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扑蝶谣
作者:佛予蝶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409

原本以为师父对骑马完全不行,溜出长乐寺后门之后,我正想教他如何上马,他却已经将我抱上马背,然后自己也纵身蹬了上去。

我有些疑惑地转头问他:“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会骑马?”

师父微微勾起嘴角,被披风兜帽的阴影罩住的凤眼显得深邃潋滟,他轻声回答:“倘若不学会骑马,当初又如何能赶回知州城找你去?”

我笑着回转头去,任自己靠在他满是檀香的怀里,嘴上却在抱怨:“早知道你会骑马,我就不费那么大劲儿去学了,害得我差点耗费半条命!”

师父轻笑着用左手将我搂紧,右手则一拉缰绳,策马出,迎着晨曦飞驰向兴都城外去。

我们按照地图,沿着官道马不停蹄地在晌午时分赶到离兴都城最近的一个卫城。

我在城里随便找了个当铺将从王府**来的饰当掉,换成现银之后去购置了些必须的干粮与用品,然后将骑来的良驹卖了,雇了一辆马车又掉头驶向兴都城的方向,意在绕过兴都城朝相反方向逃去。

马车自有车夫驾驶,安然坐于马车里的我们,心中一直绷紧的弦终于略微松驰了下来。

我为师父摘下的黑色披风的兜帽,抚着他的脸笑吟吟地看着他,一向只穿月白色与浅灰色等素色僧袍的师父,换上梅红色的华服竟也意外的合称,淡雅内敛,却又散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华美。

师父也垂下凤眼看着我,浓长的眼睫在轻轻颤动,眼神逐渐炙热,呼吸有些急促,薄唇又是离我一仰头就能触到的距离,但他却始终僵持着没有微微俯下头来将我吻住。

看来,他人虽然自由了,但心好像还没能摆脱束缚。思想和行为被禁锢了近三十年,就算以前被我引诱犯戒也只是属于偷情阶段,需要遮遮掩掩,突然间现自己从此可以毫无顾忌地与心爱之人在一起了,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这也是在所难免。

我在心里轻叹。只好又勉为其难地自动将唇送上去。刚一碰触。他就急忙噙住不放。伸出双手将我搂紧。紧贴着我地胸膛开始剧烈起伏。炙热地唇舌在我地嘴中愈加深入……

我此刻身着男装。他又是个落跑和尚。两个人在私奔地马车上激吻……这种感觉。真是太**太禁忌了……

正是吻到情深意浓欲罢不能之时。我却突然低下头将他推开。他忙低喘着问我:“怎么了……予蝶……”

我咬了咬下唇。抬眼看着他因为激吻而变得嫣红诱人地薄唇。狡黠地笑道:“我突然觉得饿了。想吃点东西。”然后撇开他径自去找东西吃。

除了酥饼、馒头和几个梨。就全是果仁、梅干、蜜饯、山楂片……我都买了些什么啊?就跟出来春游似地……

随手拿起一包蜜饯。打开吃了一颗。又侧头去问师父:“你要吃吗?”

师父闻言轻轻摇头,两颊的绯红尚未消褪,凤眼看着我却又有些闪躲,试图掩饰眼中的隐忍。

我掂起一颗蜜饯,不由分说地递到他唇边,“很甜的哦。”

师父只得微微启唇,任我喂进口中,正巧马车一颠簸,在他唇角留下一抹蜜红,我便凑上去伸出舌尖在他唇角迅轻舔了一下,趁他还未反应过来,就又撇开他侧身去拿果仁来吃。

吃够了零嘴,便伸了个懒腰,对他说:“我累了,要睡会儿。”说罢就蜷入他的怀中,闭上眼将头在他胸前蹭了蹭,就佯装熟睡。

师父拿过披风来为我盖上,搂住我以防我睡梦中跌落。他的身躯分外僵硬,我却睡得放松又安心,听着他胸中快有力的心跳,嗅着他怀里的檀香,再就着这一路的颠摇,很快就真正坠入了梦乡,梦里有纯白的繁花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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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马车赶至一座小镇,我们投宿到一座客栈。正好还剩一间房,但一间房里摆了两张床。

用完晚膳之后,我便笑着对师父说:“既然有两张床,那就别浪费了,正好你一张,我一张。如何?”

师父看着我欲言又止,但还是轻轻点头应允。

尔后客栈的人送来热汤,注入屏风后的浴桶里。我让他先去洗,自己则坐在桌旁整理东西。他洗完之后,又叫人进来换一桶热水让我沐浴。

待客栈的人走后,我便解开髻,走进屏风后面,一件一件褪下衣衫,又一件一件地搭到屏风上,然后迈入浴桶,舒舒服服地一直泡到水凉。

沐浴后,我拭着湿仅着一袭内衫走出屏风,却现师父正盘腿坐在床上闭目打坐。便有些不悦地歪着头问他:“怎么?你还想回去做和尚?”

他慌忙睁开眼,一触见我又急忙收回目光,垂下凤眼道:“不过是……一种……习惯罢了。”

我就笑了,对他道:“也不是什么坏习惯,留着挺好。”

他又抬起凤眼,有些迟疑地开口道:“予蝶……为师……”

“为师?”我闻言微皱起眉头撅起了嘴,“这个习惯不好,得改掉。”

他忙改口道:“为夫,为……夫……想问你……俗世的夫妻……是否……都是这样……”却无论如何说不出下文来了。

“睡两张床?”我很善解人意地替他说完,然后眨眨眼做沉思状,“谁知道呢?反正……我和墨王爷就是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他垂着眼摇头道:“没……没有问题……”

我便对他嫣然一笑:“没有问题那我就睡觉去了,夫君你也早点歇息罢。”然后坐到对面的另一张床上,摊开被子缩进被窝去,侧过身去背对着他,继续我在马车上没做够的美梦。

过去半个多月里,我为了学习射骑和绞尽脑汁考虑逃离时地各种突问题,几乎没有一晚能安寝,再加上此番又是凌晨跑出来的,昨夜根本就没合眼,好不容易可以安心睡觉,恐怕是此觉绵绵无绝期,怎么睡也睡不够了……

至于师父,我躺下之后他便将灯吹灭,尔后便也没了动静。

睡到半夜里,突然被外面的嘈杂声给惊醒,隐隐还夹杂有马蹄声,我迅翻身下床要去窗边看个究竟,借着月光却现师父早已比我先一步打开了窗。

我忙过去拉住他的衣袖低声问:“怎么回事?”

他凝神看了几眼,又轻轻将窗合上,转过头来对我说:“有官兵连夜途经于此,但好像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只是一场虚惊而已。”

我闻言松了一口气,这才觉他还穿戴整齐,便问他:“你还没歇息?”

背着月光我看不清师父的脸,只听见他低声喏嗫:“还……还未来得及……”

我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亲,笑道:“快睡吧,明天一早还得继续赶路,不睡好怎么行?”随即又要转身回我床上去,却被他慌忙拉住了手臂,我便又回过头去问他:“怎么?还有什么问题?”

他踌躇良久才开口道:“予蝶……为……夫……可否与你……睡到……同一张床上去?”

我爽快地应道:“可以啊,你是我夫君,想怎么样都可以。”然后继续回到床上,钻进了被窝里。

于是他脱去外衫,也侧身进到我的被窝里,整个被窝又盈满他的香气。我侧过身去将头埋入他怀中,能感觉到他紊乱的吐息,但我的呼吸却逐渐均匀,又兀自陷入了酣甜的梦里。

这一觉平安无事地睡到了天明,我揉揉眼睛,坐起身来伸个懒腰,睁开眼却又一眼触见师父在另一张床上闭目打坐的身影。他听见动静,便张开眼睛,凤眼中带着彻夜难眠的憔悴。

我不由得一阵心疼,但又只能在心里叹息:对不起,不要怪我故意浪费**折磨你,倘若不下重药,又如何能让你自己开窍?

于是依然面不改色得走过去向他笑道:“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我昨晚睡觉太不老实了,害你都没能睡好?”

师父忙摇头道:“不……睡得很好……”

我便做出释然的表情,说:“那就好,待我梳洗之后咱们就赶紧启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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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栈用完早点之后,我执意不再坐马车,而是去买了两匹不起眼的快马,和他一人一骑,又奔向地图上附近的另一座城去。

马车太缺乏行动力,而共乘一骑久了马又会吃不消,还是这样比翼**的好,既不耽误行程,还能欣赏沿途的风景。

一路甚为颠簸,无暇言语,好在初春的阳光和煦,沿途又有杨柳吐芽,轻撒下满目的轻尘烟绿,举目望去,山坡上的树丛里还缀满鲜黄的迎春花,在风中轻摇着悦目的欣喜。这样的美景,还有自由的心情,令我忘记旅途的疲惫,只觉得惬意又清新。

后来停步下马,在杨柳树下的草地上稍作休息。

我在草地上挨着师父坐下,接过他递来的水囊,又想起我买的那堆小零嘴,真觉得像是把私奔当作了春游。不过,所谓“正统的私奔”到底应该什么样子,我们也不得而知。

师父俯下头来对我说:“予蝶,这样赶路可有累着你?”

我轻轻摇头,靠上他的肩,说:“我不累,反倒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有趣,想要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尔后又抬起头来问他:“倒是你,总觉得你昨晚没睡好,今天继续赶路真的没有问题?”

师父也摇头莞尔,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怎样都没有问题……”

我闻言微笑着沉吟,又抬头对他说:“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再过个把月,就该是我的生日……”

他颔轻声道:“怎会不记得?三月初十,就是去年在佛殿上与你初见的日子……”

我又笑道:“其实我就快23岁了,你相不相信?”

他也笑道:“你是精魅,23岁不足为奇。”

我撇了撇嘴,说:“我想说的是,我作为人类已经快23岁了!”

他的凤眼写满宠溺:“只要你愿意,说多少岁都行。”

我只能无语,看来是怎么跟他解释他也不会相信……只好又问他:“那你的生日呢?又是何时?”

他凤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道:“孤儿与出家人没有生日。”

我便说:“那好,今后你的生日也定在三月,与我一起过生日。”其实我的生日正好在这农历二月里,比穿越到玉关寺佛殿之日早了一个月的样子。

见他点头应允,我又说:“在精魅的世界里,三月的星座是双鱼,向往自由与爱情。从今以后,你是鱼,我也是鱼,咱俩凑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双鱼。”

师父闻言失笑:“一会儿是蝴蝶一会儿又是双鱼,到底哪个才是你?”

我很无奈地看着他说:“这是比喻,比喻而已!唉,你真是不解风情……”

他伸手将我揽进怀里,轻声道:“不解风情,那你今后可以慢慢解释给为夫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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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之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又随便找了一家客栈,问掌柜有没有房间。

掌柜说房间还空着很多,只是空着的都是只有一张床的上房。

我转过头去笑着对师父低语:“要不来两间房?”

师父忙说:“同你一间房就可以。”音量不自觉地大了一些。

掌柜和周围的伙计闻言都盯着他,目光暧昧不明。

呃,毕竟我现在身着男装与披风扮作一个娇小的男子,而他也披着披风还罩着兜帽,披风下隐现梅红色华服,怎么看怎么像是个美貌的富家公子出来断袖偷情……

突然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盯着,师父的俊脸上露出很不自在的神情,倘若不是兜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估计此刻能看见他的脸一直红到耳根里。

我极力忍住笑,回过头去将音色压低,对掌柜说:“要一间房就可以。”

当晚睡在一起,我还是没有主动向他索取,依然只是将头埋进他怀里安然入睡,他也依然坚持隐忍,身躯炙热而僵硬,真像是块取暖枕木,还是块上好的檀香木。

我有些担心——再这样下去,就算他精神上挺得住,估计身体也会疲惫到坚持不住……但还是咬咬牙狠下心,等待他自己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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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奔的第三日,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

刚开始还只觉得雨丝飞落脸上的感觉很浪漫很惬意,所以并不在意。后来雨竟然渐渐下大了,虽称不上是瓢泼大雨,但淋湿我们身上的衣衫倒是绰绰有余。

马背上无法打伞,荒郊野外也无处避雨,我们只得快马加鞭,去寻找避雨的地方。

终于找到一间茅草房,我们下马推门走进去,屋里没人,也没什么家具,只有一堆谷草和一副斑驳古旧的桌椅,看样子是早已被废弃。

但伸手去摸摸桌椅,竟然干干净净,又看见地上有火堆的灰烬,看来是前两天还有旅人曾在这里停脚歇息。

我们检查了一下包里的行李,还好,食物与衣服什么的都裹着一层油纸,所以未被沾湿,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师父升火之时,我便解下身上**的披风与髻,看着那堆谷草对他笑道:“这谷草真好,既能升火,还可以铺张毯子在上面睡觉!”说着就真的翻出一条毯子铺上,欲往上躺去。

师父忙拉住我说:“你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等烤干了再睡也不迟。”

“还得烤干?”我搂住他的脖子嗔道:“你傻啊你?直接换身衣服不就得了?!”

师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抚住我被雨水沾湿的面颊和垂掩住面颊的湿,凤眼逐渐迷离……我仰头朝他微嘟起唇做出邀吻的姿势,他终于缓缓俯下头来要覆住我的唇,可刚一触到,就被我给推开,然后我转身去包裹里找我的换洗衣裳。

“予蝶……”身后传来师父轻喘的低语。

我头也不回地随口问道:“怎么了?”

“为……夫……可否……抱抱你?”

我背对着他微笑,回答道:“当然可以,我说过,你是我夫君,想怎么样都可以,不必每次都问我愿不愿意。”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臂从后面将我抱住,逐渐收紧,紧贴住我脊背的胸膛隔着几层湿衣在剧烈起伏,终于按捺不住地俯头吻住我披散的湿,然后一路将炙热的唇贴向我冰凉裸露的颈脖,双手不停地在我湿透的身上摸索。

我转过身去面对着他,仰头轻笑着问道:“夫君,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猛然将我搂紧,俯头攫住我的唇,炙热的唇舌缠绵得令人窒息,然后将我抱起让我坐到桌上,松开我的唇之后又迫不及待地吻向我的颈脖和锁骨,急喘着低语:“为师……忍不了……了……为……夫……想……想要你……”

他伸手扯掉我的腰带,又拉开我的衣襟,一边为我褪去外衫一边俯头隔着我胸前湿透贴肤的内衫衣襟不住地舔咬吮吸,令我浑身**,搂住他的头抑制不住地颤声低吟。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我和他自己身上的衣衫褪尽,随即将我紧搂在胸前,终于畅通无阻地挺进了我的身体……

屋外绵长的雨还在下个不停,两人潮湿而又滚烫的身体紧紧结合在一起,满室弥漫着雨水与欢爱的气息……我们恍然间真成了一对得水的双鱼,沉浸于彼此迷乱的喘息与呻吟,一次又一次一起游向浪潮的颠顶……

待到浪潮渐渐平息,窗外也已雨过天晴……师父拿出一条毛毯将我轻裹住,抱到谷草堆上的毯子上去,两副躯体**相拥,谷草的柔软与清香令人沉迷。

师父轻吻着我微闭的眼睛,低回的声音不胜怜惜,“为夫方才……可有吓着你?”

我却轻笑着将他抱紧,“你方才的样子,才像是我的夫君……”

师父闻言露出迷惑而又释然的神情,尔后又说:“为夫想听你唱歌,以前唱过的那支歌……”

我便将当初给他唱过那支催眠曲又为他完整地吟唱了一遍:“没人打扰儿时的天空,那里有绚烂的彩虹。五彩玻璃球,风筝在跳舞,夕阳下的风微触。萤火虫儿点燃了幸福,万家灯火驱散了孤独。童话的歌谣,在我耳边唱,单纯的梦不用倾诉。月儿弯弯摇,摇到外婆桥,甜甜的夜空,流星在闪动,大地的孩子睡了。谁把小小天堂的幸福,未来从此不会怕辜负。红红的青春,蓝色的祝福,孩子你要记得清楚……”

唱完之后,才现他早已沉沉睡去了,薄唇轻抿,带着一丝心满意足的笑。连续两夜没能安睡,如今可算能好好睡上一觉。

我在他怀中聆听雨水自屋檐滴落的声音,心中是一片润泽与澄净,好想时光就此停住,不管明天会生什么,我一定要守住自己这小小天堂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