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永庆没好气道：“你说得倒轻巧！你以为还是以前褚云蓝在家的时候吗？如今人家可是有陈大小姐甚至陈大将军护着！听说人家身边的护卫就是陈大将军的手下！听说昨天还搬到了陈家在凤鸣山的别院！你怎么除？！”
自知失言，方氏低头不说话了。
陆永庆又道：“也好在褚云蓝心高气傲，拒绝了主支的招揽。主支还是得从我们这边，打雨雪笺的技艺的主意。而且，主支也还在觊觎褚云蓝手上其他的技艺。我想，若是褚云蓝能回自家纸坊，似乎也不错。”
这话让方氏一惊：“让褚云蓝到纸坊去？万一她抢走了纸坊……”
因为陆家二房深知，若当年褚氏没下嫁过来，三里街陆家纸坊早就倒闭了，而且当初为了纸坊的抢夺，二房也没少给云蓝母女使绊子。以己度人，方氏觉得，作为褚氏的亲生女儿，褚云蓝不抢纸坊才怪了。
陆永庆冷哼道：“岂有这么容易？说是让她回来，我也不会让她管纸坊的事情的。但只有让人回到了自家，才好将她拿在手心里，得到褚家主支的造纸技艺。你以为主支、褚家为什么会招揽褚云蓝？打的还不是这个主意？只是褚云蓝如今好了，倒有了几分小聪明。几家纸坊都拒绝了。”
“既是如此，这褚云蓝心里明白，拒绝了主支和褚家，又怎会到我三里街陆家的纸坊？”
“我陆家自然不同。这是她家呀！她的亲生父亲、亲祖母都在，就是出于孝道，也不能不管不顾吧？”陆永庆道，“之前她不就回来了吗？只是与婷儿起了争执，还传了出去……”
说到陆婉婷的事情，方氏听着隔壁的吵闹，按了按太阳穴，想起就是陆婉婷一意孤行，私自送信去明州，让红豆谋害褚云蓝，使得七八年来都很安分的褚云蓝，突然跑了回来。
想到这里，方氏一时间头痛欲裂：
自己这个女儿，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若是自家的儿女，能像各笔墨纸砚名家的子弟一样，有一手好的技艺，二房何至于这么辛苦！
这褚云蓝当初不过是一傻子，如今都能拿个春选会的第三名！但自己的一双儿女……想想都觉得不是滋味。
而且听说褚云蓝还复原了上古什么抄手砚，这是祥瑞之兆，已经上报了朝廷，就只等上头的封赏下来了……
这样的好事，怎么就没落到自家身上？
这抄手砚的事情，坊间都传还与卫家大少爷卫启文有关。卫家大少爷也算是宣州笔墨纸砚世家里出类拔萃的了。
卫家墨坊去年就将张家比了下去，新墨又得了入贡的资格，听说都是卫大少爷的功劳；这两年卫家大少爷在刻砚上也颇有所得，之前一直想着不知得了什么际遇，如今想想，该不会真的因为从褚云蓝的信中得了褚家主支的技艺吧？
在上古时，圣祖并不是只会造纸而已，况且笔墨纸砚本就是配套使用的，褚家都有涉猎，也很正常，但卫家也太精明了些，连傻子都不放过，竟还真的撞大运了。
方氏又想到，陆婉婷就是因为一心恋慕卫启文，才会因为得知了卫启文与褚云蓝通信，就让红豆谋害褚云蓝。
说起来，卫启文是自幼就有笔墨纸砚技艺的天分，卫家也不是头回入贡，也是有名的制墨世家……
陆永庆皱眉道：“你发什么愣？”
方氏将思绪收回，赔笑对陆永庆道：“老爷，你还记得，当初婷儿说过，卫家大少爷跟褚云蓝写信的事情吗？”
“你提这个干什么？觉得我还没气死？！”
“老爷你听妾身说完。据说卫启文是给母亲代笔，即替卫家大夫人写的信，可见卫家应该还念着两家的情分的。”
陆永庆冷声道：“但如今与卫家走得近的可是褚云蓝！我听说，即使出了抄手砚一事，昨日卫大少爷还去客栈找了褚云蓝！”
“但回去之后，听说卫大夫人斥责了卫大少爷。卫大夫人对于褚云蓝忘恩负义耿耿于怀。而且妾身觉得，卫大夫人当初写信，不过也是在觊觎褚云蓝的技艺罢了。褚云蓝是丧妇长女，之前还是个众所周知的傻子，性子也张狂，卫家能看得上？何况出了抄手砚的事情。卫大少爷就算再喜欢褚云蓝，这终身大事还能越过父母去？”
“你想说什么？”陆永庆不耐烦道。
“卫家看不上褚云蓝，婷儿就不能争取一下？婷儿年纪也差不多了。若是能与卫家结亲，将婷儿嫁过去，可比依附陆家主支好多了，好歹还有姻亲的关系在。就说当初褚氏留下的技艺，我三里街陆家也不是没有。”
陆永庆沉吟不语，片刻后才道：“这事你看着办好了！”
方氏立刻笑着应了，并没有想过，以三里街陆家这一旁支，卫家能不能看上。正说着，方氏又听到了隔壁陆婉婷和丫鬟的声音。她皱了皱眉，起身道：“妾身过去看看，兴许婷儿听到这件好事，心里一高兴，人就好了。”
陆永庆点点头，想了想又道：“你想个法子，让老太太将褚氏当初留下的手记，给你抄一份。”
已站起身的方氏动作一停，随即应是。
待方氏过隔间去了，陆永庆还在琢磨目前的事情。
云蓝那边，陆永庆并没有打算放弃谋划。到时朝廷的封赏，也能让自家得到恩泽。
而且，褚氏留下的东西这么久了，自家不是也没看出什么花样来吗？让云蓝直接教不是更快？
若能凭借褚云蓝手上褚家主支的技艺，而让三里街陆家有实力与主支、褚家相争，也不枉当初自家娶了褚氏为妻，出了褚云蓝这么一个不姓陆的女儿。
陆永庆盘算着，这事怎么与陆永元说，让他好声好气地将云蓝劝回三里街陆家。
这时，却有一个丫鬟匆匆过来道：“老爷，大老爷在外头，说是纸坊有急事，要与老爷说，让老爷赶紧过去。”
陆永庆眉头一皱：纸坊又出了什么事情？
他如今虽然在纸坊也有管事权，但纸坊的大多数事情还是握在陆永元的手里。陆永元还是有点脑子的，将权抓得。
陆永庆出了院门，看见陆永元面色很不好，心下一沉，知道纸坊肯定是出了大事。
而陆永元看到自家二弟过来了，也等不及到前院的书房，就急急道：“罗工良将纸坊的大匠全给带走了！”
“这怎么可能？！纸坊的工匠不都签有契约的吗？！”
“当年与嘉木学过技艺的这些工匠，签的都是活契。”陆永元面色煞白，“这两年无人提起我也没有留意，自然没有续签，如今竟然都到时限了。因此他们走的话，也不用赔钱。”
云蓝母亲的闺名，就唤作嘉木。
“这么紧要的事情，竟然忘记了？！”陆永庆气急败坏。
“我觉得，这是罗工良离开纸坊前，就安排好了的。”陆永元面色阵青阵白，道，“即使我之前就发现是活契，这些匠师也不会留下的。这些年纸坊的几个工匠看着还恭敬，只怕早已不耐烦了吧。没想到褚嘉木去了这么多年，还和罗工良挖了这么个坑给我。”
陆永庆道：“我去纸坊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