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云坐在沙发上，她已整整坐了一夜又一个上午了。她觉得她的思想极为空白，她甚至不知道这一夜和这一个上午是怎么过去的。太阳已照上正面的窗子，她仍然蜷在沙发里坐着，脑子里乱乱哄哄的不知在转些什么，她的思维好像已无法控制她的意识了。它们分界了。

门铃响，一声，两声，三声。她弃耳不闻。

“一次，两次，三次。她感到一种愤怒，从沙发上跳起来，拉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女孩子。

“你是――”她皱皱眉。

“这，这是周伟健的家吗？”女孩手里拿了个纸条，这时便低头看了看。

“是。你有什么事？找谁？”她不耐烦地。

“俺，我是来做保姆的。”

“对不起，我们没有请保姆。”冰云不耐烦地刚要关门。

“可，可，这不是周伟健的家吗？他，他就是让我来这里的。”女孩又去看那纸条，冰云瞥到那上面是这里的地址。“他让我来这里，说周伟健家要雇我。”那个女孩抬眼睛望她，眼里开始闪出一种武装：“你是谁？”

这句问话把冰云问得有意识了，她看了看那个女孩，“是他让你来的吗？我是说周伟健。”

“不――是。姓杨。可是――他说周伟健说要雇俺。”

冰云皱皱眉，想起好些天前他说要请个小保姆帮她料理家务，以便她静下心来好好学习。她不用，因为没什么家务，她学习的空闲完全可以料理。但他说已经让家威去找了，她也没太在意。现在看看那个女孩子，二十多岁的样子，脚边放着一个大包。

“进来吧。”她拉开门。女孩进了屋，四面看看。“你坐吧。”冰云去冰箱拿了一罐饮料。

“噢，不用，不用。俺不渴。”女孩看她递过饮料，连忙摇手，走过去把掉在地上的一个沙发靠垫捡起来放好了。

冰云这才发现客厅里乱糟糟的，一股愤怒一下子烧上脸，“是不是周伟健让你来的？”

“不是――是杨――叔给我的地址。他要上班去，让我自己来。”女孩怯怯望望她。

冰云一下子回过意识，“你坐下歇歇吧。”

“俺不累。”女孩望着她，“您，您是――”

“周伟健的妻子。坐下吧，喝点饮料。”

女孩坐下来，望着她，又站起来，“俺去看看厨房。”

“现在几点了？”冰云无意识地

女孩转头去看墙上的表，冰云也看到了，无意识地笑了，“十一点多了。已经中午了。对了，你还没有吃中午饭吧？我去做点吃的。”

“我去吧，阿姨。厨房在哪？”

冰云和女孩进了厨房，才发现厨房也是乱糟糟的，茶叶，火腿，点心……都还堆在桌子上，衣服泡在洗衣机里还没洗。她站在那儿，小保姆已挽起袖子麻麻利利地干起来。

“阿姨，你出去吧，俺会弄好的。”

冰云走过去插上洗衣机的电源，看看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赵桂月。俺是八月生的，俺佬爷说八月也叫桂月，书里这么写的。就给俺取个名叫桂月。俺佬爷可酸呢，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女孩子笑了，冰云意识散乱，“他总教俺弟唱那古书，俺弟又不喜欢。”

冰云这回听到了，“你喜欢读书吗？”

“以前喜欢，现在不想了。”桂月把碗洗完了，“俺念过三年书，还拿过第一。阿姨，碗是放在这么吗？

冰云点点头，“怎么不念了呢？”

“女人念书干嘛呢？俺现在是自己挣钱，以后结婚也不用俺娘管。”女孩口气里藏着自豪，“我自己能养活自己，以后还能供俺弟上学。”

冰云一震，“你多大了？”

“二十。”

冰云又一震。

桂月收拾好了碗，这时候开冰箱，“阿姨，你想吃什么？”

“你随便吧。噢，还是我来吧。”冰云走过去，“今天，你算是我的客人。”

“不，不。俺来做保姆，怎么好叫您动手呢。”桂月挡住冰云，“您去歇着吧。洗衣机您也不用管的俺顺便就看了。”

冰云被小保姆“拦”回客厅，坐在沙发上，听见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响着，她的思想一忽跳到这儿，一忽跳到那儿，闪闪烁烁地，她想抓也抓不住。不知过了多久，桂月走进来，

“阿姨，周叔什么时候回来？现在炒菜行吗？”

“噢，不一定。好，你去炒吧。”

菜炒好了，摆上桌子，冰云并不感到饿。她坐在那儿，呆呆望着那些饭菜，无意识地叹口气。抬头看见那个女孩，“坐吧，歇一歇。”

“俺不累。俺去看看衣服。”

桂月跑去看洗衣机，冰云去端了解盘点心，等她回来的时候递给她，“先吃点儿点心吧，你一定饿了。”

“谢谢阿姨。”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说不。冰云微微笑了，看她飞快地吃着点心，可见她是真的饿了。

“你出来多久了？”

“三年多了。”

“你是好样的。”冰云叹口气。

桂月望望冰云，茫然不知所措，这个女主人是怎么回事呢？难，难不成是精神不好？那个人可没说。只说是他大哥家，主人很好，让她勤快点，乖巧点，不要多嘴多舌就行了。可这人真够年轻的！

“你一个月挣多少钱？”

“杨叔说――八十。”

“噢，不是。对了，我忘了。我没想过请保姆。”

桂月愣愣望着她，心里好生失望，她好容易才找到这家，她听那个人说只是俩口子，又没小孩，一个月八十，她高兴得都愣了。现在，她却说她不请保姆。

“你怎么了？”冰云看看她，无意识地笑了，“现在你来了，我想我也应该去工作。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家威――对，那位杨叔是怎么找到你的？”

“一个姐妹帮我介绍的。她在**家做保姆。”小保姆说出一个名字。

冰云看看她，她没听过这个人。“来，我们吃饭吧。”她在忽然之间决定了一件事，“吃完饭，我来洗碗，你把你的东西整理一下，那个房间，”她指了指书房旁边的门，“你去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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