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4)如此夫妻
作者:我的季节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296

“嫂子,你,你能不能――去接电话?”家威结着舌头,今天是他和春颖陪护。

冰云看看家威,是他的电话。她摇摇头,“家威,我没力气。”

“可是,健哥,――他想,想要你去接――”

“你告诉他我睡着了。”冰云无力地。

“我――”

“你什么你!?”春颖叫起来,“冰云起不来。”跳起身,“我去接。冰云,你看我去替你好好地训他一顿。”

“春颖。”冰云叫住她,“我起得来,你扶我一下。”

伟健握着电话,心一丝一丝地抽紧了,她怎么还没来呢,这些天她的情况一直不好,人已憔悴得不成样子,完全没有康复的迹象,他不停的问医生:怎么会这样?医生也解释不出原因,因为各种先进的仪器都检查不出是由于病理的原因,她最大的病因是源于恐惧,“她怎么会自杀的?”医生问他,建议他们能从心理上激发她热爱生命的斗志。“精神上和心理上的康复才能让我们的药物发挥作用。”医生说。

自杀?他恨不得拿把枪来开杀了自己!

“喂――”她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喂?”他的心突突地跳起来,看见自己握着电话的手抖得不住,这多亏是电话不是见面,不然他一定完蛋了。--

“喂。”他应道。“我听说这两天你的精神很不错,感觉好吗?”他玩世不恭地。

“很好。”

“嗯。这我就放心了,我听他们说不放心。”他握电话的手越抖越厉害,而他握着电话的心,是任这世间哪一种文字也无法尽述的,“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去看你,我也就不再去了。”他声音里夹着玩世不恭。“我知道你是不想欠我的情,我也不想欠你的――”

“你并不――”

“噢!你不要说我并不欠你的,宝贝儿。”这两个字一出口,伟健觉得他的理智以及情感马上就要崩溃了。他压住声音,缓了一口气,他要快说,她还站在那呢,她不能站得太久。“这只是我心里的感觉,我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弄了个这么大的一个礼物给我,虽然高尚地并不要求我回礼,可是亲爱的,你别忘了,我也和你一样的高尚。”

“――”

“呃,好了,长话短说吧。你总知道我们两个都是赌徒,赌徒是宁愿借债也不愿意欠人家的人情的。宝贝儿,我是个很地道的赌徒,而尤其的不想欠你的情。你不是让我等你出院吗?我已经等得太久了。我可从不和病病歪歪的人办事情,尤其这个人又是为我弄成这样的。”他撇着嘴嘲笑,也不知道是笑谁,

“你在听吧,亲爱的?我欠了你的人情,你总让我这颗柔软的心感到有点不安,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了,赶快请人去医好你那宝贝的病。我的最亲爱的女人,你如果不合作落下了什么毛病,我会瞧不起你,你别妄想让那成为我一生的十字背负到死,如果真的生不如死,我会选择找把枪当下开杀了自己也不会让你如愿的。我知道你一直非常具有合作精神,我希望这一次也不是例外,我将惦起脚来盼望你的痊愈。你还有什么话说?”

“在你殷切的盼望中,我将以最快的速度康复。”

冰云的健康有了显著的进步,中西医结合的治疗加上她全面的配合,使她终于渐渐康复了,而每天的药膳则在她走向康复的路上起了事半功倍的作用,她这么感觉。她竭力不让自己想任何情情,可他的身影仍然会时时闯进她的梦里、她的眼前,而等她清醒了,她便要立刻将之推开去,不再想,她只允许自己想一件事――康复,全面的康复!

她的面色开始红润了,体力恢复了,精神状态也很好,她已经可以出去散步了。伟健果真再没有来看她,也没有打过电话,其实等她一天一天好转之后,她便知道他是在故意激怒她,不禁在心中叹息:他们两个真是一对赌徒!但是她却的确好了。她不禁便要摇头。

冰云正在午睡,却不知道怎么突然醒了,然后她听见门轻轻地开了,她从眼睫缝里看见伟健走进来,手上握着一束花,她便将眼睛闭起来。这几天她已经有两次看见他在门外“偷窥”了,她觉得很心酸。有一次他站在门玻璃那向里张望,她刚一转头,他便闪走了,但她已经看见他了。还有一次,她看见他站在那,便假装睡觉,他看了一会儿,悄悄走了,她听着脚步声远去,心酸得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她闭着眼睛,听见他悄悄走过来,在床边的椅上坐了,她仍旧“睡”她的觉。他坐着,不做声,也不动,她很想睁开眼睛看看他,却感到他的一只手伸了过来,使打消了这个念头。那只手伸到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上方,迟迟没有落下,她感到温暖的气息覆在她手上,她眯起眼睛,感到他的手指落下来,落在她的手背上,然后轻轻抚摩着。他一动不动坐在那儿,眼睛望在她手上,目光空洞地看在潜意识里,手指轻轻滑过她的手背。她望着他,他坐在那儿,那样小心地、胆怯地摩着她的手,她望着他,忽然就觉得他象一个孩子,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心里怀着无限的悔恨与自责,就这样在她睡着的时候来轻轻摸摸她的手,在心灵上做着一种忏悔,祈求着一种原谅。她忽然看到他童心洁白的那一面,什么是男人?她一下子便原谅他了。

他的手放在她的手背上,她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一圈一圈地红了,然后盈起一片泪雾。一份酸楚涌进她的喉咙,泪水冲进双眼,她真想就反手握住那只手,将它捧进怀里。可是,一个冰冷的声音却告诉她:她要走了。离开他了,她将再也不能领受他的温柔,也再也不能安慰他的柔情了。她闭上眼睛,把那份酸楚打喉咙里咽下去,而那酸楚一经跌进心里,她的心立刻便被它胀满了,她感到泪水漫出眼角,冰凉地淌在脸上。

“阿云,阿云――”他握住她的手,“你又做恶梦了吗?不要怕,我在这儿――”

一份新的难过带出了一份新的泪水,温热地淌进鬓角里。

他知道她醒了,趴过来,双手抱着她的肩,她木然不动。

“阿云――”他低低地恳求着。

她的泪水在眼角滚落,她没有睁开眼睛,她已经不能给他任何东西了,包括安慰与柔情。假如这安慰与柔情只能让他们沦丧在**的深渊里的话。一切都已在理智禁止之列了,那双手哆嗦着松开了,她的心在那一刹间好似被万箭穿过了一般,忘记一切的疼痛。

门关上了,她听着他的脚步声慢慢远去,终于忍不住大声地抽泣地哭起来,哭完了,她感到她的心头敞亮了,但感到她的情感灰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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