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红楼梦》中我最喜欢的语言是……
作者:吴蓉生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419

))和你素日嘻皮笑脸的那些姑娘们跟前,你该问他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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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宴席”,“盛筵必散”,“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树倒猢狲散”等语也是最精彩的语言。

每当读书至此,我的沉重心情油然而生。人生苦短,岁月蹉跎,世态炎凉,这些是人力所不能强求的。

但我还是喜欢这些语言,说其最精彩,是因为她说得是最真实,也最合乎常人之情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历史就是这样无情,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无穷尽也。所以曰:凡事不要太认真,在评判红楼这些人物时也毫不例外。即使你特别喜欢这个人物,他(她)也有一些不尽人意之处,即使大家公认这个人物不咋的,可能他(她)也有一些可取的地方。所以我再品读红楼时,即使雨村、贾环、贾琏、薛蟠这样的人物,我也有几分的同情,何也,他们也有一些长处,只是被他们的一些龌龊行径所掩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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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写薛蟠的一些,书中虽然少,但是却极好.

1.只是薛蟠起初之心,原不欲在贾宅居住者,但恐姨父管约拘禁,料必不自在的,无奈母亲执意在此,且宅中又十分殷勤苦留,只得暂且住下,一面使人打扫出自己的房屋,再移居过去的。谁知自从在此住了不上一月的光景,贾宅族中凡有的子侄,俱已认熟了一半,凡是那些纨绔气习者,莫不喜与他来往,今日会酒,明日观花,甚至聚赌嫖娼,渐渐无所不至,引诱的薛蟠比当日更坏了十倍。

2.原来薛蟠自来王夫人处住後,便知有一家学,学中广有青年子弟,不免偶动了龙阳之兴,因此也假来上学读书,不过是三日打鱼,两日晒网,白送些束修礼物与贾代儒,却不曾有一些儿进益,只图结交些契弟。

3.别人慌张自不必讲,独有薛蟠更比诸人忙到十分去:又恐薛姨妈被人挤倒,又恐薛宝钗被人瞧见,又恐香菱被人臊皮,──知道贾珍等是在女人身上做功夫的,因此忙的不堪。忽一眼瞥见了林黛玉风流婉转,已酥倒在那里。

薛蟠忙道:“好兄弟,我原为求你快些出来,就忘了忌讳这句话。改日你也哄我,说我的父亲就完了。”宝玉道:“嗳,嗳,越发该死了。”

薛蟠只觉没意思,笑道:“谁知他‘糖银’‘果银’的。”

那薛蟠三杯下肚,不觉忘了情,拉着云儿的手笑道:“你把那梯己新样儿的曲子唱个我听,我吃一坛如何?”

薛蟠独扬着脸摇头说:“不好,该罚!”众人问:“如何该罚?”薛蟠道:“他说的我通不懂,怎么不该罚?”

薛蟠道:“我可要说了:女儿悲──”说了半日,不见说底下的。冯紫英笑道:“悲什么?快说来。”薛蟠登时急的眼睛铃铛一般,瞪了半日,才说道:“女儿悲──”又咳嗽了两声,说道:“女儿悲,嫁了个男人是乌龟。”众人听了都大笑起来。薛蟠道:“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是?一个女儿嫁了汉子,要当忘八,他怎么不伤心呢?”众人笑的弯腰说道:“你说的很是,快说底下的。”薛蟠瞪了一瞪眼,又说道:“女儿愁──”说了这句,又不言语了。众人道:“怎么愁?”薛蟠道:“绣房撺出个大马猴。”众人呵呵笑道:“该罚,该罚!这句更不通,先还可恕。”说着便要筛酒。宝玉笑道:“押韵就好。”薛蟠道:“令官都准了,你们闹什么?”众人听说,方才罢了。云儿笑道:“下两句越发难说了,我替你说罢。”薛蟠道:“胡说!当真我就没好的了!听我说罢:女儿喜,洞房花烛朝慵起。”众人听了,都诧异道:“这句何其太韵?”薛蟠又道:“女儿乐,一根(毛几)(毛巴)往里戳。”众人听了,都扭着脸说道:“该死,该死!快唱了罢。”薛蟠便唱道:“一个蚊子哼哼哼。”众人都怔了,说:“这是个什么曲儿?”薛蟠还唱道:“两个苍蝇嗡嗡嗡。”众人都道:“罢,罢,罢!”薛蟠道:“爱听不听!这是新鲜曲儿,叫作哼哼韵。你们要懒待听,连酒底都免了,我就不唱。”众人都道:“免了罢,免了罢,倒别耽误了别人家。”

4.刚至大门前,早遇见薛蟠在那里乱嚷乱叫说:“谁放了小柳儿走了!”柳湘莲听了,火星乱迸,恨不得一拳打死,复思酒后挥拳,又碍着赖尚荣的脸面,只得忍了又忍。薛蟠忽见他走出来,如得了珍宝,忙趔趄着上来一把拉住,

没顿饭时工夫,只见薛蟠骑着一匹大马,远远的赶了来,张着嘴,瞪着眼,头似拨浪鼓一般不住左右乱瞧。及至从湘莲马前过去,只顾望远处瞧,不曾留心近处,反踩过去了。湘莲又是笑,又是恨,便也撒马随后赶来。薛蟠往前看时,渐渐人烟稀少,便又圈马回来再找,不想一回头见了湘莲,如获奇珍,忙笑道:“我说你是个再不失信的。”我喜欢这段话

薛蟠听了,心中忖度:“我如今捱了打,正难见人,想着要躲个一年半载,又没处去躲。天天装病,也不是事。况且我长了这么大,文又不文,武又不武,虽说做买卖,究竟戥子算盘从没拿过,地土风俗远近道路又不知道,不如也打点几个本钱,和张德辉逛一年来。赚钱也罢,不赚钱也罢,且躲躲羞去。二则逛逛山水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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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薛蟠骑着一匹大马,远远的赶了来,张着嘴,瞪着眼,头似拨浪鼓一般不住左右乱瞧。及至从湘莲马前过去,只顾望远处瞧,不曾留心近处,反踩过去了。

喷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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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北方有些地方下了大雪,银妆素裹、冰晶玉洁的世界真是好美啊!这不禁使我又想起了在红楼“琉璃世界白雪红梅”回中,宝玉看到的雪景:

“到了次日一早,宝玉因心里记挂着这事,一夜没好生得睡,天亮了就爬起来.掀开帐子一看,虽门窗尚掩,只见窗上光辉夺目,心内早踌躇起来,埋怨定是晴了,日光已出.一面忙起来揭起窗屉,从玻璃窗内往外一看,原来不是日光,竟是一夜大雪,下将有一尺多厚,天上仍是搓绵扯絮一般.宝玉此时欢喜非常,忙唤人起来,盥漱已毕,只穿一件茄色哆罗呢狐皮袄子,罩一件海龙皮小小鹰膀褂,束了腰,披了玉针蓑,戴上金藤笠,登上沙棠屐,忙忙的往芦雪庵来.出了院门,四顾一望,并无二色,远远的是青松翠竹,自己却如装在玻璃盒内一般.于是走至山坡之下,顺着山脚刚转过去,已闻得一股寒香拂鼻.回头一看,恰是妙玉门前栊翠庵中有十数株红梅如胭脂一般,映着雪色,分外显得精神,好不有趣!宝玉便立住,细细的赏玩一回方走.”

宝玉认为可能是天晴的这种感觉,如果没有见过大雪的这种生活经历,是体会不出来的。如果晚上下了一夜的大雪,第二天早上,即使雪仍漫无边际的飘着,在室内的确有认为天已放晴的感觉。

雪后的世界,也正如宝玉见到的那样,真是让人感觉舒服极了。曹公描写的雪景,正是我们平时看到的那样,只是曹公把她描写得实在是真、实在是美,他道出了我们想说却又不能名状的雪后美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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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看着晴雯麝月二人打点妥当,送去之后,晴雯麝月皆卸罢残妆,脱换过裙袄.晴雯只在熏笼上围坐.麝月笑道:‘你今儿别装小姐了,我劝你也动一动儿.‘晴雯道:‘等你们都去尽了我再劝不迟.有你们一日,我且受用一日.‘麝月笑道:‘好姐姐,我铺床,你把那穿衣镜的套子放下来,上头的划子划上,你的身量比我高些.‘说着,便去与宝玉铺床.晴雯も了一声,笑道:‘人家才坐暖和了,你就来闹.‘此时宝玉正坐着纳闷,想袭人之母不知是死是活,忽听见晴雯如此说,便自己起身出去,放下镜套,划上消息,进来笑道:‘你们暖和罢,都完了.‘晴雯笑道:‘终久暖和不成的,我又想起来汤婆子还没拿来呢.‘麝月道:‘这难为你想着!他素日又不要汤婆子,咱们那熏笼上暖和,比不得那屋里炕冷,今儿可以不用.‘宝玉笑道:‘这个话,你们两个都在那上头睡了,我这外边没个人,我怪怕的,一夜也睡不着.‘晴雯道:‘我是在这里.麝月往他外边睡去.‘说话之间,天已二更,麝月早已放下帘幔,移灯炷香,伏侍宝玉卧下,二人方睡.

晴雯自在熏笼上,麝月便在暖阁外边.至三更以后,宝玉睡梦之中,便叫袭人.叫了两声,无人答应,自己醒了,方想起袭人不在家,自己也好笑起来.晴雯已醒,因笑唤麝月道:‘连我都醒了,他守在旁边还不知道,真是个挺死尸的.‘麝月翻身打个哈气笑道:‘他叫袭人,与我什么相干!‘因问作什么.宝玉要吃茶,麝月忙起来,单穿红绸小棉袄儿.宝玉道:‘披上我的袄儿再去,仔细冷着.‘麝月听说,回手便把宝玉披着起夜的一件貂颏满襟暖袄披上,下去向盆内洗手,先倒了一钟温水,拿了大漱盂,宝玉漱了一口,然后才向茶格上取了茶碗,先用温水ッ了一ッ,向暖壶中倒了半碗茶,递与宝玉吃了;自己也漱了一漱,吃了半碗.晴雯笑道:‘好妹子,也赏我一口儿.‘麝月笑道:‘越发上脸儿了!‘晴雯道:‘好妹妹,明儿晚上你别动,我伏侍你一夜,如何?‘麝月听说,只得也伏侍他漱了口,倒了半碗茶与他吃过.麝月笑道:‘你们两个别睡,说着话儿,我出去走走回来.‘晴雯笑道:‘外头有个鬼等着你呢.‘宝玉道:‘外头自然有大月亮的,我们说话,你只管去.‘一面说,一面便嗽了两声.

麝月便开了后门,揭起毡帘一看,果然好月色.晴雯等他出去,便欲唬他玩耍.仗着素日比别人气壮,不畏寒冷,也不披衣,只穿着小袄,便蹑手蹑脚的下了熏笼,随后出来.宝玉笑劝道:‘看冻着,不是顽的.‘晴雯只摆手,随后出了房门.只见月光如水,忽然一阵微风,只觉侵肌透骨,不禁毛骨森然.心下自思道:‘怪道人说热身子不可被风吹,这一冷果然利害.‘一面正要唬麝月,只听宝玉高声在内道:‘晴雯出去了!‘晴雯忙回身进来,笑道:‘那里就唬死了他?偏你惯会这蝎蝎蛰蛰老婆汉像的!‘宝玉笑道:‘倒不为唬坏了他,头一则你冻着也不好,二则他不防,不免一喊,倘或唬醒了别人,不说咱们是顽意,倒反说袭人才去了一夜,你们就见神见鬼的.你来把我的这边被掖一掖.‘晴雯听说,便上来掖了掖,伸手进去渥一渥时,宝玉笑道:‘好冷手!我说看冻着.‘一面又见晴雯两腮如胭脂一般,用手摸了一摸,也觉冰冷.宝玉道:‘快进被来渥渥罢.‘一语未了,只听咯噔的一声门响,麝月慌慌张张的笑了进来,说道:‘吓了我一跳好的.黑影子里,山子石后头,只见一个人蹲着.我才要叫喊,原来是那个大锦鸡,见了人一飞,飞到亮处来,我才看真了.若冒冒失失一嚷,倒闹起人来.‘一面说,一面洗手,又笑道:‘晴雯出去我怎么不见?一定是要唬我去了.‘宝玉笑道:‘这不是他,在这里渥呢!我若不叫的快,可是倒唬一跳.‘晴雯笑道:‘也不用我唬去,这小蹄子已经自怪自惊的了.‘一面说,一面仍回自己被中去了.麝月道:‘你就这么‘跑解马‘似的打扮得伶伶俐俐的出去了不成?‘宝玉笑道:‘可不就这么去了.‘麝月道:‘你死不拣好日子!你出去站一站,把皮不冻破了你的.‘说着,又将火盆上的铜罩揭起,拿灰锹重将熟炭埋了一埋,拈了两块素香放上,仍旧罩了,至屏后重剔了灯,方才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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