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师傅是宜宾的，读中专时，专业是电器维修，毕业后，出来找工作，看锅锅香招聘杂工，就来应聘杂工，天天锻炼切菜，把刀法练出来了。

只剩下三十多个员工，男女员工的寝室都空了几个床位，女工寝室是一进二的套间，黄总退了男工住的房子，安排女工使用一件宽大的单间，男工住女工寝室的客厅和一个单间，他和小苏、麻圆睡客厅，他和小苏用一张双层床，在进门的右方，小苏睡下浦，他睡上铺，麻圆的床在进门的右面。

他每天可以看穿着睡袍和便服的女同事了。他看书时，看着换上便服或者穿着睡衣的年轻女子们，想到自己和女同事们可能存在几种关系：或者成为知己，或者成为好朋友，或者仅仅是同事期间友好相处，或者为了性而同居，或者生一夜情，或者跟她们一直保持两性关系，或者和其中的一个耍朋友结婚。

他在床上看书时，穆芝回来后总会问：“唐师，你在看书啊？”

他总是回答：“就是，你也下班了？”

穆芝回答：“就是。”

穆芝出门时，也会问：“唐师，你在看书啊？”

他看她准备出门，感觉她在重复同一句话，就回答：“我在看书，你要出去？”

穆芝回答：“我要出去。”

一天下午，黄总进来问他：“xx在哪里？”

他没听清楚黄总说的东西的名字，估计东西在大堂，不明白黄总为什么会进厨房问他。他看着黄总，以为黄总会再次问他，乐宜回答：“在吧台。”

黄总接口：“在吧台？”

黄总出去了。

一天下午，菜肴照例是烧牛肉，他和小苏知道牛肉营养高，喜欢吃，同事都不爱吃牛肉，说：“我们都不吃牛肉，让唐岚和小苏吃。”

他看了盆子里面的牛肉，说：“这么多牛肉，吃不完。”

穆芝说：“吃嘛，吃得完。”

他和小苏慢慢地吃了很多牛肉，同事去把碗洗好了。

小李问：“你们吃不吃得完这们多牛肉？”

小苏说：“吃不完，太多了。”

他也回答：“太多了，吃不完。”

他看见穆芝拿着洗好的碗从厨房出来，看见了穆芝的眼神，看见了她对他的依恋他不知道自己在穆芝的心里是什么样子，一个工作认真负责、喜欢看书的打工仔？

他在寝室看书时，穆芝跟他说一两句话的次数增多了。他现穆芝出门后，把门关了，却没有下楼，十来秒钟后，穆芝掏钥匙开门进来，再次问他：“唐师，在看书啊？”

他以为她忘了拿东西，回答：“就是。你回来了？”

穆芝回答：“回来了。”

穆芝不再出去。他吓了一跳：穆芝爱上我了？穆芝竟然用这种方式表达爱情？

一天晚上，他值夜班，他像往天晚上看书，穆芝和曹哥、小富姐在吧台前面闲聊，不知道说到什么事，穆芝竟然说自己是小娃儿（小娃儿：小孩。），曹哥亲切地对穆芝说：“穆芝，我今天晚上搂倒你睡觉，免得你害怕。”

小富姐笑了。穆芝回答：“我不害怕。”

他不再认真看书，看穆芝忙完了，走到他们面前，问：“穆芝，你说你还是小娃儿？”

穆芝回答：“我本来就是小娃儿嘛！”

他想问她：既然你是小娃儿，那你咋个会和涂建谈恋爱？锅锅香满一年了，你也和涂建谈了一年的恋爱！你为什么在我看书时想和我说一两句话？觉得好玩？

天气热起来了，黄总请工人在寝室安装了电风扇，保证员工休息好，大家高兴地说：“老板好，安装了风扇，天气再热都不怕。”

到了规定涨工资的时候了，黄老板要乐宜把做事做得好的员工的名字报上去，乐宜写好后，肖哥趁乐宜有事出去，看乐宜写了哪些员工的名字，乐宜转来后，肖哥问乐宜：“乐师，咋个莫得我的名字喃？”

乐宜回答：“你去找老板。”

肖哥神色黯然地坐在菜台后面抽烟，品味着香烟的味道，品味着失望。

黄老板决定了给哪些员工涨工资后，小李轻声告诉张筝：“没给肖哥涨工资！”

张筝回答：“肖哥做事情不行，老板咋个会给他涨工资？锅锅香是私营企业，老板不可能把他养倒！”

一天上午，乐宜看了报纸上的热门报道，大声议论：“秋雨跟a教授打官司，要请王洪文出来！我说这些人是莫得事情找事情做！”

他也知道乐宜说的秋雨。两、三年前，他听喜欢看书的中等以上学历的同事议论秋雨，晓得秋雨是著名作家、学者，他晓得中国人习惯在某个稍微有点学问的人的名字前面加著名二字，觉得市场经济下，吹捧一个人成名，可以赚很多钱或者出版费，他想，如果秋雨的作品能够像唐宋八大家的作品、像《孙子兵法》流传到将来，那么，他努力学习，事业成功后，有钱了，有多余的时间了，再看秋雨写的书，过了一段时间，他把秋雨忘记了。

他前几天看报纸，报纸报道：秋雨评价某大师的作品是模仿之作，他想：秋雨是做啥子的？是不是哪个研究生想通过评价某个大师成名？看完报道，才知道秋雨是教授，不由感叹：市场经济下，什么事情都可能生！

唐经理来了。唐经理公开承认是他的老乡后，他觉得自己是杂工，没有和唐经理交朋友，也没有抽时间去找唐经理聊天，更没有打听唐经理租的房子在哪里。

唐经理笑着问乐宜：“今天的报纸好不好看？”

乐宜随意地说：“秋雨要打官司，要请洪文出来！”

唐经理大声说：“洪文？哪个年代的事了！”

他开始看书，唐经理看他在看书，走过来，站在他旁边，看他看的书。

吃午饭的时候，他端着饭碗找座位，在一个空位置坐下，吃了一会儿饭，他抬头看同事，看见跟他同桌的是唐经理。唐经理好像有事情似的，迅地吃完饭，起身走了。

他问唐经理：“经理，你吃了饭了？”

唐经理温和地回答：“呃，我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