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瓶湖懋斋记盛》残篇…
作者:古洞秦人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847

原文:叔度寒士,贫而好客。芹圃出其所(著之)书示余,甫(阅)其(图),(便)觉绚丽夺目,人物栩栩,光(明)曝照,曾所未睹。

书读尾说?遭报,敏观书,书勿认目。睹历训校编,唾弃阅补,御撕书字句,说七处“补清,刻好二评”,使憨斗①。】

注解:①“憨”指曹?。可能“?”“愚”同音,曹寅述儿事习惯以“憨”称?。“斗”代“写”或“作”,俗语用字。这段话是敦敏对庚辰本的评价。他谈到一个关键的问题,就是《红楼梦》读法:敦敏认为,不能过分相信每回的标题诗。按文法,标题乃提纲举领文字,用于表达正文的中心内容。但《红楼梦》却例外。从字面理解,《红楼梦》各回偶有“文不对题”的现象。这一现象并非作书人或抄书人的疏忽造成,而是这本书固有的一种文法:一百二十个回目,可解译一百二十段话,而每段话述一件《红楼梦》本事,合起来读就是一本传记,而正文,或者称作串文,系作者为绕标题敷衍而成的文字,旨在演说一个情节逼真而动人的虚假故事,以撩拨读者的阅读兴趣,而个别章回,附会这类串文难度极大,作者为了使得上下文连贯,尽量满足所编故事不致脱节。标题反而成了摆设,“题文不合”的现象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了。

读评:敦敏既是《红楼梦》最后一个编者,又是曹?的受托续书人,自然对《红楼梦》写法了然于心。他强调“勿认目”,是他原知道标目“写什么”,他深知这本书乃“斗书”,堪称集体创作,各人镶嵌的本事侧重点有别,欲知其他参与改评增删的人“意欲如何”,还得细读正文或阅补文字,方知其假文真意。我想,他最想知道的是乾隆撕书的祸根和缘由。乾隆撕毁的那本庚辰本残稿,说不定就在他手里,不然,他如何知道书中有七处“补清,刻好二评”的乾隆御批?

“使憨斗”意即“命曹?重作”。此三字让我们对这一重大背景事件又有了新的发现:当时乾隆并未立即追究曹?的大逆之罪,而是命他“重写”,但曹?并不买账。上节解文中“?行祸书,死值矣。曹经已出再著,话遭怨,为后耳”一段话,隐约读出曹?与皇帝决裂到底,“以死保曹经”的决心。后来曹?果然按照自己的意愿一意孤行,连续校出几套书散发亲友,以实际行动兑现了他的誓言。

原文:正惊诧间,叔度已购来鲜鱼肴酒,欣然谓余曰:“君与芹圃交厚有年,亦知其擅南味否?今者不成敬意,实拟邀君之惠,烦芹圃做鱼下酒,籍饱口福也。”余曰:“使君(破费),(于)心何安?诚所谓(却之不恭)矣。”

正依宫补字,缺“尾说”,程安何心??回批诗竟失“曰语”①也。《虎口》②包记,旧写语,竺补曹经换废字,均咬历事矣。今程补这经,傅谓乱删其字矣,连又后校补清,御竟曰:“?蔚然醒酒”。要?献来勾矣,督书兼查金。③】

注解:①此处“尾说”指总评,“曰语”疑指回前诗。前者为傅鼎记,后者出自曹?手笔。前八十回这两款文笔是完整的,因乾隆帝不满意,至庚辰本已作大量删节,敦敏以为是程伟元所为,故问“程安祸心”。

②《虎口》是《虎口余生》的简称,又名《表忠记》,是曹寅作于康熙三十二年至三十八年之间的一部杂剧,全剧共五十余出,以边大绶自叙经历的《虎口余生记》为题材,以边大绶作为全剧情节线索,反映明清之际的变革。清人刘廷玑《在园杂志》、萧?《永宪录》、黄文?《曲海总目提要》皆有著录。但学界对于此剧的著作权仍有争议。敦敏的记述再一次证明此剧作者为曹寅。

③“督书兼查金”系指曹?晚年变节,巴结乾隆吃力不讨好,“写反书”和“贪禄米”两案并发,可谓祸不单行。

读评:敦敏以旁观者的视角审视曹?为文祸所累的根由。他认为程伟元篡改行款;曹寅将《虎口余生》的讽喻文字移植到《石头记》,然后借竺香玉之笔镶入弘历家事;加之后来“野评”对“恒评”的胡乱评点,使《红楼梦》的“毒书”特性愈加彰显,而对此承担责任并付出代价的人,唯曹?一人而已。到此,曹?有苦难言,唯一的出路就是接二连三的改书,从庚辰本到宫廷本,再到程甲本,从己酉到丙寅,历时十七年,他都在不停的补书改书,最后将所有评语删得一字不剩,他才获得解脱,最终得到乾隆的认可。得到的“奖赏”却是乾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蔚然醒酒”。意思说,曹?终于醒酒了。

《红楼梦》字字都是“血”,此话一点不假。君臣斗智斗勇,既是“玩字”,也是“玩命”,乾隆一直以此书玩弄曹寅父子,反过来,他也被曹氏父子玩弄于掌上。作为“军师”的曹寅,假帝妃之笔,埋《虎口余生》之笔意,数十年不露痕迹,若不是敦敏“醒话”,只有天知地知,从这一招看,曹寅堪称大智者也。

原文:叔度(复)将芹圃为其所扎风鸢取出,罗列一室,四隅皆满,至无隙地。五光十色,蔚为大观。(因)问:“何时设肆于此?”叔度云:此铺系其友所遗。今者亡友物故,家人扶榇南返,嘱其代为照看也。更招余等至(复室),移桌(就座):置杯箸,具肴酒,(盥)手剖鱼,以供芹圃烹煎。

书笺彭补清宫矣。语颇熟惯,久要著祖悲,子作旧作矣①。死父至敦语,诏更也,看诏未带戚,奏返南,称?仍枷,故唔幼王,再经异说②。又起写补,词云“毒书”,词语时涉“死祸”文,隐关达帏,谓射事光武,帝写误子,蛮接御私事矣。另录出处,怨《红》杂说其尾,补情讲“虎毒”③。】

注解:①此句中“彭”指福彭,曹寅亲外甥,他应当系最早获得《石头记》藏本的人之一,且早存为外公续书伸冤的夙愿,目前尚未发现他在《红楼梦》留下的只言片语,但敦敏在写这篇序言之前,肯定是见到了福彭藏本的,所谓“旧作”,无疑是指雍正死亡之前的批阅本。即己酉本(1729年),曹?就是以这个本子为底本批改成甲戌本的。

②乾隆五年,福彭的父亲讷尔苏病死。导致福彭命运急转直下。福彭从雍正十年任镶蓝旗满洲都统开始,一路平步青云,连年加官进爵,到乾隆三年已官至预仪朝政。但至父亡,乾隆对福彭的态度大变。直到乾隆十三年福彭病死,八年中未见他获得一官半职的记载,个中原因,就是“更诏”带来的变故。敦敏的记述,为我们揭开了这一历史悬案的真相。

读评:乾隆五年九月,礼部奏:平郡王福彭之父讷尔苏病故。奉旨:著照王爵办理。讷尔苏病故后,福彭奉旨打理完父亲丧事,即举家南下。此次变故,对于曹家来说,开始应当是一件喜事,意味福彭仕途有可能再度升迁。我从庚辰本第二十二回一段话的解读出有关福彭官运亨通的记载。

原文:贾政朝罢,见贾母高兴,况在节间,晚上也来承欢取乐,设了酒果,备了玩物,上房悬了?灯,请贾母赏灯取乐。上面贾母、贾政、宝玉一席,下面王夫人、宝钗、黛玉、湘云又一席,迎、探、惜三个又一席,地下婆子、丫鬟站满。

枷满暂返,鸭子婆写帝,喜矣。又哥删写贪雍,喜矣。又允祥玉带差报任,福王免下,喜矣….】这段话或为己酉本原话,写的却是雍正四年的事,那年讷尔苏削去爵位,圈禁在家,但福彭未受太大的影响,正值曹寅刑满回家小聚,多条喜兆传来,故倍感欣慰。

可这一次,可能由于福彭对《石头记》“中毒”太深,或因父亲经历与外公同样的圈禁遭遇,遂看清了乾隆父子*忠良的本质,积怨已久,被乾隆窥破心机。使乾隆顿改初衷,原打算继续重用,转而大彻大悟,收回成命,这大概就是“更诏”的缘起,我们现在虽然看不到乾隆诏书的原文,但可从敦敏的记述看出端倪,福彭失去乾隆的宠幸,的确与《石头记》有关。本书第六章第九节在分析福彭原型北靖王时,曾谈到曹寅密会福彭面授机宜,授“?苓香念珠”暗传军令,试图一举推翻雍正,乾隆不可能未看懂其中的暗语文,那就是说,乾隆从福彭在《红楼梦》中扮演的角色,早已洞察福彭与曹家的血缘关系注定难以割舍,故不得不防,而讷尔苏之死,正好给了乾隆一个下手的契机。

以平郡王福彭与乾隆的交情论,福彭失宠显得突然。二人康熙年间即随侍宫中。他雍正六年做弘历的伴读。雍正八年,弘历《乐善堂文钞》付梓,福彭为之作序。弘历称赞福彭“器量宽宏,才德优长,每每知其大意,而与言政事,则若贯骊珠而析鸿毛”,在诗中把他许为知音。雍正十一年,福彭奉命挂帅西征,弘历亲自到清河送行,并作诗以志其事。但乾隆十三年福彭去世的时候,乾隆虽“缀朝二日”,却只派大阿哥永璜两次祭奠,而之后的傅恒、兆惠、明瑞去世的时候却亲自祭奠,这是很耐人寻味的。人们哪里知道,一切都是《红楼梦》这本书惹的祸。

敦敏追述乾隆五年的事。那是敦敏只有十一岁,估计福彭的信是寄给敦诚的。敏序谈到当时曹?仍在关押,那么从雍正六年到乾隆五年,曹?已在监狱中蹲了十八个春秋,史学家和红学家们,都想知道曹?最后的结局,此可参照。至于乾隆“更诏”,是否就是让福彭审理曹?旧案,或有可能。考程甲本多条回目提到曹?,证明曹?至1746年不仅健在,而且他还在不遗余力的为刊刻《红楼梦》而奔波。从这些迹象看,福彭为曹?出狱发挥过重要作用。

《红楼梦》第一百二十回:“现今荣宁两府,善者修缘,恶者悔祸,将来兰桂齐芳,家道复初,也是自然的道理。”这段话亦可谐音倒读:【现历盗跛作(按:拆“的”为“白勺”谐音“跛作”),然字撕矣。曹?到家,仿妻归南,乃讲“祸”回,则鄂原修,?两领佣金】这段话载明曹?出狱回家,“仿妻归南”,并补写了关于家遭祸难的章回。“?两领佣金”是说他拿双倍俸禄,与本章第八节“大宁归,以贝子俸?哥”的记载是一致的,证明曹?的晚景还算不错,乾隆帝对曹家的受害者,还是给予了一定的经济补偿。

可前人对于“兰桂齐芳”、“家道复初”的理解,可谓南辕北辙,以为“兰”指贾兰,“桂”指贾桂,若如此解读《红楼梦》,这本书才真正“无秘可揭”了。

③福彭乃文武双全之才,所补《红楼梦》章节,尚不清楚,但从“涉死祸文”、“射事光武”、“补情讲虎毒”等字眼分析,其文才胜过弘皙,言辞比曹?更加犀利直露。“死祸文”写外公冤屈;以光武帝刘秀废后立储影射康熙废立无常,“虎毒”则指斥雍正逼死弘时。因不善谐隐,且义胆刚烈,最能引起读者产生共鸣,故被乾隆视为“毒书”。书中北靖王的侠义形象,将福彭的人格特征刻画到位。

读评:敦敏从曹?手中掌握大量曹家家史资料,所以,他最有资格对《红楼梦》本事作客观陈述,因而这篇序言和程乙本,应当作《红楼梦》研究的母本资料来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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