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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叶今天醒得特别早，起床后草草理弄一下头发，便匆匆走出家门。

来到山子家的大门口，正赶上山子从老私塾那边走过来。

山子调弄的语气说：“见鬼了，今个起得恁早？”

金叶说：“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人家找你有事呢。”

山子问：“么事？”

金叶问：“谁给秋红他们搞训练？”

山子说：“还让柿子去吧。”

金叶又问：“朱苗苗参加不？”

山子有点烦，说：“这还问，她不参加干么去？”

金叶磨揣片刻，突然说：“山子，今个还来告诉你，这次打仗，不准带伤回来，另外别忘了，把俺做的新衣裳穿上去。”

山子咧嘴一笑，默不吱声地点点头。

与山子话别后，金叶又推开石榴家的门。

石榴也从老私塾回来不一会，一听金叶叫喊，赶紧把刚挑在肩上的水桶放下去，疾步赶到金叶跟前。

金叶说：“石榴，趁这会人在家，你找几个人给二班三班下通知，饭后都到训练场开会去，别忘了，你自己亲自通知朱苗苗，顺便问问玉梅，朱苗苗训练没枪怎么办。”

石榴问：“执勤的通知不？”

金叶说：“除了在圈子岭内护的，其他一个都不落。”

石榴说：“俺这就去。”

金叶接着说：“你别急，还有话没说完，明个俺去赣榆看外甥，也把燕妮带上做个伴，家里的事全都交给你打理，记住了，千万别给二姑出差错。”

石榴感到为难，说：“金叶，不是石榴不愿帮你的忙，你知道，俺就这点点小能耐，万一出什么差错，不光自己的脸丢尽了，恐怕您也受连累。”

金叶无所谓地笑了笑，又说：“石榴，回头咱们开会时，二姑给大伙儿狠狠敲打一下，让他们乖乖听你的话，这回放心了吧？”

石榴磨揣片刻却说：“金叶，趁这会玉梅还在家，倒不如跟她打招呼，让玉梅重新作安排。//”

金叶一听这话，火了，气呼呼地骂：“娘个球，你咋死脑袋，二姑正是背着玉梅开小差，才跑过来偷偷地交代你，你跟玉梅打招呼，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栓套吗，懂了不？”

石榴虽然没作口头表态，但连续点了好几次头。

金叶最后嘱咐石榴，这次去赣榆看外甥，只限他们三个人知道，谁要泄密，吃不了兜着走。

早饭过后，二、三班队员全都聚集在训练场，包括金叶和石榴，总共二十四个人，大伙儿有的站着，有的坐着。

石榴这时走过来，告诉金叶说，回头把玉梅那支大盖子拿过来，暂时挪给苗苗用。

金叶点点头，转身面对人群大声说：“今个给大伙说个事，玉梅和山子带一班的人去外地，不知道啥时候才回来，玉梅说，家里这摊子交给石榴看管着，谁敢不听石榴的话，别怪姑奶奶不客气。”

柿子听罢此言，禁不住扑哧一笑，金叶骂：“笑您奶奶个头，过会你给秋红她们训练去，赶哪天打靶不及格，先要你这条小狗的命。”

柿子立马转过头，望着秋红她们说：“你们几个听好了，俺的命就攥在您手里，谁不好生练，先让金叶要您的命。”

金叶又骂：“小子毛，金叶哪有你叫的，快叫姑。”

柿子呲牙咧嘴，说：“姑就是姑，不叫也是姑，费那唇舌干么。”

金叶接着说：“对了柿子，回头你跟石榴合计合计执勤的事，把一班缺岗的人数给补上。”

柿子还没来得及答应，金叶冷不丁地宣布：“今个就说这些事，参加训练的跟俺领枪去，其他人爱干么干么。”

说完，金叶忽儿转身，喊燕妮急匆匆地走开了。w-w-w.shouda8.c-o-m

从圈子岭后的峡谷里发放完枪支，金叶又约燕妮来到峡谷外面的树荫下，在一片青青的草地上坐下去。

金叶问：“燕妮，上次你们进城，有没有遇上鬼子搜身的？”

燕妮睁大眼睛反问：“你问这个干吗？”

金叶说：“趁两个当官的不在家，咱俩去县城玩两天，整天围着家门口打转转，就跟看家狗似的，都快憋闷死了。”

一听说去县城，燕妮禁不住想起小侯子，因此兴冲冲地说：“那敢情好，打算啥时候走？”

金叶说：“这要等玉梅他们先走，咱俩看情况再决定。”

燕妮揣磨一会，突然问：“金叶，那得跟玉梅请假吧？”

金叶回答：“请个屁，这不关你的事，一切都有俺兜着。”

燕妮仍不放心，接着说：“按规定，私自离队，超一天就可以关禁闭，玉梅这边倒好说，怕就怕山子，这犟眼子六亲不认，就跟疯狂狗一个样，万一咬着咱俩的腿肚子不撒口，不关黑屋才怪。”

金叶虽然心有忧悸，但却动摇不了进城的决心，耍赖的语气说：“管他三七二十一，就算犟眼子再疯，总不能把两个大活人生吃了。”

燕妮也在想，反正你金叶是班长，天塌下来高个子给顶着，想到这，燕妮大落落地问：“金叶，你说带枪不？”

金叶骂：“傻B，女人出门在外，不带枪咋行。”

燕妮闪巴闪巴眼皮，提醒金叶说，城头上都有站岗的，万一被他们搜身检查，那可麻烦了。

金叶不耐烦，说：“这些早就想好了，不用你瞎操心。”

燕妮说：“那行，俺听你的就是了。”

金叶这时舒了口气，接下来的心绪不由自主地飘飞到县城里。

午饭过后，山子从挂衣服的棉绳上没找到自己要找的衣裳，一问秋红才知道，原来被秋红放进爹妈房间的柜子里。

山子赶过去打开柜盖，伸过手一翻弄，居然被一套日本军服吓了一大跳，再仔细翻弄一下，下面还有帽子、皮鞋、皮带、子弹盒、白衬衣什么的。

放下柜盖，山子急忙询问父亲，衣粮说，那次掩埋鬼子的尸体时，大伙儿说这洋衣服啥的埋在地下怪可惜，才扒下来拿回家，用柴碱（即纯度很低的烧碱，因为年代落后，老百姓只能用它洗衣服）把血渍洗干净，就这么一直放在柜子里。

山子琢磨半天，目光突然一亮，又问父亲谁家有。

衣粮一口气说出七八个人名来。

父亲的话音刚落，山子疾步走出家门，然后直奔玉梅家里走去。

晚饭过后，已有人陆续来到圈子岭后的峡谷里，不一会，山子亲自赶驾马车，与玉梅从峡谷的入口处跳下车来。

值得一提的是，马车上有两个厚实实的大包袱，这里面除了一套八路军制服外，其他尽是由村长挨家收取的九套日本军服，以及皮鞋、帽子等配戴物品。

按照玉梅的吩咐，所有人七手八脚地领取枪支和弹药，然后存放在马车上面的长筐里（农民用树条编织的长方型用具，多放在独轮木车上运送东西），然后用草片遮盖起来。

时间临近九点钟，玉梅下达了出发的口令，所有参加行动的人紧随山子赶驾的马车，沿圈子岭往东行进。

深夜十一点刚过，马车在朱家庄村南路口处缓缓停顿下来，早已等候在那儿的春儿和赵兰芹等人呼啦围了过去。

3

第二天一大早，玉梅随赵兰芹敲喊开秀芬家的大门，秀芬开门后一看玉梅，惊愕着脸儿问：“玉梅，您咋来这儿了？”

赵兰芹说：“芬，站这儿说话不方便，到屋里再说吧。”

秀芬答应一声，待赵兰芹和玉梅跨进大门时，又急忙把门栓关上去。

从堂屋坐下后，玉梅说：“曹婶，告诉您个好消息，前不久去县城见到曹叔叔，曹叔和朱叔还帮我们杀死了大汉奸潘世杰，玉梅也向您表示感谢。”

秀芬看上去并没有感到惊喜，敷衍一笑说：“能帮上忙应该的，以后不记恨他俩就够了。”

赵兰芹接着说：“芬，还有一个好消息，玉梅今个给你报仇来了，不但杀了朱元魁，连他爹那老杂种一块给宰了。”

直到这时，李秀芬的脸上才现出惊愣的表情，回过神不安地问：“玉梅，您杀朱家父子就是为俺吗？”

玉梅回答说：“不光是您，也为所有被朱家欺凌残害的人，说到底是为全中国的抗战大业。”

秀芬思虑再三，终于望着赵兰芹说：“嫂子，不知道想过没有，朱家父子一旦被杀，受他们欺负的人一定被怀疑，正好福来和大哥都在保安团，他们手里都有枪，更容易被盯上，到那时，咱两家跳进黄河洗不清。”

玉梅说：“曹婶，这您一百个放心，既然要杀朱家父子，事先都有周密考虑，决不会让您遭连累，只是以您的名义，把朱元魁从县城引回来，这需要您的应允和配合。”

谁知玉梅的话刚说完，只见秀芬一转头呜呜地哭，一边哭一边说：“嫂子，你们快走吧，就当秀芬啥都不知道，也没秀芬这个人。”

一看秀芬哭哭啼啼的，赵兰芹愣看着玉梅，不知道如何才好。

玉梅轻叹一声，说：“曹婶，知道您被朱家父子欺负怕了，更怕后来遭报复，不过离开你家之前，玉梅有句话送给您，以后的日子里，您一定扬眉吐气，做一个真正的女人。”

秀芬依然无动于衷，只是一个劲地哭。

从李秀芬的家里回来后，赵兰芹当着山子的面，满脸忧虑地问：“玉梅，秀芬没答应，下一步怎么办？”

玉梅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按计划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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