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和董六注意到徐老的眼风，才想起云蓝方才半点也不惊讶，明显是见过这样的画作的，而后想到，说不定这也是云蓝从古籍上看到，徐老才知道的，都向云蓝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云蓝只得笑道：“这事还没有禀报皇上，因此只能让董先生与张……额，小舅舅先等等了。”

两人这才恍然，不过云蓝这回答也证实了两人的猜想。董六原就因为制笔的事情，准备在这边多住一段时间，好能向云蓝多请教些关于制笔的事情，如今发现云蓝懂的远不止笔墨纸砚，当下更坚定了决心，先不走了。而且没看见徐老都大老远过来了吗？多少人都想从云蓝这里学到东西，自己能有这样的机会，回去才是傻子了。

云蓝并不知道董六的想法，如今笔都还没有全部制作出来，她自然也不会想到董六离开的问题。

张清小心地将徐老的画作移开了些，以方便云蓝试笔。

云蓝铺开纸，分别用兔毫和兼毫写了几个大字，又画了一幅写意的花鸟，赞道：“这笔已经很好了。”

张清和董六却把注意放在了云蓝的字上，赞道：“大字的格局就是不一样，潇洒淋漓，气势开张。”

徐老看得手痒，连声催促张清与董六快去制笔，他也好跟着学一学。

云蓝又说了一下自己试笔之后的感觉，提醒徐老可以根据自己的习惯和喜好来制作他需要的笔，之后想着还要刻砚，就先告辞回褚宅了，没忘记邀请徐老到褚宅去小住。

徐老挥手道：“去吧，我还要看制笔，待我看过有什么问题会去找你的。”

云蓝一笑，就先离开了。

但之后一连几日徐老都没有到褚宅，整日与董六张清在张府的作坊，废寝忘食地学习着新出的笔怎么制作、怎么用，被张清和董六劝他注意休息之后，又到张府的墨坊看了，对张府和的墨非常赞赏，买了不少松烟墨，还根据自己书写的喜好习惯，向张家墨坊定制了新墨。

徐老只是在张府的墨坊转了一圈，就听说了好几样云蓝改进的新墨，而且这些墨都很好，他就像是进了一个宝库，受益匪浅，恨不得就住在作坊里了。

这些天徐老一直在后悔，当初怎么没有与陈玄玉和云蓝一起早点到宣州，白浪费了许多天的时间，如今他虽然还在对这制墨和制笔的事情十分热心，不舍离去，但衍帝得知他到了宣州，已经召他上京。

徐老只好恋恋不舍地上京了，临行前还一直嘱咐云蓝：“云丫头，还有什么笔墨纸砚的话，你得等老头子我回来再制作，还有这新笔新墨刻砚的事，也可以先放一放嘛，老头子我很快就回来的！”

云蓝笑着应承了。

徐老这次上京，张清、董六和云蓝几人让他顺路将才制作出来的羊毫和兼毫带去了京城，还有几管狼毫，是特意制作了让徐老进献给皇上的。

这带笔之事，对于徐老而言是个美差，他欣然答应了，还想着到时衍帝心情好，他还可以趁机讨赏，让皇上将这些笔赏他几支，就能立刻用上这些笔，不用苦等云蓝、董六这边另外为他制作的新笔了。

徐老上京之后，云蓝这边的事情仍是照旧，不过因为想着临近年前忙进贡的时候，正赶上云蓝出阁的吉日前后，怕是没有太多的心情忙制作上古雨雪笺之事，这会闲着，之前也造了些雨雪笺，不如先将这事情办好。

因此才回到宣州时，云蓝就借陈玄玉之手，向皇上陈情，请求将入贡的上古雨雪笺提前送到宫中去。

能提前用到这些雨雪笺也是美事，云蓝与陈玄玉的请求也于情于理，何况两人的亲事还是衍帝亲口答允了，他自是朱笔一挥，准了此事。

故而在陈玄玉去杭州之前，这些上古雨雪笺就准备得差不多了，云蓝想着有备无患，又多造了不少，前几天终于一切妥当，又反复检查了几次，派了纸坊觉得十分可靠的人，由陈玄玉还有张府的人护送上京了。

徐老这次上京，云蓝还笑道：“若早知道师父从宣州进京，我就再迟几日，让送笺纸进京的人与师父一起了。”

待徐老进京后过了两日，这天清早，云蓝与往常一样起身，竹青却禀道：“小姐，京城那边大将军的人过来，说是有关于入贡的上古雨雪笺的要事要禀，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云蓝一惊：该不会是入贡的事情出了什么问题吧？！这可是要紧的大事！

当下云蓝一把掀开被子起身下床，道：“快给我梳洗更衣。都等了小半个时辰了，怎没叫我？”

竹青道：“过来的人说，大将军的人已经在处理此事了，小姐知道此事，也是吩咐他们，而且现在事情的经过还不清楚，没让我吵醒小姐。”

云蓝道：“我知道了，好了，梳个简单的就行了。银光，把我衣裳拿过来。”

一番忙乱之后，云蓝快步去了前院。

但见之前见过的陈玄玉一个名叫吕亮的属下在前厅等着，见到云蓝，他立刻躬身行礼：“见过褚大小姐。”

云蓝点点头：“吕校尉辛苦了，坐。”说着坐到了上首。

吕亮并没有坐，而是径直拱手道：“多谢褚大小姐，属下站惯了，不妨事。”

云蓝就没有与之纠结这个问题，开门见山地问：“我听说入贡的笺纸出了问题，这是怎么回事？”

吕亮面色沉凝，道：“属下奉命在京中照应笺纸入贡之事，三日之前，纸坊送往京城的上古雨雪笺进京之后，内府的官员却在查验时发现，其中有大量纸张并非上古雨雪笺，而是纸坊自创的雨雪笺，更有许多未经矾制的白纸，因此说褚家纸坊欺君……”

云蓝眉头紧蹙：“欺君，又是欺君！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扣这个大帽子！这些笺纸送进京之前是经过反复查验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雨雪笺是什么时候混进去的，怎么没人知晓？”

吕亮回道：“这些属下以及京中大将军的人还在查，此事必是有人弄鬼，请褚大小姐宽心，这事情况还不是很明朗，也许并不会多严重。属下们也会尽快妥善处置，属下过来，也只是想让褚大小姐知情，若大将军知道因为如此而让褚大小姐忧心，定要怪属下们不会办事了。”

云蓝原本忧心着，闻言被逗笑了，之后面色缓了些，道：“既如此，就有劳各位费心了。”

吕亮道：“这是属下分内之事。”说着又补了一句：“若此事办好，能得褚大小姐在大将军面前美言几句，属下就心满意足了。”

云蓝不由得扑哧一笑。

待吕亮离开，云蓝面上的笑意淡去，眉头微蹙，回到后院。

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是有预谋地冲着她来的，若内府能顾忌到皇上之前对她的看重还有燕国公府还好，就怕不像吕亮说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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