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开始素嵌是因为青春期的性感吸引了我，那么泱泱吸引我的正是她的那份骄傲，她对男生爱理不理的那份腔调。素嵌是我身体的潘金莲，泱泱是我爱情的柏拉图。我开始为自己这样奇妙的设想感到开心，我真是个浪漫的诗人，骨子里面有着纯粹精乖的理想。我有时候脑海里面会突然冒出为他们写诗的强烈愿望。给泱泱的诗歌已经记不得了，大多就是“女神”、“夜明珠”之类泛滥的陈词滥调。给素嵌的一句经典我至今记得“你是完满丰富的酒汁，你醉了我，在我的心灵和身体就无限膨胀”。从我深刻的记忆里，对干净的爱情诗句保存，对淫荡的诗句念念不忘，可见弗洛伊德的“性本能”是完全正确的。

有一天，我到教室特别早。居然看见，泱泱在帮我擦桌子。我的心出现了受宠若惊的兴奋，扑腾扑腾地跳，似乎还有点骄傲，有点自豪，好开心。我觉得自己很像一条狗的心理，受到了主人偶尔的疼爱，就满足幸福成这个样子。我是爱她的吗？可是我的确不知道我的这种感觉来自何处，它是崇高的，还是卑贱的；它是高尚的，还是自卑的？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现在乐开了花。“谢谢，”我感激地对她说。“不用。”她的冷漠如平常，但是她在冷漠了一会之后马上就对扬起头来对我露出了阳光搬的微笑。这一笑，我又幸福了。

之后的泱泱和我渐渐亲密起来，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生活的恩赐了。她很喜欢对我笑，一笑就露出一个酒窝，她只有一个酒窝，在右边的脸上。和她走近之前，我发现，我从来没有敢这样去仔细地打量她。现在，她对我的亲密和温柔给了我勇气。我开始大胆地看她。她很可爱。眼睛不大，但也是双眼皮，很亮，充满了闪光的灵气；她的皮肤，她的皮肤很好，很白，没有半点青春激素骚扰的痕迹；她的鼻子尖挺小巧；她的嘴唇性感丰满；我打量了一下她的胸部，我顿时失望了，她的胸部是平的，好像男生。我继续望下看，她的腰不错，很细，迁细，她的腿很长，因为她很高，一米六五的个子。

“看什么？”她问。我抬起头来看见她眼中隐约的严厉，我的心里慌了。“看你今天穿的衣服，真漂亮。”我说。

“是吗？都是名牌，呵呵。”她笑了起来，脸上有着藏不住的得意，“是我爸爸原来出差在上海买的。”

听了她这般话，我心中有些别扭。她是一个虚荣的人，绝对。

“真的啊？真好啊，你穿正好配得上你的高贵。”我试探着说。

“哈哈，谢谢——”泱泱延长了“谢谢”的音调，满面红光。

我也笑了，我知道了她的弱点。

我们开始听课，我发现她的眼神一直都挺游离的，似乎没有怎么注意黑板，也没有怎么注意我，她喜欢把眼光放在素嵌和王小愚的马子身上。

女人看女人。嗯，那就看吧。我不吃醋。

我和她的友谊日渐发展，我们喜欢在早自习时，聊天，聊童年的趣事。我很喜欢给她讲我的家庭，她很喜欢听我讲我爸妈的那些芝麻小事，但是我发现她从来不会讲她的家庭，从来没有，我一问，她就转移话题了。

男人们都说我发了，找了个玉女；也有男生嘲笑我说找个女同性恋；管他娘咋说，我反正现在就是挺得意，得意得挺了。

对于我们恋爱的流言，泱泱没有怎么地争辩，似乎还有些接受的赞同。太好了，我又幸福了。

体育课，我在操场上转了两圈，泱泱从来不上体育课，就像她那么高的个子，却从来不参加什么篮球比赛和排球比赛之类的。我也开始没精打采地往教室里走。教室后门口坐着王小愚和他的马子。他们很亲热，挨得很近。我突然起了一个歹念，就是在门旁边隐蔽起来，偷偷看他们怎样接吻和抚摩。

“知不知道泱泱原来喜欢我。”马子说。

“哎呀，别给我说你的那点破事了。全班都知道泱泱喜欢女人。她现在不都移情别恋喜欢素嵌了嘛。”王小愚说。

“别去乱说啊，让林南知道了就不好了。”马子说。

“知道了，林南是我兄弟，他喜欢泱泱那么久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呢？看来，泱泱的胃口和我一样都喜欢胸部大的女人，你是，素嵌也是。那次在我家，她和素嵌叫得比我们的声音都还大。哈哈……”王小愚说。

我听着这样的话大吃一惊，不仅仅是吃惊，完全是震惊！

什么跟什么呢？这种事情我似乎只在电视上看过，在生活中瞎掰过，但是没有怎么在意过。我心中圣洁的女神，现在开始对我垂怜，现在他们居然告诉我泱泱喜欢女人！那我是什么？难道我身上有女人的味道？

我的脑袋打满了惊叹号和问号。我不相信，是的，怎么可能在我们这个小县城会有同性恋呢？而且，她还是泱泱。纯洁的泱泱，圣洁的泱泱，一尘不染的泱泱，快是我女朋友的泱泱。

星期六的下午，我早早地来到了学校。我把泱泱课桌里的书全搬了出来，放在她的椅子上，然后把我给她买的毛茸茸的兔子放进了空空的课桌。我为我这个天才浪漫的脑袋得意坏了，待会泱泱一打开课桌会有多惊喜啊，她一定会在心中甜蜜死的，然后迅速死心塌地爱上我。

一会，泱泱来了。刚刚洗过澡的泱泱更是出落得漂亮，脸上红润若朝霞。她看见她的椅子上放满了她的书，她生气了：“谁把我的书全拿出来了，神经病啊？”转身开课桌，看见了里面毛茸茸的兔子布娃娃。她笑了。

我发现，漂亮的女人无论生气和开心都漂亮，没有质的区别，只是别有风味。

“是你吗？是你送我的吗？林南？”她对我含情脉脉。

“嗯。”我点点头。

“谢谢。”她笑了。

班上的同学大声地起哄。“林南，林南。泱泱，泱泱，是两口子了。”

我看见她羞涩地笑了。王小愚那个死狗日的，尽乱说话嘛，泱泱喜欢女人？！！这样纯的妞，怕是你没有见过的吧，所以去诬陷？！

我和泱泱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我每天做护花使者，送她回寝室，给她打开水，送她玫瑰花，送她小手链。我带给她爱情的浪漫，我还给她写情诗。

但是，她只对我微笑，从来不给我性福。

我可以原谅，我可以理解。因为她是泱泱，不会和任何男生耍朋友的泱泱此时是我的女朋友。男生对我充满了嫉妒。我还有什么不满意呢？我想起我深夜给她写情诗的感觉，那样的感觉真实真挚，好像面对神灵，“我爱你，可是我不敢说。因为，我怕我说了，我就会死。我不怕死，我怕死了，再没有人像我这样爱你。”多深情的诗哦，夜晚，会把我感动得掉泪。其实，我发觉爱是一个上瘾的东西，越爱越想爱，这样的迷恋无法自拔。

第二天，我把这首诗歌给泱泱念了，并说泱泱这是我写给你的情诗。

泱泱听了，若有所思地说：“林南，你怎么知道以后不会有比你更爱我的人呢？你凭什么这么说呢？还有，林南这首诗不是你写的嘛，我小学就读过了。”

她最后的一句话带着鄙视没，似乎有着怪我不够真诚的成分。

“亲爱的，我就是觉得自己是最爱你的啊。诗歌我是故意考考你的，我知道你从小见识多，看得广。我有什么瞒得过你呢。看看，我不是在作践自己讨你开心嘛。”我马上攻击她的弱点。

她果然又笑了。

泱泱在我的心目中是圣女，但是不可否认男人的性欲望是很贱的，我不只一次暗示要和她哪个。但是她都打太极般地唐塞了。最多是接吻。

第一次接吻是那天在教室，已经是空无一人的教室。浪漫的我，一把抓过她，把她抱在我的怀里，去啃她的嘴。她吃惊我这样突然地举动，挣扎了几下。我在她耳边不停地轻声呢喃说：“泱泱，我爱你。泱泱，我爱你……”在我这样强大感情的攻势之下，她有点不好意思反抗了，只有让我把她啃了。她居然一点都不会接吻，我学着电影里面浪漫的姿势，慢慢调教她。可惜，她真是迟钝，我的舌头在她的嘴里就像一个脱衣舞娘为农民表演般尴尬。

我一会就停止了，看见她却委屈地红了脸，在一旁沉默。

“泱泱，我爱你。我们什么时候做爱好吗？我们把爱付诸实践，把爱真正变成一个动词好吗？我们把爱做了吧。”我闷头闷脑地意淫起来，整个身体充满了性幻想的快感。

她很是冷漠地看着我说：“知道做的另外一个意思吗？比如黑社会说想把你做了，就是说要灭了你在世界的尸体。你现在要把我们的爱做了？！你什么意思？想分手？……”

泱泱一生气，我就傻眼了。我忙说：“泱泱，你怎么这样想呢？你怎么这样想呢？不做就不做啊，没有什么啊。你是最高贵的女神，我们以后结婚了再做啊。”

泱泱说：“结婚了也不做。”

她好似棒子的话打得我死气沉沉，但是我还是说：“嗯，泱泱，什么都由着你，由着你啊。”

她笑了。

我纵容了泱泱的所有。我娇惯她，爱她。我在青春期最单纯的时期，傻傻地爱上了一个女孩，我愿意为了她付出所有，只要她开心。

十几岁的年龄总是充满了燃烧的激情，它是刚刚开放的花朵，需要迅速炫耀；它是才抽出的嫩枝，需要不住探望。

我这样纯洁地爱上了泱泱两年，直到高中毕业。我有时想到，就是单单那次泱泱毫无感觉的接吻，对于我来说也是幸福和感激的。

我和泱泱都同时考上了重庆的一所师范大学。我们通知书寄来的时候，我雀跃不已，马上激动地给泱泱打电话，告诉我们的良缘不浅。泱泱在那边冷漠地说：“是吗？”

我对这样的话一时不知道回答什么来融化冰冻，我像个二愣子愣了。

“林南，我们分手吧。”泱泱在那边轻轻地说，带着随意，“就这样，我决定了，我挂电话了。”她说。

这一刻，我哭了。我是一个男人，在这一刻，我流下了眼泪。

我需要安慰，我需要倾诉。我的电话转移到了王小愚的家。这时，我才知道，一个人在脆弱的时候，最被他记起的是他平时最不在意的朋友。

王小愚听了我倾诉，先是哈哈大笑起来，但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兄弟，随缘。”这样暗含所指的话，我似乎明白了他的暗示，但是心中还是有着不情愿的相信。

失恋的人是最伤感的。我又回到学校，重温旧梦。

在走进教室的时候，我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是泱泱和素嵌。

她们缠在一起，拥抱在一起，抚摩在一起。

我看见泱泱的表情畅快，幸福张扬。我傻傻地站在那里，呆了。而且在那一刻，我的心居然是那样的嫉妒。

我像观赏一场烟花似的，观看她们默契地相爱。

她们终于好似第六感觉般地发现了我，素嵌表情紧张，嘴唇抽动了几下，或许在想应该和我说些什么。泱泱却转过身对我做了一个妩媚的微笑。

“林南。对不起，我想我应该早点把事情真相告诉你，但是，我想过之后，还是不告诉的为好。我在刚开始之所以和你恋爱，想必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是，我就是为了避免别人的闲言闲语和你在一起的。我讨厌男生，我喜欢女生。我想，现在我没有再欺骗你的必要了，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对不起，林南。我还是感谢你原来带给我的欢乐。”泱泱说着这样的话好似一个威严的圣母，没有丁点做错事的卑屈。她依然高贵美丽神圣不可侵犯。

素嵌心存内疚地看了我一眼，和泱泱迅速地走了。

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对我开了个大玩笑。我只想对他说：“我操你！”

我热烈纯洁的爱情不过是一个同性恋的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