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凌带着余小小一直赶路，可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底，‘神医’江涯子具体在哪个位置。

那些年周游各国，浪荡天涯，他一路上认识的人几乎都是萍水相逢。哪怕找到江涯子，他又是否愿意帮余小小解毒。

而且，江涯子到底能不能解，这也说不准。

可这是唯一的希望，不管多渺茫，也得朝着这个方向去。

越往西梁国的方向去，天越是寒冷。西风漫天雪，四面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也不知天地在哪里。

余小小看不见如此壮阔的场景，却也在呼啸的寒风中感受到了萧瑟旷远之意。

身后坚硬的胸膛，是唯一的温暖。

“肖凌，到下一个客栈，我们停下来休息休息吧……”余小小提议。

天寒地冻，又是没日没夜的赶路，放在现代，肖凌这叫‘疲劳驾驶’，又何况寒风凌冽，他身子会吃不消的。

肖凌担心余小小的‘乌阴毒’再拖下去，形势越来越严峻，“你委屈些，我们赶路要紧。”

说罢，他将余小小的衣服又拢紧了些。

“我不委屈，我是怕你委屈。”

她已经被照顾得很好了，虽然听得见呼呼的风声，可是那些风似乎都被隔绝了，吹不到她身上。

肖凌听到那一句‘我是怕你委屈’沉默了一会儿，才从欣喜若狂中清醒过来。

“我也不委屈。”

“我们还是休息休息吧……我也想停下累洗头净身呢。”她是真的不想让肖凌没日没夜的折腾下去。

肖凌知道余小小倔，又确实不忍心再让她旅途跋涉，应道，“好。”

用了半天时间，肖凌才找到住店的地方。

“我已经吩咐店家烧好水了，你到时候不方便，支会我一声。”

余小小用了几天时间，已经能习惯眼前的黑暗，并且也能自己吃饭了。只是沐浴洗头，或许还是有些困难。

还真是个废人一样。

这种想法蹦出来，余小小心中又有些低落起来。哪怕肖凌没多说，可她也感觉得到，想要找到江涯子帮她解毒，其实困难重重。

肖凌好不容易给她打得气，似乎突然又泄露了。她像没气的皮球，干瘪下来。

日子难熬，随便活吧。

“你在等我帮你脱衣服？”

肖凌控制好语气，不让自己听上去很暧昧，更像是带着一点点气人的玩笑话。

余小小拉回思绪，悻悻然抬头，摸着面前的大木桶，感受到蒸汽飘出的暖热。

“你出去吧，我可以的。”

肖凌退出房门，靠着门外的墙壁，听着里面微弱的窸窸窣窣声。接着是短暂的水声，还带着少女细小的舒气声。

他似乎能想象出那些画面以及整个过程。

肖凌打断头脑中的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失笑，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云染不在而余小小又受伤的时候，他才有机会这么接近她吧。

如果她的毒解了，和云染的身世又是误会一场。到时候，他又要退到背后，默默守着她，用他的爱护着她的爱。

他突然产生了一点私心，希望余小小的毒解了，可是却和云染真的为同父异母的兄妹……那样，他就……

可如果那样，余小小不会开心的。

罢了，她开心就好。

听见里面动静差不多了，肖凌推门而入。

余小小看不见，凭着记忆和经验穿好的衣裳，实在不规整，有些歪扯别扭。

肖凌走过去，伸手替她整理了一番，一低头便看见余小小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双颊泛着红晕，眼睛迷迷蒙蒙似乎含着水雾，明明是妖艳的长相，却带着纯良无害的神情。

娇艳欲滴的嘴唇微抿着，带着诱人的色泽。

喉咙发紧，肖凌有些口干舌燥。

妈的，好想咬一口。

肖凌别过眼，不敢再细看。

但，还是有沐浴的香味幽幽漂浮着，怎么样也忽略不掉。

“谢谢……”余小小有些尴尬困窘，这么点小事都要肖凌帮忙。

换做平时，肖凌一定会说，‘多大点屁事还要说谢？’可今天他只是轻轻出声，“不用谢。”

难得他官方客套一次。

到了晚上，肖凌还是待在余小小的房里。余小小最终按耐不住，问道，“你不困么，还不回去睡？”

“我就在这个屋子。”

“这不合适吧……”余小小为了避免尴尬，将语气放得很乖巧。

“怎么不合适？心安理得，还怕什么不合适？”肖凌挑眉，“还是说你对我有什么歪心思，心中有愧，无法面对？”

“你说的都是什么歪理，我……我们孤男寡女的，确实不合适。”

肖凌看着涨红脸的余小小，解释道：“我在这守着，晚上如果有什么事，你方便些，我也安心些。”

人家好心好意的，余小小倒更不好意思了，“可你在这不好休息啊。”

“我就趴在桌子上睡，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天很冷，趴在桌子上睡容易着凉生病。而且，你也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肖凌轻笑一声，“难不成睡你床上啊？”

“你好好说话！别开玩笑犯浑！”余小小冷声出口。

“你瞎操心什么，我以前连张桌子也没有，不也能好好睡觉么。”睡地上，睡树上，睡死人堆里，有张桌子不错了。

到底是你瞎操心还是我瞎操心？余小小看也看不见，懒得翻白眼了。

听肖凌态度坚决，余小小也觉得自己没必要那么矫情，于是闭嘴不言了。

余小小没多久便睡着了。

肖凌察觉到她呼吸平稳，站起身走到她边上，凝视着她熟睡的容颜。

肆无忌惮的，贪婪的，似乎永远也看不够的目光，落在她精致的五官上。

虽然白日里他也可以这么看她，可面对着余小小睁开的眼睛，肖凌还是不敢这么做，生怕会被发现一样。

有的爱，卑微而无望。

肖凌刚睡一会儿，便被余小小的异响惊醒了。

刚做完噩梦的余小小醒过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噩梦以及周围诡异的安静让她恐惧起来。

安静，安静得没有一点点声音。

没有风声，没有呼吸声，就连她自己的喘气声，她也听不见。

她的世界又坍塌了一角。

“肖凌……”余小小无助地呼喊着，哪怕她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还是连续不断的开口，“肖凌，肖凌，你在吗？”

除了黑还是黑，除了空还是空，除了静还是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