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巧遇风翚尘
作者:红尘一客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167

风烈梵仰头饮尽杯中酒,才缓缓沉声开口询道:“发生何事?夜姬为何浑身尽湿?”

他语气平静一如山岳,公式化的客套中又若有一点漫不经心,就像一堵棉花墙般,任何攻式撞上去便被化做泥牛入海。

轩辕长歌刚才豪情万丈的底气便在他这短短几个字中,突然便悄没了影儿;张张嘴,竟不知如何接话下去。

“如今国无夭伤,岁无荒年,随随便便洗个澡也能有意外收获,”亦自逍一贯不正经的声音施施然传来,“足见丰年稔岁,万灵丰茂……阿嚏!恭喜恭喜……”

男子全身湿透、风鬟雨鬓,衣摆上挂着几片水草,比轩辕长歌还要狼狈。

集体受难的气氛就是爽啊,轩辕长歌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不意却收到尉迟战一抹看好戏的眼光。

摆摆手将几名欲带他去更衣的侍儿遣开,亦自逍大刺刺坐回席间。

“世子说得极是,”元尽欢欠身,笑得雍容,“夜姬性子娇憨,见水难免小儿心性,四下无人时傍柳随花的玩玩也是情理中事,”言毕转头面向轩辕长歌,柔得快滴出水来,“只是初夏夜寒,莫要只顾玩水不顾惜身子。”

“太子说得是,玩水只是快意一时,顾此失彼便不好了。”风烈梵不经意地笑笑,擎盏与众人遥遥互敬。

轩辕长歌含恨九泉地缩首席间,讪笑着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风风雨雨,真是乱人心田。”亦自逍做西子捧心状顺着丝簧之声即兴哼了一曲小调,微笑皱眉瞄向轩辕长歌,那种即痛苦又淫荡的表情严重违反了美学,话说,有谁见过一个男人皱着眉头媚笑的?

轩辕长歌双眼发直、表情石化,腮帮子却在一鼓一收,一口酒努力咽了N口仍是被其会厌软骨拒之门外,在众人狐疑的眼光中,“扑哧---”一口愣是没忍住,华丽丽地便喷了自己一身。

二度湿身,于是该散的散,该走的走,眨眼间便地了场光。

回程的马车之上,轩辕长歌伸指撩帘看着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突然多出来的侍卫,听着整齐划一的沉沉脚步声,轻声道:“看来确实有人想要杀我。”

“正常,”元尽欢无视她的一记阴恻眼风,双手虚握在怀中,闲闲往后一靠,“你身怀绝世至宝雾原令,若是没个动静才不正常。”

“错了,应该说是你,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轩辕长歌恍然大悟,“不过我还是很好奇这消息是怎么走漏出去的,貌似我身边所接触的人,除了哥儿几个就没别人了。”

“言下之意,你在怀疑是我拿了你的东西后,再故意放出的消息?”

“凭我对阁下的了解,这也不无可能。”

“真相没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值得怀疑,”他点点头,声音更轻:“这很好。”

淡而斑驳的光影偶尔快速自他面上掠过,乌发千丝掩映住他的眉眼,依稀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寥,轩辕长歌心中没来由的一软,咬唇闭口不言。

无论她如何绞尽脑汁、努力拼凑,也无法将眼前这个雍容中不经意透着淡淡落寞的男子与一个反复无常的窥牖者形象重叠……然而心中不得不警惕,他如海般的深沉。

“今晚之人,只是几只来摸虚实的小虾小蟹,”他突然开口,眼帘似闭未闭,“正主儿还未至。”

所以,你把我推到前?

轩辕长歌瞪着他,突然打了个响指,“那我就把动静搞到最大,等人找上门!”

眼神一阴。

“聪明。”他笑出声,伸手一点她的鼻尖,“记住,不是‘我’,是‘我们’。”

“过奖。”她摸摸鼻子,上面依稀还有他指尖的温度,附和道,“我忘了,我们是同盟。”

和都大街之上,人声喧嚣鼎沸,市儿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轩辕长歌一身男装背街而坐,正捧着碗粉条吸溜得很哈皮。

背上突然有人一拍。

轩辕长歌回头一看,一根粉条吊在了下巴,良久再一点一点艰难地吸回到嘴里。

风翚尘。

“你好像不太愿意看到我?”风翚尘笑眯眯地坐在她对面,以手托腮吹了个口哨,“掌柜的,来碗粉条。”

言毕朝她眨眨眼,那架式,不用说,今天赖定了她。

轩辕长歌讪笑着将汤喝得稀里哗啦,一边含混不清道:“哪里哪里,公主莫多心。”

将头埋在碗里做投入状,心中却想着那晚风翚尘看元尽欢的眼神,轩辕长歌突然便觉得如坐针毡。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她滴溜溜在指尖旋着一付筷子,压低声音道:“还有,我是偷溜出来的。”

“啊?了……解!”轩辕长歌放下碗,丢下几枚碎银,如被火燎地快速起身:“那啥……您慢用……”

“你去哪里?”

“随……便逛逛。”刚一说完,轩辕长歌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有这么无邪的谎言吗?猪!

“我也是随便逛逛,一起。”风翚尘站起身,不由分说挽上她的胳膊,二人对视,她坦然一笑。

“好……”轩辕长歌突然觉得肘弯里似包着一团炭,偏偏还不敢一把甩开。

得、陪、笑!

轩辕长歌蛋疼地将手伸至背后比了个手势,告诉元尽欢的隐卫,自己暂时不回去了。

那掌柜为难地看着二人,“姑娘你这碗粉条还要不要?”

“不要了,”风翚尘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扔下一锭雪花银,一指路边蹲着的叫化子,“另外再多煮些,分给他们。”

“得咧!您请了---”

二人走路俱是大步流星,一路把臂慢晃,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风翚尘似是经常溜出宫来,对街边什么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而轩辕长歌老油条一根,鬼话连篇却语带珠矶,二人之间那种细微的怪异氛围渐渐竟变得惺惺相惜。

风翚尘突然拉住她的手,“你还没告诉我,上次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朋友相见问好的意思。”轩辕长歌摊爪覆上她的手,二人交臂一握,同时一笑。

依稀有梆曲儿声悠悠飘来,唱道:

今古北邙山下路,黄尘老尽英雄。

人生长恨水长东。幽怀谁共语,远目送归鸿。

盖世功名将底用,从前错怨天公。

浩歌一曲酒千钟。男儿行处是,未要论穷通。

二人一路循声而去,胡同尽头,“章台馆”三个排奡纵横的大字已然在望。

“走,逛逛去!”轩辕长歌兴致正浓,一把扯了风翚尘的胳膊往里拱。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风翚尘半兴奋半踟蹰地踮踮脚尖,也是跃跃欲试。

“喝花酒听戏曲儿的地方,”轩辕长歌摸摸鼻子,笑得有如风月老手。

“戏曲?”风翚尘笑得眉眼弯弯,学她摸摸鼻子:“你常听?说说看。”

“戏曲嘛,范围海了去了!有辩者驰说,有智者应机,有谋夫演略,有武士奋威,”她越说越离谱,“有深宅怨妇,有瓜田李下,有偷汉藏娇,有爬墙等红杏……”

一席话说得风翚尘心中已是万马千猿,大马金马的横肘一指里间打断她,“走!”

“不过……”轩辕狐狸吞吞吐吐夹尾不前,讪笑着一指自己荷包。

心里将元尽欢骂了个遍,丫为毛不给老娘多点活动经费啊?怕老娘跑路不成?!

了然地一拍她的肩,风翚尘笑道:“我请客!”

话还没说完,轩辕长歌一拍大腿,“走咧!”当先长腿一迈,笑得狂花乱颤:“咱俩今天也好好嫖上一回!”

章台馆内曲径通幽,柳遮花映极为雅致,竟丝毫看不出是操皮肉勾栏生意之所,连前来迎她们二人的堂倌给人的感觉也是清清爽爽,礼貌一揖,笑道:“二位贵客,里边请。”

“老兄,找几个会唱曲会行酒令的粉哥儿来,”风翚尘当先摸出两张金叶往他面前一晃,俯耳过去:“把老娘哄高兴了,另有打赏。”

那人伸手接过金叶,竟颇俱风仪,行云流水的动作,没有半点市儿点头哈腰的市侩相,引得轩辕长歌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他不婉不迫地笑道:“贵客有需要尽管唤小人,小人名唤哀奴。”

“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哀奴,有意思的名字。”风翚尘笑眯眯地转身前行,哀奴快步上前为其一撩帘,三人鱼贯而入。

“贱名乃我家主人所起,”哀奴利索地指挥着小厮为其斟茶递丝娟,站在门边礼貌一躬身,“贵客候稍。”

言毕快步离去。

“这章台馆的主人倒是个趣人,”轩辕长歌一指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笑得猥琐,风翚尘抬眼一看,一口茶冷不丁便喷了出来。

墙上挂着一幅猛虎裸女图,女体丁香微露,双腿交叠,眼含春醉,双手腕处却俱是一副寒亮铁镣。

别有一股哀艳凄历之美。

“呀,快看!”风翚尘双眼晶亮一指那画,“画中女子在动!”

“哪有?”轩辕长歌揉揉眼,站起来左右偏头,凝神细看,怪叫一声:“真在动!”

二人同时身体前倾,按桌俱又同时大叫:“还在叹气!”

当即狼奔过去,正围着那幅画指指点点,身后突然一道纯净男音:“六尘见过二位贵客。”

淡青的微光中,一名身披宽大皂纱约摸十七八岁上下的男伶,正笑意盈盈地望着轩辕长歌和风翚尘,他身后是四名年纪与之相当的清秀男伶。

一行五人,衣着同色,绾着男优特有的松软发髻,齐齐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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