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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长,山子回到老私塾,等把夜间巡逻手头的事一一交代清楚,才让石榴去里屋把朱曹二人带过来。
刚跨进门槛,朱子辉问山子怎么发落。
山子干咳一声,冷冰冰地说:“给日本人当走狗,罪该万死,过一会把你们拉出去枪毙了。”
山子的话刚说完,只听扑通一声,朱曹二人同时跌倒在地下。
山子接着说:“春,快打盆水给他俩洗把脸,也让死得好看些。”
朱子辉慌忙跪起来,哭哭啼啼哀求道:“兄弟,您不能这么狠心,就算大哥当汉奸不是人,可家里头上有老下有小,他们无辜无过,都是上等良民,看在他们的份上,留老兄一条狗命吧。”
曹福来哭得更厉害,边哭边说:“大兄弟,您听俺说,咱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哪想给日本鬼子当汉奸,都是朱团长逼出来的,那***才该杀。”
山子的脸依然绷得紧紧的,又说:“瞧你俩这副熊样儿,都他妈害怕见阎王,还想活命是吧?”
朱子辉和曹福来一齐点头,异口同声地答应着。
山子佯装犹豫,半天才说:“看在你俩家人的份上,暂时留您一条活路,不过有话说在前头,过一会不准耍滑头,都给老子顺溜点。”
朱子辉说:“除了要命,您让老兄咋着就咋着。”
山子又说:“快起来洗把脸,过会儿咱们一快走。”
朱子辉愣怔怔地问:“兄弟,您好歹吱一声,打算跟老兄去哪儿?”
山子突然瞪起眼来呵斥:“别?嗦,该去哪去哪。”
不一会,村长和玉梅一前一后走进来。
朱曹二人愈加紧张,但谁都不敢开口询问。
村长并不理会朱曹二人,冲山子问:“都准备好了吗?”
山子说:“早就准备好了。”又转身招呼春儿:“春,咱们走。”
朱曹二人正愣神,春儿走过去推了朱子辉一把,骂咧咧地说,“别他妈脚底下踩面糊,粘儿巴叽的,快点儿走。”
朱子辉欲言又止,垂下头第一个走出门外。
村长赶着马车,沿村南大街往东走,出了村又朝正南方向行进。
朱子辉感觉不对劲,望着山子乜呆呆地问:“兄弟,请问您去哪?”
山子说:“朱家庄。”
朱子辉一下子明白过来,慌着神说:“兄弟,这可去不得,朱团长有命令,十点前必须赶回县城,给安腾队长作汇报。”
山子一听安腾两个字,头顶上呼啦蹿出火苗,恶狠狠地骂:“***,到现在还拿安腾龟孙儿当亲爹,当心老子毙了你。”
朱子辉赶紧低下头,连喘气都小心翼翼的。
马车穿过一道道山岭坡地,天抹黑赶到朱家庄。
一到村口,村长停住马车,山子随即跳下来,一个人朝村内走去。
几乎是在同时,春儿和玉梅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驳壳枪。
约摸半个钟头过后,山子匆匆赶了回来,一跃身跳上车说:“他俩说的没错,一个住村北,一个驻村西。”
村长会意地点点头,随即一挥鞭子,马车的两个木轮又开始转起来,仅仅十几分钟,便停靠在朱子辉的家门前。
按照山子的吩咐,朱子辉喊媳妇赵兰芹敞开大门。
赵兰芹一看门前这么多陌生人,慌里慌张地问:“他爹,这是咋的了?”
玉梅迎上前去,和蔼可亲地说:“大婶,您别怕,咱们到屋里再说吧。”
村长也从门鼻上拴好驴缰儿,随后走进院内。
借着屋内昏暗的灯光,赵兰芹这才发现,男人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禁不住又问:“他爹,您又惹啥事了,咋被打成这样子。”
玉梅说:“大婶,我们是河涯村抗日自卫队,朱大叔因犯事受了一点小委曲,请原谅。”
赵兰芹顿时明白了原委,叹口气说:“闺女,您哪知道,他爹参加保安团也是没办法,都是朱元魁那畜生给逼的。”
玉梅微笑一下,接着说:“大婶,我叫姜玉梅,在自卫队当队长,您有委屈尽管说,自卫队一定主持公道。”
赵兰芹一听这话,急忙招呼儿女们放下手中的碗筷,又支使女儿说:“苗苗,你和弟弟快把饭桌收拾一下,给客人泡茶喝。”
几个人刚坐稳身子,赵兰芹便把男人参加保安团的事仔细数落一遍。
现任保安团长朱元魁也是朱家庄人,其父亲是当地臭名昭著的地主恶棍,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被老百姓痛斥为“朱霸天”。
为了扩充保安团的势力,朱元魁借助老子的势力,利用各种手段,强迫村里人加入他的保安团。如有不从,轻者挨打受罚,重者家破人亡。
偶尔的一天晚上,朱元魁带两个切身随从,突然闯进朱子辉家中。
朱元魁知道,朱子辉生就一副江湖义气,十里八村结交了不少哥们弟兄,只差没拉起队伍占山为寇。
因看重朱子辉这块好材料,朱元魁有意拉拢朱子辉参加保安团,并许诺,只要朱子辉带十个弟兄加入保安团,立马升任排长头衔。
朱子辉乐于其好,满口接受了朱元魁许诺,但媳妇赵兰芹顾及家中名声,从中坚决反对。
隔天中午,朱元魁又派两个随从,将赵兰芹强行拉到父亲家中,但好话说过一大堆,赵兰芹仍不同意男人参加保安团。
朱元魁恼羞成怒,喝令随从将赵兰芹捆绑在院子里的槐树上,直打得赵兰芹屈服求饶,才将其送回家中。
几天后,朱子辉果真纠集十个弟兄投奔朱元魁,朱元魁也兑现了他的诺言,很快提拔朱子辉当上保安团一营二连三排长。
说到这,赵兰芹禁不住嘤嘤啜泣,朱子辉也擦眼抹泪的。
玉梅说:“大婶,事情已经过去了,伤心难过也没用,只要活得有骨气,总有报仇雪恨的日子。”
村长接着说:“大嫂,您先喝碗水,过一会给玉梅做个伴,把曹兄弟的媳妇喊过来,我们一块说说话。”
赵兰芹叹口气却说,那媳妇被朱元魁害得更悲惨,都没脸面见人,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院里,就跟没魂似的,要不是为了孩子,早就悬梁自尽。
赵兰芹的话刚说完,曹福来居然呜呜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大骂朱元魁是豺狼,是恶狗。
玉梅见状,也从板凳上倏地站起来,约赵兰芹快去曹福来家中。
山子这时支使春儿,让春儿陪玉梅和赵兰芹一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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