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梅已经睡着了，所以两人守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张招娣便跟着张巧梅去了医院旁边的店里休息，店里分两间房，前面是卖吃的，隔着一扇门后面就是一张床，和一些生活用品，有时候张巧梅会在这里过夜，提早早餐。

在来之前，张巧梅已经找了个熟悉的护士，嘱咐了一番。

“对了，我看到你那个表姐了。”睡在床上，张巧梅忽然对张招娣说。

“你说夏丽丽吗？”张招娣问道。

“对，应该是她，虽然没见过几次。”张巧梅觉得自己没认错，还打过招呼。

“哦，她就在这里上班，正常。”张招娣对这个表姐没什么兴趣。淡淡地答道。

“她好像和一个医生在谈感情，家里头知道吗？”张巧梅却当做是拉家常一样聊着。

张招娣“嗯”了一声，打了个呵欠，不再说话。

夜雨敲打在屋顶上，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没有收起来的塑料布更是响得闹腾，这一晚张招娣都没有睡好，辗转反侧，每当清醒时，她就会想起许多事情，上一世的，这一世的，她真的都区分清楚了吗？

一大早，张招娣就听到了二姑姑起床忙碌的声音，她今天本来要去上学。。但是这样子是没什么可能了，所以她打了个电话到谭校长的办公室，因为段老师办公室没电话。

请好假以后，张招娣这才放心落意地去了医院。

经过了一番检查，医生让病人家属等结果，张招娣给夏梅买了一些吃的，然后就坐在病床边，两母女也不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

“从我回来以后你就不叫我，是不是讨厌妈妈？”夏梅忽然先开了口，问这个问题。

其实刚回来时，她就发现了女儿的不对劲，异常的冷漠。

“不讨厌，但也不喜欢。”张招娣说了实话，她看着那张和自己有些神似的脸。。无法避免地回想起上一世自己的遭遇。

曾经，她去外婆家那边玩时，多少次故意四处游荡，自己本来不是爱四处游玩的人，都要刻意地出门，因为她希望可以遇到自己的妈妈，比起那个对她完全不在意的爸爸，妈妈偶尔的一点温暖，她还是记着的。

舅舅和姨妈们，都不告诉张招娣她妈妈去了哪里，只说改嫁了改嫁了，就在附近，可是连见一面都不行。

小孩子对父母的依赖，不会随着时间的流走而淡去，只会越来越渴望，但是说不出来。

“是不是觉得爸爸妈妈喜欢你弟弟一些？”夏梅又问。

“难道不是吗？如果没有弟弟，你们是不是会离婚？”张招娣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她盯着夏梅的眼睛，一动不动。

“你爸是肯定会离婚的，如果我离婚，十有八九是因为其他。”夏梅的回答，出乎张招娣的意料。

其他原因？出轨的原因？

夏梅叹了一口气：“当初我嫁给你爸时，不知道他那么重男轻女，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在你弟弟之前，你本该还有两个妹妹，都是偷偷检查以后就打掉了。”

这意思是，重男轻女的主要原因是在张翔东么？张招娣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从来没有和自己的妈妈发自内心地交流过，这还是第一次，她不知道夏梅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招娣，妈妈是忽略了你，但是你还是我的女儿，我没想过不管你。”夏梅说着，也许是情绪激动了起来，便又咳嗽起来，血就从她口里喷了出来，溅在被子上。

张招娣被那些血迹惊得心里发慌，她问：“你是不是在外面也咳嗽？”

夏梅摆摆手：“没事，可能是感冒了。”

“他都不带你去检查的吗？”张招娣却不觉得这是感冒。

“钱都被他输光了，有时候你们的生活费都是我临时找工友借的。哪来的钱？”夏梅一说到张翔东，就感觉一肚子气，她嫁进张家，对于那个男人来说就是父母的意思而已，生孩子的工具，两人之间哪里谈得上真正的感情？在外头吵了多少架，只是家里不知道而已。

这到底是什么夫妻？张招娣心里一阵烦躁。

夏梅说了一会儿也累了，于是先躺下休息，而张招娣心情烦乱，便一个人在走廊里坐着发呆，这时，夏丽丽走了过来：“我大姨生病了？”

“嗯，咳得厉害。”张招娣点点头。

“怎么回事？有结果了没？”夏丽丽在张招娣旁边坐下，又问。

“还没有，说是要过两天。”张招娣答道。

“应该没大事。。大概是天气冷了着凉了，我还要去查房，等下再来看你们。”夏丽丽一边说着一边起身。

张招娣也不指望夏丽丽过来，没什么用，但是好歹是关心，她挤出笑脸：“表姐再见。”

中午的时候，二姑父王振来了，他是被张巧梅叫来了，才知道夏梅生了病。

王振的意思是，叫张招娣先回去上学，这边他来照顾着，一个大人总好过小孩子，况且看这情况可能要住上一段时间的医院，她的学业也不好耽误。

“二姑父，我给你留个号码，有结果了你打给我好不好？”张招娣看了一眼病房的门，说道。

“好，你给我。”

张招娣留着的是谭校长办公室的号码，也没其他号码能留了，这个年代通讯还不够发达，大哥大之类的是个奢侈品。。清湾村几乎没人有，可能就肖婉有，可她人都不在这里。

交代了一番以后，张招娣一个人去了车站坐车回去，她本来想直接回学校，可是心里一想起夏梅的话，她就不得劲！

“师傅，我要去牛头山煤厂，多少钱？”下了公共汽车，张招娣拦住了一辆三轮车，问。

“十块！”那师傅一口价。

“行。”张招娣没有二话。

因为路线不同，所以这三轮车经过了镇上，在经过一处制衣店时，张招娣叫停了车子，因为她看到了姜淑芬，正牵着女儿陈雪在店里看衣服。

这种店是可以量体裁衣的，比买现成的要贵一些，一般没什么余钱的人，也并不会进那店，张招娣看着姜淑芬开始和老板聊天，随后便量了量身材，还给陈雪也量了一下。

不是说她死了男人以后，家里没钱过得憋屈吗？还有钱来买量身定制的衣服？张招娣不傻，她撕毁知道张翔东的钱去了哪里，都送去了这个女人的口袋里！

张招娣很相信的直觉，她忽然不想去找张翔东了，中途下了车直接进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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