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莫话封侯事？
云蓝问：“陈姐姐，有人到三里街陆家提亲，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陈瑜思索片刻，道：“似乎自打春选会之后，就有人登门了。也许是陆家、昭亭褚家接连让你拒绝了，这几日去三里街陆家求亲的人多了些。”
云蓝蹙眉，没多久就舒展开来，道：“我想了一下，既然之前三里街陆家的人没有定下，出了陆婉婷想杀我的事情之后，陆家就更得谨慎了。若是明目张胆地挑了个歪瓜裂枣，岂不是落人口舌，坐实了他们对我不好的传言？”
“这倒也是。”陈瑜道，“但万一三里街陆家不顾脸面了……且登门的也有各笔墨纸砚作坊的旁支子弟，若陆家将你许给这些别有用心的人家，旁人也没法挑理去。”
“但是这些作坊既是为利而来，许下的好处，能满足三里街陆家的贪婪吗？”云蓝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楚，“这估计也是陆家迟迟没定下我亲事的原因之一。”
陈瑜想了想，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三里街陆家不是也觊觎你的技艺吗？他们会不会给你定亲，趁你回家备嫁，然后逼迫你将技艺告诉他们？若是这样的话，即使对方给的好处少，陆家多半也会答应的。”
云蓝道：“现在陆家多半觉得，也就能在亲事上拿捏我了。陈姐姐说的也不是不可能。但这亲事就算真谈妥了，我不在三里街陆家，陆家还能将我绑回去不成？”
陈瑜一想也对，点了点头。
云蓝又道：“而且我不姓陆，即使陆家大老爷仗着是我生父，以孝道压我，我也可以说自己是褚家主支仅余的一人，而今只想专心造纸，待有小成，再招个赘婿，将褚家主支传承下去。如此合情合理，三里街陆家又有欺负我与娘亲两人的恶名，若陆家还是强行将我许人，或是给我选婿，只怕外人也会怀疑陆家的用心，站在我这一边吧？”
“这可未必。”陈瑜道，“这外人多半指望不上，能不看热闹、不幸灾乐祸就不错了。不过再不济，阿蓝你这姓好歹还是皇上御赐的。陆家想将你胡乱许人，还得看对方能不能配得上。否则就算三里街陆家答应了，还得看我答不答应。你只管放心好了。”
云蓝笑道：“有陈姐姐这话，我就放心了。”
两人分析了之后，安心不少。云蓝想起一事，问：“陈姐姐，陈大将军可有什么雅号吗？比如书画上题款用的？”
陈瑜思索半晌，道：“似乎没有？你怎么问起这个？”
云蓝想起这次陈玄玉同来泾县，还有之前的大氅，以及更早时的落花山居、护卫等关照，觉得小时候的过节，如今想来真是微不足道了：“这些时日，得了陈大将军许多照顾，陈姐姐之前说大将军生辰快到了之后，我就想着，也送一份贺礼，打算给陈大将军刻一枚印章。”
陈瑜想到云蓝的性子，一向是谁对她好，她就会加倍对那个人好的，对于云蓝会给陈玄玉送贺礼，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但是刻印……
陈瑜想到之前曾见过的琢玉的匠师，问：“我没有听错吧？阿蓝你是说，刻个印章？”
云蓝点了点头。
陈瑜这些日子见识了云蓝的不少技艺，倒不怀疑云蓝是否真会刻印，只是想到刻玉需要用到的诸多工具，什么旋车，以及扎碢、冲碢、磨碢、轧碢、木碢、皮碢各种碢具，还有弯弓、搜弓、绷弓各种弓，等等，这些工具可不是随意就能见到的。
该不会云蓝还把这些刻玉的工具都掌握了吧？而且若真打算刻印，岂不是还得找一个琢玉的铺子，才能刻？也许云蓝只是想找人刻，而不是亲自动手？
陈瑜又想到一件事。时下的印章多为金、银、铜所铸，若说刻，多半用玉，玉质坚硬，所以才得用上诸多工具。但在在上古，玉印一般乃帝皇专用，称之为玉玺，若云蓝真准备刻一枚玉印……
当下陈瑜立即提醒云蓝道：“阿蓝你这是打算给哥哥刻一枚玉印吗？若真是如此，即使用的不是昆仑白玉，给哥哥用，也有违制之嫌。虽然说民间私印不受官印规制所束，如今对这个也不是非常讲究，但若给上边知道了，不免也会惹来猜忌。”
云蓝一怔，道：“多谢陈姐姐你提醒我。不过我没打算用玉刻印，太硬，我也刻不动。”
陈瑜闻言松了口气，想起云蓝之前用黄花梨木刻版印笺纸，猜测她这枚印多半也是如此，当然用木头刻印，似乎显得小家子气，却是云蓝的一片心意，到时大不了自己在哥哥面前多美言几句，不好意思道：“原来是我想多了！”
云蓝笑道：“还得陈姐姐多提醒我，才不会犯错呀！”
陈瑜记起云蓝之前的问题，回想片刻，才道：“我还真不知道哥哥有什么雅号，不如你就径直刻个名字，或是封爵？”
云蓝大为诧异：“陈大将军还有封爵？”
这下到陈瑜惊奇了：“莫非阿蓝妹妹竟然不知道，哥哥还有个冠军侯的封爵吗？”
冠军侯？
云蓝觉得这个封号还挺耳熟。想了想，这不是上上辈子汉代一位少年名将的封爵吗？！
这么说，陈玄玉在军中立功不少，才会得这么个寓意功冠全军的封号……
云蓝这么想着，终于记起，之前在春选会第一轮放榜时，陈玄玉露面，一众闺秀千金就曾经如此称呼陈玄玉，只是她当时没有往心里去。
但云蓝觉得这也不能怪她。陈玄玉身边的人都称其陈大将军，几乎没人叫他侯爷的。
这是因为，汉代冠军侯英年早逝的缘故？但这辈子，前朝并没有这么一位少年名将存在。
云蓝心中疑惑，索性问陈瑜。
陈瑜道：“我听哥哥的护卫说，之前哥哥看到军中战死沙场的将士，曾经感叹过‘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因此身边的人觉得，他这话的意思，是不让人提侯爵之事。”
云蓝怔了一下：“这里也有这一句诗？”
话一出口，云蓝就自悔失言了。
但陈瑜似乎没有发现云蓝这话奇怪，点头道：“有呀，这可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名句。哥哥自幼熟读诗书，当然知道这句诗了。”
云蓝觉得陈玄玉当时应该是有感而发罢了，并非不许人提冠军侯这封爵，问：“这事有人向陈大将军求证过吗？”
陈瑜道：“没有吧？我感觉以哥哥的性子，估计没人会求证这个问题。而且他手下只称呼他为大将军，哥哥也没说让叫他侯爷。”
这也是个问题。
云蓝笑道：“既然如此，索性不刻印了。反正陈姐姐送的笺纸我也有出力了。”
陈瑜立刻笑道：“这怎么成？若哥哥知道我让他少了一份贺礼，怪我，我怎么办？阿蓝你还是刻吧，就刻冠军侯或者名字好了。哥哥的表字是居默。不然，我去问一下哥哥？这样最妥当了！”
“还是算了。哎，陈姐姐！”云蓝见陈瑜说着就起身往外走去，忙道。
“你放心好了，我很快回来！”陈瑜说话间已到了门口，向云蓝挥了挥手。云蓝只得由她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