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2)地道的混蛋和混蛋得地道
作者:我的季节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788

冰云默默地站着,她并没想哭,不知那眼泪是怎么来的。--

“男人是看不得女人眼泪的,而我又尤其这样。”那只手又慢慢抬起她的脸,“女人哭了,是一朵带雨的梨花儿。尤其不哭的女人,或者说不爱哭的女人,比如你。如今让我看见这样娇楚,娇羞,娇媚的模样,不是更要让我心醉得无法控制吗?”他放下手来,“可是我很自爱,也不想坐牢。”他笑着,除非你愿意,否则,”嘻嘻笑起来,“我只好捡一些不犯法的事做一做,以慰一慰我长夜孤眠之苦。”他低下头来,温柔地吻了她一下,然后笑起来,“真好。有趣。你感觉好吗?”然后便伸手环住她,“我们再来一下好吗?”他的脸俯下来,但却并没有吻她,只是看着她,那么面对面地看着她。她感到眼睛又开始发热,便垂下眼睛,不想再让他看见她的泪。

“你不拒绝,那是可以啦?”她的头再次被抬起来,同时感到他的嘴唇落在她的嘴唇上,她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倏然跌落。

“哟,小宝贝儿,干嘛这么委屈呢,我又没怎么的。”那个人看看她的泪水,笑着给她擦去了,又笑起来,“原来你是这么可爱呢,宝贝儿。我的小梨花。不要哭丧着脸了,我只做到此为止。嗯?我知道女人上来傻劲是会宁可玉碎也不要瓦全的。我知道。我这瓦片可不想碰碎了你这片美玉。占占便宜也就行了,我很懂得怜香惜玉。”他捧着她的脸看着,笑了,“我的吻还过关吗?宝贝儿?回答我,我让你回答我!”他一把抓过她,声音却更加低沉温和,仍旧笑着,“你别忘了,你刚才还在求我――”

“是。”

“好。”伟健笑起来,“很好。美容中心没有白去,态度是这么的温柔,为了钱你是可以不惜一切的,是吗?”他猛地推开她,“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耳光,然后教我滚出去!”

“我只想给我自己一个耳光。”

一声清亮的声音破碎在空际,冰云的脸上立刻出现一片鲜明的指印。她打得那么的实际,那么的不折不扣,伟健只觉得自己的心猛然间跌落了,在那一个耳光中间跌落了。仿佛那一记耳光不是打在她的脸上,而是抽在他的心上,他的灵魂上。他呆呆看着那个身影转过身去,“阿云――”他奔过去,抓住她,他是多么不想伤害她呀,他从来就不想伤害她的!

那个身影慢慢转过头,她转得那么的慢,好像转了一生,把一生翻转了:

“你觉得还不够,”他看见那双眼睛里聚满泪水,又倏然散去,他的心忽然就在那聚散里有如万箭穿过一般忘记一切的疼痛。“你要亲自动手,还是我自己来?”这句话更象一把匕首,明亮地直插在他的心上,他感到一种心被撕裂的昏眩,一种抽着的疼痛霎时间传遍了全身,让他禁不住一个颤抖。

“――”他张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是要我自己动手。”

“不要!不――”他本能地,慌乱地抓住她的手,发现自己从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加急切地笨拙,他用力抓着那只手,只想不让它再落在那张脸上,落在他的心上,他的灵魂上。“不要,阿云。我――你――”他忽然感到一种恐惧,然后是一种难过,最后感到胸中奔腾的泣意向眼眶涌去,丝毫不受意志控制地涌上来,他望着她的脸,心里的痛开始全面散开,她的脸,她的眼睛,象死灰一样的苍白而毫无内容,她低头看他的手,他慌忙放手,手臂打了一个冷战。

“你不用自责。”那个人慢慢放下他松开的那只手。“我不过是你养的一个娼妓,一个,锦衣玉食的高等娼妓而已。你养在家中,不过是出高价买个别样的乐趣而矣。”

“你,你――”伟健张口结舌,心仿佛于忽然间冰冷了,那浓重的泣意半途被冻住,塞在喉咙里,连要说什么都忘了,只感到一种被曲解的侮辱,“你,你,还上学,简直,就,是――”

“就是笨蛋。你送我上学,想让我感激你,一辈子对你感恩戴德,是不是?你投下饵来我便上钩。我太傻了。我就象你养的一条狗一样,送她上学,不过是为了想让她学点洋相,好让大家看看你养狗的方法和养的狗是多么地与众不同。这些天来你一直就在验证,不是吗?”

“你――说得好!”伟健感到一种情感彻底的被委屈、被扭曲的痛苦与忿恨,“我是个地道的混蛋,你也混蛋得地道!你――滚开!”他狠劲喊道。

“我有点儿残酷,揭开了我们赖以生存的这层破纸。但这对你对我也不失公平。”她望着他,“你不承认,你想否认,你不过是想以此来标榜你的清白罢了。你嘲笑我嫁给你的目的卑劣,却从没有想过你娶我的目的也并不高尚。你一面要求我在灵魂上标价出卖,一面又要我在那里立一面贞洁牌坊。你的算盘打得未免太如意了,你打着算盘,要给我时间就必须同时给我耻辱是吗?现在,这两样东西我都不要了。我们明天就去办手续。”

到了“明天”,冰云却再看不到阿健,然后便一直看不到他。从那天早上起来,她就再也没有看见他,打电话到庄园,他也不在,说他们也不知道他哪去了,以为他在家里没有上班,她便只好去上班。有一天深夜,她听见他回来了,可第二天早上,他又已经不见了。有一天他们在路上碰见了,他开着车,她在路上走,去坐车,他打了个笛,停下来,她走过去。

“上车吧。”

她上去了,两个人都不说话。

“到哪去,我送你。”

“我们不走一条路。除非到民政局。”

“……”他发动车子,把她送到美容院门口,再没有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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