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2)入戏夫妻
作者:我的季节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104

第二天一吃过早饭,伟健便支走了冰云,让她去市集买菜,说他想吃螃蟹了。冰云一走,伟健便坐下来跟爸妈“商量一件事”。

老太太还没有听完,已经大怒:“上学?!你疯了,女人家结了婚还上什么学?庄子,我看你的脑子是出问题了,你一直就是在用这个脑子做事吗?”老太太旁征博引了一大堆例证,最后:“别人没看见,咱这儿的强子你总看吧,那娟子还只念个中专。念书前,和强子那是多亲近,现在怎么样?心比陈世美还狠!那强子三年又寄钱又做事,到头还不落得一场空……”

“妈,我不是强子,再说――”

“再说你老婆不是娟子对不对?庄子,你别当你妈老糊涂了,不知道你那点心思,”老太太自倒了一杯茶,“你是痴了。你痴归痴,你妈高兴,可是你还是别打这笨主意,你以为煮熟的鸭子就飞不了了?女人是永远也煮不熟的鸭子!”

老爷子一直不做声,坐在一旁抽烟。伟健生气了,不做声了。

“你送她上什么学,花钱送是不是?你知不知道那儿都是些什么人?你妈糊涂也要想一想,你的脑子都在想什么了?那是多年轻、多漂亮、多有学问的都有。家庭也会一个赛一个的富。好,三年呐,念完了,都是大学生了,你是什么?人家那是有,有共同语言了,把你放哪儿?放哪都碍眼!”

冰云细细地把市场转了两圈,又转了一个商店,一个化妆品专卖店,这才拎着买的螃蟹回家了。一进门,看见公公、婆婆、伟健,正“三足鼎立”坐在客厅里,婆婆明显地一脸寒霜。

“妈。”她叫了一声,“你看我买的蟹,”她迅速扫了伟健一眼,后者没看她,“好不好?”

老太太没做声,伟健说:“你上楼吧,我和妈说点事。”

“噢。”冰云把蟹送进厨房,出来的时候冲伟健使眼色,伟健不理她,她便只好上楼去了。

冰云一走,老太太坐起来,“我告诉你庄子,这件事没有商量。你叫你妈省省心吧!”

“我学费都交完了。”伟健不抬头,“那边通知书都来了。”

“那你还和我商量什么!”老太太顿下茶杯,“你大了,翅膀硬了,还用把你这老不死的老妈放在眼里吗?!”

“你行了,小声点。”老爷子一直没说话。这时看看伟健,“你这才是自己挖井自己往里跳呢。”慢悠悠丢出这一句来,站起身。

“爸――”

“我告诉你庄子,”老太太大怒站起来,“你妈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趁早把学费给我要回来!”

“妈!”伟健皱着眉站起来,“我自己的事您让我自己做主行不行?就算她飞了,是我自己找的。”

“你――,你给我滚出去!”

“妈――”

“滚出去!”

伟健再没有理智,转身就走。

“阿健!”冰云从楼梯上跑下来,伟健已走到门口,冰云跑上去拉住他,“跟妈道歉。”

伟健一伸手甩开她。

“我,我没你这个儿子――”老太太看进眼里,一口气没转过来,跌倒在沙发上。

冰云和伟健当即傻了,跑过去,周老爷子,三个人又是捶背又是抹胸,老太太这才缓过气来。冰云哭着跪到地上,拉着老太太的手只是叫妈,只是哭,伟健站在一旁,也跪下去,

“妈,是我不对,您别生气。”

“我――”老太太抬起手来,举到半空里又放下,顿足大哭起来。冰云扯着她的手赶紧说软话,又担心把伟健装进去,最后不会说了,只跪在地上哭,伟健在旁边不做声,她只好还代他说:

“妈,不管阿健做错什么,都是我的错。天下没有不好的儿子,只有不是的媳妇,我要做好了,阿健就永远不会错。妈,您别生气了,不要怪他,是我不好。”

老太太不说话,到底是儿媳妇,不能不给面子,而且,听话儿她好像还不知道。挥挥手,“你们走吧,去吧。我累了,我要躺一会儿。”伟健赶紧站起来去扶,老太太甩开他,由老爷子扶着回房去了。伟健看看冰云,伸手去拉她,冰云不动,还抽抽地哭,周老爷子走出来,看看他俩,“还不上楼去。阿云,你也起来吧。”

“妈不肯原谅我,她老人家气还没消,”冰云又低头哭起来,“我不起来。妈什么时候气消了,我什么时候起来。”

周老爷子叹口气,摇着头回屋去了。

“老太婆,媳妇不起来呢,还哭呢。”

“她愿意跪就跪着去吧!”老太太靠着枕头,气尤未平。

伟健主意正,看看老爷子关上了门,便走过去拉冰云,冰云不理,埋着头流眼泪。

“快起来吧,小傻子。”他压低声音,“你回房去,这里不关你的事。”伸手拉她,“我会解决好的。”

冰云不动,低着头,伟健正要去扶她,地上的人忽然双手抱住他的腿,脸埋进他的腿里,他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人,那人不放手,搂得更紧。“宝贝。”他抓住她的手,那个人还是不放,他感到他裤子上潮热了一大片。“小妖精,你再这样我会受不了的。”他似是自语地。搂着他的手臂慢慢松了,但脸还埋在他腿上,他拿双手握住她的手,慢慢蹲下去,那个人不动,低着头,他双手抓着她的手,就见她泪如雨下,狂落在膝头上,他不说话,她慢慢收了哭,抬起头来,笑了,“你和我一道跪着吧。只要妈不生气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他当真跪下去,他知道她哭的是自己的伤心,笑是宽他的心,他不想说话,愿意陪她跪着。

周老爷子出来倒开水,看见两个人并排跪在沙发前面,哭笑不得,也不言语,回房去,

“老太婆,你这下要够脸面啦,两个人都跪着呢,算了吧。”老太太哼了一声,“他跪到天亮也不行!”

“算啦,”老爷子递过水来,“那浑小子决定的事你是管不了的,由他去吧。”

“他敢!”老太太柳眉一竖,“这个小畜牲他是痴了心了。结了婚不给我好好的生个孙子,整天瞎跑,现在又头脑发热的去上什么大学。就让他跪着,清醒清醒,他再敢给我提这话儿,我打他!”

伟健和冰云并排跪着,时间一长,伟健先受不了了,“妈可真狠心,她怎么不出来。”冰云不答话。“我们起来吧?要不你先起来。”冰云仍然不答话,伟健看看她,忽然侧头俯在她身上,“现在按照电影里的情节,我数一二三,你应该晕倒了。一、二、三――”冰云知道接下来他当真就会惊天动地地叫她的名字,忙伸手掩在他嘴上,

“就把电影演成真的吧!”阿健好像走神了,又好像没有听懂,只听她又说下去,“戏子永远就是在别人的故事里落自己的泪。”他看她似乎也走神了,因为她的脸对着他,眼睛却不知望在哪里。“阿云。”他叫,握着她的手,看她回过神来。“妈也不容易,她要真因为这病了,我的罪过哪还赎得清。”他眼看着两行泪顺着她的脸淌下来,无声无息的,却淌的他心都痛。他不说话,拿手指去擦那两行泪,她便拿住他的手贴在脸上,“我就好好地做你的媳妇吧。我再也不骗你了。”她望着他,“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演电影。”她说,拉着他的手贴在嘴唇上,“却第一次演成真的了。”她望着他,“阿健,你给了我一件最珍贵的东西,有了它,在这里和你跪到天荒地老,我也愿意。”

“我还没有给成。”他感到难过。

“不,给成了。你给了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做梦的权利。它是女人这一生最宝贵的财富。”

他入戏了,海枯石烂的誓言在向他嘴边涌,“阿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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