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样的事情,陈瑜想着云蓝多半没有什么心思染笺纸了,还有几天,让云蓝休息一下也好。
但云蓝却不这么想,说了几句,不再提罗工良这件事,又说起了制作笺纸。
陈瑜觉得,能有点事情让云蓝分心,不再去想不开心的,也不错,一时兴致盎然道:“好,我已经等了两天了!”
银光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还有一件事情。”
陈瑜警惕地盯着银光:“什么事?”有什么事就不能改天再说?没见你家小姐今日心情不佳?
但银光显然没有看懂陈瑜目光中传达的意思,还是道:“我听说卫大少爷今早不知怎么的,给人发现摔在花街一条暗沟里,鼻青脸肿的,好多人都看见了,当作笑话传呢!问他怎么回事也说不出来。”
“该!”陈瑜想起之前卫启文说纳云蓝为妾的事情,又听到是在花街,道。
“这得了癔症的人,出现什么事都不奇怪。”云蓝没放在心上,“我之前忘了,制作笺纸,能到纸坊去最好,工具都是齐全的。”
陈瑜想了想,道:“到外祖家的纸坊去,可好?”
云蓝有些奇怪:“张府还有纸坊吗?我记得你之前说,张府的作坊是制墨的吧?”
陈瑜笑道:“嗯。外祖家是制墨为主不错,但也有个小纸坊,不过是闲时自己抄些纸家用,而且主持纸坊的,就是花铃的祖父。除此之外,外祖家还有人会制笔刻砚的。也是受宣州风气影响。”
陈瑜没有说,在名门望族,族中各色作坊,比如笔墨纸砚的作坊、酒坊等,都是齐全的,这些作坊的出产,可以供族里自给自足。
张家也是如此。
但早年张家搬到了金陵,这边少有经营,才没有这么齐全,不过是因宣州风气所致,笔墨纸砚倒还都有涉猎。
花铃也来了落花山居,此时听说一行人要回纸坊去造纸,欢欣雀跃。
陈玄玉让人以陈瑜的名义,将卫启文教训了一顿,并警告他不许再找云蓝,这才心情好了点。
银光只是听了些消息,自然不知道卫启文是给剥光了衣袍,还有多惨。
但李仲听到禀报,都觉得不忍耳闻。
许景才离开没多久,陈玄玉就听到手下说,陈瑜和云蓝离开落花山居,到张家的纸坊去造纸去了。
陈玄玉已经把邸报看完了,起身道:“去纸坊看看。”
两个护卫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这才跟上。按照这样看来,用不了多久,自家大将军终于能有一位夫人了?
陈玄玉并不知道手下护卫的心思,到了张家纸坊,并没有看到几个人,示意这些人不必大惊小怪的,这才往里边走去。
云蓝与陈瑜已经到了一会了,皂角与明胶昨晚已经泡好,今早银光又将皂角煮好。
两人决定到张家纸坊来制作笺纸之后,云蓝就在落花山居先将胶矾水、皂角水都兑好了,这才用马车拉过纸坊这边。
因为之前陈瑜问过陈玄玉,喜欢什么颜色的笺纸,陈玄玉说天青色。这次染的笺纸就是雨过天青色的,也就是后世的天蓝色。
陈玄玉到门口,就看见云蓝一身樱草色的衣衫,扎着围裙,正手把手教陈瑜如何给笺纸上色以及上胶矾水、皂角水。
两人言笑晏晏,看上去亲密无间。
陈玄玉以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云蓝蓦然回头,看到陈玄玉长身玉立站在门口,长衫如墨,双眉如剑,眼眸沉静,在明亮的光线下,四周的景色似乎都朦胧了起来,一时有些恍惚。
陈玄玉见云蓝仰头望来,一络柔顺的发丝落在雪白的颈上,嫣红的唇边还留有笑意,黑亮的双眸定定看着自己,也不由得一怔,随即注意到了云蓝下唇咬到的伤口,目光微深。
陈瑜回头看见陈玄玉,惊讶道:“哥哥?”
云蓝回神,心中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却不显,放下手中的笺纸,问:“陈大将军来了?”
陈玄玉点头为礼,道:“我过来看看。”
云蓝忽然想起,这些笺纸是给陈玄玉作为生辰贺礼的,忙以手遮挡,道:“不可以!”
陈瑜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笑道:“这笺纸没什么好看的,哥哥快回去吧!”
两人都这么说,陈玄玉也想起了生辰贺礼之事,双目微现笑意,没给两人发现:“既如此,我就先回去了,你二人小心。”
云蓝与陈瑜连连点头。
待出了纸坊门口,陈玄玉就对李仲道:“去查一下……”
陈玄玉停了一下。
没见过自家将军这样子,李仲大为诧异,谨慎地问:“查什么?查褚大小姐和大小姐在制作什么笺纸吗?”
陈玄玉淡淡道:“查一下褚大小姐……唇上的伤口怎么来的。”
什么?!褚大小姐唇上有伤口吗?李仲完全没有留意。
回神之后,李仲忙点头应是,又道:“大将军不必担心,属下觉得这多半是褚大小姐不小心咬到的。”
陈玄玉目光微敛:若是不小心咬到,伤口会在外边?
到了午间,张府的人送了午饭过来,云蓝和陈瑜才想起吃饭这事情。
陈瑜问了一句,得知是陈玄玉安排的,夸道:“没想到哥哥看着冷淡,还有这么细心。”
云蓝深以为然地点头。
待染好了二十大张笺纸,上墙焙干,又裁成小张,共计三百二十张笺纸,陈瑜和云蓝已经出了一身汗。
而陈瑜看着竟然比云蓝还好一点。
云蓝道:“这不对呀,我力气比陈姐姐大的。”
陈瑜不屑道:“这染色、上胶矾水,需要什么力气?你身子就是太弱了。若是真想造纸,还得先养好身子才行。何况你之前大病了一场,又舟车劳顿到了宣州,一直没得休息,之后应该好好歇着。”
云蓝想想也是。
当下两人让银光将染好的笺纸收起来,拿回落花山居去。
回到山居之后,天色已经有点晚了。
云蓝进屋就看到了几盘点心:“陈姐姐对我也太好了……”
陈瑜笑道:“这有什么。今日家里送了干果什么的过来,哥哥又送了些,不吃放着也会坏的。”
因为已经准备摆饭了,云蓝只吃了两块,就拿出一张薄薄的纸,在纸上勾画云纹,左下角还写了两行小字,是祝寿的词和年月日的落款。
“你在画什么?”陈瑜好奇道。
“画笺纸的花纹呀!”
“既是笺纸的花纹,怎么画在这张纸上?不应该画在染好的笺纸上吗?”陈瑜问,“这是打算先练一下笔?”
“这是画稿,用来刻在版上的。不然一张张画,得画到什么时候。”说着,云蓝将大小正合适的黄花梨木拿过来,将画稿湿水反面印到木料上。
陈瑜正看得饶有兴致,如意就过来说摆好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