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初见江湖
作者:我的季节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102

冰云和阿治走进那家酒吧的门,这里显然已是做不了生意了,地上一片狼藉,偌大的大厅里只有两个人在喝酒,昏暗的灯光恐怖地投在地上。

“我来见孙老板,请你们为我通报一下。”冰云望着那两个人。

“哎,那是谁呀?”一个人眇了她一眼说。

“不知道。大概是周老大的女人吧。”一个人答。

“周老大的女人可多了,屋里不就有一个么。你去问问,她是哪一个。”那两个人一搭一对,有滋有味地笑起来。

“哎,问你是哪一个。”一个人斜睨着冰云。

冰云来时在车里已听阿治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原来,她要来见的这个孙老板本来是与这件事没有关系的,是出来为他的手下出头,阿健认为不公道,使用酒瓶在他的额头上开了个口子,而他自己的结果则惨得多,听阿治说,他们看见他时他浑身是血。现在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她的焦急让她手足冰冷,懒得再与这两个人废话,她记得阿治告诉她那个孙老板在二楼,便不再看他们,径直向楼梯走去。

“哎――”一个人跳过来拦住她,“我大哥除了周伟健的老婆别人都不见。”

“我就是。”

“啊――嗯。”那个人挡在冰云面前,直把她上下看起来,“都说周伟健娶了个小老婆,果真不假――”

“你放屁!”阿治一伸手揪住那人的领带。

“怎么,你敢打我吗?”那个人探过脸来,阿治举在空里的手便又放下来。

那人扶扶领带,扬扬头,又把冰云上下看起来,“你要见我大哥,”他咂一下嘴,“我就先替我大哥看看。你要能让我高兴,见我大哥就会容易些,你说是不是,周太太?啊,不,刘小姐?”那人只把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盯在冰云身上跳来荡去,这时竟又伸出手来要摸她的脸。他的手还没到,冰云的手比他更快,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那张白脸上,“我真替你大哥丢脸!”这只是个奴才,而且是个贱奴才,这种奴才是不打白不打,打了也白打。她还要再说一些厉害的话来一并送给他,终于压在嗓子里,而大厅左边一扇门里传出一个声音来:

“周太太,你何必和一个手下人一般见识。”

冰云转过头,一个房间门一开,一行走出五个人来,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偏矮的身材,小眼睛,八字眉,脸部线条凌利,活象一个日本人。他额上缠着一条白纱布,这便使他看起来更象一个日本武道士。他不看冰云,径直向大厅中央走去。“阿昌,你是风流惯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那风流的秉性,也让我少操一点心。”他走到大厅中央,立刻有人替他拉开一把椅子,他便在椅子上坐下来。

“周太太请坐。”那个人说,他自始自终好像都没有看冰云一眼,可见,他的确是个“头儿”。

“谢谢孙老板。”冰云没有坐,望着他,“我是来向您以及您的朋友道歉的。在没有获得您的谅解之前,我不敢也无资格您面前落坐。”

“请便。”那孙老板看也不看,伸手去拿一只杯子。

“孙老板,今天的事,我代我丈夫向您致歉,还望您大人大量,不与我们计较,您的这份情,我们会铭记在心。”

“周太太真是会说话。”孙老板眼睛望着桌面。“孙某失尽面子,周太太几句话轻描淡写便让一切化为乌有,现在倒是我与夫人计较。”

冰云一时辞穷,“我没有这个意思,孙老板。我为我语言表达能力的失败感到惭愧。请原谅我说话不周。”

这时有人为孙老板倒了一杯酒,他便专心去喝酒,仿佛其他的人,以及冰云都根本就不存在。冰云站在地当中,很是窘迫,只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可是,人家既不开口,她便只有等下去。

“我有三个兄弟被打伤了,而周太太没有任何表示,只一句道歉,就想让孙某对他们交代吗?我没有这个能力。”

冰云只觉得脸呼的一下热起来,“对不起,孙先生。”她感到窘迫,“是我的过失,我只一心牵挂着丈夫,忽略了还有三位朋友也受了伤,什么礼物也没带。”她笨拙地站在那,“这份礼物和今天失的这个礼,日后我一定双双补上,并向您致歉。”

那位孙老板瞧瞧冰云,嘴角挂起一丝笑意来,冰云看那笑异常单纯,单纯得有一丝天真在里头,“孙某早听说周老大结的是一段奇缘,今天又听他说你很爱财,我以为是夫人吝啬。”

旁边的人都笑起来,冰云感到羞愤,却仍固执地说:“是我忘记了。”

周围的人又笑起来,孙老板摆摆手。

“周太太,我的兄弟不少你那点慰问品。我们除了受了点伤,还丢了点面子。你说怎么办?你来道歉,你有什么表示让我知道你是在道歉?”

冰云不语。

“我有诚心。”

“可贵!”孙老板端起酒杯,把玩着,“可惜我看不到。”

冰云站着,众目睽睽让她感到窘迫。她垂下眼睛,吸一口气,“不管孙老板您怎么看我,我都必须说,”她抬起头,望着他,“因为我真的不想再说错了。我虽是周太太,但有一些场合中的规矩和礼仪我并不懂。如果孙先生您能指点一二,让我知道我该怎么做,我将感激不尽。”

“孙某不敢。”孙老板喝了一口酒,然后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我这班兄弟没什么讲究,却偏个个都是只惜面子不惜命,夫人聪明,如果能把这面子找平了,孙某也勉强好给他们个交代。”

冰云一脸茫然。

孙老板望着她,忽然笑起来,“看来夫人真是只爱人财,不干政事啊。”

四周的人又笑起来。

“大哥,这金屋之娇倒真是难得一见……”那个叫阿昌的人凑过去笑起来。

冰云站着,不说话,他们要的面子好像就是羞辱她,戏弄她,来搏得一笑,那么就让他们去笑吧。

“那么你说怎么办,周太太?”等笑声停下来以后,孙老板便问道。

“我不知道。”她感到茫然,“我除了诚意别无长物。怎么做还请孙老板明示,我是来道歉的,不是来逞英雄的。我是来解怨的,不是来结仇的。”

“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孙老板手指轻轻一碰,桌上的酒杯便“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摔碎了,酒洒了一地。“周太太,你能把这酒收起来吗?”

冰云望着地上的碎酒杯,“不能。”

“好。”孙老板不看冰云,抬头看他的手指,仿佛那手指是艺术品,他翻来复去,看得有滋有味。“你来道歉,你站得这么高,我得仰着脸看你,你就这么道歉吗?”

“……”

“终于能有一个人代表有名的庄园六义,我很满意。”孙老板果真满意地笑起来。“可是,我觉得我这样看你,很不舒服。”

“――”

“噢,对了,你还没有看一下你丈夫。”他也许是招了一下手,或是丢了个眼色,总之,他一定是做了一个动作,右边一扇关着的门忽然开了一下,随即跌出一个人来,冰云一眼看见那个人,立刻感到心里一抽,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阿健,人已经昏迷了,浑身是血,不,应该说他右边的肩膀到手臂全是血,已渐渐渐渐敷上后背的衣服,左边的腿上也是血,他的脸侧着趴在地上,她看见他脸色惨白。

“该怎么做,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周太太。我更能够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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