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断野楼的杀手
作者:斛昑      更新:2019-08-01 19:24      字数:3402

颜禄挽不知“断宿”是什么,心下好奇不已,但又拉不下面子去问初怀炽,遂将视线转到沐安脸上,好奇问道,“沐姐姐,‘断宿’是谁?”

沐安摇摇头,二层一尖细女声传来,“断宿也是你们这些小毛孩能叫的吗?”

话落之际,只见红影一闪,一股凌厉劲风袭来,沐安揽着颜禄挽退离桌旁,初怀炽和管云霄亦飞速离桌,就见那好端端一张桌子被劈成两半,待桌子碎屑落地,众人这才看清眼前女人样貌。

这女人年莫三十上下,一身暗红色紧身裙将其勾勒得凹凸有致,一头青丝随意绾成一个发髻用一根简陋木钗固定住,眉毛画得极细,眉峰凸起,眉尾上翘,显得格外妖娆,这女人唇色涂得极艳,用那盛放牡丹比之尤过之不及。

“华胄兰!”管云霄脱口道。

管云霄话毕,又有一文雅男声从二楼响起,“前辈好眼力。”

管云霄看着走下楼一个灰扑扑的身影,那人身量中等,相貌普通,多看一眼仍未能让人记住样貌。

管云霄自然认得此人,见此不由得警惕起来,以他之能竟未能察觉到客栈内还藏着高手。

“华胄兰,乌梢蛇,断野楼的杀手来此地干什么?”管云霄疑惑问道。

“哦?你们两个是断宿那老小子的人?”初怀炽听到说是断野楼的杀手便多看了一眼。

那名为“华胄兰”的女人大怒,鞭子一扬,朝初怀炽甩来。

两人瞬间便斗得难舍难分,管云霄在旁看着,不禁暗暗称奇,断野楼的杀手果真不一般,那华胄兰一手长鞭耍得极溜,灵活长鞭所到之处,桌椅尽裂,柔时如灵蛇,不经意间就会被缠上,刚时似利剑,一甩手便会皮开肉绽,华胄兰排名断野楼杀手榜前二十,果真不无道理。

诚然,初怀炽绝非泛泛之辈,纵是管云霄一时间竟看不出其深浅,表面看来,华胄兰处处占上风,初怀炽好似被压制得丝毫无还手之力,只知避让躲闪,然纵是如此,华胄兰那可柔可刚的长鞭也未曾沾上初怀炽半点血肉。

间隙,初怀炽灵活钻过华胄兰用长鞭甩出的圈子,顺势飞身离华胄兰远了些,初怀炽笑嘻嘻道,“过宿这老小子果真老了,手下人这么弱。”

此言一出,站在一旁的乌梢蛇也沉不住气,一面缓步拾级而下,一面寻着初怀炽破绽。

沐安提高音量,道,“怀炽,够了!”

初怀炽耸耸肩,卸去一身防备慢悠悠走至另一个尚算完好的桌旁坐下。

华胄兰和乌梢蛇本不算什么武林正派,正待要继续,忽闻颜禄挽欣喜叫到,“叔笙哥哥!”

叔笙见客栈内满目狼藉,朝颜禄挽处看了一眼,见其与沐安均安然无恙,这才将视线移至那两个断野楼的杀手身上。

叔笙只看了那二人一眼,还未曾开口,只见那华胄兰便抽回长鞭系在腰上,拱着手对叔笙道,“既然是你的朋友,那今日华胄兰便不追究你们侮辱断野楼楼主之过,乌梢蛇,我们走!”

言毕,二人便走出门外,不过一会儿,只闻马儿嘶鸣一声,划破夜的沉静,马蹄声哒哒,逐渐消失于东方。

客栈内,小厮刚巧端上饭菜来,见厅内破损桌椅也不敢说什么,只默默将饭菜端至初怀炽所在的那桌上,还特意挑了离初怀炽较远的一角摆上饭菜,随后低着头拿着盘子快步离去。

趁着小厮再去拿饭菜的间隙,管云霄问道,“叔贤侄打听到什么了?”

叔笙忽视初怀炽不屑的目光,待其他几人都落座后,道,“有用的消息有四个,好坏各半。”

“先说坏消息。”颜禄挽急急道。

“坏消息,一个是嗜皮怪几乎占领了溟汀,还有一个是,雾缈山确实没有人来。”叔笙拧着眉说道。

“那好消息呢?”颜禄挽又问。

“其一,有人亲见凌浮城内百姓被大雾卷走,但并未见到鲜血和尸首。其二,凌浮往东约八百里左右的灵溪镇住着一位洛姓前辈,曾经在雾缈山修行过。这两个算是好消息,只要能通知那洛前辈,纵然洛前辈自己不能来,也能通知雾缈山符邱殿,那么被困的人便还有生还之机。”

管云霄见小厮又端菜上来,让开一点身以便小厮上菜,道,“先吃饭吧。”

一时间客栈安静下来,屋内烛火摇曳不定,碗筷碰撞和咀嚼饭菜的声音格外清晰,屋外夜莺啼叫起来,更显街道空荡萧索。

饭毕,众人商量分头行动,初怀炽带颜禄挽前往灵溪寻找那位传说中的洛前辈,初怀炽和颜禄挽二人齐齐反对,最终是牧安用上师叔辈分再加叔笙用上用披风换来的承诺才让初怀炽答应。

颜禄挽本欲再拒绝,想来叔笙定不会让自己跟着去凌浮,未避开被送回漳澻的命运,想想还是跟着初怀炽去灵溪镇较好,沐安又将小狐狸递过来给她,颜禄挽接过小狐狸,便不情不愿应了。

叔笙打探消息回来时还牵来几匹马,初怀炽和颜禄挽二人依依不舍地和沐安叔笙道别后,这才跨上马背。

临行前,沐安看着马上的初怀炽,说了声,“怀炽,小心些。”

初怀炽立马露出灿若春花的笑容,眉目飞扬的模样好似小孩得了糖,然不过片刻,初怀炽领悟到沐安话里的深层含义,笑容瞬时僵在脸上,扭过头不看沐安,闷闷说道,“知道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飞驰而去,留下颜禄挽歪歪斜斜抽扯缰绳,大喊,“等等我。”

待这二人走后,三人也未做停留,三人本打算骑马前行,奈何客栈马圈就剩两匹瘦骨嶙峋的,沐安无奈一笑,不得已从袖口掏出巴掌大的红船摆在地上,红船触地变大,叔笙看着感慨不已,仿佛又回到哈丹尔沙漠,回到神秘天方。

管云霄虽见多识广,但大抵没见过如此的,愣着神半响也未曾说话,直到沐安立在船头叫他上船,他才回过神来,啧啧称奇,“妙哉,妙哉。”

“管前辈,还请进船舱。”沐安掀开厚厚的灰白色帆布,指了指堆满杂物,空地只能容纳一人的船舱。

“沐姑娘,莫非也是……修真之人?”管云霄虽未见过此等神奇物件,但大抵也是听过关于灵器之类,据称雾缈山上几乎每个修真之人均有几样神器灵宝。

沐安淡笑着摇头否认。

管云霄看了看船,“那这船?”

沐安笑意淡去,看着红船沉默良久,回忆如潮。

记忆中,那个不苟言笑的男子面无表情地将巴掌大的红船递给她,冷冷说着他制作此船的过程,而她,在摸到船头刻着的“流衍”二字时早已狂喜不已。

那之前,她几次三番,舍下脸皮不厌其烦与他“偶遇”,只为他的视线能在她身上驻足片刻,可每次,他都神情傲然,冷得如同千年寒冰,拒人千里,然这艘小小红船已是证明,证明流水并非无情,证明明月并非无意。

沐安回过神来,神情略显淡漠疏离,只道,“故人所赠,确有些奇妙。”

叔笙弯身之际,不经意见船头刻着两个字,许是年岁久远,前一个字字迹模糊不清,后一个字依稀可辩是个“衍”字。

叔笙跨步上船,闻牧安之言,左眉骨上的淡疤又开始突突生痛,叔笙忍了忍,那痛感越发强烈,抬手用指腹轻按两下,这才减缓许多。

牧安从袖中掏出一条青色丝巾往船下一洒,青丝幻化成碧,一滩浅浅碧水载着红船飞速向前行进。

管云霄坐在船舱内,透过掀起的灰白色帆布看着船头并肩而立的二人,只觉莫名的般配,好似她的身旁本该站着他,他的身旁本该站在她一般。

红船行进速度远比骑马来得快,且因腾在半空,丝毫不惧高山大河,若不停留,天不亮则可到溟汀。

然他们并未取直道,而是驾着红船沿着村落镇子行进,红船停在清楠镇口,朦胧月色下,清楠镇未透出半点火光,三人凝神细听之下,发现整个镇子如同荒废多时般没有一点声音。

三人正要进镇查探,忽而身后传来哒哒马蹄声,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透过树影的月光照亮来人身影,只见最前方的正是那华胄兰,乌梢蛇紧跟其后,后面还有几个面生之人,想来也是断野楼的杀手。

马儿长嘶一声在红船前停下,华胄兰松开缰绳下马,见到红船及围绕红船的一滩碧水先是一惊,尔后才将视线移至三人身上,道,“是你们,看样子也是往东边走,胆子不小啊。”

管云霄嗤笑一声,断野楼的人向来拿钱消灾,干的是杀人勾当,讽刺的是,往往这群杀人之人反而更为惜命,就像华胄兰身后的乌梢蛇,便是以善于隐蔽和逃跑而闻名。

“在我看来,胆大的是你们,最惜命的人反而来送死了。”管云霄说此话时不免带着一丝嘲讽意味。

乌梢蛇闻言大笑起来,说道“惜命”二字,断野楼没一个比得过他的,然他丝毫不避讳,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原先惜命乃因未曾有人出得起比命更高的价钱。”

叔笙冷声道,“如此,这次便是有人出了天价了,可你们要清楚,那妖物不同于人,就算是你们楼主断宿在此,也不见得能敌它几分。”

华胄兰翻身上马,“叔家公子多虑了,待我等完成任务,还要去漳澻叔家讨上一口酒喝。”

华胄兰抽出腰间的长鞭甩在马屁股上,骏马长嘶,华胄兰在马背上回首一眼,不笑而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