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出城鏖战
作者:法拉第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572

归豹举起右手一挥,身后的甲士换上一面红旗,左右摇摆。城头上的20辆十弓车弩立刻被推上前,作好射击准备,然后拉上弦、放好箭。随着红旗向左一倒,20支青铜箭簇的重箭飞下城头。按照事先约定,他们首先瞄准中间的大橹集中射击。4斤重的箭,相当于一把青铜剑,10支普通箭,速度还不比普通箭慢。楚军的大橹虽然也是硬木条拼接而成,前面还蒙着生牛皮,但也挡不住一把青铜剑以每秒四十米以上的速度撞击。

20支重箭取得了辉煌战果。大概是由于第一次实战,箭的密集度不如预想的那么高,有5、6支明显偏离了瞄准点。但仍有十多支重箭扎拢到一起,楚军中间一下子倒了十来面大橹,后面的盾手、弓手不是被穿透的重箭射中,就是暴露出来。偏离的重箭也大多扎到了楚军弓手阵列里,破坏了两三面大橹。城头上的胡军弓手们随后马上探出头,对准缺口集中放箭。刚刚失去大橹保护的楚军弓手大惊失色,很多人都看着前面倒下的大盾发呆,忘了射箭、隐蔽,一下就被射倒十几个。

江海涛和归豹都大叫一声:“好!”然后城头的20辆十弓车弩开始自由射击,扩大缺口。前面攻城的楚军还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继续奋勇过河、搭云梯。两三分钟后,楚军已经搭起了20多架云梯,十弓车弩也射出了五轮青铜重箭,在楚军由大橹、弓手组成的三排队伍正中,扎倒了五十多面大橹,撕开了一道二十来米宽的大口子。这时他们换上硬木箭,扩大战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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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楚军弓手,也是一个伍长,刚刚抬头向城头射出一箭,就看到一个黑影冲下来,左边发出“嘭”的一声。他蹲下身子,和前面顶着大橹的同伴向左看去。不远处一名弓手向后退去,左右张望。但是还没等他重新隐蔽,几支箭先后飞来。他被接连射中胸口、大腿,倒在地上。在他前面,一面大橹倒着,上面插着一段木棍,下面压着一个人,不知死活。伍长和大橹手对看了一眼,感到一丝恐惧,但他还是抽出一支箭,搭上弓,抬起身。他马上就瞄准了城头上一个正举起累石准备向下砸的胡军步卒。可是他的箭刚一放出,对方就缩回了城头。这时他看到右边又一道黑影飞过来,于是条件反射地赶紧蹲下。

巨响就发生在他身后。回头一看,一支木棍扎在后面一排大橹上,巨大的撞击力让它向后倾斜,结果和两侧的大橹之间露出一点缝隙。穿过缝隙看去,大橹后面的战友们手忙脚乱,左边一个弓手正在检查自己的胳膊,似乎拔下一根东西。作为弓手,他们不可能像甲士那样穿太多皮甲,特别是需要经常运动的部位,双臂。楚军伍长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啦?”受伤的弓手抬头看他一眼:“可恶,被一根木刺扎了!”然后他转头对斜倒的大橹后面说:“你赶紧替他顶上啊!”看来他也是一名伍长。作为躲在后面放箭的弓手,大多数伍长都是征召的国人,只有两司马和三个卒长可以算“正规军”。

受伤的大橹被人重新顶起来,缝隙消失了。但是楚军伍长刚刚回过头,就听见后面再次传来巨响。回身一看,大橹已经裂成两半,盖在一个弓手的身上。他侧卧着,一支木棍插在左肋下。左半块大橹动了动,一个大橹手爬了出来。他刚露头,身后就传来噗噗几声,吓得他赶紧缩回去。几支箭扎到他身上的残破大橹上。他躲过了一劫,但是更多的箭从这个小口飞过去。左边那位先前受伤的伍长就被一箭扎中大腿,向左倒下,然后爬走了。

“啊!这么大的箭!”大橹手的惊呼唤醒了楚军伍长,他赶紧回头,看见对方的眼睛里都是恐惧,身子也离开了大橹,只用右手顶住它。大橹手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安全,因为他们用肩膀顶住的,是厚厚的木板,根本没有什么箭可以穿透。虽然大橹很重,前进时自已一个人刚刚能举起,但弓手经常会帮他一把,到地方后放到地上,和左右战友们的大橹挨上就行。他们也不是征兵时的佼佼者,甚至是素质最差的。胆大、机灵的都被征作剑手、戈手,胆大、力气大的去用斧、用殳,再差一点的都去举小盾牌、推过壕桥、扛云梯。像他们这些力气不大、胆量不大、又不灵活的家伙,就只能举“门板”了。大橹手和普通弓手的防护,也全部依赖前面的大木板,身上没有皮甲。

楚军伍长有一件皮甲背心,但仅此而已。他以前也是猎户,射术不错。可是打猎,对手一般都是只会逃跑的鸡、鹿、狐狸。就算是虎豹,只要自己小心观察周围,不让它们摸到十几步内,也足够安全了。它们永远不可能在几十步外向自己射箭。可是现在这几支粗大的木箭,让他感觉像随时有可能突然扑出的虎豹,非常危险。而前面一面墙似的大橹,反倒让他感觉像是和自己作对的树木、杂草,在为那些虎豹提供掩护。

楚军伍长正不知道怎么办,就听见前面“嘭”的一声,大橹手的胳膊一震。“啊!”他们俩都惊呼起来,差点抱头趴下。随后他们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被那又粗又大的箭射中,只是一支普通箭扎到了身前的大橹上。这时楚军伍长听到了附近的两司马在大喊:“顶住!快放箭!我们人多!不怕他们!”楚军伍长擦了一下汗,再次搭箭拉弦,站起身子瞄向城头。大橹手看到伍长刚一站起身,就放弦蹲下,然后低声骂道:“人多个屁!城头上都是人头!”如果他们这300多弓手能持续不断地向城头放箭,胡军不可能有那么多人探头还击。这时右边又传来“嘭”的一声,一面大橹倒下了。他们俩都感到自己周围,不可预知的危险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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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在城墙上下的弓箭对抗时,一股浓烟飘到了楚军攻城部队的身后。原来在刚才,城头刚刚竖起红旗,十弓车弩开始发威,战场南面的几辆胡军战车就在地上点燃了一些草垛,里面加有马粪、牛粪之类的东西,形成了滚滚浓烟。烟幕逐渐挡住了楚军前后之间的观察。

城下的楚军还在奋力攻城,有几个人已经爬上城头,迫使三辆十弓车弩转移。城头上的守军也伤亡不少,在两侧等待的两、卒大部分都已经投入作战地段。但是,城下的大橹阵已经损失了上百面,开始瓦解。

楚军伍长再次射出几箭后,蹲下身告诉前面的大橹手:“右边又倒了一面。”“我……我……我看见了。”大橹手现在双眼不住地在伍长和大橹之间晃动。俩人看了看两旁的战友,发现那些人也很紧张。左边一个弓手说:“那些大箭太可怕了,一下就穿透了!”左边的弓手说:“伍长,我看它们是哪里大橹多,就射哪。”楚军伍长抬身放出一箭,顺便左右扫了一眼。属下说得好像没错,现在大多数地方只有七八面大橹连在一起。为了防住斜射过来的箭,他们两侧还得略微斜一斜,提供的防护面积就更小了。楚军伍长忍不住问两旁的属下:“那咱们还向左靠一靠吗?”

大家正在犹豫,后面传来一阵惊呼。回头一看,第三排本来有十多面大橹连成的一段,现在被大箭射倒了中间一面。随后又有一箭飞来,不仅射倒一面大橹,还引起两旁的混乱,一面大橹被人放弃了。几名本来躲在后面的弓手暴露出来,赶紧向两旁逃避。可是两旁的大橹后大概已经聚集了不少弓手,他们没能完全隐蔽,跑在后面的俩人被射倒。

楚军伍长咬咬牙,贴到两面大橹之间:“让开点缝,我看看。”这里距离城墙五六十米,前面二十多米处就是那些正在攻城的战友,他们好像从来没有遭到这种大箭的攻击。刚才抬头射箭时,楚军伍长已经看明白,那些大箭是从城头上一些高高的木板后面射下来的,城头上大概有十几个。也有其他弓手注意到这种现象,往那些东西射箭,可是都扎在木板上,没有任何效果。

楚军伍长退回来对左右说:“我们往前怎么样?前面没有大箭射下来。”“啊!”两个大橹手惊呼起来。再一看其他人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这个提议很难得到响应。正犹豫,最左边的一面大橹被大箭射中。虽然运气好点,大橹后面的人没有被穿透的木箭射中,但大橹倒了,被崩落的木刺轻伤的几个人暴露出来,几支箭跟着飞过来。他们赶紧向自己这边逃过来,大橹后开始人满为患。

这时楚军伍长听到自己的两司马在喊:“全都散开,不要躲在大橹后!散开放箭,它们少,射得慢!”两旁的弓手都瞪大眼睛看看楚军伍长。在空旷的平地上和城头的胡军弓手对射,这可不是他们的风格。“妈的,我们连甲都没有,不是找死吗!”一名弓手生气地喊道。楚军伍长瞪了他一眼,然后说:“大橹散开,快,不然更倒霉。”然后他踹了左边的大橹手一脚:“快走啊!你想等着他们射啊!”

在楚军伍长的命令下,他们扛起大橹分散开,但只能掩护一两名弓手躲在后面放箭。而且楚军伍长很快就发现自己这个办法并不好。他和一名属下躲在盾后,突然发现右边斜射来一箭。他赶紧向左躲避,一屁股顶到正在射箭的同伴。对方被顶了出去,然后就被左边斜射而来的一箭扎中左腰。虽然距离比较远,暂时死不了,但他已经不可能再射箭了。楚军伍长只好命令大橹手慢慢后退,自己拖着伤者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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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军弓手再也无法集中到一起放箭,只能分散开来各自躲避,两司马、卒长们的叫喊也越来越少。这给城头的胡军弓手减轻了很大压力,开始向那些还没有过河的楚军步卒放箭。少数楚军步卒向后退却,但大多数人在卒长的催促下,还是加快了过河速度,开始向护城河两侧拥挤。

正在这时,江海涛看见战线北侧的城头上竖起一面画着鸟形图案的旗帜,归豹立刻向身后的甲士挥手,让他也竖起一杆大旗。江海涛向北面望去,只见一片草地晃动起来,200多名胡军步卒从靠近护城河的地下翻了出来!他们距离楚军不过三四十米,很快就冲到了楚军身后。楚军正忙着躲避城头上射下的箭,根本没有料到背后会出现敌人,大多数剑戟、盾牌都集中在前面,后面是那些散乱的弓手。

前后夹击,让楚军陷入混乱,后面的弓手们立刻遭到了屠杀。那200多名胡军步卒得到的命令就是,专门找拿弓的楚军杀,其他人可以不管。等到前面的楚军剑手、盾牌手想起来回身支援,又遭到城头弓箭手的攻击。有些十弓车弩也开始改用普通箭,专门从背后射那些手拿盾牌、剑,回身支援弓手的敌人。200多胡军很快就杀过一半战场,剩下的楚军弓手拼命向西、南方向逃窜。

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胡军卒长跑到城楼下:“公子!城下楚军太多了!爬上的也越来越多!”江海涛和归豹转头一看,已经有好几辆十弓车弩被赶离了城头,向南转移,因为它们原先所在的位置已经有楚军爬上城头,变成了格斗场。江海涛着急起来。

城外那200多步卒是天亮前趴到战场北侧的,都披着捆满草的网子。这是江海涛想起邱少云后提出的计策:让这些步卒埋伏好;当这边楚军开始攻城时,他们借着烟幕、杂草的掩护,悄悄向南爬行;楚军看不见他们,但城头上的养敖可以看见,等到距离足够近后,立刻打出旗帜,胡军步卒们就掀开伪装,冲上去格杀楚军后面的弓手。江海涛和归豹他们希望靠这支伏兵的突袭,配合十弓车弩,可以消灭绝大多数楚军弓手。

至于后续行动,原本有两个方案。一是如果楚军没有大乱,战斗力还很强,就让这200步卒杀回城门,在楚军战车出击前撤进城。二是如果楚军大乱,城内的战车就出城,和他们汇合以后攻击楚军。

现在这股伏兵起到了预期的效果,楚军弓手不是被杀,就是逃跑,守城的胡军已经不用担心楚军的弓箭了。但是楚军攻城的2000甲士、步卒还在猛烈地攻城,而且准备的过壕桥、云梯数量,超过了归豹他们先前的预料。如果让大批楚军爬上城头,结局还是败。

江海涛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归豹在城楼上跑了两个来回,然后冲到江海涛跟前:“你说,把车弩推到城脚射他们,如何?”江海涛愣了一下:“啊?应该可以吧,但敌人冲过来怎么办?”归豹一跺脚,立刻命令甲士向城下打旗帜,执行第二套方案。然后他向城楼下跑去。江海涛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跑下去。来到城头后,归豹命令附近的四辆十弓车弩跟随自己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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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被打开,归豹拦住了战车,命令一辆车弩立刻快速出城,然后沿着城脚推向北面。沿城脚走了几十米,他们就停下来,开始拉弦放箭,瞄准前面一百来米处爬向城头的楚军放出一箭。第二辆十弓车弩也沿着城脚推过来了,越过前面一辆的头顶射出一箭。第三、四辆则被归豹命令推过吊桥,然后沿着护城河边向北推,射击河外的楚军。

仅剩的10辆胡军战车随后冲出城,伴随着100名精锐甲士,还有200步卒。归豹命令他们不要出击,守卫在吊桥前方,保卫十弓车弩和城门。随后他又命令一位甲士回城头,再叫下三辆车弩。城外埋伏的那200多步卒也杀到了城门口。他们虽然损失了五六十人,但战果辉煌,已经把楚军弓手狠狠地修理了一遍。大多数弓手都被杀,少数弃械逃跑,只剩下二十多个还在放箭。而且这些残存的弓手现在正遭受城墙上十弓车弩的狙击,显然支撑不了多少时间。城头上的守军可以大胆地探出身子,用累石瞄准了砸,或者用连杆殳拍打靠近城头的楚军。

拥挤在城下的楚军现在不仅失去了弓箭掩护,遭到城头守军更加猛烈的抵抗,还受到侧面威胁。一支木箭呼啸而过,射中了云梯上的一名甲士,他掉落下来后砸伤了另外俩人。楚军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巨大威胁,而且发现城门开了!右侧的楚军立刻转移攻击方向,沿着护城河向城门冲来。

归豹一面命令甲士、步卒们排好阵形,一面指挥车弩向冲过来的楚军射箭。江海涛回头一看,突然发现城脚那两辆车弩前面没有人掩护,赶紧大叫着告诉归豹。归豹急得一跺脚:“海涛,你快回去!叫上那队人赶紧过去!”他推了江海涛一把,指了指刚刚跑出城门的一队甲士。江海涛只好跑过去,冲他们大叫:“公子叫你们跟我来!快去城脚!快去城脚!”领头的甲士是一位卒长,认识江海涛,回头也看见了城脚的危机,立刻带人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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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城脚下,大家才发现多么混乱。两辆十弓车弩一前一后摆在那,都是两米多宽。而城墙距离护城河也不过三米多点,正好挡住了。拉弦手们也拥挤在车弩后。带队的卒长一看右边的城墙不平,立刻推开拉弦手,爬上车弩,再扶着防盾,踩着城墙的斜坡翻过去。后面一个甲士也跟上去,结果却滑了一下,卡到车轮和城墙之间。“个大的从河边过!快!快!个小的走墙边!分两边走!”江海涛在后面急得大叫,然后就被几个人簇拥到城脚。他正想回身,可是一看后面,大家都在手忙脚乱地往前挤。再看前面,卒长已经开始翻过第一辆车弩,一边还大叫:“不要乱!一个个过来!你们别愣着,快放箭啊!他们要冲过来了。后面的,派个人上城头,叫他们过来砸呀!我们有车弩,挡住他们就赢啦!”前后大呼小叫的,好不热闹。

江海涛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退回城门,只好跟着他们挤到车弩和城墙之间。他个子小,可以从车轮和城墙之间挤过去,比别人轻松,但心里可比别人更害怕。想借机溜回去,众目睽睽之下又实在不好意思回头。不知用了多少时间,他终于穿过了最前面的车弩。

“嗡”,眼前一箭横飞过去,他赶紧蹲下身子。其实弩臂架在车上,连车轮带支架,也有两米来高了。但是为了安全,车弩前的人还是猫着腰,调整队形,准备防御。一些拉弦手也把自己的盾牌递到前面,交给甲士们使用。江海涛右手拿着养锜昨天给他的一把青铜剑,站到了队伍中。前面的卒长正在排列队伍,突然回头看见了江海涛:“啊!公子,你怎么来了?你们俩,就在这保护公子!”他顺手指了指江海涛身旁俩人,然后命令队伍向前靠,迎上敌人。他们一排五人,把城脚这不宽的路面挤得满满的。

江海涛心说我靠,你刚才怎么不派人保护我呆在后面,现在老子都被挤上来了,还保护个屁!但是他的抱怨没法说出口,前面的甲士们已经和冲来的楚军撞上了。一阵砍杀、推攘,几个受伤的甲士滚下护城河。这时江海涛听见后面的弩长大叫:“公子,我们射谁呀?前面挡住了!”江海涛回头一看,弩长正在防盾后露头张望。再看看前面,战作一团,只看见一片人头,晃动的戈,还有时不时伸出来的剑。

江海涛赶紧大声喊叫:“前面的胡军听着,都给我蹲下!蹲下!他妈的快给老子蹲下。”一阵杂乱后,前面的胡军甲士终于蹲下了,露出一片楚军人头。“射!”随着身后一声大吼,一支重箭飞了过去,直接扎进一名楚军的嘴里,从脑后穿出,又扎进后面一人的胸口。前面一阵沉寂,因为所有的人都被这一箭惊呆了。

不知过了多久,爆发出一声大喊:“杀啊!”胡军卒长率先站起身,一剑刺进敌人的胸膛,然后左手盾牌一撞,拔出青铜剑,继续刺杀。其他胡军甲士大受鼓舞,也纷纷起身往前,一下子把敌人赶回去几米。这时上方的城头上出现了几个胡军,一边喊叫,一边扔下几块累石。还有一人站到俾倪上,奋力投下一根木矛,让城脚下传来一声惨叫。江海涛看了也大受鼓舞,跟了上去,两名甲士立刻伴随在左右。

他刚走几步,突然看见左边护城河里爬上来几个楚军步卒,一戈扫向他们的腿脚。左边的甲士眼疾手快,马上把左手的盾牌杵到地上,挡住了戈柲。敌人爬上河岸,两名甲士迎了上去。江海涛犹豫了一下,也冲了上去,一剑格开一个敌人刺向一名甲士大腿的剑,然后右脚一伸,踹向敌人的头。敌人用盾护住了头,江海涛左脚一滑,跌坐到河岸上。他吓得双脚乱蹬下面的盾牌,拼命向后爬。右边又一个敌人挥戈啄了过来,他赶紧竖起青铜剑。噗的一声,戈柲撞到剑上,江海涛双手一震,看到剑向自己的鼻子撞过来。他被吓得赶紧顺势往后一倒,看到了蔚蓝的天空,戈和剑交叉着架上面。“小心!”随着一声大喝,手中的剑被向右拉去。他可知道左边还留着一个锋利的戈头,正在敌人的拖动下向右割去,像一把收割自己头颅的镰刀。于是江海涛赶紧用尽双臂的力气,举起青铜剑,把敌人的戈柲尽量架高。一丝凉风伴着黑影从眼前掠过,手里的剑脱手了。

江海涛吓得赶紧翻过身,手脚并用地向回爬。一只大手抓住他的腋窝,把他拽了上去。定神一看,几个甲士已经回来,把从河岸下爬过来的楚军刺下去了。“公子,你没事吧?”拽他上来的甲士担心地问。“妈的。”江海涛左右看看,自己身上除了尘土,好像没任何问题。“没事。”“可是公子,你的鼻子?”“鼻子怎么了?”江海涛奇怪地问,然后感觉鼻尖有点异样。伸手一摸,疼得他一跳:“我靠,割到我鼻子了!”江海涛吓得脸色白了。对面的甲士赶紧安慰他:“好像只划了一道小口子。嗯,没事,伤口很浅。公子,你真命大!”江海涛用手擦了擦血,再用手轻轻摸了摸,好像确实没事。妈的,没有镜子,不知道破相没有,到水里照看看?

他转头一看,河岸下还有一些楚军。原来他们看到城脚的道路不通,还有粗大的木箭飞过来,一箭就能串上俩人,太可怕了。想回头,可是后面很多楚军还没意识到这种危险,更害怕城头上不断落下的石头和箭,正在继续往前涌。交通堵塞把几名楚军挤下了河坡,他们却发现一片“世外桃源”,于是立刻沿着河坡爬了过来。本来爬到车弩旁最好,但是有人沉不住气,一看上面的胡军甲士过去了,立刻往上爬,打算来个前后夹击,没成想碰到了被保护在后面的江海涛。

河边这条线路虽然暴露了,但也成为楚军进攻的一个新方向。江海涛赶紧冲前面大喊:“戈手到左边来,拦住河下的!戈手到左边!盾牌和剑手顶住前面,往后退!快往后慢慢退!”这时后面又传来一声大喊:“蹲下蹲下!要放箭了!”胡军甲士们立刻蹲下身子,一些楚军也蹲下来,然后一支重箭掠过他们的头顶,扎到十几米外的一个楚军胸前。江海涛还没看见他倒下,胡军楚军甲士们就站起身,继续拚杀在一起。

前面的胡军卒长这时也发现了防线上的破绽,马上指挥大家边打边退,慢慢向后面的车弩靠拢。在左侧戈手们居高临下的攻击下,河坡上迂回的楚军被拦住了。这时突然从左后方飞来一箭,准确地扎入前面的楚军。江海涛转头一看,原来是河对岸一辆车弩射过来的。那边的车弩前,两军甲士、步卒也面对面拼杀,但是战线更宽广。

江海涛跑到第一辆车弩的防盾前,探头向后看去。他想让这边的第二辆车弩转向对岸射击,来个交叉火力,掩护对岸的友军。但他立刻发现这不太好办。要想把弩转过去,就得把车转个方向,可是城墙挡住了,而且拉弦手无法在弩后列队拉弦。

这时他看见几辆车弩停到了吊桥上,转过车身,开始向护城河两边射箭,实现了交叉火力。河对岸的稍远处,烟幕正在消散,一些旗帜从里面浮现。楚军战车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