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从阳江回来后，他们聚餐了几次，每次黄兴的小蜜总是给他们烧几个家乡菜，象辣椒煮猪血，豆豉焖鱼头，酱萝卜烩肉，老院长拿筷子到猪血里头，说：“我从不知道猪血这样的吃法，很有味！”小青说：“基督徒是不吃猪血的，好象《圣经》有说，不吃动物的血之类的。”“你这样每次搭上坐车钱去那里，有什么好处？”“有什么好处？去了还要捐款。”“你搭上坐车钱去捐款。”黄兴望着她，觉得小青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小青摆摆手，这一刻她有点鸡同鸭讲的感受。

黄兴喝了一大口酒，说：“那梁呈光的秘书，有什么，傻蛋一个，人家就有这命，喝喝水，打打扑克，一个月轻轻松松五、六千元进袋。”

黄兴继续唠叨：“说起来还是一批插队落户的，他只比我高一届而已。养一个小蜜，23岁，什么都不懂，买一个电脑回来，没几天，电脑着火了，你说，要电脑着火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电视里是宋祖英一袭的抹胸白缎子在高歌，咪咪眼，黄兴脸红红地把筷子敲着桌子边：改革开放好，老牛可以吃嫩草，女人，我这辈子玩的就是女人，一百个了！老程有多少？哼哼！没有钱，就不要找女人，把身上的汗毛都拔光了，真是想女人，又没钱！老程也喝红了脸，大叫：你有钱，不会叫小蜜还去发廊！黄兴变了脸，他一把把酒杯摔在地上，怎么，你睡我小蜜了吗！

老程脸红在颧骨处，猪血样的红，他真的是有点醉了：“你小蜜与谁睡了你还不知道？装糊涂？”小青拉住老程的衣袖：“老程你喝多了！”老院长点头道：“喝多了，喝多了。”

黄兴酒气十足地挥着手说：“如果不是我，你这会儿不定在街上游荡呢！”

那一天老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寸步不让，他大声地反驳道：“关系不都是我的吗？从来都是。”黄兴一下子冲到老程的面前，摆出要挥手的动作，老程却挺上胸脯，说：“你想打人吗？”老院长在后面死死地拉住黄兴，劝说：每个人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

随后两天，他们彼此没有联系，小青与老程只是去老院长住的便宜旅社里坐坐。酒后老程也是很后悔，他不断敲自己的头，说：喝多了，喝多了。第三天，老程、老院长与她一起登门去拜访黄兴，黄兴的门锁了，他们打电话，没有应答，他们去找小蜜，小蜜不见踪影。他们去找朱厚德，朱德的孙子，朱德的孙子说：我还想问你们呢！

一路上，老院长颠来倒去地说着一句话：“那个钱不放在他那儿就好了！”老程说：“我那天与他吵架，就是想提出来的。”老程一脸后悔。老程碍于面子没有提出来，就象小青没有对阳江那当官的提出来是一样的情况。

不得已老院长只有回家乡去等消息，那一天老程送老院长坐火车走了，回来的时候，老程的脸灰黑灰黑的，他坐在她的小板凳上，仰天叹息，眼泪从眼角滚滚而下。

天台上的那株老程摘过它的一株叶子泡水喝的白芙蓉无端端地枯萎了半边身子。“这是一种小气的花，”在那些天里，小青打电话给了很多的朋友，告诉了他们发生了枯萎的事情，她告诉他们是自己偷过来的一株花，她告诉他们她不可能再放回去，她告诉他们老程摘过它的叶子拿来泡水喝，他们告诉了小青怎样补救，小青认为很有道理，小青拿了一角硬币放在了它的身边，一角银光绽放的硬币。

老程病了，他患了哮喘，一步一咳，有一天，他突然不见了，打电话也不通，大概三天以后，她接到老程的短信，说他被路上的车子撞了，在门诊室里躺了两天，他说他没钱坐车回来，可否借他钱先回来。她问：你在哪里呢？他答：在动物园南门这儿。她说：那你就站在269的站牌下吧，我现在坐车来。

到动物园南门下了车，小青东张西望地不见他，跑过天桥，到对面的站牌下面到处找，不见他，站牌上方是高高的台阶，台阶上是一长溜店铺，好象有人叫她，她张望，两家挨着店铺的空档里有个坐着的人影，她跑过去，是老程，黑恢恢的脸，污脏的鞋，半卷的裤管，下面铺着几张报纸。他看见小青，有一丝羞涩，他随后说：我被一辆小车从后面撞了。

你没有看清他的车牌吗？

我来不及看，它就跑了。

老程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老程一步一拐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