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蓝与徐老讨论了一番饾版花笺，忽然想起一件事，支开了丫鬟侍从，问：“对了，师父，你听说过宋文贵这个人吗？”

徐老不明白云蓝怎么突然提到这个风牛马不相及的名字，想了想，才道：“似乎有些印象，但一时想不起来。怎么突然问这个？这个人与你有什么关系吗？”

云蓝点点头，并不避讳徐老，直言道：“有关系。他害死了我姐姐，是我仇人。劳烦师父仔细想想。”

徐老吃了一惊，自家徒儿怎么忽然冒出个仇人来，惊讶地问：“你的姐姐？我似乎没听过你还有个姐姐？田家的姐姐吗？”

云蓝摇头，抿了抿唇，敛下眸光道：“不是，是褚家的姐姐，褚青褚白。”

徐老身为纸业泰斗，对于造纸世家褚家自然也格外，当年褚青褚白姐妹两人出事时，他还惋惜过好一阵子，因此很快就从记忆中找出了这段往事，道：“原来是这两位族姐。是了！我说怎么这名字有些耳熟，当年这宋文贵就是从宣州出身的！”

云蓝忙问：“师父当真知道此人？！”

徐老沉吟道：“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不过，当年这事不是意外吗？怎么你方才说，你这两位族姐是被人害死的？”

云蓝想起往事，咬了咬唇，点头低沉道：“没错。”

而后云蓝将之前对陈玄玉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只是没有具体提到陆令仪，只说宋文贵喜新厌旧，与另一个女子好上了，两人勾结起来，为了得到褚家的手札，害了姐妹两人性命。说到最后，即使往事过去许久，她仍不由得一阵咬牙切齿。

也许是时间过去许久，倒是不像才记起来时那么忍不住泪落如雨了。但是想起来时，一如既往的心中哀恸。

徐老对于云蓝的心情低落，也有些奇怪，不明白她为何对这两个族姐感情这么深，不过他也没有多想，而且他不觉得云蓝会在这事上说谎，若云蓝说的事情是真的，这宋文贵确实其罪当诛。

徐老仔细想了一下，才道：“我当年只是听说，宣州有个叫宋文贵的，造纸技艺不错，不过后来如何，我就不太清楚了。”他隐约记得这事还牵扯到谁家来着，是他的人无意中发现的，因为与他没什么关系，他就没放在心上。

云蓝有些失望，不过这么久了，也就是徐老这边有一点消息，可见这人也不是毫无痕迹，日后细心查访，定能找到。想到这里，她很快调整了心态，道：“我知道了，多谢师父告知，我一定会继续查下去的。师父若还想起什么，记得告诉我。”

徐老点点头，又严肃道：“这事你要小心。这宋文贵当年既然能狠心下手，若知道你在查这件事情，说不定又会对你不利。我看这事不如告诉陈家小子，让他去查得了，反正夫妻一体，你的事不就是他的事吗？”

云蓝无言以对，片刻之后才道：“我有与他说过。”

徐老闻言道：“既然如此，你就不用操心了。若是他都查不到，你怎么能查得到？”

这话虽然大约是事实，云蓝还是忍不住道：“有你这样埋汰自家徒儿的师父吗？怎么说我也比他清楚当年的事情，说不定我就能比他先查到呢？”

何况那个宋文贵长什么样，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而且因为怕忘记，她之前特意画了一张这渣男的画像。

徐老不以为然，不过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道：“反正你听我的，这样的事情，就交给陈家小子。我记起什么的话，也会与你说的。先把心放宽，高高兴兴出嫁，我想若是你与你这两位族姐感情深厚，她们肯定也是希望你开开心心，而不是成天记着这事。”

云蓝想到上辈子姐姐对她的疼宠，不自觉眼眶就红了，忙低头道：“我知道了。”

徐老又宽慰了云蓝几句，这才稍微放心地去休息。

云蓝对着窗外已经染上秋色的一株乔木发了一会怔，这才起身回后院去。回到后院，却听到外边小丫鬟过来说，大将军又有书信回来。

银光和竹青见云蓝支开下人，与徐老说了一阵子话之后就心情低落，又不知从何开解才好，因此听到有陈玄玉的来信，都是眼前一亮：说不定自家小姐看了大将军的信，心情就好了呢！当下竹青忙不迭出去，将书信拿了进来。

云蓝听到有陈玄玉的来信，看上去心情是好了点，她接过信，问：“来人有没有说何时返回杭州？”

竹青答道：“说是还要过两日呢！”

云蓝点了点头，低头看信。

信拆开之后，云蓝发现里边还套着一个新封，以为是另外给谁的信，抽出来一看，上边是陈玄玉字如其人俊逸刚劲的字，却是：“花笺图稿”。

花笺图稿？

云蓝看到开口并没有封上，打开一看，里边还真是裁得如同花笺大小的画稿，而且看画稿色彩浅淡却分明，一看就知道是为印饾版花笺而画的稿子。不得不说，陈玄玉画的比她好多了，到底是名扬京都的少年才子。

云蓝看了下，这一套是十二月花卉，笔墨疏朗有致，配色清新脱俗。

陈玄玉的信除了说自己在杭州的日常之外，一如既往的情意绵绵，也提了这些画稿，说是他看到云蓝寄过去的花笺时一时逸兴遄飞，这才画的，让云蓝有空再刻不迟。

云蓝本来阴霾的心情，看了信之后都被他带偏了，当下摇了摇头，让竹青取笔墨纸砚，给陈玄玉回信。她将此次进贡的笺纸被换的事情提了一下，问陈玄玉，宋成杰是否与宋文贵有什么关系，还说了徐老对宋文贵有些印象的事情。

云蓝承认，这事对她还是有些影响，之前她虽然还记着报仇之事，但因为忙于笔墨纸砚，这事情被压到了心底，这次是听到宋成杰也姓宋，才联想到了宋文贵。不过，一个姓就让她想到了宋文贵，也可见这事在她心里是如何根深蒂固了。

也正因为如此，云蓝写这信其实也有打探陈玄玉是否查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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