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鲜血的盟誓
作者:酷比可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784

~生死相许的朋友,不用多,一个就够。~

“我七岁,小风浪你几岁呀?”电车逛了一圈,都没有胡椒伯的踪影,大信和风浪在电车尾的开放观光区倚著栏杆聊起天来。这时大家都在午睡,观光区并没有很多人。

“我…”阳光有点大,风浪拉低了帽沿,眯著眼看著远方,景物随风声迅速远离退去。

“一世纪如果是一百岁的话…”风浪掐著手指头算著,“唉!已经很多个世纪了。”

“以你的算法,我很老很老罗。”风浪转头看著大信,语气竟有一丝丝的感伤。

这感伤是没来由的,气氛凝重了起来。

“…小风浪。”感受到这份无奈的大信认真地看著风浪茶色的眼瞳。

风浪的茶色发丝随强风飘扬,在晰白的皮肤衬映下,益发俊美。

“你想要说什么?”风浪打破沉默问大信。

“……你保养得很好。”大信真心诚意地说出自己的感觉:“我一点都看不出你很老了。”

风浪捧腹大笑了起来,“你真的是怪怪的大头。”

“我随口说说,你相信我?”

“我知道你没有骗我,你是好人,请我吃猪脚,会请人吃好吃东西的一定都不是坏人。”

大信笃定的眼中透著一片澄澈,那是纯真、愿意相信人的眼神。

这孩子是笨还是太过单纯?风浪在心底想著,“你有梦想吗?”

“梦想?”大信歪著头。

“就是想要去做,去完成的事情。”风浪把帽沿拉得更低,刻意避开大信的目光。

这近一千年的岁月,透过契约的建立,风浪就这么活过来了,虽然不知道活著要做什么,

可是风浪顽固的信念认为,不知活著要做什么就自我了断,好像更愚蠢。想找出自己为什么出生存在的答案,人类的经验是很值得参考,尤其是他们口中的梦想。

“我想吃更好吃的东西、想找爸爸、找阿伯、想去阿尔卑斯山…。”大信扳著手指头算著,年纪小小的大信想做的事还真不少。风浪微微皱眉,中断大信的话,再次说明。

“我说的是跟梦想有关的,你很想很想做,却没有机会做的事。”

“喔!跟梦有关的,我明白了。”大信不好意思摸摸自己的头。

“那我的梦想是要去找东西,去阿尔卑斯山找一个东西。”大信很大声地说。

“什么东西?”风浪听出趣味,大信是想要到山里寻宝吗?

大信左右看了看,一反常态靠在风浪耳边小声地说:“你不可以跟别人说,我只告诉你。”

顿了一下,大信低声说:“我要去找【幸福的绿光】。”

“【幸福的绿光】?”风浪扬了扬眉,【幸福的绿光】?有什么样的宝物名字叫【幸福的绿光】吗?

“大头,你可不可以多说一点?”风浪需要更多的线索。

“那是一道光芒呀,绿色的光芒,会让人觉得很舒服很舒服的光芒,传说看到这光芒的人会很幸福。”大信傻傻笑了。

“就是那个光,我的梦想就是找那个光。在阿尔卑斯山上【幸福的绿光】。”

风浪摇摇头,这个不知是笨还是单纯的大信,想找一道光芒?

“大信,我们来玩个交换游戏?”契约对小孩来说就变成交换游戏了。

“什么游戏?”

“我帮你找到绿光的光源,你负责我想吃的东西。”用生命交换完成梦想的实现。

“嗯!好呀!”大信答的很爽快,“我们一起找【幸福的绿光】,一起幸福,一起吃好吃的东西。”

“打勾勾。”天真地伸出拇指。大信忽然感到拇指一阵刺痛,血滴从拇指上渗出来,风浪的爪划破大信的手指,只见风浪也划破自己的拇指,将两人拇指紧紧地靠在一起,鲜血交杂。大信感到一股寒流源源不断自风浪的指头传来,抬头望向风浪。此刻的风浪脸异样苍白,毫无血色,一抹莫名的笑容浮现嘴角,大信打了个冷颤,抽回自己的手,殷红一片的血迹,“我受伤了。”大信看著自己的拇指,“咦!没有伤口”

大信疑惑了,方才明明有流血,却没有伤口,大信感觉到不可思议。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了。”风浪拍拍大信的肩膀。“直到生命尽头,我都会保护你的。”大信笑了,楞楞地,也拍拍风浪的肩膀:“我也是,我也会保护你!”

电车平稳地行驶,风强劲地吹著。两个小孩就这样在电车上互许了终生?

大信感觉有点奇怪,明明是要玩交换游戏,却搞得像是在结拜,就像传统武侠故事中,好朋友插香歃血,结拜成义兄弟,虽然有点血腥,但是大信感觉很好。有种做兄弟的豪迈之情自心里涌出,两个人找个地方坐下来继续聊天。

“小朋友。”一道温和、略带严肃的声音自两人背后响起。

大信回头望去,一名身著深蓝条纹金边、、圆帽的中年人正盯著他们。

从这男子的装扮看来,应该是列车的列车长,从身上的名牌可以知道他的名字-薛德-克莱斯勒。

“有什么事吗?”风浪随意开口问道,茶色的发丝在强风的吹拂下,拂去一头散乱,即使半眯著眼却掩不住双异样光芒的茶色眼眸。

“两位小朋友方才在餐厅用餐,是吗?”列车长薛德问道。

大信点了点头,舔舔舌头笑著说:“对呀!猪脚很好吃喔。”

“叔叔有一件事要麻烦你们。”列车长薛德略停顿了一下,“两位用来消费的金卡,在十分钟前被登记注销,理由是遭窃。”这个年代,连小孩子都能有自己的金卡。

“为保险起见,你们能出示身分证明你们是金卡的持有人?”列车长的口气转为严肃。

阿尔卑斯山是极为热门的景点,人潮众多,宵小自然也众多,这种财物失窃的事屡见不鲜。为加强治安,阿尔卑斯警方和各大观光景点都有极密切的合作,若有疑似不法消费,各观光单位有责任请当事人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到警局陪警官们喝茶聊天是无可避免的事。

“不能。”风浪摇著头,回答的很乾脆,满不在乎的神情。

列车长薛德对风浪的回答沉默好一阵子,直到大信走近。

“叔叔,卡片不能用,是不是表示我们吃饭没付钱?”大信拉了拉列车长的衣袖。

“可是这么说,但事情还要更复杂点。”列车长笑著摸了摸大信的头,重新将眼光放回风浪身上。列车长薛德在电车上服务近二十年,看识过形形色色的乘客,无形中练就看人的好眼力,普通乘客,列车长只消看上一眼,这人从事何种行业,何种身份阶级,是善是恶,都猜得八九不离十。今天和往常一样,获报要处理一宗信用消费案,透过监视纪录,发现消费者的年纪意外地小,列车长一路从电车头找到电车尾的开放观光区,终于发现那两位消费者。

列车长薛德知道有些东西是从监视萤光幕看不出来的,比如说,气质这类无形无影的东西。这两位小朋友年纪看来很小,应该都不超过十岁,却有极醒目、与众不同的气质。首先是那个肉肉胖胖,头大大、发短短的小壮丁,穿著卡其色连身的吊带裤,白色乾净的t恤,一双浓浓的眉毛,笑起来几乎看不到眼珠的眯眯眼,薄薄的阔嘴唇,肉肉的厚鼻子,很随意地摆在有点宽阔的大脸上,容貌算不上出色,然而笑容却是意外纯真,带著一种原野青草的芳香味,混身上下散发出的自然气息令人感到舒适,这种特质在现代、高度科技化的都市小孩身上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看起来笨呆笨呆的,但实在是很显目,笨呆的很有特色!列车长薛德在看到大信憨厚、无知的笑容后,下意识地断定,若是真有不法消费,一定是另外一个小朋友干的,因为这个肉肉的小壮丁大信,看来是这样的无知、善良,不可能做得了什么坏事,就算有,也绝对是无辜可怜的受害著。随著这样念头的浮现,列车长薛德把目光移到另一个小朋友身上,薛德-克莱斯勒在心里头冷冷倒抽了一口气。

冷,很冷,极度的冷,如果小壮丁的笑容是春天的草原,舒适的摄氏二十四度c,那么这茶色头发的小朋友,就是严冬里的寒冰,零下二十四度c。茶色明亮的眼瞳竟可以不带丝毫的情感,那样极度的冷漠,而这样冷漠竟又如此的自然、那毫不在意盯著自己的双眼传达的讯息告诉自己,不要来烦他,在“他”眼中,自己不是有生命,有尊严的人类,而是某种卑微的存在,一个可以“他”随时可以随兴宰割、处理、毫不在意的存在。这不舒服的感觉一闪而过,列车长薛德再望向那双茶色眼瞳,已找不到这样的感觉,有的只是淡淡的疏离。比起小壮丁的容貌,这茶色乱发的小朋友可说得上俊俏秀气,象牙白的肌肤,大大的眼睛,挺立的鼻子,红润的小嘴,略带邪气的笑容,举手头足掩不住的富贵气质,看来应该是家境极优渥的小孩。

心,一直扑通扑通地跳著。

相较富贵雍容的气质,这茶色头发小朋友给列车长薛德更大的印象是危险、极度的危险,那种基于职业需要训练出来的直觉告诉列车长,是该做个选择的时候了。

讨一顿饭钱比较重要?还是自己的性命比较重要?

必须克制住急促的呼吸。

答案显而易见,不是吗?然而事情并不是那么单纯,如果只顾著性命,那列车长薛德也不可能在这行待上二十年之久,乘客中难免有些三教九流之辈,处理纠纷时的威胁恐吓早已是家常便饭,薛德-克莱斯勒有著极好的柔道造诣。薛德-克莱斯勒仔细思考著,对方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能有多大威胁性?会不会只是自己的错觉,对方并没有出言恐吓,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吓自己,总之,凭藉著柔道上的自信,列车长薛德决定贯彻他的专业。

没错,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年纪这么小,不可能的。

“如果你们提不出证明,除了饭钱,还必须提出解释,为什么你们会拥有那张卡?”

列车长薛德直盯著风浪,等待风浪的回答,他认定风浪就是犯罪的元凶。

“原来那个人还活著呀!”风浪不在乎地笑著,耸了耸肩。

“卡片我是从一个躺在地上的人捡来的,我当他已经死了。”风浪继续笑著。

“我想死人用不到钱,我就借来用用噜。”风浪笑看著列车长薛德。

“没想到那个人还可以活著去报遗失。”风浪转头望向列车外的景致,强风扬起他茶褐色的乱发,在阳光的照耀下,竟微带著淡淡银色的光辉。

“很高兴他还活著。”语音微微上扬,并没有喜悦的感觉。

对于这样冷淡的回答态度,让列车长觉得这小孩的家庭教育一定是出了问题,他一定要见见这小朋友的父母,举手向风浪肩膀搭去,随口说著:“小朋友回话要看著大人。”

“不要……”风浪低吟一下,身子微微颤动。

“不要什么,看著我。”列车长企图将风浪扳过身来。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喃喃自语的声音几乎是低得听不见。

“不喜欢什么,转过来!”薛德-克莱斯勒使上了力。

“跟你说…不要随·便·碰·我。”一句不耐的怒嗓发自风浪之口,头也不回的一个甩臂,伴随巨大物体撞击声,批哩啪啦,休闲区的露天桌椅散了一地。·休闲区的人慌乱成一团起来,有人朝车厢跑去,几个女士开始尖叫,许多在车厢内的旅客听到巨大撞击声,再加上尖叫声,反倒好奇地跑出来观望,看热闹的人是越来越多了,人尽管很多,但不知怎么回事,许多人都不肯再往前,也许是怕危险,可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也很重要,在这样的心理交战,看热闹的人形成一个大大的半圆弧,半圆弧外黑压压的人群,半弧内只有列车长、风浪和大信。

在一片破碎零乱的桌椅中,有个黑影勉勉强强站了起来,那黑影勉力扶著胸口,不断喘著,斗大的汗自脸颊流下,原本乾净的蓝条纹衬衫已是破碎不堪,渗出殷红血迹,眼神中透露出不信之色,正是列车长薛德-克莱斯勒。

此刻的风浪已转过身来,背著强烈的阳光,风浪冷冷看著自己纤白手指上的鲜红血液,将手指缓缓靠向嘴,吸允。锐利地眼光冷冷望向列车长,露出两颗洁白虎牙笑著。

“大叔!”大信一见列车长摔得七晕八素,一股劲就是要冲过去。

“别急!”风浪拉住大信背后吊带裤的头,阻止大信的冲动。

“没想到还是看走眼了,你真的是…不是人类。”列车长薛德-克莱斯勒喘气说著,此刻他腰带的一个小方盒闪个不停。

“谁说我不是了?”风浪扬著眉冷冷回著。

“你逃不掉的,…别以为你可以逃过,…”列车长薛德咳了一下。

“我没事干嘛逃?”风浪耸耸肩,拉著大信往车内走去,想避开人群。

“【狩猎者】很快就会到,你逃不掉的。”列车长薛德勉著咳嗽说著。

“【狩猎者】?”风浪停下脚步,回头望著。

“你说那些烦人的苍蝇?”风浪冷哼一声。

大信听到【狩猎者】也为之耳熟,好像在哪里有听过?

“你说谁是苍蝇?”一道油腻得不能再油腻的笑声自观光车棚上传来。

所有的人,当然包括看热闹的,都望上头声音来源看去。

脆弱的车棚上站著一个矮胖大肚的中年人,一深黑色风衣配合矮胖身材剪裁得宜。

“应该是指我们吧。”另一道甜腻的声音却自风浪耳边响起,伴著一阵暖呼呼的吹气。

搔著风浪一阵耳痒。风浪神色一紧,头也不回地,身形向旁边急跃了开去。

“小帅哥,头都不回看一下,就走这么急。”娇斥争嘟哝著小小不满。

所有的人,当然包括看热闹的,都望甜腻声音来源看去。金发,一样是一袭黑色风衣,不过这件包裹著玲珑有致的魔鬼曲线,一名年约二十出头的女子娇滴滴地站在车厢门口。接著一晃眼,那名女子没了踪影。

“安蒂,别尽作危险的事,不清楚对方实力就贸然行动,很容易有意外的。”油腻的声音有著不满,这中年黑衣矮胖似乎在向谁抱怨,车棚发出吱哑的不耐声。

“道格叔叔,你就别念我了,那两个小弟弟都长的很可爱,人家很想捏他们一把嘛。”

黑衣金发女子不知何时也站立在车棚上,和中年黑衣矮胖并立著,车棚继续凄烈地吱哑鸣著。

两人背著阳光立在高处,强风扬起风衣,在风衣右胸口处有著一个银色的大圈圈,圈圈由右上至左下有一条直直银色的横杠画了下来,在圈圈内模糊画著红色嘶牙咧嘴的

猛兽,那银杠就这么粗暴地将猛兽一分为二。不知是阳光过于耀眼,还是想掩人耳目,这两人都带著同色同款的银边墨镜,遮住大半的脸。

“两个都是吗?”女子安蒂问著中年矮胖道格。

“不确定。”道格目光直盯著风浪。“外型完全看不出来,年纪又这么小的,很难得。”

“我鉴定鉴定。”安蒂伸手按著墨镜旁靠近耳朵的菱形镜脚。安蒂的墨镜内侧闪起一片黄色光影交错的数据,“再怎么装,气是骗不了人的。”安蒂咯咯笑著。

风浪双手插著裤袋冷冷地望著两人,虽然外表镇定如常,内心有说不出的讶异,那两个人就这么凭空冒了出来,尤其是那女子,竟然可以靠他靠著这么近,风浪一向不喜欢别人太过靠近自己,更别说肢体的接触。往常的敏锐戒备去了哪里?

“啊!有了,道格叔叔,妖力计有了很强的反应。”安蒂连按了好几下菱形镜脚。

“果然是…”道格兴奋地搓著手。

风浪眉头皱得更紧了,插著口袋的双手指尖露出森白的利爪,眼角不自主瞄向大信。

“……好帅。”呆呆的大信拉著自己的蓝色吊带裤的吊带,楞楞地看著车棚上黑色风衣的安蒂和道格,不由自主地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