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没有赢家的赌局
作者:我的季节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511

伟健失踪了,他的兄弟们找遍了他们能想到的所有地方也找不见这人,这个人好像是突然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般,几个人翻遍了他可能去的所有地方,都找不到这个人,最后,他竟然是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的套间里,整整四天!

大家找不到人,闷在办公室里谁也不说话。

“冰云也真是的,健哥对她多好啊!”家威叹口气,“送她去上学,她太伤健哥的心了。”

“我不信冰云会那样。”苏鹏慢吞吞但肯定地,“是不是,春生?我不信。”

“健哥真是伤心了,不然不会一分钱都没给。”老半天,平安说。

“唉!我就说不要告诉健哥是小产,她那么舍命地救健哥一次,过去也就去了。现在倒好,弄得……唉!人都找不到了。”

“你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宋国治看一眼家威,软软地撞回去。

“我――”家威张着嘴,“老六非要实话实说嘛。”空气凝住了,家威停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谁也受不了这个啊,别说健哥了。唉,女人啊!”

“三哥,你有完没完了?”宋国治瞪着家威,“什么叫女人啊?我就不信嫂子做什么对不起哥的事――”

家威耸耸肩:“我也不愿相信。可这事明摆着呢,你不想想,健哥怎么可能这时候让她有孩子,唉!女人就是――”套间的门突然开了,让他们满世界找的那个人竟从里面走出来,只是已经不象人样了,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健哥?”家威站起来,一时无法从吃惊中醒过来。

“你刚才在说什么?”

“我――”

“你到这边来。”那个人站不住,靠在门框上,苏鹏跑过去扶他,被他甩开了,“我叫你过来,你听见没有?”那个人有气没力地,但仍看着家威。

“大哥,我――”家威走过去,那个人便抓着他的衣服站起来,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看阿云的名誉,比看我自己的重。我不允许任何人无事生非地往上乱倒脏水。置疑也不行!”狠狠地盯着家威:“因为一件本来就是洁白的东西根本不需要置疑,你听明白了吗?!”

“大哥,我――我们是担心你――”

“如果你脑子痒痒的话,过来骂我,听见了吗,过来骂我!”推开家威摇摇晃晃地靠在门框上。

“大哥。”苏鹏扶住他。

“大鹏――”伟健忽然伸手搂住苏鹏,头埋在他肩上。

*****

如果说婚姻是一块跳板的话,那么一端的低落就将是另一端飞升的必然,假如说伟健是跳板低落的这一端,那么跳板另一端的那个人,她怎么样了呢?

冰云顺着按住杯子的那只手向上看去,终于看见脸了,皱皱眉,“春生?你怎么来了?”

“我可以在这儿坐一下吗?”

冰云觉得意识混乱,“什么?”下意识地把嘴角牵上去微笑,心里却恼火得想要立刻走人,“什么时候来的?”

“为什么喝酒?喝这么烈的酒。#手打吧随风手打 #”那人答非所问,看着她。

“放假。”

“别喝了。”那人端开酒杯,“酒是换不来平静的。”

但是能换来忘却。冰云望着那酒,不是么?她就不记得今天是几号,是星期几,甚至连自己在哪儿,她都可以“忘记”得不去理会。早上睁开眼睛,她就呆呆地望棚顶,望够了,便出来喝酒,喝够了,便回去睡觉,而留做走路的一点清醒意识,揣回去的酒会尽数把它歼灭在上床前。不这样做,她做什么呢?放假了,平日里人声鼎沸的校园一下变得安静而冷清,偶然有几个人也像正午阳光下的影子,除了证明太阳更高,大地更大以外,没有什么作用。到处静悄悄的,连自己走路都撞得起回声:“当、当――”

她来到学校,只上了两天课,学校便放了月假,这学期的假期又多了一天,说是为了让他们更好地参加社会实践活动。大家都回家或者各忙各的去了,八个人的寝室空着七张床,整日整夜地瞪视着她。她一分钟也不能在那里,她怕那种瞪视,怕那种死寂一般的寂静。她孤身只影在那高大的楼宇与广阔的操场上晃来转去的,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她看不下书,她又一次失去了目标。看书做什么呢?她来上学好像是为了圆自己的梦,可是时光流转,那个梦早已不再如少年时那么的殷切、那么的闪亮了。她是为了他,为了她自以为是的那一份情义!而如今,一切都海市蜃楼一般的幻灭了,那根支起希望的桅杆忽然间拦腰折断了,让她感到一种未被预告的坍塌。

她来到这个城市,走进校园,她还斗志昂扬呢,那么远的路途,她不知道怎么就到了,一种力量支撑着她,她很认真地上了两天课,连院长亲切地问她怎么提前回来了,完全康复了没有?她都毫无痛感,有分有寸地“机智”地回答了。她不知他给她请了假,以什么理由给她请了一个月的假,他永远就能为她办好一切。她想着,心便抽着地痛开去,直痛得她眼前发黑,泪水在心里打转。但是,她还是圆满地圆了他们最后这一个谎。

可是,放假了,喧闹的校园一下子寂静下来,一天、两天,在那好似被无限地拉长的时间与空间里,那种假想的力量终于被一丝一丝真实地抽空了,她感到一种心被抽空的疼痛,她好像这时才记忆起了一切。她在家的时候,她没有感到如此痛苦,等到她终于离开他了,她才发现,她被痛苦淹没了。

仿佛忽然之间被没收了明天,她迷途了,在这个大千,不,这个寂静的世界里,她迷途了。生命忽然之间失去了意义,她感到一种被悬空的恐慌与迷惘。

她必须用空白的睡眠来填满所有空白的时间,她才能够度过每一天。她忽然发现这个世界那么的大,却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她可以停驻的,或者,可以投奔的。她知道不该这样,又不知道该怎么样,在这真空一般的世界里,除了对于过去的记忆,她一无所有,而这记忆又是那样每一分、每一寸地要求交易痛苦。

她终于只剩下一件事可以做――睡觉。一觉醒来,便会发现日已西斜,一觉醒来,便会发现天光大亮。没有一个人,仍然没有一个人,日出日落都没有任何的意义,而她却必须瞪眼看着。因为她睡不着觉,这时候,便只有酒――这令人可以忘记、漠视晨昏的东西,能够给她“无微不至”的帮助――从心底的情感,到末稍的神经。

可是他,他凭什么来打扰她的忘却?!她挂着嘴上的笑望着他――是他派他来的吧?派他来嘲笑她,审视她。她便坐直起来,更深地笑了,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他拿开的杯子,她要让他知道她一点都不痛苦,也不接受他的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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