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惊讶扬眉：“竹纸？竹子怎么用来造纸？”

以前用来造纸的麻皮、藤皮，还有如今用来造纸的楮皮，乃至于云蓝说的青檀，都是柔韧的树皮，纤维细密柔软，自然能用来造纸。但竹子的纤维这么坚硬，而且还脆而易断，怎么能造纸？

就算真的打成了纸浆，造出来的纸，怕也不能用吧？

见陈瑜这么惊讶，即使云蓝已经查过相关的资料，知道时下还没有人用竹子造纸，还是又问了一次：“陈姐姐没有听说过用竹子造纸吗？我知道时下还无人用竹子来造纸，但是古籍中也没有记载过吗？比如说玉扣纸、元书纸、连四纸之类的。”

陈瑜一呆，而后激动道：“这些有名的上古笺纸，莫非都是竹子造的纸不成？”

云蓝说的这些纸，在古籍中自然有记载，而且不同于笺纸，据说这些都是原抄纸简单加工而来的，没有笺纸那么贵，因此应用广泛，正是大衍稀缺的好纸。

因为大衍如今的原抄纸都不太好用，而笺纸又贵，往来书信用笺纸也就罢了，若练字抄书也用笺纸，就太贵了，但是用现在大衍的原抄纸，或经过简单加工的纸，因纸质太差，写起来既不得劲，也损笔。

若是云蓝真能用竹子造出好纸，且不管是不是上古的名纸，就冲这竹子来源充足、成本低，造出来的纸，肯定也比用价钱贵楮皮造的纸便宜吧？那可就是造福天下人的事情，也于文昌有利。

少不得又是大功一件。

而且就算朝廷没有封赏，能造福他人，心中也舒坦不是吗？

但见云蓝点了点头：“若是我记的没错，多半是的。”

陈瑜闻言立刻道：“这用竹子造纸，什么时候砍竹子比较好？可别耽误了时节。”

云蓝道：“我记得是芒种左右，也就是五月初这样。但是若要用竹子造纸，也得先过去把造纸作坊建起来，算上路途、选址什么的时间，也该过去看看了。”

陈瑜点点头，又道：“这么说是得早点动身了。但是杭州这么大，阿蓝你想好到什么地方造纸了吗？”

因为之前云蓝到泾县挑选纸坊的位置，明显早有准备，因此陈瑜觉得，对于造竹纸的地方，云蓝说不定也已经有了想法。

但见云蓝果然点了点头，道：“我准备到富春去造竹纸。”

云蓝上上辈子的历史，元书纸就出自富春，还有着“京都状元富春纸，十件元书考进士”的诗句流传，可见富春的元书纸多有名了。

陈瑜见云蓝心中已有计议，放心不少，也没追问这竹纸的技艺，但又想到了一件事：“我记得，古籍上说，元书纸是出自富春，但是玉扣纸、连四纸却分别出自汀州长汀和弋阳，这弋阳我没有听过不知在何处，但汀州却是远在岭南闽地，并非杭州呀！”

云蓝点头道：“没错。玉扣纸出自闽地的汀州，而连四纸出自弋阳，也就是而今的信州，都不是在杭州，但是我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到三个地方开纸坊，而且也没想着，一下子就造出这么多种类的纸，毕竟我个人的能力还是有限的。”

陈瑜所有所思地点头。

两人说了一下别的事情，云蓝就回多宝街了。

陈瑜想了想，还是将云蓝准备到杭州去的事情告诉了陈玄玉。反正这是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到时云蓝也会告诉陈玄玉的。她这会先说，不过是让自家哥哥早作准备。

云蓝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吃过饭，听吴氏说了一下今日下午过来说亲的人，就兑明日制作雨雪笺用到的染料和胶矾水。

这才开始动手，云蓝就想起，还不知道这入贡的洒金笺、洒银笺应该是什么颜色的。

云蓝想了想，之前拿去鉴别的是蓝色的，而上上辈子则多是红色，就多染一些这两个颜色，自己再多染一点别的颜色好了。

到了次日，不等有人登门提亲，云蓝就到张府与陈玄玉会合，而后一起去了香溪纸坊。

许多人都盯着云蓝和张府的动静，因此，云蓝昨日与陈玄玉先后到香溪纸坊，之后，又一同去了泾县的纸坊，今日仍一起去香溪纸坊，自然就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这些人在羡慕嫉妒云蓝复原上古雨雪笺的同时，就开始对云蓝与陈玄玉出双入对的行为指指点点。

云蓝当然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在前往香溪纸坊的路上，她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

既然玉扣纸、连四纸、元书纸这些都是竹纸，不如索性全都造出来得了。毕竟若是等着，这纸浆原料都得准备大半年，等元书纸造好了，再去考虑玉扣纸和连四纸，未免也太慢了。

到了香溪纸坊之后，云蓝下了马车，看见陈玄玉在车外等着，与他见礼之后，就想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有一件事我想与……”

“我听说……”几乎是同时，陈玄玉也开了口。

“陈大将军先说。”“褚大小姐先说。”两人又是几乎异口同声地道。

“既如此，我就先说了。”云蓝先是眉目弯弯，而后才正色道：“我想去杭州造竹纸，这事陈大将军有没有听陈姐姐说？”

陈玄玉一边示意云蓝进纸坊说，一边道：“方才我想说的也是这件事。”

云蓝想到刚才的情景，又忍不住露出微笑，道：“我也猜到陈姐姐应该与陈大将军说了。我现在有一个想法。因为这竹纸牵扯到的不只是一种纸而已，其实，大衍上古好多纸都是竹纸，比如元书纸、玉扣纸、连四纸等等。”

陈玄玉道：“褚大小姐可是想找人一起造纸？”

云蓝一呆道：“陈大将军怎么知道的？我想着，既然打算造竹纸，不如在这些纸的原产地找人合伙，我将相关竹纸的技艺告诉这些人，让他自己在当地兴建造纸作坊，复原古纸。”

陈玄玉昨日在听了陈瑜转述的话之后，就已经想到了这个主意，今日正打算与云蓝说，但云蓝竟然自己先想到了，当下道：“之前褚大小姐不是说，自己能力有限，只能先到杭州富春造元书纸吗？我想着，这竹纸若是能尽快推广开来，也是造福天下的事情。”

云蓝笑道：“还是陈大将军想的周到，我也是今日过来时，才想到的。”

陈玄玉并不居功，道：“这主意褚大小姐不也想到了吗？还是褚大小姐想说，自己想的周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