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健觉得脑子里异常糊涂，而这糊涂却又分明不是他喝的酒造成的，这种错位让他感到心里发痛，嘴上便想千杯万盏地喝下去。--他觉得他完全不了解女人了，他曾经自诩他是最了解女人的，现在就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他了解女人吗？那个站在舞台上忧郁地低吟浅唱的人是她么？那个除夕夜里也不肯回家，固执地把所有的荒凉与惨淡留给他一个人的是她么？那个昨天动用所有的人，用所有的方式联系他，只为告诉他：他们的约期已超过了十天的人是她吗？不知道。不知道。他觉得这个女人他从来就没有了解过！

冰云接过徐小姐递来的钱，数了数，“徐姐，你算错了吧？以前的工资你已经结给我了，这十天……”

“节日工资双倍。”

“徐姐――”

“好了，快收起来吧。”徐小姐望着冰云笑了，“快开学了吧？”

“明天。”她努力推开心里的茫然迅速的算着她应该有五百六十块钱了。

“在学什么？”

“中文。”

“难怪文采那么好。[听风手打 ]”

冰云笑了，侧侧头，“外边好像来人了。”她站起来，“我去看看。”

“行了。”徐小姐站起来捉住她，“你白天在这儿干，晚上去唱歌，这几天连着转，不想要命啦？”抬手看看表，皱了皱眉，“十点多了，不应该有人啦，”看看冰云，“你躺这睡一会儿吧，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块去吧，我睡不着。”

冰云和徐小姐来到大厅，一眼看见来人，当即愣了：苏鹏，家威……噢，五个人，全来了。她一愣，立刻笑了，迎过去，“大鹏，家戚，来做头发？”她嘴上平和地笑着，心里说女人真是会做戏，她们是伪装情感的天才。

“嫂子――”苏鹏大概没料到她如此的问话，愣愣地应了一句，转头去看春生。

“啊，不是。”家威接过去，“嗯――”看看她，又看看周围，“健哥――”

“家威，你们回去吧。”冰云和气地打断他，“我们订的约会是明天，你告诉他，我会准时赴约的。今天我不回去。”她口气平静地。

“嫂子！”阿治跳过来，“你，你还这样，健哥要给你害死了――”平安拉了他一下，阿治便张着嘴停下来。冰云这才发现五个人神情不对，她扫了一眼五个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一直没有说话的春生身上。

“健哥出了点事。”那个一直没开口的人这时候说道，他说得静静的，冰云却听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她想看一下说话人的眼睛，在下意识里求证一下，却感到来不及，她的脚已经往楼下跑，徐小姐拦住她，

“冰云――”徐小姐走过来，笑着，“夜很深了。这几位是你的朋友吗？有什么事坐下在这儿说，不要急。”

冰云心里一热，“徐姐。他们是我家里的人。谢谢。”她没心思再说，又往楼下跑，一个女孩跑过来把她的风衣递给她，她便胡乱地穿着跑下楼去，一路下楼，她已从多人的讲述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阿健和人打架了，受伤了，却被别人扣住，不放人。

“为什么不报警？”

“这种事怎么报警，”苏鹏是急急的慢，“传出去，是为了――”

“是因为我们理亏，没法报警。”家威说。

“什么我们理亏，就是那个女人――”家威瞪他一眼，苏鹏这才意识到失言，顿时把舌头结在半空里。

“呃，嫂子。事情是这样的――”家威谨慎措词“……”

冰云已明白事情是怎么样的了，起码大概明白了，她不再看众人，转向春生，“他们要怎么才放人？”

“道歉。找一个能代表周伟健的人向他们道歉。”那个人仍然静静地。

她的脑子里开始转这道歉是什么意思？为了一个女人，叫她这个女人去道歉？这个道歉是什么意思？“阿健伤得怎么样？”

她问的那个人没回答，旁边的苏鹏说：“健哥流了好多血――呃，呃，我也是听说的。”

冰云的心里开始乱，脑子里开始静下来，知道这件事如果他们能解决，就一定不会找她，甚至不会让她知道。她的心在纷乱中静下来，“春生，给我地址。”

“我和你一起去。”后者平静地，然后转头看了一眼大伙，他没有说一句话，但冰云却感到：一种默契的交流已经在那一眼之间完成了，她这才看到平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拦好的车已经等在路旁。

“不，我自己去。”她突然张口说道，自己先吃了一惊，“你照顾这边吧。”她不可能让他去的，她是去道歉，事情不知道会怎么发展，她不可能让他在她旁边的。这种不荣誉的事她宁可她一个人承担。

众人显然都没有料到她这句话，那个人就更没有料到。家威反应最快，“嫂子，我和你去。呃，春生在这边安排接健哥。”

“不，家威。我自己去。”她看一眼众人，她既然不同意他去，也不可能同意别人去。“其实我非常希望你们能和我一起去，但是我不要。他们既然点名让我去道歉，当然希望你们都去，我们多去一个人，他们便多一分得意。你们与这件事无关，犯不着去受……”她停下来，“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让阿健回来的。我不会有事的。”

“嫂子，我跟你去。”阿治拉开车门，“你是嫂子。小弟能跟着你是我的荣幸。”矮小的阿治揉着鼻子，“阿治本来就是个小瘪三，去听听他们怎么放屁也没人笑话，他们放屁给我听到了，也没什么光荣。”

冰云心里发热，为他这一帮好兄弟。“好。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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