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虽然不情愿，但他也没有执意拒绝。

“你刚才做梦的时候一直叫母妃，真像个孩子。”蔓萝温暖地一笑，替他拉拢被子，絮絮地道。

龙胤一瞬不瞬地瞪着她，就如同打量怪物的眼神。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蔓萝轻笑，好似之前的紧张都不曾发生过，她定定地望着他的眼，无比认真地道，“不管你梦到什么，我只想告诉你，噩梦再恐怖都会过去，不要难过。”

不要难过。不要难过。

这四个字像是有种特殊的魔力，伴着她暖如春风的微笑，将他的伤口吹拂得也不再那么血肉模糊。

“你喜欢听歌吗？我们江南有些民谣很好听的，我唱给你听好不好？”蔓萝清新的音调响起在龙胤耳边。

他皱起眉头，有一瞬的迷惑。

“晚风轻拂我的脸颊，夕阳追逐着我矮小的身影，没有柳树依斜阳，只有娘亲温热的手掌。坐在门前的矮墙上一遍遍回想，懒懒的银月映着脚印两对半……”

蔓萝在他身边坐下，不得允许便唱了起来。

龙胤脸上的表情像变戏法似的急剧变化着，当听到“娘亲”二字的时候，俊颜激烈地抽搐。

“够了！别唱了！”他厉声吼她，粗鲁地扔掉手巾，单手拽住她的衣领，邪鸷的眸子拢进氤氲灰暗的戾气。

“你什么意思？！”他粗暴地问，额际的青筋暴突，恨意炽燃。

他是一个骄傲到骨子里的人，这样倨傲的人，是不会允许暴露自己的脆弱被别人知道的！

蔓萝的慌乱只有短暂的一刻，她从他眼底深处看到的除了愤怒，还有秘密被窥伺的懊恼。

“臣妾唯一的意思，就是想让皇上好受一点。”她果敢地望着他，不慌不忙，淡定从容。

龙胤冷冷地哼了声，仰头大笑：“你怎么知道朕难受了？你可别把自己的能耐看得太高了！”

“难不难受，骗得了人？听说过吗，皇上？”她第一次毫无惧色的望着他，此刻在她眼中的龙胤已经全然退去了残暴冷血的面具，“人越炫耀的地方，往往是他最自卑之处。

您一直在展现自己的残暴，其实你是怕被人看穿了您的脆弱吧！”

“你放屁！”龙胤爆粗口打断她，一双鹰眸锋利敏锐，蔓萝这次真的把他惹火了，“你以为说几句道听途说的妖言，就可以有多了解朕？”

“是不是妖言，皇上应该比臣妾清楚。”

她也不肯让，两人四目相对，势均力敌。

他的眉皱得更深了，阒眸眯起：“朕之前那么对你，难道你就不恨吗？”

蔓萝轻松一笑：“皇上要臣妾恨什么？”

“不恨朕几次三番差点要了你的命，不恨朕变着法儿整你？！”

龙胤直截了当地问。

她是聪明人，想必他从始至终都对她心有芥蒂的事早就有所察觉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蔓萝愣了愣，然后笑起来，指着胸口的位置，比了一颗心的形状：“皇上，一个人的心只有那么大，如果装满了恨，那么哪里可以装爱呢？”

龙胤的俊颜剧烈地抽搐，他的眉头一直深深锁着，乖觉的眼神蓦然变得有丝落寞，他复杂地看了她良久，好像从不曾真正认识过眼前的女人。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他忘却应该称自己为高高在上的“朕”，而是用“我”。

蔓萝摇摇头，恬静的微笑挂在嘴角，拉过龙胤的手，手指向窗外渐渐显出春意的风景：“您看外面的雪都快化了，冬天就要过去，春暖花要开了，等春天来了，又是新的一季。所以，不要难过，已经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龙胤怔怔地看着她，从未发现她有那么美，如诗画走翩然走出的娉婷美人，又如一方温润的美玉，沁心可人，娇而不艳。

他的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猛力地撞到，随即一阵急促的电流袭遍周身，又快又猛，直达心脏！