个眼色,用力地摇着头。

她的眼神指向坐在角落的那群龙人士兵。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带着那群陌生人经过龙人士兵的座位,后者饶富兴味地打量着他们。

他们看到四名男人和一名女人、一名矮人、一名坎德人。每个人身上的斗篷和靴子都沾满了泥浆。其中一人身形极高,另外一人则极为壮硕。女人则穿着毛皮,挽着那高大男人的手走着。每个人看起来都有着心事,非常的疲倦。其中一个男人咳得很厉害,走路时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倚着一柄看起来非常怪异的手杖。他们走过房间,在一个比较远的角落坐了下来。

“更多的难民,”一个龙人不屑地说。“那些人类看起来都很健康,矮人更是众所皆知的刻苦耐劳。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没被抓去当奴隶?”

“很快就会了。只要修马斯特看到他们就会了。”

“也许我们该自己来处理这回事,”第三只龙人对着那些陌生人的方向皱眉。

“才不呢!现在是我轮休。他们反正也走不远。”

其他人大笑着继续喝起烈酒。面前已经摆了许多的空杯子。

提卡把麦酒带给那个棕眼的陌生人,很快地把杯子放下来,快步地走向那些新来的客人。

“你们要点些什么?”她冷冷地问。

高大,留着胡子的男人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回答。“麦酒和食物,”他说,“还有给他来杯葡萄酒,”他用下巴指着那个咳个不停的男人。

那个衰弱的男人摇摇头,“热水就好,”他低声说。

提卡点点头离开了。她习惯性地看向原先是厨房的地方。接着想起它已经被烧掉了,转身走向在龙太监督下地精建造的临时厨房。一进去之后,她一手拿起整锅的辣马铃薯,把厨子给吓了一跳。

“每人一杯麦酒,再加上一杯热水!”她对吧台后面的德丝拉喊道。幸好欧提克提早回家,提卡为此感到庆幸。“依重,这桌交给你招待!”她指着那张坐满了地精的桌子。她用力地把锅子摔在桌上,偷瞄着龙人们,确定他们都在专心地喝酒后,她突然抱住那个最壮的男人,热情地献上一吻,男人的脸不禁红了起来。

“喔,卡拉蒙,”她快乐地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请带我走,拜托!”

“好了,好啦,好啦!”卡拉蒙说,边笨拙地拍着她的背,手足无措地看着坦尼斯,希望他能够赶快来替他解围。半精灵很快地插手,眼睛一直看着那些龙人。

“提卡,冷静下来,”他告诉她。“旁边有别人呢!”

“没错,‘她哑着嗓子说,站起来把围裙弄平。把盘子放到每个人的面前,她开始用汤匙把辣马铃薯分到每个人的盘子里,德丝拉这时则送上了麦酒和一杯热水。

“告诉我们索拉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坦尼斯问,他的声音有些硬咽。

提卡很快地在分辣马铃薯的短短时间内把目前的状况说了个大概,边在卡更家的盘子里装了双份的马铃薯。伙伴们面色凝重地听着。

“所以,”提卡做了个结论,“每个礼拜,运送奴工的车队都会前往帕克塔卡斯。但是现在他们几乎已经抓走了每个人。只留下少数有价值的,像是泰洛斯。艾昂非尔德,我担心他的安危。”她压低了声音。“他昨天晚上对我赌咒,他说他不愿意再替他们工作了。

这都是从那群精灵俘虏开始的——“”精灵?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坦尼斯问,惊讶之中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提高了音量。龙人转过头来,角落的陌生人也抬起了头。坦尼斯闭上嘴,等到龙人又回头喝起酒,才继续追问提卡有关精灵的事。刚好那时龙人们又大呼要再上一些麦酒。

提卡叹口气。“我最好先去那边。”她把锅子放下来。“我把这锅放在这边,把它吃完。”

大伙毫无食欲地吃着,食物尝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雷斯林把他的奇怪草药配方搅一搅喝了下去,咳嗽几乎立刻就暂时减缓。

卡拉蒙边吃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提卡。他还记得她温热的身躯和柔软的嘴唇。

快乐的感觉流遍全身,他却开始担心他听说的有关提卡的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伤心,也让他生气。

其中一个龙人提高了音量。“我们也许不是你习惯的那种男人,甜心,”它醉醺醺地说,带着鳞片的手摸着提卡的腰。“但这不代表我不能够让你好好乐一乐。”

卡拉蒙在喉间低吼着。史本也听到了这些对话,皱着眉头把手放在剑上。坦尼斯抓住骑士的手臂,急促地说,“你们两个,给我住手!我们在占领区里面!照子放亮些。这可不是见义勇为的时机!你也是,卡拉蒙!提卡自己可以应付的。”

的确,提卡灵巧地躲开了龙人的爪子,忿忿地回到厨房里。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佛林特嘟哝着。“我们回来索拉斯是要购买补给品,却只看到一大群的龙人。我的房子只剩下一堆灰烬。坦尼斯连原来的那棵树都没了踪影,更别提家了。我们手头上只有古老真神留下来的白金碟,和一个学到几个新法术,却病得要死的法师。”他假装没有看见雷斯林的不悦。“我们不能吃白金碟,法师又不会制造食物,所以即使我们知道要去哪里,我们在到那里之前就会饿死了!”

“我们还要去海文吗?”金月看着坦尼斯问。“如果那里的状况跟这里一样糟糕怎么办?我们怎么知道追寻者评议会到底还在不在?”

“我没有答案,”坦尼斯叹着气说。他用手揉揉眼。“我觉得我们应该去奎灵那斯提试试。”

泰索何夫对这些谈话感到十分的无趣;对他来说,不管去哪里都是没有分别的。

他专注地观察这整座旅店,强自按耐住路去检查厨房失火处的欲望,因为坦尼斯早已事先警告过他不要惹麻烦。

所以他只能观察其他的顾客作为消遣。

他很快地就注意到门边那个披着斗篷的家伙正专心地注意听着大伙们越来越激烈地交谈。坦尼斯又提高了嗓门,奎灵那斯提这个字又再度清晰地出现。陌生人喀的一声放下手中的麦酒。正当泰斯准备要提醒坦尼斯的时候,提卡又从厨房拿出许多食物,用力地摔在龙人的面前,并且技巧地躲过他们的爪子。然后她又走回大伙这边。

“我可以再吃一些马铃薯吗?”卡拉蒙问。

“没问题。”提卡笑着拿起锅子回到厨房。卡拉蒙感觉到雷斯林正注视着他,他红着脸开始玩弄手上的叉子。

“在奎灵那斯提——”坦尼斯再度提高了音量,试图要驳斥史东坚持前往北方的提议。

泰斯看见角落的那个陌生人站了起来,开始走向他们。“坦尼斯,有人来了。”

坎德人低声地说。

谈话停了下来。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自己的酒杯,同时也可以清楚地听到陌生人接近的脚步声。坦尼斯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注意到他。

龙人们也注意到了这些陌生人。正当他接近那些怪物的桌子时,其中一个龙人伸出脚。陌生人被绊了一跤,一头撞上旁边的桌子。怪物们大声笑着。接着龙人看见了陌生人的脸。

“精灵!”龙入嘶嘶地说,边把他的兜帽扯下来,露出精灵特有的杏眼,尖耳朵,以及精灵贵族高雅的气质。

“让我过去,”精灵后退着说,双手高举。“我只不过要去和那些人打个招呼。”

“你得要和修马斯特打招呼了,精灵!”龙人吼道。它一跃而上抓住他斗篷的领口,龙人把精灵一把推向吧台。其他两个龙人大声地笑着。

提卡正准备要把钢子拿回厨房,悄悄地走到龙人的身后。“住手!”她大喊,拉住龙人的一只手臂。“饶了他啦!他和你们一样都只不过是个付钱的顾客。”

“不要管闲事,小女孩!”龙人把提卡推开,用爪子在精灵的脸上掴了两掌。

精灵的嘴角流出血来,龙人放手之后,他步履踉跄地捧着昏沉的脑袋。

“哈,杀了他吧,”一个北方来的人类叫道。“让他尖叫!就像其他精灵一样!”

“我要用剑把他细长的眼睛挖出来,这就是我要做的!”龙人拔出刻来。

“我受够了!”史东冲向前,其他人跟在身后,但每个人都知道距离精灵太远,救他活命的机会不大。但帮手比想像中的还要近:提卡。维兰愤怒地尖声叫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锅子砸在动手的龙人头上。

匡啷一声,龙人呆呆地看着提卡,软倒在地上。精灵跳向前,拔出腰间的小刀,试图阻止其他两个冲向提卡的龙人。史东冲向她,打昏了另外一个龙人。卡拉蒙的巨臂抓住剩下的那个,把它丢向吧台。

“河风!别让他们走出大门!”坦尼斯看见地精站起身来,立刻大喊。平原人在地精刚摸到门把的时候一把抓住一个,但另一个逃了开来。他们可以清楚听见它一路大叫守卫的声音。

提卡一手仍然拿着锅子,又打昏了另一个地精。但还有一个地精看见卡拉蒙冲过来,立刻跳出窗户。

金月站起来。“快施法!”她抓住雷斯林的手对他说,“想点办法!”

法师冷冷地看着她。“没希望了,”他低声地说。“我不想白白浪费体力。”

金月愤怒地看着他,但法师已经低头喝起药来。她紧咬住嘴唇,跑到河风的身边,手臂上挂的是装着珍贵白金碟的包包。她可以听见外面四处传来狂乱的号角声。

“我们得赶快逃出去!”坦尼斯说;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人类战士勒住他的脖子,把他压到地上。泰斯大喊一声跳上吧台,开始疯狂地把林子丢向半精灵的攻击者,差一点就打中坦尼斯。

佛林特站在这一团混乱之中,瞪着那个陌生的精灵。“我认识你!”他突然叫道。

“坦尼斯,这不是——”

一个杯子正中矮人的脑袋,把他打倒在地上。

“哎呀,糟糕。”泰斯说。

坦尼斯反摔那个北方来的战士,把他打昏,丢在桌子下面。他把泰斯抱离吧台,放在地上,接着跪在呻吟着试图要站起来的佛林特身边照顾他。“坦尼斯,那个精灵——”

佛林特昏昏沉沉地眨着眼睛,接着问,“是什么打到我的?”

“是那个大家伙,倒在桌子底下的那个,是他打你的!”泰斯指着。

坦尼斯站起身,看着佛林特指着的精灵。“吉尔赛那斯?”

精灵瞪着他。“坦赛勒斯。”他冷冷地说。“我根本认不出你。

你的胡子——“号角又再度响起,这次更接近了些。

“天哪!”矮人呻吟着挣扎站起来。“我们得赶快逃离这里!快点!从后门!”

“没有后门了!”提卡疯狂地喊着,手上仍然抓着锅了。

“的确没有,”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没有后门了。你们是我的俘虏了。”

一阵火把的光芒照进旅店。大伙遮住眼睛,勉强可以分辨出一个肥胖身躯后面站着许多地精的身影。外面清楚地传来许多的脚步声,接着似乎有上百个地精出现在窗户和门口。旅店里面还活着或是清醒的大地精们纷纷奋力爬起来,拔出武器,饥渴地看着大伙。

“史东,不要做傻事!”坦尼斯大喊,抓住正准备要冲向地精包围圈的骑士。

“我们投降,”半精灵大喊。

史东愤怒地看着半精灵,有一阵子坦尼斯觉得他会挣脱,冲向前去。

“求求你,史东,”坦尼斯静静地说。“相信我,这不是我们牺牲的时候。”

史东迟疑了一下,看着四周涌进旅店的地精。他们都有点退缩,害怕他的巨剑和剑术,但他知道只要敢轻举妄动,他们就会立刻冲向他。“这不是我们牺牲的时候。”多奇怪的话。坦尼斯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每个人都有“该牺牲的时刻”吗?

如果是这样;史东想通了,这的确不是该牺牲的时候,如果他可以选择的话。死在一间旅店,尸体被恶臭的地精践踏可没有什么光荣。

看到骑上收起他的武器后,门口的家伙终于觉得可以安全地走进来,他四周围着近百个忠实的部下。大伙终于看清楚了那个灰色起斑点的皮肤,和红色窄小的猪眼原来是属于修马斯特。投德。

泰索何夫吞口口水躲到坦尼斯身边。“他一定认不出我们的,”泰斯低声道,“他拦下我们询问水晶杖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很明显地投德并没有认出他们来。这一周以来发生了很多重要的事,投德的小脑袋几乎已经装不下这么多事情。他的红眼睛注视着史东斗篷底下的骑士征记。

“又是来自索兰尼亚的难民。”

投德说。

“是的,”坦尼斯很快地接话。他怀疑投德知不知道沙克沙罗斯的厄运。他推测修马斯特应该不知道关于白金碟这么机密的事情。但猛敏那大王知道,而且他很快就会收到黑龙阵亡的消息。

甚至随便一个溪谷矮人都可以告诉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们是来自东方。

“我们从北方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到这边。我们无意要惹麻烦,是这些龙人——”

“是啊是啊,”投德不耐烦地说。“我以前听过类似的说法。”他的小眼睛眯了起来。“喂!你!”他指着雷斯林大喊。“你躲在那边干什么?兄弟们,抓住他!”

修马斯特往门口退了一步,担心地看着雷斯林。几个地精冲向瘦弱的年轻人,撞翻了不少椅子和桌子。

卡拉蒙的喉中发出吼声,坦尼斯对战士比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

“站起来!”其中一个地精喊道,边用矛头指着雷斯林。

雷斯林慢慢地站起身,小心地收拾他的包包。当他伸手抓住手杖的时候,地精趋前抓住法师的肩膀。

“别碰我!”雷斯林低声说,边往后退。

“我是个法师!”

他精们迟疑了一下,面面相觎,回头看着投德。

“抓住他!”修马斯特大喊,边躲到一个高大的地精身后。

“让他和其他人在一起。如果每个穿着红袍的人都是法师,那现在应该满地都是他们变出来的兔子!如果他不愿意乖乖地跟着,刺死他介”搞不好我还是会刺穿他,“地精咯咯笑着。他笑着把矛头指向法师的艰间。

坦尼斯又再度阻止卡拉蒙任何的动作。

“你的弟弟可以照顾自己,”他迅速低声说。

雷斯林举起手臂,张开手指,看起来似乎要投降。突然他开始念起咒语,“卡莉丝。卡兰,土八尼斯——卡!”接着把手指向地精。

细小,由白色的光芒所汇聚成的飞镖从他的手指尖出现,划破空气,深深地刺入地精的躯体。地精尖叫一声倒在地当烧焦的肉和毛发的味道充斥屋内的时候,地精们愤怒地冲向前。

“别杀了他,你们这些笨蛋!”投德喊道。修马斯特已经退出了门外,并且一直让那个高大的地精做他的掩护。“猛敏那大王对抓到活的法师有很高的赏金。但——”投德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大王对抓到活着的坎德人没有任何的奖赏,只要交出他们的舌头就可以了!法师,你再这样,坎德人就得死!”

“坎德人死了又怎么样?”雷斯林吼道。

大伙突然陷入让人心跳停止的静默中。坦尼斯感觉到额前冒出冷汗。雷斯林还真能照顾自己!该死的法师!

眼前的状况大出修马斯特的意料之外,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尤其是面前的战士们都还握着武器。他几近恳求地看看法师,后者耸耸肩。

“我会乖乖地跟着你们,”雷斯林低声说,金色的眼中闪着光芒。“只是不要乱碰我。”

“不会,当然不会,”投德喃喃道。“把他带过来。”

地精不安地看着修马斯特,让法师站在哥哥身边。

“都抓到了吗?”投德不耐烦地问。“没收他们的武器和背包。”

坦尼斯为了避免进一步的麻烦,立刻卸下背上的弓和箭囊,放在被烟熏黑的地板上。泰索柯夫很快地放下他的胡帕克杖,佛林特咕咬着也把战斧丢了过去。其他人都照着坦尼斯的做法,除了史东站着,双手交叠在胸前,还有——“求求你,让我留着我的包包,”金月说。“里面没有武器,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发誓!”

大伙转向她,每个人都想起里面装着的珍贵白金碟。大伙陷入剑拔夸张的局势。

河风站到全月身前,他虽然已经卸下了弓,但手上还握着剑,骑士也跟他一样。

突然雷斯林挤身进来。法师放下他的法杖、放着装有法术药材的的包包,还有装着珍贵法术书的背包。他对这些东西毫不担心,上面早就已经施了保护的法术;除了他之外的人如果试图要阅读这本书,会立刻疯狂;而玛济斯法杖则可以自己保护自己。雷斯林对金月伸出手。

“把袋子给我,”他温和地说。“不然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听他的话,亲爱的,”投德赶快说。“他是个聪明的家伙。”

“他是个叛徒!”金月紧抓着袋子大喊。

“把袋子交给他们,”雷斯林不耐烦地重复一遍。

金月感觉到自己的防卫逐渐崩溃,他的特殊力量在逐渐瓦解她的意志。“不可以!”

她哽咽地说。“这是我们的希望——”

“它不会有事的,”雷斯林耳语道,边镇静地看着她蓝色的脖子。“还记得那柄水晶杖吗?还记得我碰它的结果吗?”

金月眨眨眼。“是的,”她喃喃道。“它把你震开——”

“嘘,”雷斯林示意她小声点。“把袋子交给他们。别担心。不会有问题的。

真神会保护他们自己的财产。“

金月看着法师,不情愿地点点头。雷斯林伸出瘦弱的手接过袋子。修马斯特贪婪地看着袋子,想着里面不知道有什么实物。

他很快就会知道的,但决不是在这么多地精面前。

最后只剩下一个人没有遵命交出身上的武器。史东不为所动地站着,脸色苍白,眼中闪着狂热的光芒。他紧握着父亲留给他的古老双手巨剑。突然,史东转过身,发现雷斯林瘦削的手指放在他手上。

“我会保证它的安全,”法师低声道。

“怎么保证?”骑士问,边像是躲避毒蛇般地往后退一步。

“我没有必要对你解释。”雷斯林嘶哑地说。“相不相信随便你。”

史东迟疑了一下。

“这真可笑!”投德尖声喊道。“杀了骑士!如果他们再拖拖拉拉的话就全杀光。我快要被搞得内分泌失调了!”

“很好!”史东压抑地说。他走向前,不情愿地把长剑放在那一堆武器中。它古老的银色剑鞘上面装饰着翠鸟和玫瑰,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着光芒。

“啊!真是把好剑,”投德说。他脑中突然浮现自己被猛敏那大王召见,腰间挂着这把剑的威风样子。“也许我应该亲自来保护这柄剑的安全。把它带——”

在他把话说完之前,雷斯林快步走向前,跪在这一堆武器之前。法师的手中突然冒出一阵白色的亮光。雷斯林把手悬在这些武器上空,口中喃喃念着难懂的咒语。

“阻止他!”投德喊道。但没人敢动。

最后雷斯林终于施完法,他的头向前一倾。他的哥哥赶忙扶住他。

雷斯林站起身。“你们给我听清楚了!”法师说,他金色的眼睛瞪视着全场。

“我在我们的东西上面施了法术,任何胆敢乱碰的家伙会被名为卡特皮勒斯②的大虫攻击。它将从地狱的深渊浮上来,从你的血管把血吸得干干净净,直到你变成干尸为止。”

“名叫卡特皮勒斯的大虫!”泰索何夫深吸一口气,眼睛发亮。

“太不可思议了!我从来没听过——”

坦尼斯捣住坎德人的嘴。

地精们开始慢慢地退离那堆看起来发着绿光的武器。

“随便哪个人,快把那些武器收起来!”投德愤怒地说。

“你自己去拿。”一个地精嘟哝着说。

没有人胆敢乱动。投德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虽然地没有什么想像力,但一幅生动的卡特皮勒斯哈人图已经清楚地浮现在脑海。“很好,”他喃喃地说。“把犯人带走!把他们装进囚车里,把武器也搬过去!不然你们会宁愿是那只虫把你们给吃了!”投德生气地走开。

地精开始把犯人推出门口,用剑柄戳着他们。但没有任何人敢碰雷斯林。

“这真是个棒极了的法术,小弟。”卡拉蒙压低声音说。“这多有效?它可以——”

“它跟你的脑袋一样地有效!”雷斯林低声说,边举起手来,上面有着明显的磷粉痕迹。卡拉蒙微笑着低下头。

坦尼斯是最后离开旅店的。他回头看了最后一眼,无花板上挂着一个孤零零的油灯。桌子翻倒,椅子损坏。天花板上的大梁被火给烧的焦黑,有些地方更是完全烧掉了。窗户都被烟给熏黑了。

“我宁愿死也不愿意看见这样的景象。”

他最后听见两个大地精领队激烈的争吵着谁要移动这些被施了魔法的武器。

第二十五章奴工车队·奇怪的老法师

大伙被关在囚车里过了一个无眠的夜,囚车放在索拉斯镇的广场中,被锁在广场的三个柱子上。这三个被巨力钉入地面的木柱外表都被火焰烤得焦黑,底部也碎得不成形状。在这片广场上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物,连岩石都被融化了。

天刚破晓,他们就可以清楚地看见其他囚车里的犯人。这是最后一个从索拉斯前往帕克塔卡斯的奴工车队,修马斯特将亲自率领这个车队。投德不想放过可以让猛敏那大王印象深刻的难得机会。猛敏那正驻扎在帕克塔卡斯。

卡拉蒙借着夜色的掩护试着把铁笼子撑开,但最后还是被迫放弃。

冷冷的雾在清晨泛起,让大伙看不清这饱经蹂躏的小镇。坦尼斯看着金月和河风,现在我可以体会他们的感受了,坦尼斯想。

现在我知道那种比任何伤痕还要痛苦的空虚感。我的家园被毁了。

他看着缩在角落的吉尔赛那斯。这个精灵昨天晚上没有和任何人说话,措词头部的外伤还没好,需要休息。但坦尼斯整晚注意着他,发现他根本没有合眼,甚至连假装休息都没有。整晚他只是咬着下唇,愣愣地看着夜空。这幅景象提醒了坦尼斯,如果他愿意承认,他还有另外一个家,一个叫做奎灵那斯提的家。

不,坦尼斯靠着铁栏杆想,奎灵那斯提根本不是我的家。它只不过是一个我住过的地方……

修马斯特从雾中出现,肥胖的手不断地揉搓着,骄傲地看着眼前的奴工车队。

也许他可以获得晋升,在这个饱经战火的小镇中能够抓到这么多人实在很难得。猛敏那大王一定会很高兴,尤其是这些最后抓到的家伙。特别是那个壮硕的战士,体格真是不错,搞不好他在矿坑里面可以做三人份的工作。那个高大的野蛮人也不错。

也许得宰了那个骑上,索兰尼亚人一向都不愿意合作。但猛敏那大王一定会很高兴有这两个女子的,虽然两人是完全不同的典型,但都很可爱。投德自己一直被那个女服务生所吸引,红色的头发,灵动的绿色眼眸,加上剪裁得当的白色低胸上衣,刚好露出足以引人遇思的部份。

修马斯特的逻想被认雾中传来的怒吼声和金铁交鸣的声音打断。吼声越来越大。

很快的每个奴工车队里的人都醒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投德不安地看着这些囚犯,心中暗自希望一开始有留下更多的士兵。他精们看到囚犯们的骚动,跳了起来用弓箭瞄准车队。

“怎么搞的?”投德大声地问。“这些笨蛋就不能安静地抓来一个犯人吗?”

突然一声惨叫压过了这些吵杂声。这是个受到极大痛苦的男人声音,但他的怒火更足以掩盖一切。

吉尔赛那斯站了起来,脸色苍白。

“我知道那是谁的声音,”他说,“泰洛斯。艾昂菲尔德,应该就是他。他从大屠杀以后就一直帮助精灵逃难。这个猛敏那大王立誓要杀光所有的精灵,”吉尔赛那斯看到坦尼斯的反应,“难道你不知道?”

“不!”坦尼斯震惊地说。“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吉尔赛那斯静下来,看着坦尼斯。“请原谅我,”他最后终于说。“看来我错怪你了,我以为你留胡子是为了这档子事。”

“怎么可能!”坦尼斯跳起来。“你怎么能这样指控——”

“坦尼斯,”史东警告他。

半精灵转头看到地精士兵蜂拥上前,手中的弓箭瞄准他的心口。他高举起手,退回原来的位置,正好看见一队大地精士兵拖来一个高大,肌肉则结的男子。

“我听说有人出卖了泰洛斯,”吉尔赛那斯低声说。“我是回来警告他的。如果没有他,我根本不可能活着逃出索拉斯。昨天晚上我本来应该在旅店和他会面。

当他没来的时候,我担心他——“

修马斯特。投德把大伙的囚车大门打开,叫着命令大地精们把犯人丢进去。当他们把泰洛斯移进囚车的时候,地精士兵继续用箭瞄准着其他人。

修马斯特。投德迅速地关上门。“就这样了!”他大喊。“把这只野兽关起来。

我们要走了。“

一队地精把巨大的糜鹿赶进广场,在开始把组绳套在它们背上。他们乱糟糟的喊叫声对坦尼斯来说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的注意力现在完全放在可怜的铁匠身上。

泰洛斯。艾昂菲尔德昏迷不醒地倒在囚车铺满稻草的地板上。

原先他强壮的右手现在只剩一团烂肉。他的手臂很明显地被某种重台武器给打烂了。鲜血从伤口中不断地大量涌出,在地上汇聚成一滩鲜红。

“这就是帮助精灵的下场!”修马斯特的胖猪眼透过栏杆往内望着。“他再也不能打造任何东西了,除非他换只新的手!我,呃——”一只巨大的糜鹿冲向修马斯特,逼得他没命地逃开。

投德转向牵着那只糜鹿的家伙。“赛斯顿!你这个笨蛋!”投德一脚把他踹倒。

泰索何夫望向倒在地上的家伙,以为是个非常矮的地精。后来他发现那是个穿着地精盔甲的溪谷矮人。溪谷矮人努力站起来,把过大的头盔推正,对着走在车队最前方的修马斯特觑牙咧嘴,开始对着他的方向踢泥巴。这很明显地让他感觉好多了,因为他很快就回头把那只慢吞吞的糜鹿带回队伍里。

“我忠实的朋友,”吉尔赛那斯喃喃道,他弯身紧握住铁匠泰洛斯强壮、黝黑的手。“你牺牲了你宝贵的生命来证明你的忠诚泰洛斯用空洞的双眼看着精灵,似乎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

吉尔赛那斯试着要帮伤口止血,但鲜血不断地从伤口涌出,浸湿囚车的地板。

铁匠的生命在他们面前一寸寸地流失。

“不可以,”金月说,她跑来跪在铁匠的身边。“他不会死的,我是个医者。”

“女士,‘请尔赛那斯不耐烦地说,”克莱恩上没有任何的医者可以帮上忙。

他流出来的血比矮人全身的血量还要多!他的脉搏微弱到我几乎感觉不出来。对他最仁慈的做法就是让他静静地死去,不要再受你这些野蛮人的仪式打搅!“金月不理他的抗议。她把手放在泰洛斯的前额上,闭上眼开始祈祷。

“米莎凯,”她祈祷道,“敬爱的医疗女神,将您的荣光显耀在这个男子身上。

若他的生命还不该到达终点,请医好他,让他可以继续在真理之道上前进。“

吉尔赛那斯忍不住要再度抗议,他伸手要拉开金月。接着却惊讶地停下来。铁匠伤口的血开始止住,就在精灵的眼前,伤口的筋肉开始渐渐地合拢。暖意开始回到铁匠黝黑的肌肤,他的呼吸变得平稳且安详,看来似乎陷入宁静的沉睡之中。附近的囚车里传来了夹杂赞叹、议论的吵杂声。坦尼斯担心地四处张望,害怕有龙人或是地精注意到了这一幕,幸好他们都忙着将那些不合群的糜鹿赶进车队之中,没有闲暇注意这些小事。

吉尔赛那斯退回他的角落,若有所思地看着金月。

“泰索何夫,把稻草弄成一堆,”坦尼斯指示道,“卡拉蒙,你和史东把他移到角落休息。”

“拿着,”河风解下他的斗篷。“替他盖上这个,免得着凉。”

金月将泰洛斯安置好,确定他不会感到不适之后,回到河风的身边。她脸上自然散发出的圣洁光辉,让囚车外的龙人相形见细,仿佛它们才是被囚禁的囚犯。

车队上路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地精走过来将一些面包和碎肉丢进囚车。没有任何人,连卡拉蒙也是,可以吃得下那些酸臭的碎肉,所以他们都把它给丢了出去。

但因为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用餐,所以他们狠吞虎咽地吃掉了面包。很快地投德整理好队伍,骑在他可怜的小马上,发出了开拔的号令。那个名叫赛斯顿的溪谷矮人跟着投德向前走。看到囚车外面烂泥和秽物里面躺着刚刚丢出来的碎肉,溪谷矮人停下脚步,饥渴地把它塞进嘴里。

每个囚车都是由四只糜鹿拖着。两个大地精坐在简陋的木制平台上,一个家伙握着经绳,另外一个则拿着剑和皮鞭。投德一马当先地走着,身后跟着五十个左右全副武装,穿戴整套盔甲的龙人。有两倍之多的地精则跟在整个队伍的最后面。

在一阵努力和混乱之后,车队终于上路了。索拉斯仅剩的几个居民呆呆地看着车队离开。即使里面有他们的亲人,他们也一反常态地不再道别。铁栏杆里面和外面的脸,都是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痛苦的脸。就像提卡一样,他们发誓从此不再掉泪。

车队从索拉斯向南走,沿着盖特威大道前进。大地精和龙人们抱怨着在阳光下行军的痛苦;不过当它们进入大道被峡谷所包围的地段时,很明显地因为峡谷的遗阴而脚步轻快起来。虽然囚犯们在峡谷中感到一阵寒意,但他们也觉得比较轻松;因为他们不需要再目睹饱经蹂躏的家园。

傍晚时分他们离开了被峡谷包围的大道,抵达了盖特威。囚犯们纷纷挤在栏杆边,渴望看看这个著名的商业市集。但现在整个小镇只剩下两座被烧焦,融化的石墙可以当作原先盛况的纪念碑。没有任何生物的踪迹。犯人们失望地坐下来。

再度进入荒野的时候,龙人们明白地表示比较喜欢在夜里旅行,可以躲避毒辣的阳光。所以在黎明前车队只停下来短短的一阵子。想要在不断颠簸,陷入坑洞、跳跃的囚车里面有安稳的睡眠几乎是不可能的。囚犯们感到又饥又渴,勉强咽下尤人们丢进来食物的人,很快地又吐了出来。犯人们每天只有两到三次可以喝一小杯的水。

金月一直随侍在受伤的铁匠身边。虽然泰洛斯。艾昂菲尔德已经脱离了死神的魔掌,但是他仍然非常虚弱。他开始发高烧,在他的吃请当中,他不停地前南自语有关索拉斯的陷落。泰洛斯提到有些龙人死后会变成一池酸液,灼伤受害者的血肉,还有种龙人死后全身的骨骼会炸开来,摧毁爆炸半径内的一切事物。坦尼斯仔细听着铁匠的述说,直到他再也忍受不了为止。坦尼斯第一次感觉到整个情况的绝望与无助。他们怎么有希望可以和这些可吐出致命武器,魔法只逊于世上最强大法师的怪兽作战?他们要怎么和这些连死后的尸体都可以再度伤人的龙人大军作战?

我们所拥有的仅仅是,坦尼斯绝望地想着,米莎凯的白金碟。

那有什么用呢?他在从沙克沙罗斯前往索拉斯的路上就曾经反复地观察过这些白金碟,但是他只能看懂上面记载的一小部份。虽然金月可以看懂上面记载医疗技巧的部份,但其他的地方她也无能为力。

“领导人民的智者将会明白一切的,”她信仰坚定地说。“我的使命就是找到他。”

坦尼斯希望能有她这么坚强的信心,在经过了那么多饱经战火的城镇之后,他开始怀疑有任何的领导者可以抵抗这无敌的猛敏那大王。

这些疑惑相较于坦尼斯的其他忧虑来说只不过是雪上加霜。

由于特效药已经吃完,雷斯林的状况也不比泰洛斯好到哪里去,金月现在有两个病人要同时照料。幸好有提卡帮着她照顾。提卡的父亲曾经是个魔法师,而现在提卡的努力让会魔法的人也感到惊讶。

事实上,就是提卡的父亲激励了雷斯林进入法师这一行。雷斯林的父亲带着双胞胎儿子,和女儿奇蒂拉一起去参加当地的夏日庆典,孩子们在那里看着伟大的维兰施展惊人的幻术。八岁大的卡拉蒙很快地就感到厌烦,和他的姊姊奇蒂拉急着赶去看他感兴趣的剑术表演。雷斯林当时身体就比常人要虚弱,不喜欢这种激烈的运动。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看幻术师维兰的表演。当全家人离开的时候,雷斯林丝毫无误地重复了每一个把戏,把大家吓了一跳。第二天,他的父亲就带他去拜师于最伟大的法师门下。

提卡一直很崇拜雷斯林,对于他前往传说中的大法师之塔的旅程也感到非常地着迷。她出于尊敬和对于弱者的同情来照顾雷斯林。她照顾他的另外一个原因(她只愿意私底下承认),是因为她的善举赢得了他英俊的双胞胎哥哥微笑和赞许。

坦尼斯不知道哪一件事比较值得他担心,是雷斯林逐渐恶化的健康状况,还是他年长、有经验的战士哥哥和年少(虽然有相反的传言,但坦尼斯仍然相信她是)

毫无经验且容易受挫的女服务生之间的恋情。

他手边还有其他的问题。史东因为自己竟然被俘虏,像待宰的野兽一般的在荒野中毫无尊严地被运来运去,陷入了坦尼斯担心永远也无法释怀的沮丧之中。史东整天呆坐着,望着铁栏杆外的天空,或是更糟,有时他会陷入无法轻易叫醒的漫长昏睡中。

除了上面这么多麻烦之外,受到坐在角落的精灵影响,坦尼斯还必须要和自己内心的烦乱搏斗。每当他看着吉尔赛那斯时,就不禁回想起奎灵那斯提。当众人越来越接近他的故乡时,早已埋葬的过去像是暗黑森林中冰冷的不死生物般爬上心头。

吉尔赛那斯,一个青梅竹马的朋友,俩人甚至比朋友还要亲,像是自己的兄弟一般。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成长,年纪又相近,曾是打闹不休的好玩伴。当吉尔赛那斯的小妹妹年纪够大的时候,男孩们让这个可爱的金发小女孩加入。他们三个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取笑大哥波修土:他小小年纪就必须被迫承受他子民的忧伤和责任,因而锻链出坚强严肃的个性来。吉尔赛那斯、罗拉娜波修土都是太阳咏者的子嗣。咏者是奎灵那斯提的精灵首领,一个波修士在父亲死后便得继承的位置。

精灵王国里有很多人感到奇怪,咏者竟然会把被强暴的弟媳所生下的这个杂种收留下来。在被人类战士强暴,生下这个小孩之后数月,她就因为极度忧郁而死。

但有着强烈责任感的咏者毫不迟疑地收留了他。只有在以后的日子里,在他的女儿对这个杂种的恋情渐渐滋长之后,他才对当初的决定稍有一丝后悔。这个状况也让坦尼斯感到大惑不解。身体里有一半人类的血统,这个年轻人的心智以精灵少女不能理解的速度成长。坦尼斯也看出来他们俩人的结合会为这个他所深爱的家庭带来不幸。他同时也为了将来会困扰他下半生的问题而感到迷惑:他身体内的精灵和人类血统持续地斗争着。在他八十岁的时候(大约等于人类的二十岁),坦尼斯离开了奎灵诺斯。咏者对于坦尼斯的离开并不感到惋惜。他试着不让年轻的半精灵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但是两个人彼此都清楚得很。

吉尔赛那斯就没这么老谋深算,他和坦尼斯为了罗拉娜而口出恶言。很多年以后,这些言辞所造成的伤害才慢慢地消失。坦尼斯一直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释怀。

很明显地吉尔赛那斯并没有。

对两人来说,这段旅程格外的漫长。坦尼斯曾经试着要和他交谈,却立刻发现古尔赛那斯变了。这个年轻的精灵贵族以往总是热情好客,追求享乐,大而化之的。

他并不羡慕自己的哥哥可以继承那些权力和责任。吉尔赛那斯是个博览群书的学者,一个爱把魔法挂在嘴边的家伙,但他从来没想和雷斯林一样认真地对待魔法。他是个技巧高超的战士,但他像所有的精灵一样并不喜欢战斗。他对自己的家庭尽心尽力,特别是对他的妹妹。但他现在只是呆呆地坐着,这不像是精灵的行为。他唯一活跃起来的时候是当卡拉蒙开始策划逃亡计划时。吉尔赛那斯尖锐的警告他不要妄想,因为那会破坏一切。当众人要求他解释时,精灵闭上嘴,只不断地重复着“非常不利的情势”。

第三天日出的时候,龙人经过—一反的跋涉,都想要好好地休息。大伙又渡过了一个失眠的夜晚,眼前看来只会是另一个阴冷不快的一天。但囚车突然间停了下来。坦尼斯抬起头,因为这突然的变故而感到疑惑。其他的囚犯也望向囚车外。他们看到一个老人,穿着一件也许曾经十分洁白的长袍,头上戴着一顶破旧的尖帽子。

他似乎在和一棵树讲话。

“我说啊,你到底听到了没有?”老人对着树挥舞着一根手杖。

“我叫你赶快移开,我是认真的!我刚刚坐在那颗石头上。”他指着身后的一块大石,“正享受着太阳的温暖,你却胆敢走过来挡住我的阳光!立刻给我离开!”

那棵树没有回答,当然也没有移动。

“我不能再忍受你的无礼了!”老人开始用拐杖打着树干。“不移开我就——我就要——”

“哪个家伙把这个疯老头关起来!”修马斯特从队伍的最前面骑马绕回来。

“把你的手拿开!”当龙人抓住他的时候,老人尖叫着说。他用拐杖无力地打着他们,直到连拐杖也被夺走为止。“逮捕那棵树!”

他坚持说,“非法遮挡阳光!这就是他的罪名!”

龙太粗鲁地把他丢进大伙身处的囚车里。老人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袍子,跌在地上。

“你还好吗,老人家?”河风边帮助老人坐起,边关心地问。

金月离开泰洛斯的身边,“是的,老先生,”她柔声地说。“你受伤了吗?我是跟随——”

“米莎凯的牧师!”他看着她颈上的护身符说。“真有趣啊,天哪天哪。”他惊讶地看着她。“你看起来不像三百岁的老女人呀!”

金月眨着眼,不确定该怎么做。“你怎么知道?你是怎么认出——我还不到三百岁——”

她越来越迷惑了。

“当然还不到,亲爱的,真抱歉。”老人轻拍着她的手。“在公开场合提及女士的年龄是不礼貌的。请原谅我,下次不会了。就当作我俩的小秘密。”他压低嗓门说。泰斯和提卡开始咯咯笑起来。

老人环顾四周。“你们愿意停下来送我一程真是体贴,去奎灵诺斯的路着实有点远。”

“我们不是要去查灵诺斯,”吉尔赛那斯立刻说。“我们是要被送去帕克塔卡斯奴工营的犯人。”

“喔?”老人好奇地四处张望。“中午是不是还有另外一队人要来啊?我发誓这应该就是那群人呀!”

“老先生,您怎么称呼?”提卡问。

“我的名字?”老人迟疑地皱眉。“费资本?喔!没错,我叫费资本。”

“费资本!”囚车摇晃着前进时泰索何夫又复诵一遍。“哪有人叫这种名字的!”

“没有吗?”老人若有所思地反问。“真可惜。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呢。”“我倒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名字。”提卡瞪着泰斯说。坎德人缩回自己的角落,眼睛盯着老人肩上背着的包包。

突然雷斯林开始剧烈地咳嗽,每个人都转身看着他。他的咳嗽越来越严重。他看来精疲力尽,似乎忍受着很大的痛苦;他的肌肤烫得吓人。金月却帮不上忙,在体内燃烧着法师生命的恶疾不是牧师治得好的。卡拉蒙跪在弟弟身边,努力地擦去他嘴角流出的血沫。

“他一定要喝他平常喝的那种草药才行!”卡拉蒙焦急地抬头。

“我从来没看他这么严重过。如果他们不愿意帮忙,”大汉低吼着,“我就打掉他们的脑袋!我才不管他们有多少人!”

“晚上我们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我就会提出来的,”坦尼斯答应道,虽然他心中早已知道修马斯特的答案。

“借过,”老人说。“我可以这样做吗?”费资本在雷斯林身边坐下来。他把手放在法师头上,严厉地说了几个字。卡拉蒙凝神谛听,只听到“费斯坦坦……”

还有“这不是时候……”这当然不是金月试过的医疗祷文,大汉却看到弟弟有了让人吃惊的反应!雷斯林的眼睛不停地眨着,睁了开来,他害怕地看着老人,瘦削的手紧紧抓住费资本的手腕。有一阵子雷斯林看来似乎认得这个老人,接着费资本在他眼前把手晃一晃。法师脸上恐惧的表情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迷惑的神情。

“嗨!”费资本看着他。“我叫,呃——费资本。”他严厉地看着坎德人,警告他不要笑出声。

“你是……魔法师!”雷斯林低声说,他的咳嗽止住了。

“是啊,我猜我也是。”

“我是个法师!”雷斯林说,挣扎着坐起。

“不是开玩笑吧!”费资本看来很高兴。“世界真小,尤其是克莱恩。我可以教你几个我的法术。我有个……火球术……让我想想,那是怎么弄的?”

老人在太阳升起前不断地唠叨着,直到车队停了下来。

第二十六章救兵出现·费资本的法术

雷斯林身体受着折磨,史东所受的折磨则是心灵上的,但这些天来受到最大折磨的也许是泰索何夫。

对坎德人来说最残忍的酷刑就是把他给关起来。也有人说,对其他种族最残酷的酷刑就是把他和一个坎德人关在一起。经过三天泰索何夫不断地以抱怨、唠叨、笑话,来进行疲劳轰炸之后,大伙都很愿意被车子拖着在地上打滚,以换来坎德人闭上一小时的嘴;至少佛林特是这样说的。最后,连金月都失去了耐心,差一点要给他两巴掌,坦尼斯把坎德人赶到囚车后方。小坎德人两脚伸出车外,脸挤着铁栏杆,觉得自己无聊得快要死掉了。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无聊过。

在路上发现费资本之后日子变得稍稍有趣,但老人的娱乐价值在坦尼斯强迫泰斯归还老人的药材包之后就消失了。在绝望的驱使下,泰索柯夫开始寻找新的猎物。

赛斯顿,那个溪谷矮人。

大伙都很同情可怜的赛斯顿。这个溪谷矮人常常受到投德的虐待,也是他最常找的出气筒。他整晚都不停地替投德传递口信,从车队的最前面跑到最后面。从补给车里把食物拿给投德,喂洗投德的小马,所有其他投德想的出来的烂工作也都交给他一手包办。投德一天至少要痛殴他三次,龙人们也常取笑他,地精偷走他的食物。连糜鹿在他经过的时候都会趁机跟他。这个坚强的溪谷矮人都一声不吭地忍受下来,也因此赢得大伙的同情。

赛斯顿不忙的时候开始跟大伙走在一起。坦尼斯急着要知道帕克塔卡斯的状况,开始向他打听他的故乡,和他替投德工作的经过。这个故事整整花了赛斯顿一天的时间讲完,大伙又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搞懂,因为他从中间开始讲,又莫名其妙地接回一开始的地方。

最后,终于拼凑出来的故事,却没有什么帮助。赛斯顿原先是和一大群住在帕克塔卡斯附近的陵的溪谷矮人住在一起。后来猛敏那大王为了要生产更多的武器和盔甲来装备自己的军队,占领了附近的铁矿。

“大火,整天,整夜,味道臭臭。”赛斯顿皱起鼻子。“敲石头,整天,整夜。

赛斯顿在厨房里找到好差事。“他的神情快乐起来,”煮热汤。非常烫。“他的脸色阴沉下来。”汤弄倒。热汤快快让盔甲变烫。猛敏那大王一个礼拜都只能躺着。“

他叹口气。

“赛斯顿跟修马斯特,自愿的。”

“也许我们可以关闭那个矿坑。”卡拉蒙建议。

“这是个办法,”坦尼斯思考着。“猛敏那大王派有多少龙人去守卫矿坑?”

“两个!”赛斯顿说,边举起十只胖呼呼的手指。

坦尼斯不由自主地叹气,想起来似乎在什么地方遇到过相同的状况。赛斯顿充满希望地看着他。“那里也只有两只龙。”

“两只龙!”坦尼斯不可置信地复诵。

“最多两只。”

卡拉蒙呻吟着往后躺。战士从逃出沙克沙罗斯之后就在认真的考虑和龙作战的可能性。他和史东讨论每一个有关修玛的传说,骑上唯一记得的屠龙勇士。很不幸地,之前从来没有人把他的传说当真(索兰尼亚骑士除外,这也是他们饱受嘲笑的原因。),所以许多有关修玛的传说在历史的流逝下也跟着被扭曲或遗忘了。

“一个拥抱真理和力量的骑上。他唤来真神的力量,铸造了屠龙枪。”卡拉蒙看着睡在地上的史东,哺哺地念道。

“屠龙枪?”费资本吸着鼻子醒过来。“屠龙枪?刚刚谁提到有关屠龙枪的事?”

“我哥哥,”雷斯林无奈地笑着。他从祷文中念了几句。他和那个骑士似乎突然间对于这些小孩子的故事感到热衷。

“很好的故事,修玛和屠龙枪,”老人摸着胡子说。

“故事——只不过是故事罢了。”卡拉蒙伸着懒腰。“谁知道到底修玛或屠龙枪是不是真的。”

“我们现在知道龙不是传说了。”雷斯林喃喃地说。

“修玛是真有其人。”费资本柔声说。“屠龙枪也是真的。老人的脸上现出哀伤的表情。

“是吗?”卡拉蒙坐直身子。“你可以形容一下吗?”“当然,”费资本不屑地吸吸鼻子。

每个人现在都开始竖起耳朵听。费资本事实上还被这么多听众搞得有些分心。

“那把武器像——不是。事实上它像——不对,它也不是。它真正像是……比较接近……几乎可以说是……某种——长枪,没错!就是像把长枪!”他认真地加上一句。“而且对付龙特别有效。”

“我要睡午觉了。”卡拉蒙咕哝着。

坦尼斯笑着摇摇头。回身靠着铁栏杆,他疲倦地闭上眼。很快地,除了雷斯林和泰索何夫之外,每个人都沉沉睡去。坎德人无聊地醒着,满怀希望地看着雷斯林。

有些时候,雷斯林心情好的时候,会跟他说些古老魔法师的故事。但现在法师里着袍子,正好奇地观察看费资本。老人坐在一张凳子上,头随着车子的晃动打着吃,发出轻轻的鼾声。雷斯林金色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又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几分钟之后,他戴上兜帽,往后靠去,脸孔消失在阴影中。

泰索何夫叹口气。接着他看见赛斯顿走在囚车旁边。坎德人觉得有了希望。这里,他知道,有了一个忠实的听众。

泰索何夫把他叫过来,开始说他自己最喜欢的故事。两个月亮都西沉了,囚犯们尽皆睡去。大地精走在车队后面,半睡半醒地讨论什么时候要扎营。修马斯特。

按德走在最前面,满心幻想着即将到来的晋升。在修马斯特身后,龙人们用自己的语言交谈着,在投德不注意的时候用不信任的眼光看着他。

泰索何夫坐在栏杆边,摇晃着双脚和赛斯顿聊天。坎德人注意到吉尔赛那斯似乎闭着眼睛在装睡。泰斯看到精灵趁着四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打开双眼打量四周。

这让泰斯感到无比的好奇。

看起来吉尔赛那斯似乎在等待什么东西。坎德人开始忘记自己说过哪些故事c“所以我……呃……从袋子里抓出一颗石头,丢出去。碰的一声打中巫师的脑袋。”

泰斯很快地开始替故事做结尾。“恶魔抓住他的腿,把他一起拖进地狱的深渊。”

“但恶魔应该先对你说谢谢。”赛斯顿听过这个故事两次之多,版本还不太一样。

“你忘了。”

“是吗?”泰斯问,一眼注意着吉尔赛那斯。“是啊,没错,那个恶魔对我说声谢谢,然后把他给我的魔法指环收回去。如果不是因为天黑,你应该可以看到我手指上有指环的痕迹。”

“太阳升起,很快早晨。我可以看。”溪谷矮人兴奋地说。

天色还有些黑,但是东方的一丝曙光暗示着他们旅程的第四天即将展开。

突然泰斯听见森林里有鸟在叫。其他的叫声回应着。多奇怪的鸟叫声啊,泰斯想。

以前从来没听过这种叫声。但也可能因为他以前从来没到过这么南方的地方。

他从他的地图里知道他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他们已经越过了白怒河上唯一的桥梁,正向着帕克塔卡斯;地图上标示着着名的萨达肯①铁矿的地方迈进。地势开始升高,浓密的白杨树林开始出现在地平线的那端。龙人和地精们小心地注意着树林,脚步加快。在这个树林中的是精灵的古老家乡,奎灵那斯提。

又有另外一声鸟叫,这次更接近了些。泰斯背上寒毛竖起,因为同样的鸟叫声从他的右方传来。坎德人转头看见吉尔赛那斯站起身,手指放在嘴唇上,吹出奇怪的声音来。

“坦尼斯!”泰斯压低声音喊着,但半精灵早已醒过来。囚车里的每个人也是一样。

费资本坐起身,伸着懒腰。“喔,很好,”他说,“精灵们来了。”

“什么精灵——哪里?”坦尼斯坐起身。

突然间传来一阵像是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前面的补给车传来一声惨叫,失去驾驶者的车子滚到一个坑洞中,翻了过去。囚车的驾驶用力拉着缰绳,阻止廖鹿撞上前面的补给车残骸。囚车猛然煞住,里面的犯人也跟着东倒西歪。驾驶又让康鹿继续前进,小心地指挥它闪过前面的残骸。

突然因车的驾驶惨叫着抓住自己的喉咙,大伙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里露出一支箭的尾羽。驾驶的尸体从车上掉下来,另外一个士兵刚抽出剑,胸口也跟着中了一箭,倒了下去。糜鹿感觉到缰绳松懈下来,跟着停下脚步,让囚车停下来。四周传来箭矢破空的声音和不停的惨叫声。

大伙纷纷趴在囚车的地板上寻找掩护。

“发生什么事?怎么搞的?”坦尼斯问吉尔赛那斯。

但精灵不理他,只顾着看着破晓的森林。‘被修士!“他大喊。

“坦尼斯,发生什么事了?”史东站起来,说出四天以来的第一句话。

“波修士是吉尔赛那斯的哥哥,我猜这是个救援行动。”坦尼斯说。一支箭然的一声射进囚车,插在地板上,差点射中骑士。

“如果我们死了,这救援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史东趴在地上说。“我以为精灵都是神箭手!”

“趴低点。”吉尔赛那斯命令道。“这些箭只是为了掩护我们的逃亡。这是个打带跑的战略,我们的人手不够正面对抗这么大批的军队。我们要准备好马上往森林里跑。”

“我们要怎么离开囚车呢?”史东追问道。

“我们没办法替你们准备好一切!”吉尔赛那斯冷冷地回答。

“你们之中不是有法师——”

“‘没有法术材料不能施法!”雷斯林从一个板凳之后出声。

“姿势放低,老先生!”他对费资本喊道,后者正好奇地四处观望。

“也许我可以帮得上忙,”老法师喃喃道,他眼睛一亮。“让我想想看——”

“到底搞什么鬼?”黑暗中一个声音大吼道。修马斯特。按德骑着小马走过来,“我们为什么停了下来?”“我们被攻击了!”赛斯顿从一个囚车底下爬出来说。

“攻击!什么东西?快把这囚车移走!”投德喊道。一支箭射中投德的马鞍。

投德的红色小马眼睛突然睁大,害怕地看着森林。

“我们被攻击了!精灵要救他们的同伴!”

“驾驶兵和卫兵都死了!”赛斯顿紧靠着囚车,又有一支箭差点射中他,“我要做什么?”

一支箭从投德的头上飞过,他弯身试着要躲过这些攻击,被迫要紧紧抓着马脖子,以免掉下来。“我要再去找一个驾驶,你留在这边给我拼死守着这些囚犯,如果他们逃跑我就唯你是问!”

修马斯特用力地跟了小马一脚,这个吓得半死的动物一跃向前。“我的士兵!

大地精!过来!“修马斯特大喊着跑向车队后排。

“几百个精灵!我们被包围了。快向北方跑!我要去向猛敏那大王报告。”殷德对着龙人队长大喊。“你们龙人负责看守这些囚犯广他骑着马继续跑向前,很快地一百多个地精就跟着他们的勇将跑得不见人影。

“好吧,这样解决掉那些地精了。”史东说,脸上挂着放松的微笑。“现在我们只需要解决这五十几个龙人了。我猜,应该没有上百个精灵包围这里吧广吉尔赛那斯摇摇头,”大概只有二十个。“提卡趴在地板上,小心地抬起头向南方看去。在晨光中依稀可以看见一里之外的龙人四处寻找掩护,精灵们则开始瞄准他们躲藏的地方继续射击。她碰碰坦尼斯的手臂,指着前面。

“我们一定要逃出这个笼子才行,”坦尼斯往后看着说。“龙人们在修马斯特离开之后,才不会大费周章地把我们送去帕克塔卡斯。他们只会就地杀光我们。卡拉蒙?”

“我可以试试看,”战士咕哝着,他站起来用巨臂抓着铁条。他闭上眼睛,试着要把铁条板开。他涨红着脸,手臂肌肉贲起,手指关节泛白。丝毫没有用处。卡拉蒙大口喘气地趴在地上。

“赛斯顿!”泰索柯夫大喊。“你的斧头!敲开锁!”

溪谷矮人张大眼。他看着大伙,又看着修马斯特走过的路。

他的睑因为不知道如何是好而痛苦地扭曲着。

“赛斯顿——”泰索何夫再度开口。一支箭射过坎德人身边。

龙人开始对着囚车里面射箭。泰斯趴在地上。“赛斯顿,”他开口道,“帮忙救出我们,你就可以跟我们一起逃!”

赛斯顿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他伸手要掏出斧头。大伙着急地看着赛斯顿在肩膀上摸着,因为他的斧头挂在正背后。最后他终于一只手摸到了背后的斧头,并且把它抽了出来。斧头的刀锋在朝阳下闪耀着。

佛林特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哀号起来。“这斧头比我还要老!

这一定是大灾变之前的古物了!它可能连坎德人的脑袋都砍不破,更别提那个锁了!“”嘘!“坦尼斯命令大家,虽然他自己的希望之火也跟着斧头的刀锋一起熄灭。

那根本不算是把战斧,只是一个饱经沧桑,满是铁锈,溪谷矮人不知道在哪里捡到的小手斧,就把它当作武器了。赛斯顿把斧头夹在两腿之间,对着双手各吐一口口水。

箭矢不断地撞击在囚车的铁条上,有一支还射到了卡拉蒙的盾牌。另外一支箭射穿提卡上衣的袖子,在她手臂上划了一道伤口。提卡不记得以前曾经这么害怕过,即使那天遭到巨龙的攻击也没有这样,她想要尖叫,希望卡拉蒙能够拥着她。但在这种状况下,卡拉蒙也不敢随意乱动。

提卡一转头看见金月,发现她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泰洛斯,脸色虽然苍白却很镇定。提卡紧抿嘴唇,深吸一口气。她默默地拔出插在地板上的箭矢,强忍住手臂上针刺般的疼痛。她往南方看去,看到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和投德的临阵脱逃弄乱了阵脚的龙人已经重新整理好阵式,快速地对着囚车跑过来。他们扑天盖地射出掩护的箭雨。胸甲在清晨的微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每个龙人都把长剑衔在口中,拼命地奔跑着。

“龙人,接近中。”她对坦尼斯报告,试着强迫自己的声音不发抖。

“快点,赛斯顿!”坦尼斯大喊道。

溪谷矮人用尽全力一挥,却没有打中那道锁,当的一声敲中铁闸,反震力差点让斧头脱手。他不好意思地耸耸肩,再度用力挥出一斧。这次他准准地砍中了这道锁。

“锁上甚至没有留下痕迹!”史东回报道。

“坦尼斯,”提卡打岔,指着前方道。在他们的囚车前约十尺的地方,有一群龙人暂时被精灵弓箭手给压制下来,但看来他们接近囚车只是指顾之间的事了。

赛斯顿又瞄准锁一斧砍了下去。

“锁掉了一小块!”史东急迫地说。“照这个速度推算起来,我们大概三天之后就可以打开这个门!那些精灵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们为什么不停止鬼鬼祟祟的偷袭,来个正面作战啊!“”我们没有这么强大的武力可以和这样的队伍作战!“吉尔赛那斯奋力爬到骑士身边,生气地说。”他们只要有余力就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我们现在被困在第一线,你看!其他人已经开始逃跑了。“

精灵指着他们身后的两台囚车。精灵们已经打开了囚车的锁,囚犯们开始飞也似地往森林逃逸,弓箭手们跳出来用箭雨掩护他们的逃窜。囚犯一逃到安全的地方,精灵们就撤退回树林中。

龙人们可不想追这些精灵进入森林之中。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最后一台囚车,和存放这些囚犯私人物品的拖车上。大伙可以清楚地听见龙人队长的吼声。含意显而易见:“杀了这些犯人,把他们的东西分一分!”

每个人都看得出来龙人会在精灵抵达之前杀到他们面前。坦尼斯懊恼地咒骂着。

看来这么多的努力都功亏一货了。他感觉到自己身边一阵骚动。老法师费资本正努力站起来。

“不可以,老先生!”雷斯林抓住费资本的饱子。“身体放低!”

一支箭嗖的一声射中老人破烂的帽子。费资本只顾着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没注意到这件事。他在朦朦的晨光中是个很明显的目标。龙人的箭矢像雨般地飞向他,虽然在一支箭刚好射中他正乱掏着的包包时,他脸上露出很明显不悦的表情,但龙人的攻击对他来说似乎没什么影响。

“趴下来!”卡拉蒙大吼。“你把他们的火力都吸引过来了!”

费资本的确暂时跪了下来,但只是为了问雷斯林问题。“我说啊,小子,你那边有没有编幅爪?我用完了。”

“没有,老先生。”雷斯林绝望地大喊,“快趴下!”

“没有啊?真可惜。那我猜我得冒冒险了。”老法师站起来,双脚稳稳地站在地上,卷起双手的袖子来。他闭上眼,指着囚车的门,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他在施什么法术?”坦尼斯问雷斯林,“你听得懂吗?”

年轻的法师皱着眉,专心地听着。突然间雷斯林张大眼。“不可以广他尖叫道,试着要拉住老法师的饱于,想要扰乱他的集中力。但太迟了,费资本已经念完最后一句咒语,手指直指向囚车的门锁。

“找掩护!”雷斯林躲进一张板凳底下。赛斯顿看见老法师伸手指着门锁,还有站在门另外一边的他,赶忙面朝下趴在地上。三个龙人刚好跑到门前,武器上还滴着口水,警觉地停下脚步。

“那是什么法术?”坦尼斯喊道。

“火球术!”雷斯林用尽力气喊道,这时一颗巨大的橘红色火球从老法师的指尖飞出,轰然一声打中囚车的铁门。坦尼斯把脸埋在手中,躲避向他扑来的烈焰。

一阵热浪涌过他,撕扯着他的肺。他听到龙人痛苦的尖叫,也闻到烧焦的肉味。接着烟涌进他的喉中。

“门着火了!”卡拉蒙大喊。坦尼斯睁开眼挣扎着站起来。他本来以为眼前的老法师会变成一团冒烟的黑灰,就像门前的龙人一样。但费资本活生生地瞪着铁门,不悦地抚摸着杂乱的胡子。

门还是紧紧地关着。

“这应该有用才对。”他说。

“锁怎么样了?”坦尼斯喊着,试着要在烟雾中看清楚。囚车的铁门已经变得红热。

“没有动静疗史东吼着,他试着要走近门,用脚把它端开,但门上发出来的高热让他没办法接近。”铁锁也许已经热到可以打破了!“他在浓烟中呛咳着说。”

赛斯顿卢泰柬何夫的尖细声音穿透烈焰燃烧的吵杂声‘。“再试试看!快点!”

溪谷矮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挥了一次,没打中,又挥了一次,这次正中目标!

高热的金属碎裂开,锁掉在地上,囚车的门向外打开。

“坦尼斯,帮帮我!”金月和河风把泰烙斯从他冒着烟的毯子上扶起来。

“史东,还有其他人!”坦尼斯喊道,接着吸进一口浓烟,咳嗽起来。他摇晃着走到囚车前头,其他人这时纷纷跳出车外,史东拉开仍然伤心地看着囚车门的费资本。

“快点!老先生!”他喊着,虽然他的话声很急,却只是轻柔地抓住老人的臂膀。

底下的卡拉蒙和提卡一把接住从冒着烟的残骸中跳出的费资本。坦尼斯和河风用肩膀扛起泰洛斯,把他拖出囚车,金月践册地跟在后面。她和史东千钧一发地认倒塌的车顶下逃出。

“卡拉蒙,从后面的车上把我们的武器拿出来!”坦尼斯大喊,“史东,跟着他。佛林特和泰索柯夫,去把背包拿来。雷斯林——”

“我,自己会拿我的包包,”法师咳嗽着说,“还有我的法杖,其他人都没办法碰的。”

“好吧,”坦尼斯说,思绪快如电转,“吉尔赛那斯——”‘“我可不是听命于你的小兵,坦赛勒斯。精灵头也不回地跑进森林中。

在坦尼斯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史东和卡拉蒙已经跑了回来。

卡拉蒙的指节裂开,而且正流着血。原来有两个龙人刚刚在后面的车上寻找战利品。

“快跑!”史东喊道。“后面还有更多敌人!你的精灵朋友呢?”

他怀疑地问坦尼斯。

“他先跑进森林里了。”坦尼斯说,“要记得,是他和他的同胞救了我们一命。”

“是吗?”史东眯起眼说。“看起来,夹在精灵和这个老头中间的我们,和跟龙待在一起同样的危险!”

就在那一刻,六只龙人从烟雾中冒出来,看到他们立刻停了下来。

“快向森林跑!”坦尼斯喊道,边低下头帮忙河风抱起泰洛斯。

他们抱着铁匠找掩护,史东和卡拉蒙则肩并肩的掩护他们。两个人都立刻注意到眼前的龙人和之前面对过的并不相同。他们的盔甲和肤色都不一样,并且背着弓和长剑,剑上还滴着某种恶臭的液体。两个人都开始想起那些有关会爆炸和喷出酸液龙人的描述。

卡拉蒙像只愤怒的野兽,气势汹汹地冲向前,长剑划出一道圆弧。两个龙人在还没看清楚敌人前就倒了下来。史东对着其余的四个龙人用剑行礼,随即反手一剑砍下一个龙人的脑袋。他冲向其他敌人,但每个龙人都刻意和他保持一段距离,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似乎在等待些什么。

史东和卡拉蒙不安地看着,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然后他们知道了。三具龙人的尸体开始融化,流进地里,它们的血肉像是热锅里的油一样开始沸腾。一阵黄色的烟雾和囚车上冒的烟混合,将他们包围起来。两个人在黄色的烟雾升起时都感到一阵不适。他们开始觉得头晕,很快地知道自己已经中毒。

“过来呀!快回来!”坦尼斯在森林中大喊。

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向后跑,穿过一阵箭雨,背后的五十个龙人刚好跑到囚车旁,愤怒的尖声叫着。龙人开始追逐它们,接着突然停下脚步,因为它们听见一个清朗的声喊道,“Hai!Ulsain!”十名精灵,在吉尔赛那斯的带领下,从森林中跑了出来。

“Quentalasuvenelei!”吉尔赛那斯吼道。卡拉蒙和史东步履不稳地跑过他们。精灵们掩护着他们的撤退,接着也开始往后退。

“跟着我,”吉尔赛那斯换回通用语告诉大伙。吉尔赛那斯一个手势,四个精灵战士立刻抱起泰洛斯向林中奔去。

坦尼斯回头看着囚车。龙人们都停下脚步,不安地看着林中。

“快点!”吉尔赛那斯催促着。“我的同胞会掩护你们的。”

林中开始出现精灵的声音,取笑着靠近的龙人,试图要把他们引诱进弓箭的射程内。大伙迟疑地彼此对望着。

“我不想进精灵的森林。”河风突然开口。

“没关系的,”坦尼斯拍着河风的手臂,“你我同病相怜,”河风看着他片刻,接着跑向林中,其他人跟在身后。最后跟上来的是扶着费资本的卡拉蒙和雷斯林。

老人回头看着现在变成一堆灰烬和扭曲的废铁的囚车。

“超棒的法术。为什么我连一声谢谢都没有听到呢?”他若有所思地说。

精灵很快地带领他们穿越荒野,没有他们的带领,大伙一定会完全的迷路。在他们“龙人知道不该跟我们进入森林的。”吉尔赛那斯骄傲地笑着说。坦尼斯看见树上有许多武装的精灵战士埋伏,也并毫不担心追兵的问题。很快的喊杀声就听不见了。

地上是一层厚厚的落叶。光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晃着。由于在封闭的囚车里面待了好几天,大伙的动作都有些缓慢和僵硬,但也很高兴看机会可以舒展筋骨。当早晨的太阳升起时,吉尔赛那斯带领他们到了一片平坦的草原上。

草原上满满的都是逃亡的囚犯。泰索何夫着急地在人群里搜索着,然后失望地摇摇头。

“不知道赛斯顿怎么了,”他对坦尼斯说。“我记得有看到他逃开。”

“别担心,”半精灵拍拍他的肩膀。“他应该不会有率的,精灵虽然不喜欢溪谷矮人,但也不会对他下毒手的。”

泰索何夫摇摇头。他不是在担心精灵会对赛斯顿做出什么事来。

进入草地之后,大伙看到一个高大、强壮得有些不寻常的精灵正在对难民们说话。

他的声音非常的冷酷,表情十分的刚正且严厉。

“你们已经重获自由,现在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们听说帕克塔卡斯南方的领地尚未被龙骑将控制。因此,我建议你们,尽快地往东南方走。在行有余力的范围里,我们可以提供多余的口粮给你们。其他的就帮不上忙了。”

来自索拉斯的这些难民,还没有适应重获自由的生活,不知所措地彼此对望着。

他们本来是居住在索拉斯外面的农民,被迫看着自己的家园陷入烈焰,辛苦种植的粮食被掠夺去喂饱龙骑将的大军。他们之中大部分最多只到过距索拉斯最近的海文。

龙和精灵对他们来说都是传说中的生物。如今这些床边放事的角色开始出现在现实世界中纠缠着他们。

金月清澈的蓝色眼眸泛着泪光。她知道这些人的感受。“你怎么能够这么无情?”

她愤怒地对着精灵大喊。‘看看你面前的这些人。他们一辈子从来没有离开过索拉斯,现在你竟然要放任他们自己穿越敌人的重重封锁——“”你认为我该怎么做,人类?“精灵打断她的话。”我亲自带领他们往南逃吗?

我们放他们自由就已经够仁慈了。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事情要烦心。我没有必要为人类担这么多心。“他眼光转向那些难民。”我警告你们。快要来不及了。快走!“

金月看着坦尼斯,希望能给她额外的支援,但他只是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十分的阴沉。

其中一个难民,根恨地看着精灵,跳册地沿着一条小路向南方走去。其他人扛着简陋的武器,妇女抱着小孩,一家人跟着一起离去。

金月走向前驳斥这个精灵。“你怎么能这样对待——”

“对待人类?”精灵冷冷地瞪着她。“是人类让大灾变降临世间。是他们无礼地谒见神明,倔傲地要求修场以谦卑的态度才取得的能力。是人类让神明背弃了我们——”

“他们没有!”金月大喊。“神明还眷顾着我们!”

波修土的眼中闪着怒火。当他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吉尔赛那斯走到他身边,很快地用精灵语说了几句话。

“他们说什么?”河风怀疑地间坦尼斯。

“吉尔赛那斯正在描述金月医好泰洛斯的过程,”坦尼斯慢慢地说。他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使用,甚至听见精灵语了。他早已遣忘这种语言的优美,它的优美像是把无形的利刃切割着他的灵魂,让他感觉到空虚和痛苦。他看见波修士不可置信地张大眼。

接着吉尔赛那斯指着坦尼斯,兄弟两个人一同转向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河风瞥了坦尼斯一眼,注意到坦尼斯脸色苍白,但仍然强自镇定。

“你回到了你的出生地,没错阳?”河风问。“但你看起来却不大受欢迎。”

“的确。”坦尼斯面色凝重地说,心中知道河风的想法。他知道河风不是为了好奇而揭人隐私。就很多方面来看,他们现在比和修马斯特在一起更危险。

“他们会把我们带去查灵诺斯,”坦尼斯缓慢地说,这些句子很明显地让他感到难过。“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回去那边了。就像佛林特曾告诉你的,我并不是被赶出来,但也没什么人会惋惜我的离开。就像你曾经对我说过的,河风。对人类来说我是半精灵。对精灵来说,我是半人类。”

“那我们就和其他人一起往南走。”河风说。

“你没办法活着离开这里的,”佛林特喃喃道。

坦尼斯点点头。“看看四周。”他说。

河风四处打量一下,发现精灵战士们像是阴影般地在树林中移动,他们身上褐色的衣服和周遭的环境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两名精灵交谈完毕后,波修土的眼光开始转向金月。

“我从我弟弟那边听到一些值得调查的有趣传闻。因此,我将给予你数十年以来精灵没有给予人类的特权:我们的招待。你将是受我们欢迎的客人。请跟我来。”

波修土比了个手势。二十几名精灵战士从树林中出现,将大伙团团围住。

“受欢迎的囚犯应该是较为恰当的说法。你大概会有点不是滋味,小子。”佛林特轻柔地对坦尼斯说。

“我知道,老朋友。”坦尼斯把手放在矮人的肩上。“我知道。”

第二十七章太阳咏者

“我从来没想到会有这么美丽的地方,”金月轻声说。一整天的跋涉非常辛苦,但最后的报偿却远远超乎他们的想像。大伙站在一个悬崖上远眺着传说中的城市奎灵诺斯。

四只细长的尖塔从城市的四个角落高耸入云,白色的大理石建筑闪耀着眩目的银光。优雅的拱桥从一个尖塔跳跃到另一个尖塔,在空中画出美丽的弧形。这些拱桥出自古老矮人工匠的手艺,可以支撑一整批部队,外表看起来却似乎连小鸟都能够破坏它优美的平衡。这些闪耀着的拱形是城市的唯一界限。奎灵诺斯四周没有城墙。这座精灵城市爱怜地对荒野伸出友谊之手。

奎灵诺斯的建筑物和自然相辅相承,完全不会掩盖它的美丽。

房屋和商店是用红色的石英雕刻而成。高瘦的白杨木在以石英为边界的大道两旁排列着。城市正中央是座包裹着黄金的高塔,它反射着灵动不已的日光,让塔本身看来也有了生命。俯瞰这座城市,会觉得早已在克莱思上消逝的祥和与美丽,现在只存在于奎灵诺斯。

“就在这边休息,”吉尔赛那斯告诉他们,把他们留在一片白杨树森林里。

“你们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我为此道歉。我知道你们都又累又饿——”

卡拉蒙满怀希望地抬起头。

“但我乞求你们能够再多忍耐一下。我先告退。”吉尔赛那斯鞠个躬,退到哥哥身旁。卡拉蒙叹着气,第五次搜索着自己的包包,祈祷以前不小心留下了一些食物碎屑。雷斯林读着魔法书,不停地重复里面别牙的字句,希望能够记住它们的意思,记住它们独特的发音和拼字;这让他的血液沸腾,最后这法术终将属于他。

其他人则四处观望着,着迷于脚下城市的美丽以及所散发出的亘古以来的宁静气息。甚至连河风都不禁为之动容,脸上的线条舒缓下来,把金月搂得更紧了些。

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他们的担心与忧虑都消失无踪,在身边人温暖的臂膀中找到了慰籍。提卡坐得远远的,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泰索何夫又再度试着要把从盖特威到奎灵诺斯的地图画出来,虽然坦尼斯一再地告诉他,这条路是精灵天大的秘密,他们不可能让他带走这张地图,但他仍然不屈不挠地继续着。老法师费资本则已经沉沉睡去。史东和佛林特关心地看着坦尼斯。佛林特是因只有他才能够明白坦尼斯难过的原因;史东则是了解回到一个不欢迎你的家乡的感受。

骑士把手放上坦尼斯的肩膀。“回家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一件事,老朋友,不是吗?”

“的确不是,”坦尼斯低声回答。“我一直以为我早就遗忘了这里,但现在我知道我永远也不可能忘记这里。不管我多么想要否认,奎灵诺斯已经成了我生命的一部份。”

“嘘!吉尔赛那斯来了,”佛林特警告道。

精灵走向坦尼斯。“刚刚派去的信差已经回来了,”他用精灵语说。“我的父亲立刻要见你们每一个人,他在太阳之塔里等你们。我们没有时间让你们好好休息,这样实在有点失礼——”

“吉尔赛那斯,”坦尼斯用通用语打断地。“我的朋友和我曾经历过难以想像的磨难。我们曾经去过,死人横行的地方。我们不会因为肚子饿就昏过去。”他看着卡拉蒙,“至少我们之中大部分都不会。”

战士听见坦尼斯的说法,叹了口气,又把腰带勒紧了些。

“谢谢你们,”吉尔赛那斯不自然地说。“我很高兴你们能体谅。现在,请尽快跟上我们的脚步。”

大伙匆忙地收拾好家当,并且叫醒费资本。他站起身来,被树根给绊倒。“该死的木头!”他用手杖敲打着说。“就在那边——你看到了吗?想要绊倒我!”他对雷斯林说。

法师把他珍贵的魔法书收进包包。“有的,老先生。”雷斯林笑着把费资本扶起来。老法师靠着他的肩膀,两人跟在大伙身后。

坦尼斯看着他们俩人,脑中思考着。老法师明显地有点痴呆。但他还记得雷斯林醒过来看到法师靠在他身上时脸上的惊讶神情。

他到底看到什么?他对这个老法师知道多少?坦尼斯提醒自己有机会一定要问问。

现在,他还有更急迫的事情需要担心。他走向前去,赶上前面的精灵。

“告诉我,吉尔赛那斯,”坦尼斯用精灵语说,这种不熟悉的语言慢慢开始浮现在脑海中。“发生了什么事?我有权力知道。”

“你有吗?”吉尔赛那斯粗鲁地问,用眼角看着坦尼斯。“你还会关心精灵发生什么事吗?你连我们的语言都说成这个样子!”

“我当然关心,”坦尼斯愤怒地说。“你也是我的同胞!”

“那么为什么你要放意夸耀你的人类血统?”吉尔赛那斯指着坦尼斯的胡子。

“我以为你会感到羞耻——”他紧咬着下唇,双须飞红。

坦尼斯阴沉地点点头。“是的,我的确感到羞愧,这也是我离开的原因。但是谁让我感到羞耻的?”

“原谅我,坦赛勒斯,”吉尔赛那斯摇着头说。“我刚刚说的话太无情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只是……如果你能够明白我们现在处境有多危险!”

“告诉我!”坦尼斯忍不住无力的感觉而叫出声。“我要知道!”

“我们要离开奎灵那斯提了。”吉尔赛那斯说。

坦尼斯停下脚步瞪着面前的精灵。“离开奎灵那斯提?”他惊讶的用通用语复诵。

大伙不安地面面相觑。老法师阴沉着脸,抚摸着胡须。

“你是开玩笑的吧!”坦尼斯柔声说。“离开奎灵那斯提!为什么?情况应该没有这么糟——”

“状况要更糟,”吉尔赛那斯哀伤地说。“看看你的四周,坦赛勒斯,你看到的是奎灵诺斯最后的荣光。”

他们刚踏进这座城市的街道。坦尼斯第一眼看不出这里和他五十年前离开的时候有什么两样。不管是以亮闪闪的石块建筑而成的街道,或是遍植的白杨树。街道依然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白杨树似乎又长高了些。它们的树叶在晨光中摇曳着,枝哑也跟着歌唱起来。街道两旁的房屋也没有改变。装饰用的石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极目所及尽是各种各样的光彩变幻。每个地方看起来都像是精灵习惯的方式,美丽,有条理,亘久不变……

坦尼斯发觉了,不对,有问题。树梢传出的歌曲现在听来哀伤且无奈,不是坦尼斯记忆中的平和、优美的歌曲。奎灵诺斯的确改变了,而改变这件事的本身就是它的变化。他试着要体会它,要抓住这样的改变,他的心中为这无法言喻的损失而颤抖。这改变不是在树梢上,不是在街道上,也不是照耀着树叶的阳光。这改变在空气中,空气中充满了压力,就像在暴雨前夕一般。坦尼斯走在奎灵诺斯的街上,他看到以前在家园中从未看到的景象。他看到了紧张,看到了匆忙,看到了不知所措。他看到了失望,慌张,还有绝望。

女人们遇到朋友,互相拥抱对泣,接着急忙分开,向不同的方向走去。孩子们呆坐着,不能理解眼前的状况,只知道不能够继续天真的玩游戏。男人成群地走着,手随时放在剑柄上,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家人。四处都可以看到让人震惊的景象,精灵们升起火,宁愿把珍爱、却不能带走的东西丢进火中,也不愿让即将到来的黑暗将其吞食。

坦尼斯为索拉斯的沦陷而感到心伤,奎灵诺斯的景象却像把钝刀般地刺进他心坎。

他从来没想到这对他来说打击这么大。在他的心中曾经坚定地相信,不管他经过多久,不管到过哪里,奎灵那斯提还是会一直存在的。现在他连相信这件事的权力都被剥夺了。奎灵那斯提将会消失。

坦尼斯听见耳边传来奇怪的声音,他看见老法师啜泣着。

“你们有什么计划?你们要去哪里?进得出去吗?”坦尼斯沉重地问吉尔赛那斯。

“你很快就会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了,太快,太快了。”吉尔赛那斯喃喃道。

太阳之塔是奎灵诺斯最高的建筑物。金色外墙反射的阳光让人错以为塔本身是活生生的。大伙安静地进入这座建筑,深深地被它的美丽以及古老所震慑。只有雷斯林毫不在乎四处乱看,因为他的眼中没有美丽,只有死亡。

吉尔赛那斯带领他们来到一个小房间。“这间房间就在大厅旁边,”他说。

“父亲正在召见各家族的族长,商讨迁徙的计划。哥哥已经去禀告他们诸位的到来。

当他们商议完毕之后,就会召见我们。“他比了个手势,进来几位捧着水盆、水瓶的精灵。”在时间允许的时候拜托你们好好休息一下。“

大伙喝着水,洗去手上和脸上的尘埃。史东脱下斗篷,尽可能地利用泰索柯夫的手帕将盔甲擦亮。金月流着闪闪发亮的头发,把披风紧系在脖子上。她和坦尼斯决定,她身上带着的护身符要到时机适当的时候才可以显露出来;有些人会认出来的。费资本徒劳无功地试着将他的破旧帽子弄直。卡拉蒙四处找着可以吃的东西。

吉尔赛那斯远离他们站着,脸色苍白地发着呆。

几分钟之后,波修士从拱门中出现。“父亲召唤你们了,”他严肃地说。

大伙进入了太阳咏者的大厅。几百年来都没有人类见过这个大厅的精致装满。

从来没有坎德人看过这里,上次进入这里的矮人是数百年前落成时辛苦工作的矮人工匠。

“啊,这才叫做杰作。”佛林特低声说,眼中闪着泪光。

大厅成圆弧状,看起来比整座塔的容量都还要大。整个大厅都是用白色的大理石建成的,里面没有大梁,没有柱子。整间大厅直上几百尺高,顶端是个壮观的圆顶,一边用瓷砖嵌镶出精致的蓝天白云和红日,中间用一道彩虹将两边隔开。另一进则是银色、红色的月亮,以及满天的星斗。

大厅中没有人工照明,经过巧匠设计的窗户和镜子将阳光导引进房中。不管太阳在天空中的哪一个部位,阳光都会集中在大厅的中央台座上,构成壮观的景象。

塔中没有任何的座位,不论男女,精灵们都站着。只有家族的族长才有资格参与这一次的会议。出席的女人比坦尼斯看过的还要多;许多人都穿着深紫色的衣裳,那是哀悼的颜色。精灵的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如果配偶去世,则终身不娶、不嫁。

所以寡妇们会成为家族的族长。

大伙被领着走到大厅的前端。精灵们悄无声息地让出空间来,但却对坎德人、矮人这两个穿着毛皮,看来不合时宜的野蛮人投以奇怪的眼光。当浑身泛着贵族气息、自豪的索兰尼亚骑士出现的时候,周遭传来一阵惊讶的低语声。穿着红袍的雷斯林也引起了一阵骚动。精灵的魔法师们都穿着象征善良的白袍,而不是宣称中立的红袍。精灵们相信这样的穿着与邪恶只有一线之隔。当群众沉寂下来后,太阳咏者走到大厅中央的台子上。

坦尼斯有许多年没有看见咏者,他也是坦尼斯的继父。在他的脸上也看到了改变。

他身材仍然比他的儿子波修士还要高大。穿着公开场合穿着的黄色袍子,他的表情严肃而且不退让,透露着坚毅的气息。他就是太阳咏者,被呢称为咏者;这个称号已经跟了他将近一世纪。知道他本名的人从来不以名号称呼他,即使是他的子女也不敢造次。

但坦尼斯看见以前从没显现过的一抹银白出现在他的发间,原先似乎不受时间影响的脸上也刻划出哀伤与忧心的痕迹。

当精灵带领大家进来的时候,波修士加入大伙。咏者对他们伸出肩膀,亲切地呼唤他们的名字。他们趋前拥抱他们的父亲。

“我的儿子,”咏者硬噎地说,坦尼斯对这样的失态感到很惊讶。“我从来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够活着看到你们。跟我说说有关这次的突袭——”他边转向吉尔赛那斯边活。

“稍等一会,咏者,”吉尔赛那斯说。“首先,我请您招待我们的客人。”

“是的,真失礼。”咏者用颤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对坦尼斯来说,他似乎在他们面前缓慢地老去。“原谅我,客人们。欢迎你们的到来,你们来到了许多年以来没有外人造访的国度。”

吉尔赛那斯对咏者说了几句话,后者怀疑地看着坦尼斯,接着招手示意坦尼斯走向前。他的话声冷淡,举止有礼,似乎经过刻意的压抑。“真的是你,坦赛勒斯,我弟姐的儿子吗?经过了这么多年,我们都想要知道你过得怎么样。欢迎你回到家乡来,虽然很遗憾的,你看到的是它最后的日子。我女儿会很高兴看到你的,她很怀念儿时的玩伴。”

吉尔赛那斯抽动了一下,脸色阴沉下来,看着坦尼斯。半精灵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热了起来。他无言地在咏者面前低下头。

‘俄代表大家欢迎你们每个人,希望稍后有机会能够认识每一位。我们可能不会招待你们太久,但你们有权力留在这个大厅里了解我们的世界里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你们就可以好好地休息。

用餐。现在,吾儿,“咏者转向吉尔赛那斯,看来非常高兴可以摆脱这些繁文褥节。”对帕克塔卡斯的突袭怎么样?“

吉尔赛那斯向前一步,低下头。“我失败了,太阳咏者。”

一阵细语声像是吹过白杨树的微风般在人群中散了开来。咏者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只是叹口气,看着窗外。“说说经过吧。”他说。

吉尔赛那斯吞口口水,接着开口。他的声音是如此的小,大厅后面的许多人不由自主地侧耳倾听着。

“我和手下的战士们照着计划秘密地往南走。每件事看来都很完美。我们遇到一群人类反抗军,来自盖特威的难民,加入了我们,增加我们的力量。然后,在一个不幸的巧合之下,我们遇到了龙人大军的先遣部队。我们奋不顾身地作战,人类和精灵肩并着肩,最后还是徒劳无功。我头上挨了一击,失去了意识,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处草丛里,四周都是我同胞的尸体。很明显地那些残酷的龙人把伤者推到悬崖下,让我们在那边等死。”吉尔赛那斯停下来清清喉咙。“森林中的督伊德教徒治好了我的伤。那个时候我知道有许多战士们被当作俘虏抓了起来。让督伊德教徒们埋葬死尸后,我跟着龙人的踪迹一路来到索拉斯。”

吉尔赛那斯停下来。脸上开始冒出汗,双手不安地翻搅。他再度清清喉咙,试着要讲话,却发不出声音来。他的父亲更加关心地看着他。

吉尔赛那斯终于开口。“索拉斯已经被摧毁了。”

群众中传来一阵惊讶的声音。

“高大的树木全都被砍倒,烧毁,现在只有几棵还好好地活着。”

精灵们愤怒地嚎陶大哭。咏者举起手来恢复秩序。“这真是可怕的消息,”他面色凝重地说。“我们为了比我们更为年长的树木哀悼。但继续吧——我们的同胞怎么样?”

“我发现我的部下们和帮助我们的人类都一起被绑在镇中央广场上的行刑柱上。”

吉尔赛耶斯用破碎的声音说。“他们四周都是龙人守卫,当天晚上我本来想要放走他们的。但——”他完全说不出话来,他的哥哥走上前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吉尔赛那斯直起身来。“天空中出现一只红龙——”

难以置信的声音从群聚的精灵口中发出来。咏者难过地摇着头。

“是的,咏者,”吉尔赛那斯僵硬地大声说。“这是千真万确的。

这些怪兽已经回到克莱恩了。红龙在索拉斯上空绕着圈子,看到它的人都害怕地逃跑。它越飞越低,最后降落在广场上。巨大的红色身躯占据了整个天空,翅膀散发着毁灭的气息,尾巴将树连根拔起。黄色的尖齿反射着光芒,绿色的唾液从庞大的下巴摘下,它的巨爪深深地掘进地面……骑在它背上的是一个人类男子。“”他看来孔武有力,穿着侍奉黑暗之后牧师的黑色袍子,身上披着黑色镶金的披风。他的脸孔被一个狰狞的,模仿龙脸孔的有角面具给遮住了。龙人皆跪下迎接他。地精、大地精以及那些和他们并肩作战的可恶人类都害怕得低下头;很多更是害怕地逃跑。

但我的同胞给了我勇气继续留下来。“一开口之后,现在吉尔赛那斯看来十分渴望把经过说出来。

“有些被绑起来的人类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害怕很尖叫。但我的战士们仍然镇定而且勇敢,虽然他们也受到同样的情绪所影响。

龙骑将对这样的状况并不高兴。他瞪着他们,用一种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声音开口说话。他的每字每句都烙印在我心坎上。“”我是猛敏那,管辖北方的龙骑将。我为了将这里的人民从所谓的追寻者所散的虚伪信仰中解救出来而战。许多人自动投身到我麾下,乐意为了龙骑将的命令而奋斗。我给了他们非常化汉的待遇,并且将我的女神赐与我的祝福与他们分享。我拥有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人拥有的能力:治愈疾病、伤口的神力,所以你们应该知道我就是真神的唯一代表。但你们这些站在我面前的人类背叛了我。你们选择了与我为敌,因此,给你们的惩罚将成为胆敢与无上智慧挑战的最好例子。“

“然后他转向精灵说,‘记下这件事,我,猛敏那,将遵照我的女神之懿旨,将你们的种族彻底摧毁。人类可以从错误中学习,但精灵是学不乖的!’那个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盖过了怒吼的风声。‘这将成为你们最后的警告!给我好好地看着!烈焰,给我杀!’”

“然后,他一声令下,巨龙对着每个绑在柱子上的俘虏吐出了高热的火焰。他们在烈焰中无助地挣扎,被活活地烧死……”

大厅里面寂静无声,听到这样的遭遇,没有人还说得出话。

“我几乎当场疯狂,”吉尔赛那斯继续说,他的眼中闪耀着灼热的光芒,仿佛在反应着他所看到的景象。“我冲向前想和自己的同胞一起同生共死,但一只手抓住了我,把我拉回来。是泰洛斯。文昂菲尔德,索拉斯的铁匠。‘现在不是无谓牺牲的时候,精灵,’他跟我说。‘现在是活下去复仇的时候。’然后我就昏倒了,他冒着生命危险把我带回家去。如果这个女子没有医好他,他可能真的会为了精灵牺牲自己的性命!”

吉尔赛那斯指着站在后排的,脸孔被毛皮遮掩住的金月。咏者转头凝视着她,其他的精灵也一样,他们低声交谈着,话声中满是狐疑。

“泰洛斯就是今天被抬进来的那名男子,咏者,”波修士说。

“那个男子只剩一只手臂。我们的医生说他会活下去的。但他们也说他能够活下来完全是个奇迹,因为他的伤势非常的严重。”

“来自大平原的女子,请向前,”咏者面色沉重地命令道。金月向大厅中央跨了一步,河风随待在她旁边。两名精灵守卫把他给挡住,地瞪着他们,只得站在原处。

酋长的女儿走向前,自豪地抬着头。当她拿掉兜帽的时候,阳光照耀在她金色的发梢,连精灵们也开始赞叹她的美丽。

“是你宣称治好了这名男子泰洛斯。艾昂菲尔德吗?”咏者怀疑地问道。

“我没有宣称任何事,”金月冷静地回答。“你的儿子亲眼看见我治好了他。

你怀疑他的话吗?“

“当然不会。但他那时已经不堪负荷,疲倦而且神志不清了。

他也许会把巫术看成医术。“”看看这个,“金月轻声说,她解开披风,让它从脖子上极开。

护身符在阳光下闪耀着。

咏者从台座上走下来,眼睛不可置信他睁大着。然后他的脸孔被愤怒所扭曲。

“胡说八道!”他大喊着伸出手,想要从金月脖子上把护身符夺走。

一阵蓝光闪过。咏者哀号着倒在地上。精灵们警觉地大喊,抽出配剑,大伙们也抽出自己的武器来。精灵战士们很快的将他们包围。

“停止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老法师用坚定、无法抵抗的声音说。费资本踱步走上台座,冷静地把剑锋拨开,仿佛它们只不过是连杨树的技楹一般。精灵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他,只能呆呆地看着。

费资本自言自语着,走向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咏者。老人把咏者扶起来。

“看来,这是你自找的,你知道吧,”费资本边拍干净咏者的袍子,边斥责道。

“你是谁?”咏者惊魂未定地问。

“嗯……我叫什么名字?”老法师转头看着泰索何夫。

“费资本,”坎德人好心地说。

“对的,费资本,就是我。”法师摸着白胡须。“现在,索拉斯特伦,我建议你撤回你的士兵,叫大家放轻松。就像我,很想要听听这个女子的冒险故事,而你呢,也应该乖乖地听。对你来说道歉应该不难吧。”

当费资本对咏者左右摇晃着手指时,他的根子向前倾,盖住他的眼睛。“救命啊!我瞎掉了!”雷斯林不信任地看着精灵士兵,快步走向前。他扶住老法师,并且帮他把帽子扶正。

“啊,感谢真神,”法师说。他眨着眼睛走下台座。咏者迷惑地看着老法师。

像是在做梦一般,他转身面对金月。

“我向你道歉,大平原的女子,”他柔声说。“精灵的牧师已经消失三百年了,在这块土地上米莎凯的护身符已经有三百年没有出现。当我看到它的时候,我的心几乎要碎了。请原谅我。我们已经绝望太久,以致看不见希望的到来。我请求你,如果你不会太疲倦,请告诉我们你的经历。”

金月说出了这个护身符的故事,她提到河风被处以投石之刑,提到在旅店和大伙的初识,和他们前往沙克按罗斯的旅程。她也提到了巨龙的死亡和如何收到这米莎凯的护身符。但她没有提及白金碟。

在她娓娓道来的时候,太阳逐渐地西沉,黄昏渐渐地来到。当故事结束之后,咏者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哦得要仔细想想这对我们来说有什么意义,“他最后面对大伙说。”你们都很累了。我看得出来你们之中有些人只是靠着勇气支撑着。真是要得!“他笑着看向费资本,后者已经靠着柱子发出细微的鼾声,”你们之中有些人已经站着睡着了。

吾女罗拉娜将会带领你们到可以忘却一切恐惧的地方去。今夜我们将以你们的名义举办一场宴会,因为你们带来了希望。愿属于真神的宁静跟随着你们。“精灵们开始散去,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精灵女子,站在咏者的身边。一看到她,卡拉蒙的嘴已就合不拢了。河风睁大眼。甚至连雷斯林都无礼地瞪着,因为没有任何衰败的气息可以沾染上这个女子。她的头发像是从瓶中倒出的蜂蜜,从肩膀流泻而下,经过腰部,直到她低垂着的手腕。她的皮肤光滑,并且带着健康的棕色。

她有着精灵细致的五官,饱满的双唇,仿佛不停在阳光下变换着颜色的水汪汪大眼。

“以我身为骑士的荣誉起誓,”史东感动地说,“我从没看过这么美丽的女子。”

“你在这个世上也不会看到的,”坦尼斯喃喃道。

大伙突然把注意力转向开口的坦尼斯,但半精灵似乎并未注意。他全神贯注地看着面前的精灵女子。史东扬起一边的眉毛,和用手肘顶着弟弟的卡拉蒙交换着眼色。佛林特摇头叹了口气,这口气深沉得似乎直达脚底。

“现在一切都明白了。”金月对河风说。

“我不明白,”泰索柯夫说。“提卡,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提卡只知道,看到眼前的罗拉娜之后,她突然觉得自己衣衫不整,手脚笨拙,满脸雀斑,头发红得不自然。她把衬衫拉高一些遮住胸部,希望没有露出太多不该露的地方。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泰索何夫看见大家都交换着眼色,低声问。

“我不知道!”提卡突然说。“只不过是卡拉蒙又在耍笨了。看看那只大牛,你会觉得他以前从来没看过女人。”

“她很美呀,”泰斯说。“跟你不一样,提卡。她比较瘦,她走起路来迎风摇曳,还有——”

“喔,闭嘴!”提卡生气地说,她用力一推泰索柯夫,几乎把他推倒。

泰索柯夫用受伤的眼神看着她,然后走到坦尼斯身边,决定要紧跟着半精灵,直到他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为止。

“欢迎你们来到奎灵诺斯,尊贵的客人,”罗拉娜害羞地说,她的声音像是流过林间的小溪般悦耳。“请跟我来。不会太远的。

那里有食物、饮料还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她的动作像是小孩般的惹人怜爱,她带着大伙离开大厅,每个人都用赞赏的眼光看着她。罗拉娜有教养地低下头,不由自主地红着脸。她只有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一眼是看向坦尼斯。那稍纵即逝的一个眼神,只有坦尼斯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得心事重重,神色也黯淡下来。

大伙离开了太阳之塔,离去时顺便叫醒了费资本。

第二十八章坦尼斯和罗拉娜

罗拉娜带着他们来到了在城市正中央,阳光斑斓的白杨树林。

虽然这里四周都是建筑和街道,但身处在其中仍然有在森林里的感觉。只有附近一条潺潺的小溪打破了宁静。罗拉娜指着水果树,告诉大伙可以尽量采摘。精灵女子们端来一篮篮香气四溢的面包。

大伙在小溪里洗净双手之后,躺在柔软的青苔上享受周道的宁静。

只有坦尼斯例外。他滴水未进,在林中踱步,陷入长思中。泰索柯夫注意着他,好奇心几乎快要把他给吞没。

罗拉娜是个几近完美,有勉力的女主人。她先确定每个人都坐得舒舒服服,再和每个人攀谈。

“佛林特。火炉,对吧?”她说。矮人高兴得双颊泛红。“我还保留着你以前做给我的那些玩具。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都好想念你。”

佛林特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他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大口喝着水。

“你是提卡吗?”罗拉娜停在她身边问道。

“提卡。维兰,”女孩嘶哑地说。

“提卡,好美的名字。你的头发也好棒,”罗拉娜伸出手去赞叹地摸着有弹性的红色卷发。

“你真的这样想吗?”提卡红着脸说,她注意到卡拉蒙看着自己。

“当然!它红得像火一样。你一定拥有和火焰一样的活力。

我听说你在旅店里救了我哥哥一命,这大恩大德实在无以回报。“”不客气,“提卡柔声回答。”你的头发也很漂亮。“

罗拉娜笑着继续向前走。泰索何夫注意到她的眼光不时投向坦尼斯。当半精灵丢下手中的苹果,跑进林中时,罗拉娜匆忙地告退,并且很快地跟上去。

“啊,现在我终于可以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泰斯对自己说。他悄悄地跟在坦尼斯的后面。

泰斯鬼鬼祟祟地沿着小路跟踪,看到半精灵正站在小溪旁,对水中丢着枯叶。

发现左方有一些动静,泰斯很快地躲进树丛中,罗拉娜则从左方的小径走出来。

“坦赛勒斯,Quisifnan-pah!”她喊着。

坦尼斯听见有人喊着自己的精灵名字,于是转过头。她双手环抱着他的颈子,亲吻着他。“喔,”她取笑地说,往后退一步。“把那些可怕的胡子刮掉。好痒幄!

你看起来也不像坦赛勒斯了。“

坦尼斯把手放在她的腰上,轻柔地将她推开。“罗拉娜——”

他开口道。

“不,不要因为胡子的事生气。我会学着喜欢它的,如果你坚持,”罗拉娜撒娇地求着。“不亲我吗?那我就要亲到你忍不住为止。”她一直亲吻着坦尼斯,直到他挣脱了她的拥抱为止。

“停下来,罗拉娜,”他沙哑地说,边转过头去。

“为什么,怎么了?”她抓住他的手问。“你离开那么多年,现在你回来了。

不要这么忧郁冷漠嘛!你是我的未婚夫,记得吗?女孩亲吻未婚夫是很正常的。“

“那是很久以前了,”坦尼斯说。“我们那个时候还是小孩子,不过是在玩游戏罢了。那是很浪漫的,可以彼此分享的秘密。你知道你的父亲发现之后会怎么样。

吉尔赛那斯就发现了,不是吗?“

“当然!我告诉他的,”罗拉娜说,抬起头透过长长的睫毛看着坦尼斯。“你知道我会告诉吉尔赛那斯每一件事的。我不知道他会有那种反应!我知道他对你说了些什么,他后来告诉我了,他感觉很内疚。”

“我也知道他什么都告诉你了。”坦尼斯抓住她的手腕。“他说的没有错,罗拉娜!我的确是个杂种。你的父亲绝对有权力把我处死!

我怎么能够让他感到羞愧,尤其是在他如此的照顾我和我母亲之后?!

这也是我离开的原因:我得要找到我到底属于哪里,我应该是谁。“”你是坦赛勒斯,我的爱人,你属于这里!“罗拉娜哭喊着。她摔开他的双手,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你看!你还戴着我给你的戒指。我知道你为什么离开,因为你害怕爱上我,但你不需要,再也不需要了。每件事情都不同了。父亲有很多其他事情要担心,他不会介意的。另外,你现在还是个英雄。求求你,我们结婚吧。

这不是你回来的原因吗?“

“罗拉娜,”坦尼斯温柔但坚定地说,“我回来这里是个意外——”

“不!”她大喊着把她推开。“我不相信。”

“你应该有听到吉尔赛那斯的故事。如果波修士没有救出我们,我们现在应该在帕克塔卡斯了!”

“他编出来的!他不想告诉我实情。你回来是因为你爱我,我不要听别的理由。”

“我不想要告诉你,但看来我一定要这样做,”坦尼斯无奈地说。“罗拉娜,我爱上了另一个女人,一个人类女子。她的名字叫奇蒂拉。这不表示我不爱你了,我也——”坦尼斯说不下去了。

罗拉娜看着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的确爱你,罗拉娜。但是你看,我不能娶你,因为我也爱她。我的心分成两边,就像我的血统一样。”他把手上的黄金戒指拿下来交给她。“我将你从对我的承诺中解脱,罗拉娜,我也请求你这样对我。”

罗拉娜接下戒指,说不出话。她哀求地看着坦尼斯,在他的脸上却只看得到怜悯,她尖叫着把戒指丢开。它掉在泰斯的脚边。

泰斯拉起戒指,很快地塞到包包里。

“罗拉娜,”坦尼斯歉疚地说,在她止不住啜泣时拉住她的手臂。“我很抱歉,我不是有意——”

这个时候泰索何夫从原路溜了回去,满足地叹口气,“至少现在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坦尼斯突然醒来,看到吉尔赛那斯站在他面前。“罗拉娜?”他问,同时试着要站起来。

“她很好,”吉尔赛那斯低声说。“她的侍女把她带回家了。她告诉我你说了些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我能够理解,这就是我一直在担心着的。你身上的人类血统呼喊着要另一个人类。我试着要告诉她,希望她不会受到伤害。现在她总算会听我的了。谢谢你,坦赛勒斯。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受。”

“是不好受,”坦尼斯说。“我应该要诚实的,吉尔赛那斯——我爱她,我真的爱她。只是——”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就让它到此为止,也许我们不能做朋友,但至少让我们能够彼此尊重。”吉尔赛那斯的脸色在西沉的日光下显得苍白。“你和你的朋友应该要准备好才行。当银色的月亮升起时,将会有个宴会,父亲接着会召开会议。

那时将会做出决议。“

他离开了。坦尼斯看着他的背影,然后叹口气,开始叫醒其他人。

“是吗?”老法师低声问,眼神突然不再像平常一样的涣散、情懒。他目光锐利地看着坦尼斯,眼神中几乎带着一丝威胁;坦尼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突然感觉到老者身上散发出一股惊人的气息。老人的声音柔和但却无法抗拒。“在这个世界上,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次,我想要跟你走,半精灵坦尼斯。”

第二十九章道别·大伙的抉择

在奎灵诺斯举办的这场宴会让金月想起母亲丧礼上的庆祝。

就像这场宴会,丧礼应该要是愉快的:因为泪歌终于成了一个女神。但大家都很难接受这个美丽女子去世的事实,所以奎苏族用了让人难以实信的方式来哀悼她。

泪歌的丧礼可以说是奎苏族史上最盛大的。她伤心的丈夫没有省任何一分钱。

就像今天的这场宴会一般,宴会上的食物多得大家都吃不完。虽然没有人有说话的心情,但大家还是虚应故事的聊天。偶而还会有人伤心地克制不住,被迫要离席。

这记忆如此地深刻,让金月今天也吃不下什么东西;美味的食物对她来说味同嚼蜡。河风关心地看着她。他的手在桌下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微笑着让他的力量流进她的身体。

精灵们的盛宴就在金色高塔南方的庭园里举行。建造在奎灵诺斯最高的山丘上的这一大块水晶和大理石的平台旁边没有任何的高墙。这里的视野无比地辽阔,可以清楚地看见底下闪耀的街景,远处的黑色森林以及天际尽头的萨达肯山脉。但出席的人对这些美景大多视而不见,或者因为知道这些美景过不久就将永远的消逝而感到更伤心。

金月坐在咏者的右手边。他礼貌性地试着和她交谈,但很快地他内心的忧虑就让他无暇分神谈话。

咏者左边坐着的是罗拉娜。她一口食物都不吃,只是低头坐着,晶蜜色的头发技在肩上。当她抬起头时,视线只投向坦尼斯,眼神中满是她的心意。

半精灵也清楚的感觉到这心碎的凝视,还有吉尔赛那斯冷冷地看着他的眼光。

他毫无食欲地吃着,眼睛只盯着盘子。坐在他旁边的史东,脑中则想着保卫奎灵那斯提的计划。

佛林特觉得浑身不自在,而且没有归属感,就像每一个身处精灵之中的矮人一样。

他本来就不喜欢精灵的口味,因此一点东西都不吃。雷斯林心不在焉地咬着食物,金色的眼睛打量着费资本。提卡在这些优雅的精灵女子中间觉得自己无比地笨拙,也什么都吃不下。卡拉蒙则知道了为什么精灵看起来都如此的纤细:这些食物大多是水果和蔬菜,用非常精致的酱料烹任,配着面包和乳酪,和非常谈的,带着些辛辣的酒佐食。经过四天的饥饿后,这些食物并没让卡拉蒙起了他足的感觉。

在奎灵诺斯里只有两个人快乐地享受这一餐,他们是泰索何夫和费资本。老法师一面倒地和一棵白杨树争吵,泰索何夫则是单纯地享受这一切,稍后他出乎意料之外的发现两个金汤匙,一把银餐刀,一个用贝壳做的小碟,竟然自己跑进他的包包里。

今天晚上看不见红色的月亮。努林塔瑞,一弯银色的新月,出现在天空。星星一开始出现,太阳咏者难过地对儿子点点头。

吉尔赛那斯站起来走到父亲的位置旁边。

吉尔赛那斯开始歌唱,精灵语从优雅的曲调中流泻出来。当他唱歌的时候,吉尔赛那斯两手各拿一个小的水晶灯,里面的烛光照亮了他深刻的轮廓。坦尼斯听着这首歌,闭上眼,头理进手掌中。

“怎么搞的?歌词是什么意思?”史东柔声问道。

坦尼斯抬起头。他用破碎的声音低声道:“太阳闪耀着光辉的眼只属于天界的服从天空缓缓落下,离开了正要陷入沉睡的天空,和萤火虫儿一起,慢慢的变成灰色。”

餐桌边的精灵现在都静静地站起来,手中拿着自己的水晶灯,加入了合唱。他们的声音压抑着,编织着无进的忧伤。

“睡去吧,我们最老的朋友,在树林中游荡呼唤着我们。

树叶在冷冷的火焰中,慢慢的变成灰烬,在这一年之未。

鸟儿们,顺着风,向着南方飞去,在秋日告终的时候。

天色越来越暗,气候越来越肃杀,但我们等着太阳的绿色之火重新在树上燃烧。

“一点一点的火光从庭园内像是池塘中的涟漪般的向外扩散,穿过街道,进入森林。每当一盏灯亮起时,就有一个声音加入合唱,直到四周的整座森林仿佛也在哀伤的唱和。

“风儿整天吹送着。

一季又一季,一月又一月伟大的王国出现。

属于萤火虫,属于鸟儿,属于树木,属于人类的呼吸声在话声中消逝。

睡去吧,我们最老的朋友,在树林中游荡呼唤着我们。

岁月,人们难以计数的故事,都一起进入墓中。

但我们,怀念着他们,用诗句,用荣耀,用歌曲来纪念着他们。“吉尔赛那斯的声音逐渐变低。他轻轻地吹媳手中的灯火。一个接着一个,就像开始时一样,桌边的人停下歌声,吹炼手中的烛火。奎灵诺斯城的每一个角落,声音都静了下来,仿佛黑暗包围了整座城。最后,只有遥远的山脉还呼应着最终的歌声,就像树叶落地般的轻柔。

咏者仍然站着。

“现在,”他沉重地说,“是我们召开会议的时候了。我们将在苍穹厅召开这个会议,坦赛勒斯,请你带着朋友们一起来。”

苍穹厅,他们后来发现,原来是一个被火把所照亮的巨大广场。装饰着星斗的天顶笼罩着他们。但北方的地平线上有着闪电和可怕的黑云。咏者示意坦尼斯把大伙带到他身边,奎灵诺斯的所有人都围着他们。没有必要叫大家安静下来。当咏者开口的时候,连风都静了下来。

“你们现在都知道我们的处境。”他指着地上的某样东西。大伙看到在他们脚底下是个巨大的地图。泰索何夫正好站在阿班尼西亚大平原的正中央,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一辈子也没看过这么棒的东西。

“那里是索拉斯!”他兴奋地指着大喊。

“是的,坎德人,”咏者回答道。“那里也是龙人大军集合的地点。在索拉斯,”

他用手杖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还有在海文。

猛敏那大王对于他人侵奎灵那斯提的计划毫不掩饰。他只是等着集合好手下的部队,并且确保自己的补给线。我们根本没有希望应付这样的大军。“”奎灵诺斯当然可以守得住,“史本开口道。”没有直接的路可以通到这里来。

我们经过横跨峡谷的吊桥,一旦桥被砍断,就没有任何的部队可以通过。你们为什么不挺身对抗呢?“

“如果只是单纯的军队,我们可以保卫奎灵那斯提,”咏者回答。“但我们要怎么对付龙?”咏者无奈地摊开双手。“什么都没有,根据传说,伟大的修玛是靠着屠龙枪才打败了恶龙。现在世界上没有,至少我们不知道谁还记得这个武器的秘密。”

费资本准备要开口,但雷斯林阻止了他。

“毫无选择的,”咏者继续说,“我们必须放弃这座城市和这座森林。一我们计划向西走,进入那些未经探勘的土地,希望能够替同胞们找到一个栖身之地。甚至我们不排除回到西瓦那斯提,精灵们最早的故乡去。直到一周前,我们的计划都很顺利。龙骑将得花三天的时间急行军才能让他的部队进入攻击准备位置。当部队离开索拉斯的时候,情报人员就会通知我们。我们还有时间逃往西方。但接着我们知道帕克塔卡斯有第三批的龙人大军,距离这里只有一天的路程。除非我们阻止那个部队,不然我们就死定了。”

“你想到阻止他们的办法了吗?”坦尼斯问道。

“是的。”咏者看着他的小儿子。“你们都知道,盖特威、索拉斯和附近村庄的人们被抓去帕克塔卡斯,成了龙骑将的奴隶。

猛敏那非常聪明,为了避免男子叛变,他把妇女和小孩抓起来,威胁这些男人就范。我们相信,一旦这些人质获得自由,他们将会叛变,摧毁自己的主人。吉尔赛那斯的任务就是率领这些人起义,逃向南方的山脉,引开这些龙人大军的力量,好让我们有时间逃难。“”那些人类呢?“河风沙哑地问。”看起来你只是把他们丢给龙人大军,就像绝望的人把肉丢给紧追不舍的狼群一样。“

“我们推测猛敏那大王并不会让他们再活多久。矿石几乎都开采完了。他只是试着榨出最后的一滴资源,然后这些奴隶对他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那些山脉中有许多的山谷和洞穴,人类可以轻易地打退他们。特别是冬天又快要到了,他们一定可以守住山脉的人口。我承认也许有些人会死,但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如果你有选择,来自大平原的男子,你愿意身为奴隶而死还是奋战而死?”

河风没有回答,只是阴沉地看着脚下的地图。

“吉尔赛那斯的任务失败了,”坦尼斯说,“现在你们想要我们去煽动这次的叛变?”

“是的,坦赛勒斯,”咏者回答。“吉尔赛那斯知道有条路可以进入帕克塔卡斯:斯拉莫瑞。他可以带领你们进入碉堡,你们不但有机会可以救出自己的同胞,也让精灵有机会逃生,”咏者的声音变得严厉,“一个许多精灵在人类引发的大灾变中未曾拥有过的机会!”

河风皱着眉抬起头。连史本的表情都阴沉下来。咏者深吸一口气,接着长叹一声。“请原谅我,”他说。“我不是有意要翻旧帐来威胁你们。我们不是枉顾人类的生存。我派出我的儿子吉尔赛那斯,自愿地跟随你们,他知道如果我们就此分开,也许以后再也无法见面。我做出这样的牺牲,好让我的同胞,还有你们的同胞,可以活下去。”

“我们得花时间考虑考虑,”坦尼斯说,虽然他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咏者点点头,精灵战士们从人群中清出一条道路来带领大伙进入一个被树包围的平地。他们把大伙单独地留在这里。

坦尼斯的朋友围着他,每个人的脸上都被夜色所笼罩。经过这么久的时间,他想。我努力地让大家在一起,现在应该是分开的时候了。我们不能冒险把白金碟带到帕克塔卡斯,金月也不会肯把它留下来。

“我要去帕克塔卡斯,”坦尼斯低声地说。“但朋友们,我相信现在是分手的时候了。在你们开口前,先让我说几句话。我想要让提卡、金月、河风、卡拉蒙和雷斯林,还有你,费资本,跟随着精灵,希望能够将白金谋带到安全的地方。白金碟太过珍贵,不适合带着去突袭帕克塔卡斯。”

“也许吧,半精灵,”雷斯林从喉咙的深处说。“但金月不会在奎灵那斯提的精灵中找到她所要寻找的人。”

“你怎么知道?”坦尼斯惊讶地问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坦尼斯,”史东不屑地打断。“只不过是——”

“雷斯林?”坦尼斯不管史东说什么,又问了一次。

“你也听见骑士说的话了!”法师嘶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坦尼斯叹口气,决定不继续追问,他看着四周。“你们把我当作领袖——”

“是的,小子,”佛林特突然说。“但这个抉择是用你的脑,而不是用你的心。

在你内心深处,你也不相信我们一定得分开。“

“我不愿意和这些精灵待在一起,”提卡双臂交叠在胸前说。

“坦尼斯,我要和你一起走。我想要成为一个女剑客,就像奇蒂拉一样。”

坦尼斯眨着眼。听见奇蒂拉的名字就像是被人当面打了一拳一样。

“我不愿意和精灵躲在一起,”河风说,“特别是当这样是舍弃自己的同伴为我战斗的时候。”

“他和我的意见相同,”金月说着把手放在他手臂上。“另外,”她柔声说,“不知为何,我知道法师说的是真的。那个领袖不在这群精灵之中。他们只想要逃离这个世界,而不是为它战斗。”

“我们每个人都要跟去。”佛林特坚决地说。

半精灵无能为力地看着大伙,然后他笑着摇摇头。“你们是对的,我并不真的相信大家应该分开。这虽然很合理也很合逻辑,但就因为这样,我们偏偏不这样做。”

“现在我们可以睡一会儿了吧。”费资本打了个呵欠。

“等一下,老先生,”坦尼斯认真地说。“你不是我们的一份子,你一定要跟精灵们走才行。”

“是吗?”老法师低声问,眼神突然不再像平常一样的涣散。

情懒。他目光锐利地看着坦尼斯,眼神中几乎带着一丝威胁;坦尼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突然感觉到老者身上散发出一股惊人的气息。老人的声音柔和但却无法抗拒。“在这个世界上,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次,我想要跟你走,半精灵坦尼斯。”

雷斯林用一种‘称现在才知道“的表情看着坦尼斯。坦尼斯懊恼地白了他一眼,后悔当初没有和雷斯林进一步讨论这件事。

但现在老人不要意离开,他开始考虑自己到底有什么选择。

“和你谈谈,雷斯林,”坦尼斯突然用起野营语,这是一种接近通用语的语言,大多是种族混杂的佣兵在使用。这对双胞胎曾经当过时间不短的佣兵,队伍中的其他人也一样,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坦尼斯知道雷斯林听得懂,他也很确定老人听不懂这些对话。

“我也想,”雷斯林用同样的语言回答,“但我什么都不知道。”

“害怕?为什么?”

雷斯林的金眸看向远方,慢慢地回答。“我不知道,坦尼斯,但你是对的。老人有很强大的力量,我感觉到强大的力量,所以我害怕。”“而且我肚子饿。”老者恢复了原先的样子,也用野营语回答。“但他是对的,试着阻止他?很危险唷。”

“够了,”坦尼斯不悦的叹口气,换回通用语。“我们只好带着这个看来像是迷糊老法师的家伙了。”

“也许吧,都一样危险。”雷斯林意味深长的看着哥哥。法师换回通用语。

“我很累,要休息了。你要留下来吗,哥哥?”

“是的。”卡拉蒙回答道,和史东交换着眼神。“我们得和坦尼斯谈谈。”

雷斯林点点头,让老法师扶着他的臂弯。老法师和年轻的法师相偕离开,费资本对着一棵树挥舞拐杖,指控它企图偷袭。

“一个疯法师看来还不够,”佛林特喃喃道。“我要睡觉了。”

一个接一个的,伙伴们离开了坦尼斯,最后只剩下卡拉蒙和史东。坦尼斯疲倦地面对他们,心中大概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卡拉蒙红着脸看着自己的脚尖。

史东摸着胡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坦尼斯。

“怎么样?”坦尼斯问。

“吉尔赛那斯。”史东回答。

坦尼斯皱起眉头,抓抓胡子。“这是我的问题,不是你们的。”他轻描淡写地说。

“这是我们的问题,坦尼斯。”史东坚持的说。“如果他要领着我们去帕克塔卡斯的话。我们不想要刺探隐私,但是你们两个之间很明显地还有问题要解决。我看见他看着你的眼神,坦尼斯。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时时注意自己的背后。”

卡拉蒙诚挚地看着坦尼斯,眉头也跟着皱起来。“我知道他是个精灵,”大汉慢慢地说。“但他的眼光有时真的很奇怪。你知道去这个斯拉莫瑞的路吗?我们不能自己去吗?我不相信他,史东还有雷斯林也是。”

“听着,坦尼斯。”史东看见坦尼斯脸色生气的阴沉下来,赶忙说。“如果吉尔赛那斯像他声称的一样遭遇这么多危险,那么他为什么如此漫不经心的坐在酒店里?还有他那个意外遇到一整个军队的可笑故事!坦尼斯,别那么快摇头。他也不坏,但是行为可能有误差。如果猛敏那和他之间有什么约定呢?也许——他答应饶过他的同胞——只要他出卖我们!也许这是他为什么在索拉斯等着我们的理由。”

“这太可笑了!”坦尼斯突然说。“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们要来了?”

“我们的行踪可没有这么的保密,”史东冷冷地说。“我们一路上遇到很多的龙人,那些从沙克沙罗斯逃出来的龙人一定知道我们带着白金碟。也许猛敏那现在对我们的认识比对他亲生母亲还要深。”

“不!我不相信!”坦尼斯愤怒瞪着史东和卡拉蒙说。“你们两个都错了!我敢用我的生命打赌。我和吉尔赛那斯一起长大的,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没错,我们两个之间是有恩怨要摆平,但我们已经讨论过了,这桩事也就此了结。我相信他不会背叛他的朋友,就跟我相信你们两个不会变成叛徒一样。还有,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帕克塔卡斯。我从来没去过那里。最后一件事,”

坦尼斯现在暴怒地大喊。“如果说这个队伍里有谁是我不相信的,那应该是那个老人和你的弟弟!”他对卡拉蒙大吼道。

大汉脸色刷白地低下头。他开始转身离开,坦尼斯恢复理智之后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傻事。“对不起,卡拉蒙。”他把手放在战士的手臂上。“我不是有意的。雷斯林一路上救了我们不只一次。

只不过我不能够相信吉尔赛那斯会是叛徒!“”我们明白,坦尼斯。“史东静静地说。”我们也相信你的判断。但,就像我的同胞说的,这是个太黑的夜晚,闭上眼睛走不安全。“

坦尼斯叹口气点点头。他把另一只手放在史东的手臂上。骑士抓住他的手,三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三人离开这片树林,到了苍穹厅。他们还可以听见咏者对他的战士们训话。

“斯拉莫瑞是什么意思?”卡拉蒙问。

“密道。”坦尼斯回答。

坦尼斯猛然醒来,手很快地摸上腰间的匕首。一个黑暗的身影遮住了他头上的星光。他迅如闪电地抓住这个人,匕首抵住他的喉咙。

“坦赛勒斯!”看见武器技出,那人发出一声小小地尖叫。

“罗拉娜!”坦尼斯惊呼。

她的身体紧贴着他,他可以感觉她身体轻微的颤抖着。他现在已经完全清醒,可以清楚地看见她头发四散着。她身上只有穿着单薄的睡衣。被风在刚刚的那场挣扎中已经掉了下来。

罗拉娜当初毫不考虑地偷偷从床上溜下来,只披了一件披风抵挡寒风。现在她躺在坦尼斯杯中,害怕得不能动弹。这是坦尼斯从没让她看过的一面。她突然明白,如果自己是敌人,那么现在可能早就被限管割断而死。

“罗拉娜……”坦尼斯重复道,颤抖地将匕首插回腰间。他把她推开,生气自己竟然吓到了她,同时也因为她激出自己不愿为人所知的一面而感到不悦。有那么短短的瞬间,当她躺在他怀中时,他可以闻到她的发香,她暖暖的身躯,她结实的大腿肌肉,还有她柔软的小小胸部。在他离开的时候,罗拉娜还是个小女孩。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一个女人;一个非常美丽,让人心动的女人。

“你干嘛在这样的晚上出来?”

“坦赛勒斯,”她咳着说,把披风紧紧地系在脖子上。“我是来请求你改变心意的。让你的朋友们去解救帕克塔卡斯的人类。

你一定得跟我们走!不要随意牺牲自己。我的父亲已经无计可施了,他也不相信这样会有用,我知道他不相信。但他没有任何选择!他已经把吉尔赛那斯当作亡者在追悼了。我已经失去一个哥哥,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她开始啜泣。坦尼斯紧张地看着四周,附近一定有很多精灵卫士,如果让他们看到这个样子……

“罗拉娜!”,他抓住她的肩膀,猛力摇着她。“你不再是小孩了。你得要长大,而且还要快。我不能抛弃我的朋友,让他们自己面对危险!我知道我们要冒的危险;我不是笨蛋!但如果我们可以救出帕克塔卡斯的人类,并且让你们有机会逃出生天的话,这是我们必须冒的危险!总有那么一天,罗拉娜,你得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捍卫某些东西,某些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你明白吗?”

地透过垂在眼前的一撮金发看着他。她停止啜泣,身体也不再颤抖。她非常认真地看着他。

“你能了解吗,罗拉娜?”他重复道。

“是的,坦赛勒斯,”地静静地回答。“我明白。”

“很好!”他叹气道。“现在回床上去吧,快点。你让我的处境很危险。如果吉尔赛那斯看到我们像这个样子——”

罗拉娜快速地站起身,像一阵风般的穿过树林,走上街道。

偷偷溜过父亲的卫士很简单,她和吉尔赛那斯从小就常常这样做。她安静无声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前,静静地站在父母的门外听着。里面有灯光。她可以听到翻阅文件的声音,还有一阵阵的焦臭味,她的父亲正在烧文件。她听见母亲的低语声,呼唤父亲回床上睡觉。罗拉娜痛苦地闭上眼,嘴唇用力地紧闭;然后她一声不吭地穿过黑暗、阴冷的走廊回到自己的寝室。

第三十章怀疑·埋伏·新朋友

精灵们在黎明之前把大伙叫醒。乌云从北方的地平线一路堆积,仿佛要将魔手伸到奎灵那斯提。大伙用过早餐之后,吉尔赛那斯才珊珊来迟,穿着蓝色的裤子和一套锁子甲。

“我们有足够的粮食,”他指着身后拿着袋子的战士们。“如果你们有需要,我们也可以提供武器。”

“提卡需要护甲、盾牌和一把剑。”卡拉蒙说。

“我们会尽力的。”吉尔赛那斯说。“只是我很怀疑我们有没有这么小型的全套护甲。”

“泰洛斯。艾昂菲尔德现在情况如何?”金月问。

“他很安详地休息着,米莎凯的牧师。”吉尔赛那斯恭敬地向金月行礼。“我们的同胞当然会带他到我们去的地方。你们可以向他道别了。”

精灵很快便带着护甲回来,并且带回一把精灵女子爱用的短剑。看到头盔和盾牌的时候,提卡的眼睛一亮。两者都是由精灵们精细的手工所打造,上面还装饰着珠宝。

吉尔赛那斯从精灵的手中拿过头盔和盾牌。“你在旅店里救了我一命,我还没有向你道谢,”他对提卡说。“收下这个。它们是我母亲仪典上穿着的护具,历史几乎可以追溯到园墙战争。

这原来该由我妹妹继承,但罗拉娜和我都觉得你会比较适合。“”多美丽呀,“提卡红着脸念念有词地说。她接下头盔,然后困惑地看着其余的护甲。”我不知道这要怎么穿。“她露出迷惑的表情坦承道。

“我来帮忙!”卡拉蒙急迫地说。

“我来处理就好,”金月坚持。她拿起护甲,和提卡走进树丛中。

“她哪知道什么护甲的事?!”卡拉蒙喃喃道。

河风微笑着看着战士,难得一见的笑容让他的脸部线条放松下来。“你忘了,”

他说。“她是酋长的女儿。当她父亲不能视事的时候,带领大家作战是她的职责。

她深知如何应付盔甲、战士还有;在外表底下的那颗跳动的心。“

卡拉蒙脸红了起来。他手足无措地拿起一袋子粮,往袋里看去。“这是什么鬼东西?”他问。

“Quith-pa,”吉尔赛那斯说。“在你们语言中就是所谓的持久于粮。如果没有别的选择,它可以存放好几个礼拜不会坏。”

‘“它看起来像是晒干的水果!”卡拉蒙厌恶地说。

“你说的没错。”坦尼斯微笑着说。

卡拉蒙发出了哀号声。

当吉尔赛那斯带着队伍离开奎灵那斯提的时候,天际不过才透出一丝朦朦的亮光,乌云带来的冷冽寒风则不停地吹着。坦尼斯直视着前方,不敢回头。他希望这最后一次的造访不要带来太多的悲伤。他一整个早上都没有看见罗拉娜;虽然他为了不用涕泪纵横地告别而松了一口气,但内心不禁对罗拉娜的缺席感到诧异。

小径通向南方,高度缓缓地下降。原先小径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但吉尔赛那斯领着开路的战士沿路清掉了不少障碍。

因此旅途相对地轻松许多卡拉蒙正对身着不合身盔甲的提卡说话,教导她如何使用她的短剑。不幸的是,这个老师并不专心。

金月将提卡的红色长裙开了一个直到腰际的权,让她的行动更为方便。提卡毛皮镶边的衬衣很显眼地突出在开初的地方。

她的整条腿在她行走的时候不时地显露出来,女孩的双腿就像卡拉蒙想像的一样,浑圆而且修长。因为这样的干扰,卡拉蒙感到自己很难全心地教导提卡。他的注意力此刻全都放在这名美丽的学生身上,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弟弟不见了。

“那个年轻的法师呢?”吉尔赛那斯嘶哑地说。

“也许他发生了什么事,”卡拉蒙担心地说,对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弟弟失踪的事感到自责。他抽出剑,开始回头往小径走。

“别笨了!”吉尔赛那斯阻止了他。“他能发生什么事?几里之内都不可能有敌人。他一定是到什么地方去了,可能要办什么事。”

“你是什么意思?”卡拉蒙怀疑起说。

“也许他是要——”

“收集我魔法所需要的药材,精灵。”雷斯林从树丛中钻出来,低声地说。

“以及采集治我咳嗽的草药。”

“小雷!”卡拉蒙几乎高兴得要把他抱起来。“你不应该自己一个人去——很危险的。”

“我的法术配方都是不能外传的,”雷斯林恼怒地说,边把哥哥推开。他倚着玛济斯法杖,重又走在费资本旁边。

吉尔赛那斯打量着坦尼斯,后者只能耸耸肩,摇摇头,一到无能为力的样子。

队伍继续前进,小径坡度越来越陡,直到他们离开了白杨树林,进入了松木林中。

小径和一条小溪汇合,越往南走,溪流就越显得湍急。

他们停下来尽快地用毕午餐,费资本走过来挤在坦尼斯身边。“有人跟踪我们,”

他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大到每个人都听得见。

“什么?”坦尼斯说,抬起头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老人。

“是的,”老法师自言自语道。“我有看见——在树林里面钻进钻出。”

史东注意到坦尼斯担心的神色。“发生什么事了?”

“老先生说有人跟踪我们。”

“啐!”吉尔赛那斯丢下最后一口的干粮,不屑地站起身。

“这太夸张了。我们赶快走吧。斯拉莫瑞还很远,我们天黑前非得赶到才行。”

“我在后方压阵,”史东低声对坦尼斯说。

他们又在低垂的松树林间跋涉了数个小时。太阳开始西沉,每个人都投射出长长的影子,大伙突然来到一片空地。

“嘘!”坦尼斯一边警告众人,一边小心地退后。

卡拉蒙立刻警觉到情况不对,拔出剑,用另一只手对弟弟和史东比了个手势。

“怎么啦?”泰索何夫跳上跳下地说。“我看不见!”

“嘘!”坦尼斯瞪着坎德人,泰斯飞快地自己用手捂住嘴,免得坦尼斯动手。

这个空地看来刚发生一场血战。人类和地精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大伙紧张地看着四周,侧耳倾听了一阵子,但除了小溪的流水声外什么也没听见。

“方圆几里内不可能会有敌人!”史东忿忿地看着吉尔赛那斯,开始走进这片空地。

“等等!”坦尼斯说。“我想我看见了有东西在动!”

“也许他们之中还有人活着,”史东冷静走向前。其余的人慢慢地跟上去。一阵呻吟声从两具地精尸体下传来。战士们小心地接近,剑向外伸出。

“卡拉蒙……”坦尼斯比了个手势。

壮硕的战士把尸体移开。底下是个人类。

“人类,”卡拉蒙回报。“全身都是血。我猜他已经昏过去了。”

其他人靠近观察着这个躺在地上的人。金月开始蹲下来,但卡拉蒙阻止了她。

“等一下,女士,”他温柔地说。“如果我们等下还要宰了他,现在医好他没什么意义。记得吗?在索拉斯也有人类为龙骑将作战。”

大伙围成一圈看着地上的人。他穿着手工打造的锁子甲,品质很好,只是有些饱经沧桑。他的服饰质料很高级,虽然有些地方已经有点磨损。看起来三十多岁;头发又浓又黑,下巴方正,线条明显。陌生人张开双眼,神志不清地看着大伙。

“感谢追寻者的神!”他嘶哑地说。“我的朋友都死了吗?”

“先担心你自己吧,”史东阴沉着脸说。“告诉我们你的朋友是谁,是人类还是地精?”

“人类,我是对抗龙人大军的。”男子坐起身,睁大着眼看。

“吉尔赛那斯?”

“依班,”吉尔赛那斯意外地说。“你怎么活过峡谷的那一场血战的?”

“你呢?”名叫依班的男子试着要站起来。卡拉蒙伸出一只手扶住他,突然依班指着前面。“小心!龙——”

卡拉蒙立刻转身,依班痛苦地倒在地上。其他人转身看见空地上站着十二个龙人,每个人的武器都已出鞘。

“所有出现在这里的陌生人都必须要带去接受龙骑将的盘问,”一个龙人喊道。

“我们希望你们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应该没有人知道这条通往斯拉莫瑞的路。”史东对着坦尼斯说,同时意味深长的看着吉尔赛那斯。“这句话是那个精灵说的!”

“我们不接受猛敏那的命令!”坦尼斯不理史东,大喊道。

“你们很快就会的,”龙人挥了挥手,龙人们开始冲向前攻击。

费资本站在树林的边缘,从袋子里拿出一些东西,嘴里念念有词。

“不要施火球术!”雷斯林抓住他的手臂嘶声说。“你会把这里的每个人都炸上天去!”

“喔?是吗?我猜你大概是对的。”老人失望地叹口气。“等一下,我想到个新的法术。”

“帮个忙,你只要待在这里找掩护就行了!”雷斯林命令道。

“我要到我哥哥身边去。”

“嗯,蛛网术怎样?”老人思考着。

提卡拔出全新的剑,内心的情绪混合了兴奋和恐惧。一个龙人冲向她,她用力挥出一剑,差龙人十万八千里,却差点削掉卡拉蒙的脑袋。他把提卡拉到身后,用剑身打倒龙人,在它能够站起身来之前,一脚踩断它的喉管。

“躲在我背后,”他对提卡说,接着看了看她手中仍然挥舞不停的短剑。“让我再考虑看看好了,”卡拉蒙紧张地说,“到那边的树林里和金月、老法师会合。

这才乖。“

“我不要!”提卡不屈服地说。“我会让他知道的,”她喃喃地说,出汗的手掌握着剑柄。又有两个龙人冲向卡拉蒙,但此刻他的弟弟已经来到他的身边,两人魔法和剑技配合得丝丝入扣,正准备要摧毁敌人。提卡知道自己只会碍手碍脚,她更担心雷斯林生气。她打量着四周。看看是否有人需要她的帮助。史东和坦尼斯并肩作战。吉尔赛那斯和佛林特两人则构成一组可笑的搭档,泰索何夫把胡帕克杖牢牢地插在地上,对着战场下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石雨。金月站在树下,和老法师一起,河风则守在她的身边。老法师拿出一本魔法书,不停地一页页翻着。

“蛛网……蛛网……要怎么施呢?”他喃喃道。

“啊啊啊!”提卡身后的尖叫声几乎让她吓得昏倒。提卡飞快地转过身,一不小心把剑给弄掉了,看见一个龙人狂啸着冲向她。提卡紧张得手足无措,双手抓着盾牌用力打中龙人狰狞的脸。这个撞击让提卡的盾牌几乎脱手,但也让龙人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提卡捡起剑,厌恶地对准龙人的心窝刺下去。它的尸体很快地变成石头,卡住她的短剑。提卡试着将武器要拔出来,但它却紧紧地卡在石中。

“提卡,你的左边!”泰索何夫夸张地大喊。

提卡蹒跚地转过身,看见另~个龙人。她挥舞着盾牌挡住了它的攻击,开始用盾疯狂地不停捶打眼前的怪物,一次又一次,她知道已经杀死了怪物,但却控制不住地继续下去,直到她发觉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她转过身,高举起沾满血的盾牌,看见了卡拉蒙。

“没事了!”壮硕的战士安慰她。“结束了,提卡。它们都死了。你做得很好,真的。”

提卡眨眨眼。有一阵子她认不出眼前的这个人。然后她打了个寒颤,放下手中的盾牌。

“我的剑用得不好,”她说,开始因为方才龙人冲向她的恐怖景象而颤抖。

卡拉蒙看见她颤抖的身影,他伸出手抱住她,抚摸着被汗湿透的红色卷发。

‘你比我看过的许多男人,一群有经验的战士,还要来得勇敢。“大汉用低沉的声直说。

提卡抬头看着卡拉蒙的眼睛。她的恐惧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喜悦。她紧紧地抱着卡拉蒙。感觉到他强壮的肌肉,汗水混着皮革的味道更让她兴奋。提卡双臂环绕着他,用力地亲吻他,她热烈的吻咬破了卡拉蒙的嘴唇。她感觉到口中有血腥味。

卡拉蒙惊讶地感觉到嘴唇的刺痛,和她柔软的双唇构成奇怪的对比,心中充满了欲望。虽然他以前有过很多经验;他想要眼前这个女人,但这次跟以往都不同。

他忘了身在何处,旁边有些什么人。他的脑中和血液有如沸腾一般,他随着这股冲动而行事,用足以令人窒息的巨力紧抱着提卡,热烈的回吻。

他的拥抱对提卡来说是甜美的。她渴望让这样的疼痛包围着自己,但同时,她又突然感觉到害怕。记起其他女服务生说的有关男女之间的事,她开始慌乱。

卡拉蒙完全失去了方向感。他把提卡抱起,脑中有个疯狂的念头,想要直接把她抱进树林中,却感觉到肩上有一只冰冷熟悉的手。

大汉回头看见弟弟,倒抽一口冷气,明白他的意思。他轻柔地把提卡放下来。

她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看见雷斯林站在哥哥身边,用他奇怪的眼睛打量着他。

提卡觉得脸颊发烫。她向后退,跨过地上龙人的尸体,捡起盾牌,开始狂奔。

卡拉蒙吞咽着,清清喉咙,试着要说什么,但雷斯林只是厌恶地看着他,走回费资本身边。卡拉蒙像个受伤的小动物般发着抖,叹着气走到史东、坦尼斯和吉尔赛那斯在与依班讲话的地方。

“没事,我很好。”男子对他们保证。“我只是看见这些怪物的时候觉得有些头晕罢了。你们真的和一个牧师同行?好极了,不过不需要浪费她的法力在我身上,只不过是擦伤。大部分都是其他人的血。我和同伴本来在追这一群龙人,突然被四十个以上的地精突袭。”

“只有你活下来。”吉尔赛那斯说。“是的,”依班回应着精灵怀疑的眼光。

“相信你也知道,我是个技巧高超的剑士。我杀了这些,”他指着四周的六个地精尸体,“然后因为他们压倒性的数量而倒下。其他人一定是以为我已经死了才会走掉。谈够了我的英雄事迹。你们这些人也相当擅长作战。你们要去哪里?”

“一个叫做斯拉——”卡拉蒙开口道,吉尔赛那斯打断他。

“我们的目的地是个秘密,”吉尔赛那斯说。然后他试探性地问。“我们也需要一个高超的剑土。”

“只要你们和龙人作战,我就一定会帮忙,”依班雀跃地说。

他从一个地精的尸体下抽出背包,背上肩。

“我名叫依班。夏特史东。我是从盖特威来的。你们也许听过我的家族,”他说,“我们有最雄伟的大宅——”

“对了!”费资本大喊。“我想起来了!”

刹那间,整个天空飘满了粘稠的蛛网。

一行人抵达一个围绕着高山的平原,此时太阳正好落下。在眼前的高山间有着雄伟的帕克塔卡斯要塞,守卫着穿越山脉的通道。众人由衷地赞叹着。

提卡讶异地看着眼前高耸的两座尖塔。“我从来没看过这个巨大的建筑!是谁建造的?他们一定是很强壮的人。”

“不是人类。”佛林特忧伤地说。矮人的胡须在风中晃动着,“是精灵和矮人们合作的成果。很久很久以前,当年头还很平静的时候。”“矮人说得没错。”吉尔赛那斯说。“很久以前,姬斯——卡南离开心碎的父亲和古老的家园西瓦那斯提。

他和他的同胞来到了亚苟斯大帝在围墙战争后所缔结的剑鞘之约中允诺予他们的美丽森林。姬斯——卡南死后,精灵们在奎灵那斯提居住了数木清的岁月。他最大的功绩之一,就是建造了帕克塔卡斯要塞。耸立在矮人和精灵的国度之间,这是个如今的克莱思所不复得见的友好合作。如今眼看这座要塞成了巨型的战争机器,我实在很感慨。“

正当吉尔赛那斯开口的时候,大伙看见帕克塔卡斯的巨大正门轰然一声打开。

一整队的龙人、地精和大地精自里面走出来。

凄厉的号角声在群山之间回响。他们的上空有着红色的巨龙邀翔着。大伙藏身在树丛中,虽伙巨龙在这个距离无法发觉他们,但如此可怕的魄力还是让他们不禁感到胆寒。

“他们向奎灵那斯提出兵了,”吉尔赛那斯急切地说。“我们得赶紧进去救出那些囚犯。这样一来猛敏那就会被迫将军队撤回。”

“你们要进入帕克塔卡斯!”依班倒抽一口冷气。

“是的,”吉尔赛那斯满心不情愿地说着,显然后悔自己太多嘴。

“呼!”依班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我敢说,你们真是有种。

那么,我们要怎么进去呢?等到大军离开吗?到时门口就只剩几个守卫。我们可以轻松地解决他们,你说是吧?“他用手肘推推卡拉蒙。

“当然没问题,”卡拉蒙微笑着说。

“我们的计划不是这样,”吉尔赛那斯冷冷地说。精灵指着旁边一条通往山中的狭窄小径,在逐渐黯淡的日光里显得中难以辨认。“我们要走这条路,我们要趁着夜色的掩护赶路。”

他站起来走开。坦尼斯赶上他。“你对这个依班知道多少?”

半精灵回头看着和提卡聊天的男子,用精灵语问道。

吉尔赛那斯耸耸肩。“他那时和那群人类一起在峡谷中和我们并肩作战。活着的人都死在索拉斯。我猜他也逃了出来,跟我一样。”吉尔赛那斯说,边斜眼看着坦尼斯。

“他来自盖特威,他的父亲和祖父本来是那里的大商人。当他离开的时候,其他人告诉我,他的家族后来没落,他就只好靠手上的剑来赚钱。”

“我猜也是这样,”坦尼斯说。“他的衣服都很高档,但恐怕穿了一段时间了。

你带他来是很正确的选择。“

“因为我不敢把他留下来,”吉尔赛那斯压低声音说。“我们得有人看着他才行。”

“好的,”坦尼斯闭上嘴。

“你大概在想,连我也需要特别留意,是吧?”吉尔赛那斯勉强控制自己的情绪。“我知道其他人怎么说;尤其是那个骑士。

但我对你发誓,坦尼斯,我不会背叛任何人!我只想要一样东西!“精灵的眼睛在夜光中闪烁着。”我要杀了这个猛敏那。如果你看过他和他的龙是怎么样对待我的同胞!我宁愿牺牲生命——“吉尔赛那斯突然住口。

“也不惜牺牲我们吗?”坦尼斯问。

吉尔赛那斯转过身,双眸无情地打量着坦尼斯。“如果你坚持要知道的话,坦赛勒斯,你的生命不过是——”他弹弹手指。

“但我的同胞就是我的一切。我现在只在乎这点。”他继续走向前,史东赶了上来。

“坦尼斯,”他说。“老人说对了。有人跟踪我们。”

第三十一章更加可疑·撕拉莫瑞

狭窄的小径缓慢地向上攀升,直达山脚下的一座树林里。他们溯溪而上,夜晚的阴影开始笼罩大地。他们只走了短短的一段路,吉尔赛那斯就突然离开小径,钻入旁边的树丛中。每个人都停下脚步,满腹狐疑地彼此相望。

“这太疯狂了,”依班对坦尼斯低声说。“这个山谷里面住着食人魔……不然你以为这条小径是怎么来的?”黑发的男子恍如老友般地抓住坦尼斯的手臂,这让坦尼斯十分恼怒。“我承认,我是新来的家伙,你们根本没理由相信我,但,你们对吉尔赛那斯又知道多少?”

“我对他——”坦尼斯开口说,但依班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我们当中有些人不相信碰上龙人大军纯属意外,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我和我的同胞们自从在盖特威被伏击后便一直躲在山里打游击。上星期不知从哪冒出了这些精灵。他们告诉我们突袭龙骑将要塞的计划,并且问我们要不要加入?我们说,当然没问题!只要能给龙骑将一点颜色瞧瞧。”

“但我们越走越紧张。附近全都是龙人的足迹!精灵们似乎不太在意这种情形,吉尔赛那斯说这些足迹已经过了一段时间。

当天晚上我们扎营,并且安排了哨兵。但一点用都没有,只为我们在龙人攻击前争取了大约二十秒钟的时间。而且——“依班张望着,又站得靠近了些,”我们醒来后,抓起自己的武器作战时,我听见那些精灵没命地大喊,好像有人失踪似的。

你觉得他们喊的是谁?“

依班仔细地打量着坦尼斯。半精灵皱起眉,摇摇头,对于这样戏剧化的变化感到不能接受。

“吉尔赛那斯!”依班压低声音说。“他失踪了!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呼唤着他,也就是他们的头子!”男子耸耸肩。“我不知道他后来出现了没。接着我就被俘虏了。他们把我带到索拉斯,我从那里逃了出来。不论如何,要我跟着这个精灵我需要再三考虑。他或许有很好的理由可以解释他为何在龙人出现时碰巧消失,但”我认识吉尔赛那斯很久了,“坦尼斯讪讪然地打断,但心中确实感到很困扰。

“当然。只是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这件事,”依班说,边同情地笑着。他拍拍坦尼斯的背,回去站在提卡身旁。

坦尼斯不用回头便知道史东和卡拉蒙已经将每一句话听过耳里。但却始终没有人开口,正当坦尼斯打算找机会和他们谈谈时,吉尔赛那斯突然从前方的树丛中窜出。

“不远了,”精灵说。“前面的树丛比较稀疏,走起路来简单多了。”

“我想我们直接从大门进去好了,”依班说。

“我同意,”卡拉蒙说。大汉看着自己软瘫在树下的弟弟。金月累得脸色苍白。

连泰索何夫的头都无力的垂下。

“我们今天晚上可以扎营,明几个一大早再从正门进去。”史东建议。

“我们还是照原来的计划,”坦尼斯突然说。“我们到了斯拉莫瑞再扎营。”

佛林特接着开口。“你不如直接去敲猛敏那的大门,史东。布莱特布雷德,我想他会让你进去的。少来了,坦尼斯,我们走。”矮人蹒跚地步下小径。

“至少,”坦尼斯压低嗓门对史东说,“这样作或许可以甩掉我们的跟踪者。”

“不管是人或是什么东西,”史东回答。“他显然对森林的特性十分清楚,这点我可以确定。每当我发觉背后有影子出现,正想回头看个清楚时,他就会突然地消失。我曾想过要设个埋伏,可惜时间不允许。”

大伙谢天谢他地走出了树林,来到了一个陡峭的岩壁前。吉尔赛那斯沿着岩壁走了几百尺,手放在岩壁上东摸西摸。突然间,他停下脚步。

“我们到了,”他低声道。将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个散放着迷橡黄光的宝石。

手一寸寸地摸着岩壁,精灵找到了他一直在找的东西:那是花岗岩岩壁上的一个小凹槽。

他把宝石镶嵌进去,诵起了古老的咒文,并且做着奇怪的手势。

“真让人惊讶,”费资本耳语道。“我没想到他也是同道中人。”

他对雷斯林说。

“不过是个模仿者罢了,”法师回答。虽然他虚弱的倚着玛济斯法杖,但他还是聚精会神地看着。

一片巨石突然一声不发地自岩壁缓缓移到一旁。大伙都感觉到里头冲出一股潮湿、阴冷的空气,不禁被逼退了一步。

“里面有什么?”卡拉蒙狐疑地问。

“我不知道里面现在有些什么,”吉尔赛那斯回答。“我从来没进去过。我是从我族的传说中得知此处的。”

“好吧,”卡拉蒙皱眉道。“以前里面有些什么?”

吉尔赛那斯沉默了片刻,然后说,“这里曾经是姬斯——卡南的陵寝。”

“这下可更阴森了,”佛林特嘟哝着往里面瞧。“先让法师进去吧!这样他就可以警告里面的人说我们来了。”

“把矮人丢进去算了,”雷斯林回嘴道。“反正他们本来就习惯居住在阴暗、潮湿的洞穴里。”

“你说的是高山矮人!”佛林特说,他气得连胡子都在发抖。

“丘陵矮人已经有很久没有居住在索巴丁的地底王国了。”

“那是因为你们被赶了出来!”雷斯林哑着嗓子说。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坦尼斯忍无可忍地说。“雷斯林,你感觉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吗?”

“邪恶,非常强大的邪恶力量,”法师回答。

“但我也同时感觉到里面有股强大的神圣力量,”费资本出乎意料地说。“里面的精灵们还没有完全被遗忘,虽然有股新的恶势力侵入了他们的地盘。”

“这太离谱了!”依班大喊。噪音在山谷里回响着,每个人都警觉地回头看着他。

“抱歉,”他说,同时压低声音。“但我不敢相信你们这伙人真打算要进去!

就算不是法师也可以看出洞穴里潜伏着难以想像的危机。我就可以感觉得到!还是从前门进去吧,“他要求道。

“当然,那里还是会有一两个守卫,但比起黑暗中的邪恶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他说的有道理,坦尼斯,”卡拉蒙说。“我们无法和死灵作战。

这一点教训,我们在暗黑森林时便见识到了。“”这是唯一的路!“吉尔赛那斯愤怒地说。”如果你们真是这种懦夫——“

“小心和懦弱是有差别的,吉尔赛那斯,”坦尼斯说,他的声音平稳而且冷静。

半精灵想了片刻。“我们是有机会先干掉前门的守卫,但是他们铁定能提前警告其他人。我想我们至少应该先进去探一探,佛林特,你带路;雷斯林,我们需要你的照明。”

“施拉克!”法师柔声说,他手杖上的水晶球开始发光。他和佛林特一同走进洞穴中,其他人紧跟在后。他们进入的隧道显然已经有了一段历史,但究竟是人工开挖抑或是自然形成则无从分辨。

“我们的跟踪者呢?”史东压低声音问。“要让人口开着吗?”

“设个陷阶,”坦尼斯低声同意。“吉尔赛那斯,留道小缝,足够让跟踪的人继续跟进来即可,不要明显到让他发觉这是个圈套。”

吉尔赛那斯拿出宝石,嵌进大门这一边的凹槽中,说了几句话。大石便悄悄地移回原位,等到开口剩下几寸时,他抽出宝石,大石戛然而止。骑士、精灵和半精灵随着众人一起进入了斯拉莫瑞。

“这里地上有很多灰,”雷斯林边咳边说,“但至少此处的洞穴地上没有足迹。”

“大概再走一百二十尺之后,有条岔路,”佛林特跟着说。“我们在那头发现了一些脚印,但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足迹。看来既不是龙人也不是地精,况且也不是朝着这个方向走。法师说右方的路上有着邪恶的气味。”

“我们今天晚上就在这里扎营,”坦尼斯说,“就在靠近入口处。

我们会派出加倍的人手来守夜。一个守在门口,一个守在走廊那头。史东,你和卡拉蒙站第一班,吉尔赛那斯和我,依班和河风,佛林特和泰索何夫。“”还有我,“提卡强打精神地说,她以前从来就不曾像现在这么疲倦过。”我也要守夜。“

坦尼斯很庆幸昏暗的光线让众人瞧不着他脸上的笑意。“很好,”他说。“你和佛林特、泰索何夫一起。”

“很好!”提卡回答。她打开背包,铺好一条毯子,很清楚卡拉蒙正看着她。

她同时注意到依班也正盯着她。她不在乎。她早就习惯了男士们对她投以欣赏的眼光,依班比卡拉蒙还要来得英俊。

当然也比战士来得更聪明,更迷人。但卡拉蒙搂着她的记忆仍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她硬是将这事逐出脑海,试着躺得更舒服些。

锁号甲感觉起来很冰冷,隔着衬衫还有点刺痛感。但她发现大家都没有卸下锁甲。况且,现在就算穿着整套的锁甲,她也照样能呼呼大睡。她入睡前所记得的最后一件事,便是前前感谢此刻不是和卡拉蒙独处。

金月注意到战士的双眼盯着提卡不放。她和河风耳语了几句,后者笑着点点头。

她离开河风,走向卡拉蒙。碰碰他的手臂,她把他拉到走廊阴暗的角落去。

“坦尼斯说你有个姊姊。”她开口道。

“是的,”卡拉蒙意外地回答。“奇蒂拉,虽然她只是我同母异父的姊姊。”

金月微笑着轻柔的把手放到卡拉蒙的臂上。“待会就当我是你的姊姊聊聊吧。”

卡拉蒙微笑起来。“不,你当不成她的,奎苏族的女士。奇蒂拉曾教过我所有我曾听过的脏话,还包括几种我从没听过的。她教我如何在大庭广众下光明正大的以剑相搏,但也教我如何趁裁判不注意时偷袭男人的下体。不,女士,你和我的姊姊完全不同。”

金月睁大了眼,讶异坦尼斯竟然会喜欢这样的女人。“但我以为她和坦尼斯,我是说他们——”

卡拉蒙眨眨眼、“他们当然有广他说。

金月深吸一口气。她并未打算扯到这个话题,幸好最后还是回到了原先的正题上。

“就某方面来看,这也是我要和你谈谈的原因。只不过是和提卡有关。”

“提卡?”卡拉蒙脸开始红了起来。“她是个大女孩,我看不出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个女孩,卡拉蒙,”金月温柔地说。“你还不明白吗?”

卡拉蒙脸上一片茫然,他知道提卡是个女孩,但金月是什么意思?然后他突然明白,发出了抱怨声。“哦不,她该不会——”

“是的。”金月叹口气。“她是。她从来没有跟过任何男人。当我们在树林里穿戴盔甲时,她曾对我说她很害怕,卡拉蒙。她听过很多故事。别通她太紧。她急着想得到你的肯定,甚至可能不顾一切讨好你。但请别趁机做出会令她懊悔终生的事来。如果你真的喜欢她,时间会慢慢地证明,并且让那一刻更加甜美。”

“我猜你自己也有过类似的经验吧?嗯?”卡拉蒙看着金月说。

“是的,”她柔声说,眼光投向河风。“我们等了很久,有时真的很难熬。但我族的律法是很严苛的。不过那也不重要了,”她低声说,与其说是告诉卡拉蒙,不如说是自言自语。“因为我们是仅存的最后两人了。但,就某种方面来说,这也突显出这一点的重要性。一旦我们彼此许下诺言,我们便会如夫妻般共枕而眠。但在那之前,我们绝不会这样做。”“我明白。谢谢你特地提醒我这件事。”卡拉蒙说。他笨拙地拍拍金月的肩膀,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夜慢慢地过去,他们的跟踪者并没有现身。换哨时,坦尼斯和吉尔赛那斯大略讨论了一下依班所说的话,但只得到了一些不甚让人满意的结论。

是的,那男人说的都是实话。他当时的确不在,他跑去说服督伊德教徒加入他们的行列。他一听见杀声便立刻赶回来,便是那时他头上挨了一记。他以低沉、哀伤的嗓音对坦尼斯诉说这些故事。

晨光射进门口,一行人也睡眼惺忪地醒来。匆忙用过早餐后,他们收拾物品,走进斯拉莫瑞幽暗的甬道中。

来到了岔路口后,他们检查了两个方向,左方和右方。河风蹲下来身来检查这些足迹,然后一脸迷惑地站起身来。

“这是人类的脚印,”他说,“但却又不完全是。这里还有很多动物的脚印,大概是老鼠。矮人说得对,我没有看到任何花人或是地精的脚印。怪的是,动物的足迹只到这个岔路口为止,它们并未走向右手边的通道,其余的奇怪足迹则反而不向左走。”

“那么,我们该走哪个方向呢?”坦尼斯问。

“我说我们那边都别走!”依班说。“人口还开着。我们回头还来得及。”

“形势容不得我们回头,”坦尼斯冷冷地说。“我或许可以放你独自离去,只是——”

“只是你们不相信我,”依班替坦尼斯把话说完。“我不怪你,半精灵坦尼斯。

好吧,我既然说过我会帮忙,我就会帮到底。哪条路?左边还是右边?“

“邪恶从右边来,”雷斯林嘶哑地说。

“吉尔赛那斯?”坦尼斯问道。“你知道我们在哪里吗?”

“不知道,坦赛勒斯,”精灵回答。“传说中帕克塔卡斯有许多通往斯拉莫瑞的路,但每一条都是密道。只有精灵牧师可以下来这里向死者致敬,所以每条路都一样好。”

“或者是一样糟,”泰索柯夫低声对提卡说。她吓了一跳后,又悄悄地靠近了卡拉蒙一点。

“我们走左边,”坦尼斯说,“因为雷斯林觉得右边不要。”

大伙借着雷斯林玛济斯法杖的光芒,在黑暗潮湿的洞穴中又走了几百尺,最后来到了一面古老的石墙前,墙中间有个大洞,只见墙内一片黑暗。雷斯林的法杖只能照出墙内大厅的大致轮廓。

战士们先行进入,保护着高举法杖的法师。这座巨大的厅堂过去想必十分辉煌,但如今却又如此的破落,过去的荣光此刻反而益显讽刺。两侧原有一排七根的柱子,只是有些已经碎落在地上。

远方的墙壁倒塌了一部份,正是大灾变所留下来的痕迹。房间的最后则有着两扇铜门。

雷斯林向前走时,其他人便拔剑分散开来。突然间,站在大厅前半部的卡拉蒙低叫了一声。法师快步地跑向前,将法杖照向他所指着的地方。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王座,用整块花岗岩雕刻而成。两座巨大的石像随侍在王座两侧,了无神采的双眼凝视着前方。王座并不空旷,上面坐着一个似乎是名男性的枯骨,但没人看得出枯骨所属的种族,死亡看来是公平的。枯骨披着袍子,虽然破败得不成样子,但仍可看出原有的尊贵。一件披风盖着白森森的肩膀,皇冠戴在无肉的骷髅上。已成白骨的手优雅的放在一柄入鞘的剑上。

吉尔赛那斯跪了下来。“姬斯——卡南,”他压低声音说。“我们正站在他的墓穴中。此情此景,自从精灵牧师消失之后便不复得见了。”

坦尼斯愣愣地看着王座,直到被莫名的情绪所征服,半精灵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Fealanthalos,linrnurquanethi,SaiKiton”

他喃喃地念着用以歌颂精灵族最伟大王者的祷文。

“多美的剑啊,”泰索何夫说着,尖锐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坦尼斯一脸严肃地盯着他。“我没有要拿它啦!”坎德人一脸受伤似地抗议着,“我只不过说说而已,就当我开个玩笑。”

坦尼斯站起身,沉着胜对坎德人说了声“别碰它。”便开始探索整个房间。

泰斯凑近些去检查这把剑,雷斯林跟在他身后。法师开始前哺念道:“沙朗。

科瑞拉斯。伊司。哈康“,瘦削的手有如画圆般绕着剑打转。剑逐渐发出了微弱的红光。雷斯林露出微笑,嘶声道:”上头果然有附着法术。“

泰斯惊讶地问,“好的?还是坏的?”

“我不清楚。”法师低声道,“不过既然它已经附在这柄剑上这么久,换作是我绝对不会贸然地去碰它!”

他转身离开,留下泰斯暗自苦恼着要不要违背坦尼斯的命令,冒着被变成某种怪东西的危险。

正当坎德人不断与自己的欲望挣扎时,其他人正努力找着秘密的通道。佛林特告诉他们矮人所造密道的特征,希望能帮上忙。

吉尔赛那斯走向姬斯——卡南王座的另一侧,两扇铜门矗立的地方。其中一扇门上有着帕克塔卡斯的简图,同时微微地开启。他和雷斯林一同借着微弱的光线研究着这张地图。

卡拉蒙最后又瞥了早已死去的国王枯骨一眼,加入搜寻密道的阵容。最后佛林特大喊“泰索何夫,你这个烂人,现在可是你发挥本领的时候了,你老是吹说你是如何发现了失踪数百年的密门,然后找到了宝石什么的,现在就露一手来瞧瞧吧。”

“你说的没错,就是类似这样的地点。”泰斯说着,很快地便将原先对宝剑的兴趣抛诸脑后,连忙跑去帮忙,突然间,他停下脚步。

“怎么回事?”他凝神听着四周。

“什么怎么回事?”佛林特心不在焉地在墙上摸索着。

“我好像听到有搔爬的声音。”坎德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就从这些门的方向传过来的。”

坦尼斯抬起头,从很早以前他就学到了教训,不要小看秦索何夫的听力。他走向门边,吉尔赛那斯和雷斯林正专心地研究着大门上的地图。突然间,雷斯林往后退了一步。恶臭的气味从门缝涌入,现在每个人都可以听见挤压和搔爬的声音。

“关上门!”雷斯林连忙说着。

“卡拉蒙!”坦尼斯大喊,“史东!”两人飞快地和依班向着铜门跑来。每个人都用力的推着铜门,突然间,所有人都被震开,巨大的铜门撞上墙壁后,发出了空洞的巨响。一只怪物从门缝挤进大厅之中。

“保佑我们,米莎凯!”金月不由自主地贴着墙、门中念着女神的名字。怪物的庞大身躯顺利地挤进门内。他们所听见的挤压声,是它肿大的躯体与地板摩擦所发出来的。

“一只蛞蝓!”芬斯喊着,边跑上前检查着这只怪物。“但看看它的大小!你们想它是怎么吃成这么大的?不知道它都吃些什么——”

“就是吃我们,你这个笨蛋!”佛林特大喊着将坎德火扑倒在地,正好闪过蛞蝓所吐出来的唾液。它的眼睛位于头上触须的顶端,无法看见任何东西,但它本来也不需要眼睛。黑暗中的蛞蝓可以借由气味和直觉来捕食老鼠。现在,它发现了更多的生物,于是它朝人群聚集之处吐出了具有麻痹效果的唾液。

这些致命的液体碰巧错失滚离射程的矮人与坎德人。史东和卡拉蒙冲向前去,然而卡拉蒙的武器甚至无法穿透那层厚重而有弹性的外皮。史东的双手巨剑砍了进去,蛞蝓吃痛向后退去。蛞蝓将头转向骑士,坦尼斯奋力冲向前——“坦赛勒斯!”

这一声尖叫让坦尼斯分了心,他停下身来,回头惊讶地看着大厅的入口。

“罗拉娜!”

就在此时,蛤螨查觉到了半精灵,于是对准他吐出具腐蚀性的液体。唾液击中他的剑,金属开始嘶嘶的冒烟,在他手中整个溶解。灼热的液体喷上他的手臂,撕裂着他的肌肉。坦尼斯蹲了下来,痛苦地大喊。

“坦赛勒斯!”罗拉娜又喊了一声,朝他奔去。

“阻止她!”坦尼斯强忍着痛说道,他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使剑的手一片焦黑,使不上半点力。

蛞蝓发现自己去中了目标,便拖着巨大的灰色躯体,穿过大门,蠕蠕向前。金月惊慌地看着蛞蝓,飞快地奔向坦尼斯,河风在一旁保护着他们两人。

“快跑!”坦尼斯咬牙说着。

金月牵起他受伤的手,向女神祷告。河风对着蛞蝓射中箭,箭射中了它的颈部,却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反而引来了它的注意。

半精灵看见金月抓住地的手,但却仍只感到疼痛。过了一段时间后,痛苦逐渐消退,手臂又重新恢复了感觉。他对金月露出笑容,对她的医疗神力感到佩服,重又抬起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其余的人奋不顾身地攻击着巨大的蛞蝓,希望能够将它的注意力从坦尼斯身上移开,但他们的攻击有如打在毫无着力点的橡皮墙上。

坦尼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手虽然医好了,但剑却成了一块报废的金属。除了身上的长弓之外,他没有其他的武器,他向后退,把金月拉开,闪避着冲进房间的巨大蛞蝓。

雷斯林跑到费资本的身边,“老先生,该是施展火球术的时候了,”他喘息着说。

“是吗?”费资本一脸高兴的样子,“那好!不过,怎么做呢?”

“你忘了?”雷斯林差点叫了出来,随即拉着老人闪过了蛞蝓再次吐出的灼热唾液。

“我记得……让我想想。”费资本专注地皱起眉来。“难道你不行吗?”

“我还办不到,老先生!这道法术我还无法施展!”雷斯林闭上眼,开始专注地准备施展他所知的技巧。

“后退!离开这里!”坦尼斯喊着。他用尽全力以身体护住泰斯和罗拉娜,趁隙伸手取出弓箭。

“它还是会跟着我们的!”史东喊着,再次将长剑刺穿它的身体。但他和卡拉蒙的行为只是更加激怒了怪物而已。

突然间,雷斯林举起双手,“卡莉丝。卡蓝,吐巴尼斯——卡!”

他喊着,火焰的飞镖从他的手中射出,击中怪物的前额。蛞蝓静静地抬起头,显然十分疼痛,但却仍执意进行它的捕猎行动。突然间,它感觉到前方有猎物向前冲,坦尼斯正试图全力保护罗拉娜和金月。伤口的疼痛和血腥的味道让它以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向前。坦尼斯的箭被它坚硬的外皮所弹开,怪物张着血盆大口,继续冲向他。半精灵抛去手上无用的弓,踉跄地后退,踏上了姬斯一卡南王座前的阶梯。

“躲到后面去!”他喊着,试着在两人找到掩护之前引开蛞蝓的注意力。他伸出手,盲目地乱抓,希望能够摸到块石头。或是任何可以丢的东西,然后,他抓住了一把剑的剑柄。

坦尼斯吃了一惊,几乎甩掉手中的剑。金属冰得让他冻伤。

刀锋在雷斯林玛济斯法杖的光芒下闪耀着。但没有时间分心了。

坦尼斯对着冲来的蛞蝓刺出一剑。

“快跑!”坦尼斯边喊边抓着罗拉娜的手,将她推向前,打算趁其他人逃走时独自断后。但蛞蝓的食欲突然消失了,它惨然地转过身,退回它的巢穴,身上的伤口渗着清澈、粘稠的液体。

大伙纷纷挤进甬道中,暂时停下来喘口气。雷斯林靠着哥哥喘息着。担尼斯回头看了一眼。

“泰索何夫呢?”他丧着气地问着。回头打算再进入大厅,却差点一脚踩在坎德人的身上。

“我帮你把剑鞘带来了。”泰斯拿起剑鞘说,“你可以把剑收进去。”

“大家回两道去。”坦尼斯坚决地说着,拒绝了其他人的问题。

到了岔路口,每个人都坐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坦尼斯对精灵女子问,“你跑来这做什么啊?罗拉娜,奎灵诺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罗拉娜答道,身体仍困刚刚和蛞蝓的遭遇而发抖。

“我……我……我就是来了嘛!”

“那么你马上给我回去!”吉尔赛那斯愤怒地大喊,抓住罗拉娜,她挣开了他的手。

“我才不要回去!”她着急地说着。“我要跟着你、坦尼斯以及其他人一起走。”

“你太过份了!罗拉娜。”坦尼斯爆发了。“我们不是去野餐,这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你也看见,我们差点连命都丢了!”

“坦赛勒斯,这我明白。”罗拉娜发抖地哀求。“你不也曾说我总有一天,得为了自己的信仰而冒生命的危险。我就是那个跟踪你们的人。”

“你说不定会被杀——”吉尔赛那斯开口。

“但我没有!”罗拉娜大喊着。“我从小就接受战士的训练,每个精灵女子都有,我们也曾和男人并肩作战,拯救我们的家园。”

“那根本算不上是正式的训练——”坦尼斯愤怒的开口。

“可是我跟踪了你们、不是吗?”罗拉娜咄咄逼人地说着,然后看着史东。

“技巧不错吧?”她问骑士。

“的确。”他承认。

“但,这也不表示——”

雷斯林打断他们,“我们快没时间了。”法师嘶哑地说。“如果没有必要,我可不想在这个潮湿的地方多待片刻。”他几乎是在喘息着说话。“这个女孩看来下定了决心。我们抽不出人手陪她回去,相同的,我们也不放心她自己回去。她说不定会被俘虏,并且泄漏我们的计划。我们非带她走不可。”

坦尼斯瞪着法师,打从心底痛恨他那冷酷而正确的逻辑。半精灵站起身,将罗拉娜也提了起来。他几乎开始恨起她来,他明白为什么。只因她的出现会让原本就艰难的任务变得更加棘手。

“你得靠自己了。”他静静地对她说,其他人则开始收拾东西。“我不能老待在你身边保护你,吉尔赛那斯也是,你就像个被宠坏的小孩,我告诉过你,你最好赶快长大。现在,如果你再不成熟点,不但会害死你自己,说不定连我们也会被拖下水!”

“我很抱歉,坦赛勒斯。”罗拉娜避开他愤怒的眼光说。“但我不想再失去你,我爱你。”她的双唇紧抿,柔声道,“我会让你感到骄傲的。”

坦尼斯转身走开。瞥见了卡拉蒙的微笑,也听见了提卡的窃笑声,他红着脸,没理会他们,径自走向史东和吉尔赛那斯。

“看来我们终究还是只能选择走右手边的通道,不管雷斯林的预感对不对。”

他系上新的腰带和剑鞘,同时注意到雷斯林的眼光一直打量着这个武器。

“又怎么了?”他恼怒地问。

“这把剑上有魔法。”雷斯林温和地说着,咳个不停。“你是怎么拿到的?”

坦尼斯呆了半晌。他凝视着刀锋,仿佛它会变成蛇一样。他皱起了眉,试图回想起来。“当时我接近精灵王的尸体,想找些可以丢向蛞蝓的东西,接着,不过一刹那间,这柄剑便落入了我手中。

它被某人从剑鞘里给抽了出来,然后——“坦尼斯停下来,吃力地咽了咽口水。

“怎么样?”雷斯林逼问着,眼神中闪着渴望。“是他把剑赐给了我。”坦尼斯柔声道。“我想起来了,他的手曾碰到我。是他把剑抽出鞘的。”

“他是谁?”吉尔赛那斯问,“当时并没有人靠近那边。”

“是姬斯——卡南……”

黯精灵!她知道他要施什么法术,所以试着扰乱他!在大法师之塔中与黯精灵交战的回忆再度浮现脑海中。他试着忘却那场毁了他的身体,更几乎毁了他意志的可怕战争,但他感觉到自己逐渐失控。他忘了咒语!门开始摇动。黯精灵要闯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