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是同一时间，伟健准时“再来”。冰云急忙迎过去，“欢迎光临。里面请。”

“你让我往哪里请？”伟健看看她，“我就坐在这儿。”又看看她，“你怎么天天都值班？这是不应该的。应该有午休。”

冰云不理，送上菜单，“请问您用点什么？”

伟健看着那个人，觉得有点像演戏，如果不是她骨髓里刻着的严肃让他笑不起来的话，他非象从前一样和她逗弄起来不可。他坐下去，同样严肃地仍用昨天的速度点菜，但这次那人全记住了，没让他重复一次。

伟健“专心”地看他带来的报纸，菜一样一样的上来了，等到冰云说：“菜齐了。”伟健放下报纸，忽然叫起来：

“老板――这是怎么回事？我根本没有点这么多菜，你的菜是白送的吗？”他认真地。

老板看看冰云。

“明明是你点的。”

“我没点。”伟健赖皮道，不好意思看人，便看桌子和桌子上的酒杯。

“你――你为什么这么霸道？”她盯着他。

“老板，你听听你的服务员怎么说话呢。”他不理，靠进椅子。

“小刘，向客人道歉。”

“根本是他点的――”

“我让你向客人道歉，听到没有？”

“是。对不起先生。”

伟健笑起来，“老板，你是把你的菜端下去呢，还是打算免费送我？”

“兄弟，我的服务员服务不周，当然是免费送您。”

“张哥，我向您辞职。对不起。”冰云脱下衣服，“这位先生的菜钱用我这八天的工钱补，剩下缺多少我补多少。”

“行了，”老板皱起眉，“这件事慢慢说，你到后面去吧。“

冰云摇摇头，看看伟健，“你到底点多少菜？我们不妨算一下账。”

“算啦。都是我点的。”伟健耸耸肩。

“那么你要付钱的，知道吗？”冰云再不看伟健，“张哥，感谢你这几天的关照，再见。”

冰云走到门口，伟健看看老板，“喂，你好像应该把工资给她，这饭钱我自会付的。shouda8.com”

冰云出去了，老板娘跟出去。

伟健回到家，发现冰云并没有回家，他便耐心地在客厅里等起来，左等也没有，右等也没有。右等没有，左等还没有，一直从三点多等到八点多钟，他等的人才施施然从门外面进来了。

“你回来啦，”他迎过去，“饿了吧？”

“有点。”她答道，好像没事似的。小保姆从里面出来了。

“周叔，阿姨，开饭了。”

“好，桂月。辛苦你了。”冰云笑着。

冰云吃了几口饭，便放下筷子站起来。

“阿云――”

“什么事？”

“你，你陪我吃完好不好？”伟健看看桂月，“桂月，我和你阿姨有话说，你去房间吃好吗？”

小保姆立刻退走了。

伟健站在桌子边，看看冰云，“我知道――”

“阿健。我来替你说吧。我去工作，你很不满意，因为很丢你面子。可是一时之间我找不到更体面的工作，我很抱歉。我明天就回妈那边去，我会试着在那边找一份工作。十九天后，你找我，或者我来找你。你认为怎么样？”

伟健生气了，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已忘了他刚才都要说什么了。她居然心平静气地来和他讨论十九天后是他去找她，还是她来找他离婚！

“我在你面前根本也没什么面子。我算什么？你根本不用费心照顾我的面子。”伟健吊着嘴嘲弄完了，才记起这根本不是自己的本意，更加生气了，一伸手抓起那让他自嘲的对象的手，望着她：“你到底想怎么样？”

“请你放手。”她平平地望着他，他恨死这种凉叟叟的态度，放手？一把把她扯过来，她的脸一面对着他，她的眼睛一望着他，他的火气立刻象开了口的气球一样，“倏”的一下瘪下去，剩下一个急切做成的球皮又已被那火气鼓得变形了，变得无可奈何了，“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桂月，出来刷碗了。”

小保姆房门一响，伟健急忙松手，冰云已端起盘子进厨房了，厨房里随即响起哗哗的水流声。

接下来的两天，伟健再没看到冰云的影，而店里繁杂的事务则把他搅得异常的烦燥，他每天忙到很晚，早上起来也看不到她，因为小保姆说她一早就出门，晚上他回来，她又已经睡觉了。他身心疲惫，没力气找她理论，他的心情坏透了，偏偏各种事情都要烦他，他的人都给气笨了，不但说起话来忘了章法，连走路做事都一并失了体统。不到一个星期，他已经大张旗鼓地发了两次脾气了，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昨天，他好容易看到她一次，把所有的理智都整装待命准备好开赴最前线，然后叫住她，“阿云，不要上班了好不好？”

“不，阿健。我做得很好，有饭吃，也有薪水。”

不，就是不！她准是想气死他！听见了吗？跑个小饭馆时里端盘子，只为了“有饭吃也有薪水”！他准备的理智果真派上用场了：“不要去了，好吗？你到我店里瞧瞧去，那里已乱成什么样子了。”

“阿健，你不该这样。不要这样。一个真正优秀的老板，自己的喜乐应该是放在最后一位的。我要走了，迟了老板要不高兴，好好去工作。”她柔声说，然后他便只呆呆地看见她挤上公共汽车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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