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慕将锦盒放在及笄礼服边上，等明日一齐穿戴。瞥眼看到窗边有一节竹筒，实心端系着纺线，华慕会心笑笑，拿起竹筒对着叫了声姜聿。

随后将竹筒放在耳畔，听着姜聿对她说廊外见。

这是两人在天街上学来的“千里传音”，戏文里讲了做法，姜聿和华慕儿时便做来玩儿。

廊外寒风略起，华慕掌灯来看到姜聿背立着站在廊边。

华慕没说话，她知道姜聿定是知道她来了的。姜聿没有回身看华慕，只是背对着她说“我不告诉你，便是怕你冲动去查。”

华慕微扬的嘴角随即恢复淡漠。

“冲动？我便是冲动之人嘛？”

“不冲动又怎会去沙城？我不顾一切去找你救你，到头来你却在海津盲目的查桑晨的死，可知有多危险？”姜聿真的有些恼怒，回过身来说话的语气硬了几分。

华慕实在觉得委屈，明明是胡绒柔逼走自己，明明是姜聿瞒着桑晨的死，怎得全变成自己的不是？

“你已经背了圣旨赐婚，你就是我的妻子，如今又将自己置身险地却是为桑晨申冤，当真不过分嘛？”

华慕错愕，姜聿介意自己帮桑晨？

“好，既你如此说，我又有什么可辩？不过赐婚的是市集巷华慕，不是罪臣之女华慕，若你反悔我们便终止约定，哥哥说办法是有的。”

“所以你一早就想好了脱身之法？所以你一早就没有想过与我长久？华慕你究竟什么意思？”姜聿有些激动，红了眼眶，双手紧紧扣着华慕肩膀，眼睛直直的盯着华慕。

华慕眼泪打转，想说很多话却不知从何辩起，她使劲推开姜聿，姜聿却没有送来扣着她肩膀的手，华慕见挣脱不开，自己又在气头上，狠话顺着泪流出来“是！是！你说是便是！左右一定会合离，还不如不成姻亲罢了！纵使办法千万，我最不该劳你娶我，坏了你的姻缘！”

说罢华慕更恼，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开姜聿，自己也没把持住这力道反摔在地上。

姜聿被她的话震慑了一番，又没防御她的推搡退了几步，见华慕跌在地上，他下意识伸手去拉她，但华慕在他伸手的同时便爬起来，样子几分狼狈，泪痕深浅，撞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姜聿站在原地没有去追，他错愕不已，脑子里全是华慕说的“左右一定要合离”，似乎是一场看得到结局的戏，而自己是戏中人，无力改变。

可这戏，本是自己搭台吹唱的，怎么不能控制？

概是因为姜聿觉得，华慕更在乎桑晨。他吃醋了？不，姜聿不认同，他才不是只在乎儿女情长的小儿郎，而是要步步为营，护身边人周全的男子汉才对。

可是有时候，他又宁愿自己只是小儿郎，与华慕长相守，共白头，多美好的事情。

华慕哭着跑回房间，急匆匆吹熄了烛，屁股上的伤火辣辣疼，方才摔得狠，现下又忙着伤心，顾不得涂药和衣而眠。

睡是睡不着的，今日走东走西一天，饭也没顾上吃，军仗伤疼，心烦意乱，华慕这几日心里有事都歇不好，身子虚了些，哭倒是蛮有气力，直到后半夜才勉强合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