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情夭折得这样的好笑和讽刺。我怀着愤怒的心情走进了大学的殿堂。
我又见到了泱泱。
在我们上第一堂当代文学课的时候，她的出现美丽惊人。
一把又黑又长的头发，洒在身后；白色的裙子飘飘荡荡；满脸的谦卑和对文学的崇拜。她出现在这里，又把我的爱勾起。
“泱泱，”我挨着她坐下来，“素嵌现在在哪？你们怎么样？”
“素嵌？”她先是惊异地看了我一眼，确定我的脸上没有讽刺的意思之后，然后缓慢地说：“素嵌，我们早就没有在一起了。她没有考上大学，不过，听说在重庆工作了。”
“哦，泱泱。你看，我们真是有缘。我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居然还是一个班的。以前的事情，我都记得，不管真假，不管什么，不管所有。我只记得有一个晚上，你拉着我的手行走在路上，我觉得你的手温暖，然后对你爱上。”我想我是适合当情圣。
她听了羞涩地笑了起来，“林南，谢谢。真的。但是，请你记住。我这个人是不值得你去爱的。是的，不值得。你不需要在我的身上浪费你的丝丝毫毫，知道吗？我不愿意爱你，就像当初你要和我做爱，我坚定的不愿意一样。我不理解这样的爱，我排斥这样的爱，你明白吗？”
“明白，泱泱。我只想对你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万事有我在后面。”我说。
“林南，你明白什么啊？你只是明白你的爱罢了，你不明白我，知道吗？我是一个畸形的人。”泱泱说。
泱泱喜欢这样直白不顾人感受地说话，我习惯性地接受了。
她是那样地崇拜文学，总是去图书馆。穿着白裙，一脸藏不住地忧伤。这样的女子在大学真是及至的美。我总是坐在离她远远的地方，开始很傻地眺望她。我想，我青春期那样温柔的感觉又回来了。在这个特定的时刻，在这个特定的年龄段，我爱上了她。尽管，我充满嫉妒地看见她吻了一个曾经想勾引我的女人。我现在回想在那一刻，我心情是嫉妒的，嫉妒就说明了在乎和爱。我爱她，这个畸形但是美丽的女人。
我一直在想应该怎样继续去爱她。
生活很多时候是一件充满了神秘但是无解的女尸案，比如里面的爱情，比如里面的欲望。我很多时候都在思考这样的问题。究竟，我是怎样爱上这个女人，一个对男人不感兴趣的女人。现在想起那时的生活真是糟透了。
大学男生大半部分都是在吃喝玩乐之中度过的。熊猫是我们之中的富家公子，常常带着我们一群人嫖赌。对于赌，我是时常这样，但是就没有赢过钱；但是对于嫖，我却是望而生畏。高中开始，我年幼的同学们就开始到学校后山去叫鸡了，这些鸡大多廉价，最便宜的是五元。一群被成长的性欲爆发起来的小男孩们雄赳赳气昂昂，揣着五至十元钱等上了妓女的床，带着瘙痒和病菌回来了。嫖在我的眼里是肮脏和无耻的。我可以骄傲地说，我的青春期是镇静的，之所以镇静还是因为泱泱，我爱泱泱，虽说她在骨子里面根本就对男人不感兴趣，那次干涩的接吻，我只要想起来心中就会塞满幸福。这样的幸福很难说得清楚，带着心痛和甜蜜，还有着最真的体会，有时它在思维之中魂牵梦饶，让人忍不住幸福得想落泪。
周末，我们寝室一干人马在熊猫的带领下，来到不夜城的歌厅包房。歌点上了，烟也亮了起来，红酒也开了，我开始静坐，等候熊猫为我们准备的节目。一会一个妈妈进来说：“各位好，看看我们这里的模特吧。很漂亮的，你们指点她们的表演一下。”妈妈一挥手，七八个高高的妞，衣着性感地走了进来。她们的表情放肆，带着挑逗。熊猫站起来好像一个总统般地说：“来来，大家都好好挑挑。大家平时学习都累了，今天好好唱唱歌，跳跳舞。”熊猫的话，让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抬头一看，看见妞里面也灿烂地笑了起来，不看不要紧，那人居然是素嵌。浓厚的胭脂，盖不住她以前的天真和羞涩，暴露的衣服脱不下原来的纯朴。我就这样望着她，她也望见了我。我们这样的眼神交汇是复杂的，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样形容素嵌那一刻的表情。那一刻的表情里面有着遇见我的惊喜，也有一丝羞愧的不安，更多的是不知如何面对的紧张。她那样复杂的表情，灌在我的眼里，我心痛了。兄弟伙们在熊猫的鼓励之下，开始挑选马子了。男人色情的眼神流窜在她们的容貌和身材上。我看见素嵌此时的表情更加的难过。在这一刻，我知道她的难过全部都是因为我，因为我这样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审视她的尊严。
我对熊猫说：“猫猫，我要那个女人。”我指着素嵌说。
“要就去抱。”熊猫推了我一把。我连滚带爬到了素嵌的裙子底下，在兄弟伙的嘲笑声中，素嵌弯下腰，把我扶了起来。她的手冰凉，但是却给了我温暖。我看着她想起了泱泱。然后，内心的欲望狂长，它就像夏日里的洪水，来势汹涌。我和素嵌一起坐在沙发上，素嵌在我面前笑得很怪异，她也许想给我一个妩媚的笑，但是她没有彻底地笑出来，也没有认真地表演出来，她是孤独的，我想她此时一定认为自己是可耻的。尊严真是个折磨人的玩意。如果，素嵌现在能够开心，我愿意现在穿的衣服和她一样，把尊严也狠狠地甩在嫖客色迷迷的眼神之下。尊严，是人最敏感、最脆弱的东西，也是区分一个高低贵贱和阶级的标准。我坐在她旁边，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素嵌说：“林南，泱泱还好吗？”我终于听见她吞吞吐吐说出了问候的一句话。“嗯，还不错的。她现在很好学，她一直喜欢文学。”我说。素嵌的眼睛里面有着很温情的东西闪现了一下。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们之间肯定存在着爱情。素嵌的眼睛里面闪现的温情有着羞涩和甜蜜的回味。我像个小女人一样地吃醋嫉妒起来。“素嵌，你现在好么？”我在问了她的话之后，才猛然记起似乎我也这样问过泱泱。“就这个样子。没有考上大学，但是我想到大城市来，所以就做这个工作了。林南，你就别问了。”素嵌的话语里面充满了悲伤。我看见她褐色的眼影，涂在她略带水肿的眼皮上，好似一阵刺激的气体，让我喘不过气。我渐渐地不敢再看她，只想用双手紧紧地拥抱她。
一个包厅的兄弟伙都是唱的唱，跳的跳。他们毫不客气地搂着自己身边的女人，亲得那样地理所当然，摸得那样地畅快周到。我看见这些女人的表情，在她们妩媚的微笑下面尽是稚嫩的苍白。她们里面其实有很多的高中生，甚至是初中生。看见她们这样，我的眼睛湿润，满含怜爱。请原谅我，在这一刻，我看见这些肤浅的生命，我突然很想哭，我也想拥抱她们，我想像上帝一样深深地爱她们。我看她们的眼神，含情脉脉，似乎上辈子她们都曾是过我的情人。
在我思考人生的时候，整个包厅发生了一件比较好笑的事情。一个女人醉熏熏地推门进来，摇摇晃晃地在我们的视线里找了地方蹲下，脱了裤子开始撒尿。我们都望着她目瞪口呆，随即哈哈大笑。这个喝醉酒了的女人，把这里当成了洗手间。熊猫抱着怀里的女人笑得满身的肥肉仆仆地抖。我笑着笑着，看了看素嵌。素嵌没有笑，她只是很冷漠地听这些笑声，表情高贵。我的心顿时欣喜起来，哦，素嵌，素嵌，你还没有变，没有，一点都没有。我拉起她的手，站起来，往门口走去。对，我们出去吧，素嵌，我们出去。这里就是个勾栏，我们都是卖笑的，你们还有钱赚，而我是反而是陪了的，在他们的笑声中，我才是那个最彻底的婊子。
我拉着素嵌的脚步逐渐加快，走吧，走吧，素嵌，我们快快地逃跑出去吧。素嵌尖着高跟鞋，在我的拉扯下一路狂奔。她开始是试探着的，渐渐跟上了我的步子，然后领会了我的意思，她居然还跑到了我的前面去了。她在前面穿着吊带长裙子，鞋子好似卡门提踏飞舞。
我的耳边渐渐地响起了风，轻飘的，是抚摩的感觉，但是又充斥着欲望的低语。我拉着素嵌的手紧了。“素嵌，我们去哪里？”我问。
“去我的住处。”她头也不回地说。
我们就这样坚决地跑，脚步轻快。她抓着我的手，横穿马路，我知道她闭着眼睛的，我感觉她的步子里面欢快，涨满了对死亡的快感和无所畏惧。我相信，我说我们此时一起去死，素嵌一定点头同意。
死亡有时是多么让人向往和畅快的事情啊。
我在黑暗中来到了素嵌的房间。灯光的闪现，房间在凌乱之中显得很亲切。我随便找了地方坐了下来，她开始在我的面前肆无忌惮地换衣服，裙子一拉就褪掉，露出鲜红的内衣和内裤。她说：“林南，还记得我们高中坐在江边的一个下午吗？我知道你一直在注视我。现在，我把我呈现在你的面前，你喜欢吗？”我呆呆地望着她丰满的乳房，娇好的脸庞，还有纤细的腰。
“林南。我知道你喜欢泱泱，你觉得她是女神。她那般的骄傲和矜持比起我来，你一定爱她多得多。林南，但是你从来不懂她。你爱她的是你自己的幻觉。林南，你也喜欢我的。我看出来了，你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素嵌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话。
我开始笑了。对的，素嵌，你说对了。我爱上就是一个幻觉，我有些唯美主义倾向，我喜欢女孩矜持和高贵。我恋爱里的泱泱，你是那么好，那么清脆，那么干净。我喜欢你的脸色带着冷漠，更喜欢你的脖子上面那颗倔强高贵的痣，你的乳房平坦，但是却那么的圣洁。你从不轻言说爱，连喜欢都说得少。
我这样的爱你，这样的爱着我自己，泱泱。我看着素嵌，她饱满的身材，是颗涨破了外皮的大玉米。我抱住了素嵌，一句话不说，我开始吻她。素嵌说：“林南，还记得你原来为我写的诗歌吗？你是完满丰富的酒汁，你醉了我，在我的心灵和身体就无限膨胀。知道吗？林南，爱就是这样，他是来自你内心的欲望。”
我在亲吻的同时，被她这样富于哲理的问话弄得停止了。在我思索的时候，她告诉我那句话是泱泱告诉她的。泱泱对素嵌说，我并不喜欢她，我喜欢是自己的一种幻觉，相比起素嵌，我真正的注意力在素嵌的身上。我听了素嵌的话，傻傻地笑了。那个如同魔法师的女人，那个心中冰冷的女人，那个什么都无所谓的女人，那个一眼就看穿我内心的女人。你在我的灵魂里面无处不在。
我狠狠地抱住了素嵌，疯狂地要她。她迎合我，主动的，扭动着腰枝，蛇般灵活，水般亲近和体贴。我兴奋地叫了起来：“啊！”她咯咯地笑了，得意地看着我。一种突然的耻辱感爬上了我脸庞。好似原来在王小愚房间里面手淫后的感觉一样。这样一种浅浅的耻辱，淡淡的羞涩，来自那里？我的男性同伴都不这样。难道是我的不正常吗？
素嵌很快睡去，脸上尽是理所当然恬静，我像一个熟练的嫖客离开了这个房间，除开留下了我污秽物，一分钱也没有给素嵌留。第一是我没有，第二，如果我留给她钱了，她会怎么想呢？这真是一个最可耻和虚伪的借口。
我走了，素嵌。因为，天亮了。我将继续去我的教室发呆，去看着坐在教室位置第一排位置的泱泱相思。
我走了，素嵌，在你甜美的睡容里面；在你充满了幸福的一夜里。我不知道你爱不爱我，我只是想走了。走远点吧。
这样和你做爱，我还是觉得有些难过，你那样娴熟和夸张的表情，让我很难过。尽管，我不知道我爱不爱你。或许，我在江边热情地看着你，那是我们前世在奈河桥上的回睦。
这样和你做爱，我还是觉得有点耻辱；你放声尖叫的兴奋，我不觉得是在相爱，你在享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