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城上有城
作者:法拉第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097

帐篷里,巫审阴沉着脸问屈稽:“你真的认为胡军是有意骚扰我们,把我们引到这胡城,然后借守城的机会杀伤我们?”

屈稽放下酒杯:“你刚才也听到了,今日我们伤亡了1682人!”巫审想反驳,可这个伤亡数字确实有点大,不仅大大出乎子辛的预料,也出乎他的预料。最后他勉强找到了一个理由:“可我想胡军的伤亡也很大。”

“你怎么知道?现在回来的人里面,居然没有一个曾经登上过城头。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城头上的胡军要比我们想的厉害多了,厉害到我们的人连一个都逃不回来!”

虽然屈稽说的有些道理,可巫审打心眼里根本不相信胡军的格斗能力比自己的属下还强:“哼,胡军完全是依仗那些古怪的器械,还有十分厉害的弓弩。”子辛也对这些东西印象深刻:“是啊,要不是这些东西,我们的人也不会爬不上城头。可是,胡军的弩真有那么厉害?你能确定是弩吗?”

巫审一想起这个就有点生气,也有点沮丧:“城下不少人都看到了。我也很奇怪,他们的弩怎能射那么准、那么深。左司马大人,那几支箭你看了吧?”城下的两位卒长在撤退时留了个心眼,从尸体上拔下了几支短箭带回来,巫审全都交给屈稽仔细查看。

屈稽让自己的手下拿出两支短箭放到桌上:“肯定是弩箭,比普通的箭短一半,不用弩怎么发射?重量也只有箭的一半,速度自然能高点。不过它们入肉非常深,速度看起来很高。就算是我们的弩,也不会有那么高。还有它们箭尾的栝,可以卡在弓弦上,所以能向下射。另外,这些箭都是用硬木造的,所以都能穿透皮甲,而且穿过去后还能不断裂。做工也很精致。胡城里可能有很多熟练的工匠。”

巫审气哼哼地说:“再多能有多少?我看过不了几天,他们就该把这么好的箭都射完了。”屈稽没有理会他的话,接着说道:“没有盾牌,这种弩箭可非常致命啊!特别是在近处突然发箭,你根本无法躲闪。我想登上城头的人,大概就是被这种弩箭所射杀。”

子辛最关心的是下一步究竟如何行动,于是问:“怎么对付它们呢?我们明日?……”

屈稽决定还是不管自己的建议中不中听,先说出来看看:“我看还是退回蓼城,先占住那里。这里留到明年再说。”巫审立刻表示反对:“那怎么能行?没杀死几个胡军,我们却已经损兵2000多,回去怎么交代?”他看子辛没有表态,屈稽也没有反驳,就接着说:“左司马大人,其实今日攻城失利,我看还是因为我们轻敌了,出动的士卒、器械不够多。另外,就是胡军那些可恶的木板、木箱,既能躲避我们的弓箭,又能射杀我们。不过我已经想出办法对付它们。”

子辛期待地看向巫审,屈稽却没什么反应,因为他在撤军时就也想出了对策,而且觉得巫审会是同样的办法。

“胡军不是用木钩拉倒我们的攻城梯吗?我们也用木钩拉下他们的木箱。今晚多造一些绳索、木钩,或者干脆造一些铜钩,甩到他们的木箱上,几个人在下面用力一拉,我看他们怎么办。”子辛听后立刻露出笑容。巫审接着说:“还得造一些长戈,钩断他们的绳索,这样就不怕他们拉倒攻城梯了。”

这两个办法听起来似乎都不错。三人中,屈稽的作战经验最多,对于工匠之术也最熟悉,于是子辛看向屈稽。对方点了点头:“这些办法应该可以。虽然不能完全阻止胡军的那些木箱,但肯定要比今日好得多。”子辛随后问:“那胡军盖到垛口前的木板呢?有没有办法?”巫审开始仰头思索,屈稽过了一会说:“可以准备一些更高大的攻城梯,稍微重一点,到城下后直接压到那些木板上,让它们打不开。小理”“嗯,这是个好办法。”巫审听后立刻表示赞同:“而且多造一些,看他们怎么应付。”

这时,东面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三个人知道又是胡军来骚扰。屈稽朝东望了一眼后说:“这城外的胡军怎么办?”巫审说:“先不管他们。只要拿下胡城,他们也就无用了。”

于是屈稽去准备攻城器械,巫审去整编士卒。子辛则一如既往地开始休息。

胡城内,归章家中,归章、归贝、归师三人也正在一起讨论今天的战况。

刚才在归豹的晚宴上,包括归崇、归罴在内的所有人都很高兴,因为今日一战至少消灭了一千三四百个楚军,还缴获很多兵器、甲胄。在楚军大举登城时,要不是养敖带来的100弩手帮忙,归崇很可能要在城头上付出更大的伤亡。后来随着楚军加派更多士卒攻城,归罴也率领一批士卒前去支援。和头一日章通他们的战果相比,归崇、归罴他们的战果要大好几倍,所以他们还是很有点自豪。俩人也对养敖带来的踏张弩非常眼馋,回来后就让归章、归贝他们想办法弄到一些,或者是弩的制造方法。

不过在归章他们三人心里,眼馋的可不仅是踏张弩。

归师说:“以今日守城的情形看,归豹他们确实没有夸口。我看楚军再这样打两三日,就无力攻城了。如果他们主动撤军,我们的打算可就要落空。”归贝说:“是啊。那今日就把他们俩送出城,和子辛他们见见?”归师说:“那倒不必,明日楚军应该会再攻一次,我们明日送出去就行。”

这时归章摇了摇头:“不行,明天我们再守一战后,就应该换归仪的人了。还是趁我们今日刚刚得胜,栾元他们没有防备,就把他们送出去。告诉他们先摸清道路,明晚举火为号,再去见子辛。也不要直接告诉对方归豹的计划。”归师说:“那是自然,先看看子辛他们的口气。不让子辛吃够苦头,怎能让他看重我们。”

归贝说:“如果子辛他们答应了,归豹却不出城,怎么办?”“那就要看明日楚军攻城的结果了。如果能像今日那样,再击杀上千楚军,归豹就一定会很高兴。我们再鼓动一下,他应该就会出城攻击楚军大营。归贝,你回去后告诉归罴,明日楚军攻城时,还是按照养敖的吩咐,多击杀楚军。只要归豹还能搬出今天那些东西,特别是踏张弩,我们的损失就不会大。就算万一出现问题,还有归豹、归仪呢。我们多击杀楚军,这样既能让归豹更想出城,也能借机推给他们出击,把我们的人留在城里。”

归师点点头:“宰夫大人说的是。只要归豹带出去一半士卒,剩下的我们就可以对付了。还有章通。我想明日应该拖住章通,让他们无法出战,这样归豹出城时,正好把他们也推出去。”归章说:“不错。归贝,你明日就早早去见章通,想办法拖住他。让他看出你在捣鬼,这样他就会以为我们要和他争功。”归贝皱了下眉头,于是归师说:“大人,还是我去吧。这样看起来不伤两家和气,又能让章通着急。两位大人可以在路上拦住章通的属下,让他们干着急。”

就这样,一个抢功夺权的计划开始实施了。

宫城里,归豹也正在和一个留长髯的中年人说话。

“公子,我已经和他见过了。虽然他还在犹豫,但我看一定会投靠公子。”“好啊。不过他对归章他们究竟会干什么,也不是很清楚吧?”“看起来是这样。不过他含含糊糊地告诉我,归章要耍什么花招,归师肯定知道,而且多半还是他出的主意。我已经按照公子说的,找了一些人跟着归师,还有归章、归贝的家人、门客。”“哦?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找到人了?”

中年人笑了笑:“以前我四处结交,只是随性而为。你父亲还训斥过我呢。今日真没想到,这些以前只是玩乐的朋友,还能干这个。再说公子您给的赏赐可不少啊!我拿去给他们一说,个个争先恐后呢。”“哈哈,那好啊。不过你可得选好人,千万不要有太贪慕钱财,或者爱好虚名、嗜酒如命之类的人。”“这您放心。这些人都和我差不多,喜好玩乐。您现在交待的事情,大家都觉得很好玩,比饮酒作乐还有意思。不过公子,我实在没有想到您居然能想出这种主意,而且,考虑得这么周全。”

归豹笑了笑,心说这可不是我想的,不过现在也不能告诉你。看来姜海涛说的,什么“当间谍最好的人,是那种喜欢刺激冒险的人,不是为了钱财、享乐”,还真有些道理。

“另外,公子明日准备怎么对付楚军?今日大败,楚军明日要么撤军,要么会恼羞成怒。”“我已经和养敖他们商量过了,明日楚军多半会大举攻城。”“我们用绳索拉倒攻城梯,好像楚军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对,他们大概会用钩子对付我们的绳索。不过他们尽管上来,我们还有另外一些东西等着他们呢。”“看今日那些器械的作用,海涛公子设计的这些东西还真是管用。”“哈哈,他这一年尽造一些奇怪的东西,我们都快看花眼了。”“公子遇到此人,看来真是太公有心相助啊。”

归豹听后微微一愣:“嗯?太公辅佐的是谁,你可别乱说啊。”“海涛公子不就是太公之后嘛。”“这么说还差不多。”

中年人看了看归豹后接着说:“以海涛公子造的这些东西,还有公子您的才智,我看称霸诸侯也不是不可能。”“瞎说。我们不过一个小小的方国,地不过百里,人不过十万,怎么可能。”“楚国原先也不过是一个蛮夷小国,如今呢?还有吴王,短短十几年就开疆扩土,攻破楚都。我们地小人少,但可以……”“你呀,能把归章他们盯牢,让他们害不了我,就不错了。”中年人并没有把归豹的训斥当回事,嘴上随便应付了两句:“是是。我这就回去看看有什么情况。”

看着中年人离开,归豹心里想了想:称霸诸侯?嗯,听起来挺美的。不过这家伙就像他自己说的,喜欢玩乐,肯定是把诸侯争霸这么大的事情都当作饮酒作乐了。哪会有那么容易哟!归豹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回去歇息。

第二天,楚军再次大举攻城,

巫审提出的钩子、长戈确实有效果,让胡军尝试了四五次都没能拉倒第一架攻城梯。楚军士卒则在付出几个人的伤亡后,成功勾住了一个坐候楼。城头上的胡军发现了这个危险,于是双方在坐候楼的上下展开了一场短促的拔河比赛。整个坐候楼没能拉下来,但前面的木板被拉掉一大片。里面的弓弩手则在拔河比赛刚开始的时候,就翻过垛口逃了回去。

屈稽用攻城梯压住悬户的想法却不太顺利。守城的胡军干脆放弃了这块大木板,用叉篙直接把攻城梯顶翻。

但是楚军准备了更多的盾牌,几乎每一个攻城士卒都拿着一面。虽然挡不住侧面射来的弩箭,却多少可以降低胡军弓弩的杀伤效果。小理在登上城头后,他们也改变了战术,不再立刻开始进攻,而是利用盾牌尽力防守,等待后面的战友上来后再慢慢向外扩张。

战况比昨天更激烈。围绕着一个攻城梯,双方的箭石上下纷飞,要么攻城梯上的人逐渐跌落,成了一架空梯,要么有人终于抢上城头,开始在垛口上刀光剑影。有时在一个垛口那里,挥舞的剑逐渐变成了高举的剑,表明楚军终于占据了一片立足之地,正在奋力扩大战果;有时则看到一片戈、矛向某个垛口慢慢压过去,然后就是几个士卒接二连三地从垛口中滚出,跟着淌出累石、箭矢,把攻城梯上的人像树叶一样撸干净。

楚军倚仗人数优势,蜂拥而上的战法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在伤亡几百人后终于稳固了一个立足点。巫审就在弓箭手那里观察,立刻把一些新的攻城梯投入到这个地方,一个挨一个地排了五架。楚军登城的速度开始明显加快,巫审觉得胜利在望了。

“杀啊!”一名身材魁梧的楚军伍长用盾牌挡在眼前,向前猛力推去。在他的两侧,两个战友也举着盾牌并排前进。

刚才翻过垛口后,他们立刻举着盾牌,矮身跑上来。前面有一个小木楼,上面的胡军弓箭手在不停地向这个垛口放箭。跑到战友身后时,他们举起了盾牌,遮挡上方落下的箭矢。随着前面的战友不断倒下,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攻击的最前沿,这里已经不用再担心木楼上的弓箭。不过他们三人都没有直起身,因为对方的小弩箭实在厉害,稍稍露头就有可能被射中。

随着“嘭”的一声,伍长的盾牌和敌人的大木盾撞上了。自己的盾牌在猛烈冲击下裂开了一个口子,对方则似乎没有损伤,只是稍微退了退,然后又迅速推上来,和两侧的木盾重新排好。这让他有些惊讶。虽然出战前旅帅已经告诉他们,敌人的大木盾很坚固,但他没有想到这个坚固的木盾还这么灵活。

这时前面的木盾突然微微一斜,一支铍从中间刺了出来。这名楚军伍长回过神,立刻用残破的盾牌格挡开,然后挥剑刺入这个缝隙。剑尖上感觉到一点阻力,但无法再伸长了。敌人的铍缩了回去,木盾开始重新靠拢,似乎想夹困住他的长剑。伍长左手把盾牌举起,狠狠地砸到两个盾牌中间,右手也同时抽回自己的长剑。盾牌彻底裂开,无法使用了。剑尖上也没有看到期望的鲜血,看来只是刺中了皮甲。

伍长放弃了盾牌,用整个右肩猛力撞过去。他这样既是为了进攻,也是为了借助敌人的大木盾保护自己。否则敌人身后的弩箭会射过来。杀入敌人的中间,才能更好地避免成为弓弩的目标。魁梧的身材,加上求生本能激发的战斗**,终于让他把对面的木盾撞退了一步。借这一难得的机会,右手的长剑快速地刺向旁边木盾后的敌人。

一击得手,刺中了目标的右肋。虽然看起来入肉不深,没能一下要了目标的性命,可是对方也无法再继续支撑木盾。楚军伍长的战友也及时跟进,用第二次撞击放倒了这个木盾。他们打开了一个突破口,冲入了胡军阵列中。

楚军伍长只前进了几步,刺倒了一个敌人,就突然感到眼前一片闪亮,然后脸上穿来一阵剧痛。“啊呀!”他忍不住抬起左手一摸,发现脸上扎了一根细木棍。“怎么回事?”他还在犹豫和惊讶,又感到腰间一丝凉气。转头一看,一支铍刺入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又拔了出来。他知道自己不行了,慢慢转回头。身旁的战友似乎更不幸,双手捂在脸上,指尖露出两根细细的木棍。两支铍从他的胸前和右肋下拔出,于是他失去支撑,倒了下去。“嗯?这小木棍也能射死人?”这是伍长脑海里最后的思绪。

他们俩的死也不是全然无用,更多的楚军士卒跟随在他们后面杀入,和胡军士卒展开了肉搏。

楚军士卒们的格斗能力更强一些,因为都是挑选出的精兵。而且他们更加勇猛、拼命。胡军士卒则有一些特殊的弩手助战,躲在剑手的身后找机会,突然射一下。他们用的不是普通的箭,也不是弩箭,而是一射十支的没羽箭!

每支箭都射不死人,特别是在穿透皮甲后,只能让对方感到一些刺痛。但是这些弩手只往楚军士卒的头部射。距离只有几步,也不用仔细瞄准,大致差不多就扣下扳机。十支箭中,总能有一两支命中目标,随后剑、铍、戈、矛立功的机会就来了。

这样较量下来,楚军虽然看起来在步步推进,但死伤要比胡军大。这也是因为胡军并没有硬顶。一旦有木盾被打破、突破后,两侧的胡军不像过去那样拼命左右夹击,封堵这个缺口。他们仅仅是阻止这个缺口扩大,然后开始后撤,把战线恢复成一线。这样重新拉开了距离,发挥自己木盾、弓弩的优势。

可是在后面登上城头的士卒,还有巢车上的人看来,楚军正在向胜利迈进。

子辛高兴地对屈稽说:“胡军在退!你看,我们已经占据那么宽的城头了。”屈稽也忍不住点了点头:“看来不错。嗯,巫审已经把更多士卒调往那里了。”

城头上,随着自己慢慢推进,楚军士卒们突然感到前面的抵抗弱了,敌人似乎在一个个逃跑!

“敌人退了!”“杀呀!”“杀……”喊叫声把楚军的士气再次鼓舞到**。可是当他们面前的敌人缩在木盾后一个消失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居然是一堵一人来高的木板墙!

“嗯?这是干什么?”短暂的犹豫后,有的士卒马上开始撞击木板。随着“砰砰”的几声,木板只是震动了几下,缝隙里迸出一点灰土。原来这木板只是外壳,里面有夯土。

撞不倒,那就翻过去。可是当六名士卒刚刚爬上墙头,就发现了两个非常可恶的情况。首先是这墙不止一堵,后面居然还有三堵,每堵之间有两步来远的间隔。其次是,最后一堵墙的后面站了一些弓弩手,正在瞄准他们。两个机灵的赶紧滚落回来,其他四人则带着箭矢跌落下来。

看到上面很危险,有的楚军立刻左右张望了一下,马上就看到靠近城墙内侧的一边有个开口,胡军士卒刚才就是从那里撤退的。有的人立刻从那个开口绕了过去。另外一些士卒则举起盾牌,再次翻越木板夯土墙。少数人运气不佳,被箭矢射中了暴露的大腿、屁股。大多数人成功挡住了箭矢,从墙顶翻滚过去。

可是那边随即就传来一阵阵惨叫。没过墙的楚军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时从开口那逃回两名士卒,高声大喊:“墙中间有木板竹签!尖竹签!”“后面这墙上还会扎出矛剑!已经扎死两人了!”

这就是姜海涛他们为楚军准备的另外一个陷阱。

这些墙是昨晚他们临时夯筑的,左右各一组,间距50米。每一组墙有四堵,开口依次留在左右,因此要想通过,就得在墙的中间来来回回地绕上三趟。墙中有木柱,插在城墙上。虽然城墙上的土是夯实的,不容易挖洞,但是工匠们特意造了一种青铜钻头,四个人合力转动就可以在城头地面上钻出一个直径几厘米深洞。土墙之间还支着一些圆木,顶着前后墙,因此要想靠人力推倒它们并不容易。这些横木也让进入通道的人需要经常弯腰,更不方便作战。

最后一堵墙的后面夯筑了一个小台阶,弓弩手们正好可以站在上面射箭。

从第二堵墙开始,还增加了一道特殊的工序。夯筑时,土里被横放了一些木棍,把土夯实后又把这些木棍抽出。这样,土墙上就留下了很多孔。对敌那侧的某些木板被拆掉,土墙上的孔眼则塞入一些土块,掩盖起来。现在有一些胡军士卒就蹲在第二堵墙的后面,等到敌人进入通道后,突然把一支木矛穿插过去。[注031801]

刚才胡军士卒撤退时,还把一些事先准备好的木板翻了下来。它们和通道一样宽,上面插满了尖利的竹签,不仅能够阻碍敌人的通行,还能让不明就里、翻墙而过的敌人来一趟滚钉板。

左右两组墙,把楚军士卒们暂时困在了中间。这时,他们又突然发现了两个先前谁没有注意到的情况——城墙后面通常都应该有的矮墙,已经被扒掉了,而城墙后面不远处有几个木楼,和城墙差不多高,上面站满了弓弩手!

这一下,谁都能看出这是一个陷阱。

城头上的楚军开始遭到密集的箭矢洗礼,可是他们却找不到能够隐蔽的地方,只能靠自己手上的盾牌。城墙外,还有士卒不断地爬上来,让人群越来越密集,箭矢的杀伤效果越来越高。有几名伍长一看情况不妙,就跑到城头矮墙和垛口的连接处,向外张望了一下。既然那里有矮墙,就应该没有多少人守卫,城下的战友们应该能从那里架梯登城。

看过之后,他们差点气得吐血。这五六米城墙的下方,挨着城脚的地方,居然被挖了好几道深v型的沟,根本无法架设攻城梯。刚才在城下进攻时,大家都没注意到这一点,因为也不差这一点进攻面。

怎么办?只能依靠人多,打破挡路的那些矮墙。

楚军迅速在城墙后面组织起两排士卒,举盾挡住城里木楼上射来的箭。然后中间的士卒们开始七手八脚地拆卸木板、破坏矮墙。只要能争取到半柱香的时间,他们就能直接破墙而过。但是盾牌阵刚刚架起来,城下就飞上来很多木钩、短柄戈,把十多面盾牌拉扯下去,甚至还勾下去几个士卒。矮墙后面也冒出了十弓车弩,大木箭呼啸而来。

矮墙之间的三百多名楚军士卒陷入了三面围攻,除了手中的盾牌、剑戈,无法得到其他支援。如果事先知道这里还有土墙挡路,他们也许会带一些专门的东西来对付,比如一些长木板直接搭到矮墙上,或者用大斧砍开木板,用锄铲挖倒土墙。可是现在他们毫无准备,就好像在赤手空拳地攻打第二面城墙!

自己在登城过程中因为悬户、坐候楼的攻击已经损失了一些力量,对方却因为城内木楼上的弓箭手,还有城下那些可恶的人,力量大增。费了半天时间,他们也只是弄倒了第一堵墙。

这时,短短50米宽的城头上已经或趴或躺,满是尸体。几位幸存的卒长总算派出几个人从攻城梯上退下去,向后面报告情况。

[注031801]:这种在城墙上横向设置隔墙的方法,长城上就有,中国古代的很多城墙上也有。利用它,可以有效防止某一段城墙失守后,敌人迅速沿城墙扩大战果,为守军的反击争取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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