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躺在床上，他躺在床上有两天了，只起来喝一点水。又过了两天，一大早老程爬起来煮粥，他刮了胡子，说去一个老板那儿。

晚上，老程回来了，他拿回来三百元钱，他还了小青一百元，他说留两百元买充值卡，他说，我们还是编一本书。小青附和：黄兴这渣，不会有好结果的。

一早起来，小青就在房里读《圣经》，嗓门吊得高高的，“想望耶和华日子来到的，有祸了！你们为何想望耶和华的日子呢？那日黑暗没有光明。景况人躲避狮子又遇见熊，或是进房屋以手靠墙，就被蛇咬。耶和华的日子，不是黑暗没有光明吗？不是幽暗毫无光辉吗？我厌恶你们的节期，也不喜悦你们的严肃会，你们虽然向我献燔祭与素祭，我却不悦纳；也不顾你们用肥畜献的平安祭。要使你们歌唱的声音远离我；因为我不听你们弹琴的响声。惟愿公平如大水滚滚，使公义如江河滔滔。”

那些个日子，小青背着挎包带着老程，上中山下东莞，以大无畏的勇气去与素不相识的老板或者政府官员谈她要编一本书的事情。

他们赚到了有六万元，扣除成本平均每个人得到一万五千元，老程的那个久违的东北女人来了，这回她带来了她的儿子。她住进了老程的房里。

圣诞节快要到了，商店里在卖一些圣诞礼物，教堂里要办一个圣诞的晚会，忙忙碌碌的，很有年节的气氛。

老程带着他的东北女人与孩子提前回家过春节。

小青也准备回家，她给男友买了一件羊毛开衫，恒源祥的牌子，“羊羊羊，恒源祥，”她提前预定了船票，这次他们相会在一栋老年公寓里，是朋友开的，朋友回家，腾出一间房给他们作短暂的休息。老年公寓里还有几个老人在这里与照顾他们的服务员一起过节，他们一起吃饭，一起游戏，小青看着他们，想人生真的是短暂的，真的是一忽儿就老了，也许只有到老的时候才会感受到人生的意义，因为此时的人生已是终结。

老程从家乡回来已是三月末，浓浓的绿色覆盖着这个城市。小青在平台上的柚子树长得绿油油的好看，那是一株辟邪的树，它的绿油油的叶子，街上有人卖它的叶子。人们买回来挂在门上，用绳子绑了挂在门上。因为清明节到了。

有一首歌是这样唱的：

辟邪的柚子树啊，辟邪的金边剑兰

你知道我的痛苦啊我的悲伤

我在城市中流浪

没有安顿我的地方

我要你伸展那公义的膀臂

象一只大雕，向着这地上恶狼扑去……

清明过后就是复活节，小青站在教堂里与教徒们虔诚地大声地唱：

神就是光

神就是灵……

十字架上的宝血救赎我们

噢，噢，……

耶稣受难三天后，从死里复活，升上了天，他复活了，他复活了，他向他的门徒们显现，门徒们奔走相告：耶稣复活了！他有一天还要来，他架着云雾而来，他来审判这个世界。这是一个藏污纳垢的世界，这是一个流脓又流血的世界，这是一个没有光明的世界，这里的男男女女说着鬼话，做着鬼事，小青流下了眼泪：你叫我来到这个世界，你有怎样的旨意，请告诉我，请告诉我！

老程们仍旧住在小青的隔壁，小小的房间里总是会有一点笑声传出来，那是老程与那孩子打扑克，老程胜了那孩子。那孩子有着一对亮亮的眼睛。

小青想起在船上有一次遇到一个年轻的军嫂带着女儿坐船，那伶俐的女孩小嘴嘟嘟的，早晨她母亲带她去甲板上逛了一圈，脸被风吹得冰冰的，回到房里，她挨着小青，说她的脸冰冰的，小青问是被外面的风吹的吗？她乖乖地点点头。

现在他们一家三口经常逛一逛，在路口，买些便宜的苹果回来，削了皮，去了烂疤，口感也还可以。

老程买了保险，为自己保了意外伤害险，也许是因为上次被小车从后面撞了一下的缘故，老程为自己报了意外伤害险，受益人是那孩子，现在也是老程的孩子。保险小姐上门来让老程填写保单。是一份十万元的保单，小青仔细地看着，笑道：如果有一天我走了都不知道叫谁来受我的益，东北女人道：他现成的白捡一个儿子。现在她的头发盘上去了，显出一张尖尖的下巴。她现在与小青说话也是比较随便，她总是说：“没人管你，你一个人，这样子也挺好。”小青不知道要用什么话来回应，只好笑笑。

天气愈来愈热了，凉茶店里总是有人进去问：我头痛，我牙痛，凉茶小姐一一介绍，那一罐罐黑黑的东西。外地人能懂什么，他们听话地一杯一杯灌下去。

老程买了蛤回来，专喝它乳白色的汤。老程说喝了降火，喝了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