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余小小和云染便坐上了马车，去往炎塘。
余小小裹了一件粉梅色厚棉衣，又披上了一件挡风的豹裘。细软的白毛簇拥中，她的脸显得只有巴掌大小，可爱得很。
云染在马车中也没闲着，吻了她半晌，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她。“委屈你了。”
那么重的伤，她才休息得几天，又随着他奔波。
“我体质好，恢复能力快！再说还有孙老头的灵丹妙药，我无事的。”
余小小弯着眉眼，笑意盈盈，在这个毫无生机的深秋，无疑是最耀眼的色彩。
云染将她的豹裘拢了拢，“今天是十七了。”
“我知道啊！”
阴历九月二十二是云染的生辰，只有五天了，余小小这两天都在数日子呢。
“那……你得准备好。”上次她来葵水，就闹了一顿乌龙，这次千万别了。
余小小见云染神色别扭，笑得更甜。她早就准备好了礼物，出府前都还带着的！
炎塘是个小城，比不得邺京城繁华富贵。不过它依山傍水，民味儿浓，淳朴得宛如世外桃源。
西郊还有闻名天下的桃花岛，位于水中央，乃是世间一绝。说是到了春天，桃花成片，有的鲜红如碧血，有的艳丽如胭脂，真真是美得如仙境。
余小小听了，眸光亮了又暗，“可惜可惜，这大冬天的，我们没法子一饱眼福。”
到了炎塘，他们先找了一家客栈。余小小为了方便示人，换了一套男人的装扮。
云染立于余小小的身侧，可谓芝兰玉树，温润如玉。在她惊愕的眼神中，云染将木梳拿在手中。
余小小透过客栈的铜镜，看到云染垂着眼帘，取出她插在发髻上的银衩。他白皙修长的手，握着木梳，梳理着她的青丝。
云染手上的动作那么轻柔，眸子也里带着怜爱，温热的指尖时不时会碰到余小小的颈脖，痒痒的。
余小小的心中泛出涟漪，涟漪再一圈圈向外溢开，最终翻起了波浪。
鼻头一酸，余小小唤了一声，“云染。”
“弄疼了？”他第一次给别人梳发，力道恐是控制不好。
“没……我只是感动。”
云染听到她的哭腔，手中的动作微顿。他无非为她梳个发，她便这般感动。那她为他连命也不顾，他又如何是好？
感动到极致，便是自责。
云染用男子束发的丝带将余小小的头发挽住，朝镜中望去，细细打量。
“如何？”
余小小连连点头，“好看得很。”
云染从后面抱住她。就这么个简单的挽发，哪有‘好看得很’？好看的是那张脸而已。
“我是问你舒不舒服？”紧不紧？歪不歪？自不自在？
“有你抱着，我自然舒服。”
云染叹口气，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油嘴滑舌。你若身为男子，不知得哄骗多少姑娘。”
“我就哄骗一个姓云的。”余小小巧笑倩兮，“云姑娘，你要不要嫁我为妻啊？”
云染看她笑得灿烂，遂也不去争辩，“那也是下辈子考虑的事。这辈子到底是我为夫，你为妻。”
“胡说八道，谁和你是夫妻！”
云染听完，一张脸冷了几分，恨不得咬上去。
余小小笑道：“没喝交杯酒，更没有洞房，咱俩还不算真正的夫妻！”
本是个调笑话，谁知云染听完竟然正了脸色，思考半晌才答，“有理。”
他定然是要给她一场刻骨铭心完美无缺的大婚，礼数情意都得讲究到极致。上次算得过什么？
这下轮到余小小冷脸了，“你这什么意思？不认我这个媳妇了啊？”
余小小站起身来，环住云染的手臂，“你还欠我一个洞房没还呢！”
云染顺势搂住她，“那也是我的洞房，你也欠着的。”
“问你话呢？不认我这个媳妇，嫌弃不是？”
“确实嫌弃，你这个傻媳妇儿，我不认。”
“嫌弃也得认！你都睡一年了，还想赖账？”
余小小踮起脚抬着头咬住云染的颈脖，“你要是赖账，我咬死你！”
下一秒，余小小被云染带着转了一个身，靠在梳妆台上。正是不明所以时，云染倾身吻了下来。
“阿姝，有朝一日，我定是江山为聘，”
寂静的深秋，空气都沁着凉意。偏偏她二人的身子都滚烫得很，余小小似乎又感受到了云染的心跳声。
蓬勃有力，让人信服。
余小小脸颊微红，鼓着腮帮子，“谁稀罕什么江山！你还是早些把欠我的洞房给补了吧！小小的洞房都给不了，还扯什么大大的江山呢。”
“你就是逞嘴上能耐。”云染又凑到余小小的耳边，呵气如兰，“不小。”
余小小这个老司机也有翻车的一天。不过为了表示她是靠本事得的驾驶证，她还是找回了场子。
“我嘴上能耐，是你的福气。”
云染皱眉，不满地说，“那我吻你，你还会喘不过气，好些次躲着。”
余小小脸一黑，她舌头很酸的好不好，不躲怕是得废了。至于喘不过气，那是由肺活量决定的！
“你……越来越不要脸了！”以前的云染，是万万说不出这种露骨的话，根本……不可能说什么小不小，吻不吻的！
现在竟然还面不改色和她讨论！还好意思嫌弃她接吻不给力！
“否则，如何治得了你？”他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次次被她调戏，一定得厚脸皮一些！
余小小突然闷哼一声。
这闷哼不是和云染赌气，而是因为腹部突然开始传来刺痛，一下又一下。
“怎么了？”
余小小拽住云染，皱着眉头，一脸苦瓜相。
“今天几号啊？”
云染脸色一抽，果然是个傻媳妇！
——
炎塘的县令姓房，听闻四王爷进了城住在客栈，忙亲自带着人来迎接。
余小小装作一个小厮，跟在云染身后，大大方方进了房县令的宅府。
房志程看来四十多岁，和这个小城一样，带着淳朴自然，又有属于为官者的风度，谈吐皆是不俗。
云染早就听闻他的名声，百姓中的口碑好得很。如今一见，他稍微留意了些，心中慰藉。
这天底下，到底是有勤勤恳恳办正事的清官，守着这个摇摇欲坠的腐朽王朝，尽着自己最大的力，维持着这小城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